杨远京踢开被吓得发抖的家丁,大步走进了正厅,在这同时,浮梁带着人乱剑砍死了守在地道上方的几个精壮汉子,而阎庆国则一脸愤恨的从地道下面钻了出来。
大厅中的气氛很宁静,和外面嘈杂的叫喊声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官杉与辛辉震分主客坐在大厅后侧,怡然自得的做在那里,好似看不到这些气势汹汹的士兵一样。
“两位大人很悠闲啊,早知如此,又何必跑到这里来?”杨远京冷笑一声,走了过去。
“将军实在是太热情了,居然一直找到这里来,请坐。”辛辉震淡淡说道。
“公务紧急,我可没那闲工夫。”杨远京一摆头,几个亲卫走了过来,掏出绳子要绑人。
“慢着,这位将军,我身为帝国伯爵,希望你能适度一些,我可以和你们走,这些绳子就没有必要了!”官杉心中有数,按照姬周国的祖制,伯爵以上的贵族犯了大罪,有‘三免’的特权,家人没有参与者免罪,免刑具、免刑罚,最后是免死。不过虽然有这三免,贵族们也是轻易不会惹上大麻烦的,因为被剥夺爵位对他们来说是致命的打击,他们的名字会被刻在耻辱柱上,成为子孙后代唾骂的对象,爵位是从他们的先祖传下来的,传到谁手中断了根,自然会成了诅咒的对象。就象那贺炯名,他的先祖就是四大公爵之一,出于某些难言之隐,他没有对钱不离抱怨什么,不过在他的心里,对那个惹来大祸的祖先不知道要咒骂多少次了。
几个拿着绳子的亲卫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了杨远京。
“辛老,我们走吧。”官杉缓缓站了起来,脸色很是从容镇定:
“你们前面带路。”早在官杉策划一系列阴谋的时候,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暴露了又怎么样?至多被剥夺爵位而已。笑话!公主殿下有资格剥夺爵位么?等他回到了皇城,陛下一定会恢复他的爵位,甚至还很有可能升上一阶!
官杉可是低估了钱不离痞性,而痞性这东西是可以传染的,杨远京冷笑一声:“给我绑起来!!”
有了将军做主,谁还顾得上什么规矩?钱不离的亲卫们已经隐隐知道,大人在福州被人刺杀,很可能就是这两个老家伙策划地。众亲卫一拥而上,毫不客气地把官杉和辛辉震按到地上,用绳子来了个五花大绑。
“放肆!你们……”官杉勉力抬起头大喊。可惜他的话声未落,一个亲卫很不小心的一脚踢在了他的鼻子上,当即就踢得鼻血长流。
捆绑完毕,亲卫们抓着官杉和辛辉震的头发。把他们揪了起来。
官杉和辛辉震都是老年人,这一番折腾之后累得直喘气,不过他们的目光依然锐利,冷冷的、愤怒的盯着杨远京。
“喊你们一声大人就真拿自己当人物了?!哼哼……”
远京狞笑着走过来:“你们两个老东西阴谋刺杀我们大人在先。策划刺杀公主殿下在后,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还告诉我要适度?狗屁!”杨远京反手抢过一个亲卫手中地马鞭,正抽在辛辉震的脸上。
愤怒的目光一下子消失了,辛辉震闭上眼睛惨叫起来。那一鞭的鞭痕从右额划到了鼻梁,划过了他的眼睛,辛辉震会不会就此变成独眼龙,还真不好说。
“我……我要面见公爵大人!我要抗议!”官杉大声喝道,见到眼前的惨剧,他意识到和这些士兵讲什么姬周国的祖制是没有用地,也许……在宜州府能救他的人只有月色公爵大人了,那钱不离一直对月色公爵很客气。
“抗议?如果你的阴谋得逞。我家大人和公主殿下又去找谁抗议?”杨远京冷笑一声:“都给我带走!”
※※※远远看到官杉和辛辉震跌跌撞撞被士兵们推搡着走过来,钱不离总算是松了口气:“走吧,我们回去。”
月色公爵看到官杉和辛辉震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她不敢多话。而姬胜情却是不想说,这两个人策划刺杀她倒没什么,天性纯良地姬胜情可以不记恨,但钱不离在福州身受重伤却是绝对不可原谅的!姬胜情不但没有说话,相反,她还感到很解恨。
回到宜州府邸,姬胜情心满意足的去休息了,而月色公爵则是满腹心事的离开,留下钱不离独自沉思,时间不长,参加搜剿地各个将领都来到了议事厅。
杨远京把他如何抓住官杉和辛辉震的场景说了一遍,钱不离有些吃惊的问道:“你说……他们坐在那里等你来抓??”
“是的,大人。”
钱不离沉吟片刻:“顾坚,你怎么看?”
“这个……官杉和辛辉震倒是有些贵族的风度。”顾坚小心的回道。
“扯淡!顾坚,做为密谍的首脑,你要学会从多方面去看、去想!”钱不离拍了下桌子:“风度?有意思……如果他们很有风度,根本就不应该从地道里跑到辛辉震的府上!费了半天力气,最后还是坐以待毙,他们图什么?”
“大人,危难关头谁不想最后拼一下?可惜他们刚逃到辛府,我们后脚就追到了,他们这才死了心。”李霄云在一边接道。
“不对……”钱不离轻敲着桌面:“地道里都搜查过了?
没有藏人?“
阎庆国道:“大人,我们搜查了好半天呢,直到有几个弟兄突然昏过去了,我们才退出来地。”
这件事情别人还不知道,众将都是一愣,杨远京问道:“怎么昏过去的?”
“不知道,他们身上都没有受伤,好像是……憋的吧。”
阎庆国想起自己在地道中感到喘不上来气,钻出地道之后才舒服了不少。
钱不离道:“你们下去了多少人?”
“二百多个。”
“你们下去那么多做什么?”钱不离忍不住翻起了白眼,事情很明显了。人数太多。再加上还有士兵举着火把,地道中的氧气够用才怪,不过这种道理他没办法说出来,难道还要给这些人讲上一堂化学课不成?
“大人,我是担心有遗漏的地方啊!”阎庆国解释道。
“不用下去那么多人,十几个人就可以了,地道里有风么?”
阎庆国想了想:“主道里有风,傍边的假道里没有。”
“等天亮的时候再派人搜查一下。”钱不离突然转移了话题:
“你们有谁挖过老鼠洞没有?”
众将面面相觑。又不是小孩子,挺大个人了去挖老鼠洞做什么?
多让人笑话!
“你们不要小瞧老鼠,如果单单比起挖洞,老鼠这小东西肯定是排名在前三名以内的!鼠洞虽然小,不过也有数条假道,很难分辨哪条是真、哪条是假,和人的居所一样。鼠洞里有居室、有储藏室,而且老鼠还知道把储藏地东西分类存放。当老鼠察觉到有危险地时候,它会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主道用土堵实,这样主道也就成了假道。和这小东西斗智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啊。”
众将犹如听天书一般,都傻在了那里,钱不离从动物世界中得来的知识,对这些人来说。还是过于奇妙了,钱不离的话他们倒是能听明白,但任谁也想不到,原来小小的鼠洞也有这么高深的学问。
顾坚地反应比较快:“大人,您是说……地道里的假道未必就是假道?”
钱不离笑道:“如果另有出口的话,官杉和辛辉震就不会坐在那里等你们抓了,我的意思是,把那地道仔细搜查一遍。很可能会有意外的收获。”
阎庆国点点头:“遵命,大人,末将马上就吩咐下去。”
钱不离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总感觉官杉和辛辉震摆出那种姿态不是为了什么狗屁风度,而是为了隐瞒什么,莫非……他们在掩护自己的同伴不成?”
杨远京笑道:“大人,如果为了掩护自己地同伴,他们大可不必逃走,逃到辛辉震的府中,不是把辛辉震也牵连进来了吗?”
“就算他们不逃,那地道我们也迟早会发现,辛辉震是跑不掉的。”钱不离摇头道:“如果他们的同伴不逃地话,留在官杉的府中,就会被我们抓到了,而逃到辛辉震的府中,他就有逃走的机会,我们可没有包围辛府!”
浮梁接道:“大人,那他们为什么不让同伴单独逃走,而他们留在官删的府中吸引我们的视线呢?这样做的话,他们的同伴很可能平安混出去。”
“这个问题霄云刚才已经替我回答了,危难关头谁不想最后拼上一次?”钱不离笑了起来:“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找到地道,他们就想办法逃到别的地方藏起来,可惜我们的动作很快,他们才死了逃跑的心,把机会让给了自己的同伴。”
钱不离这些话属于无中生有地猜测,虽然他的威望在福州集团内部已经达到了很高的地步,但完全属于无中生有的猜测很难得到众将的响应,大家都是半信半疑的样子,何况钱不离本身也不确定,要不然他就用命令的口吻说话了。
钱不离扫视了一圈:“小心些总没有坏处,庆国,官杉府中的人就交给你了,杨远京,你负责辛府,仔细排查,不管是可疑的还是看起来无害的,一个也不许放走!”
“遵命,大人。”阎庆国和杨远京一起点头应是。
钱不离沉思片刻:“我不想扰民,上一次戒严搞得宜州百姓的民怨颇大,不过……顾不上许多了,霄云,你布置下去,城内的巡逻队把眼睛睁大些,别放走了可疑的人!嗯……东、西、北这三个城门给我关死,只留下南门让人出入,所有的商队或两人以上的出城者都给我扣下来!”
“遵命。大人。”李霄云连忙应是。
“浮梁。你带着人埋伏在南门外,把所有出城的人都抓起来吧,按道理说,宜州府搜查得那么紧,心怀不轨的人多半不敢留在城里了,一定会千方百计逃出去,浮梁,注意一些。你那边是最后一关了!”
“遵命大人。”浮梁点头应是。
顾坚道:“大人,这么做……我们要抓多少人啊?宜州府每天都有很多百姓出城,只需抓一天,我们就没有地方安置他们了。”
钱不离笑道:“顾坚,你不知道百姓的心态,只要我们在城内搞得紧张一些,大多数百姓们宁愿在家里躲上两天。也不会出门惹麻烦的!”
顾坚想了想,没有再说话,还是抓上一天试试看吧,如果抓得人太多了再另想办法也不迟。
“这些都是笨方法。解铃还需系铃人!程达,派人去把官杉和辛辉震带来,我看看能不能说服他们与我合作,不能地话……那就是他们自己往死路上走了。怪不得别人。”
程达走到外边,吩咐亲卫们去把犯人带来,时间不大,官杉和辛辉震被人推了进来,往日里养尊处优地伯爵、子爵在此刻显得非常狼狈,尤其是辛辉震,被鞭打的眼睛高高肿起,脸上还残留着黑红色的血污。
如果不是身后有人不时扶他一把的话,凭他现在的体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头栽倒在地上。
官杉极力保持着平静,从心智上来说,他并不是一个无能之辈,可惜每一个成熟的人都从生活中学到了一种习惯,官杉习惯了自己的身份,习惯了自己应该得到的礼遇。而从另一个世界光临此地地钱不离无视姬周国祖制的表现,让人感到穷凶恶极,官杉以为自己最凄惨的下场不过是被公主剥夺爵位,然后受到各种羞辱而已,他有这方面的准备,但现在官杉明白了,自己的想法太天真!
“官杉,我不想和你说废话,也没时间和你说废话,你坦白告诉我,我们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性?”钱不离缓缓说道。
官杉在场中众将身上扫视了一圈,当他的目光落在阎庆国身上,眼中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滔天般的恨意:“钱将军,我认罪!请您处罚我吧!”官杉有了决定,如果此刻背叛了姬胜烈,未必就能得到钱不离的赏识,却把自己留在皇城的后路给堵死了,这种险不值得去冒!而且钱不离狂妄地和内阁、军部对抗,失败是必然的,纵使自己得到了赏识也只是昙花一现而已!
“你这句话的意思是……你不想和我多说什么了?是吧?”钱不离微笑起来。
“钱将军,我倒真有几句心里话想说!”
“我听着呢。”
“钱将军,陛下继位,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钱将军带领福州军犯上做乱,殊为不智!札木合凌虐中原,已经闹得生灵涂炭了,现在罗斯帝国与合众国又悍然出兵攻我疆土,钱不离不请命去边关杀敌,却急于同室操戈,难道不怕留下千古骂名吗?”官杉这几句话说得倒是正气凛然。
“有意思,你竟然抢先劝起我来了。”钱不离呵呵一笑,旋即就绷起了脸:“札木合凌虐中原?他为什么能凌虐中原?如果不是姬胜烈谋害郑朔将军,札木合能打到中原来么?!百姓们生灵涂炭,这笔帐应该算在姬胜烈身上,为了一己之私,至国家大局于不顾,这种人也有资格执掌王印?!姬胜烈根本就不在意百姓的生死!还人心所向?真是笑话,现在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在痛骂他呢!”
“让我请命去边关杀敌?哈哈哈……谁敢相信姬胜烈那种歹毒的小人?郑朔将军用其一生之精力苦守夹脊关,大大小小数百仗、杀敌无数,落得什么下场?最后没有死在札木合手里,却被姬胜烈谋算致死!官杉,你他妈少在这里信口雌黄!”说完钱不离猛地站了起来。
“我最讨厌一种人,口口声声以大义为重,其实他只是希望其他人都以大义为重,而他自己却在躲在暗处残害同袍!我会留下千古骂名?
那姬胜烈就能留下美名了?“钱不离冷笑一声:”归根结底,还不是谁的拳头硬,谁就占有大义?!当我兵发皇城,让姬胜烈跪在我面前的时候,大义就在我钱不离手中!“
官杉听得目瞪口呆,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顾坚,把他们两个给我带下去,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舌头硬还是我的刀子狠!”钱不离不想再说废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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