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巍巍华夏,煌煌天朝 第九十章 运筹帷幄(下)

  正当萧若以为今科没有十分情出的谋略人材时,一份很另类的奏章引起了他的注意。

  该奏章的作看姓贾。名续。文章字迹中规中矩,内容却大大与众不同。一般举子深受孔盂圣贤书影响。通篇少不了儒家仁义道德,而这篇文章不谈仁义。谈的全是一一权术。

  从对敌权术到驭下权术,从治国权术到外交权术。通篇充满阴谋诡计。险恶生浴。在作看眼里。只有利益。没有道德。对于现今战局。见解也异常深刻。并提出一条阴毒的绝户计:先假意与契丹人议和。悄悄派大军埋伏在长城喜峰口以北。待两国议和成功。所有契丹人都以为战争结束了,兴高采烈自喜峰口出关回到塞外之际。无疑是契丹大军戒备最弱的时候,突然伏兵尽出。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有望一举歼灭敌军。一劳永逸的解决游牧民族威胁。

  萧若直看得手足冰冷。身在火炉旁边。硬是感觉一阵阵寒气扑面而来。饶是以来自21世纪的他,都有点接受不了。

  他默然良久。不得不承认。文章里的东西虽近乎诡道。但却很实用。比一般书呆子唱道德高调好得多。

  萧若迟疑一下。派内侍去传举子贾续来一见。

  不多时,一个柱着拐相的书生颤巍巍走进御帐,扔掉拐相翻身跪倒。“谁南举子贾续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嗓音低沉而嘶哑。

  萧若微一摆手,“平身,赐座。

  “谢皇上!”贾续锰缓站起。

  自有宫女抬来凳子,贾续便老实不客气坐下。

  萧若凝目打量、只见贾续骨瘦如柴,眼眶深陷。容貌很是丑陋,面色森冷,给人一种阴阴的感觉,方腿瘸了,只能依靠拐相行走。他看上去应是中年,但两鬓血白,神情枯槁,既像中年人,也像老年人。让人不易猜得出年龄。

  萧若看着,心下未免有几分不喜,忍不住问道:“不知爱卿现今秋几何?

  贾续一欠身,恭恭敬敬答道:“微臣今年四十有二。”

  萧若心说怎么才四十二岁就跟七老八十似的?他不是以貌取人的人。感兴趣的是难方胸中稻略,心念微转,道:“爱铆的奏章朕看过了。有一个问题很好奇。爱卿学的都是什么书。莫非是法家学说?”文章中涉及各个方面地权术阴谋,使他产生这种想法。

  贾续面无表情,道:“皇上明鉴,微臣所学与寻常读书人并无不同。只不过看法与常人略有差异。”

  萧若道:“就说你提出的对付敌人的那计谋、先跟人议和,转身就用伏兵偷袭,着实阴毒得可以,这种事一般人都做不出来。”萧若虽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正人君子。但对此等卑鄙小人做法。还是心有抵触的。

  “微臣斗胆,想清教皇上一个问题。”贾续依旧面无表情,不紧不慢说道。

  “说“。

  贾续道:“猎人在树林里打猎。挖陷阱设圈套捕杀野兽。此举有无不妥?”

  萧若随口道:“那有何不妥!陷讲圈套有助于猎人打猎。自然是设得越多越好。要是打不到野兽。猎人岂不是要饿死了。”

  “那好、”贾续唇角扯动。露出一个残忍的笑意。“契丹人破关入屠我百姓。毁我城邦……罪行磬竹难书。胡虏人面兽心。灭绝人性,与野兽何异?对于野兽,我们毋须讲人道,正如同猎人对待猎物。

  萧若听得呆了一呆,即而苦笑。这种言许太霸道了,记得21世纪时。某个超级大国也是先把敌国定义成邪恶轴心,然后就可以把人道抛开一边进行打击。跟贾续的论调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提到无辜受难的河北百姓,萧若胸中怒火熊熊燃烧、大大冲淡了他的罪恶感。“先跟敌人签和约,再撕毁和约发动突然袭击,似有损朝廷地信誉。”他声音很低。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难贾续说。

  贾续道:“自古兵不厌诈、这种事情历史上绝不罕见。比如秦末时。楚霸王项羽与汉王刘邦屡战数年。最终签定缚战和约、平分天下,其后韩信彭赶的援兵赶到、刘邦当即撕毁和约,对楚霸王发动突然袭击。终于逼得楚霸王乌江自刮,一举定鼎天下。干古后人只记得刘邦平定群雄开创大汉天下的功绩,并不指责他的做法。”

  说到这里,贾续顿了一摊,语音铿锵的说出一句:“因为,胜利看是不受指责的!

  萧若英目中神光炯炯,闪烁着异样的光芒,笑道:“不过这计策里还有一桩难处,就是喜峰口目前仍在契丹人掌握之中,如何能在关隘以北神不知鬼不觉部署伏兵?”

  贾续直直望着皇帝,嘴角扯动一下,似乎算是笑过,“皇上早已胸有成竹。何必问微臣?否则、皇上也不会跟臣单独说这么多话了。

  萧若语气一窒,瞧了瞧贾续,律坦白说出一句话话:“你这真不讨人喜欢耶!比那些擅长揣摩上意阿读奉承地奸臣差多了。哈哈哈……

  翌日初七,休兵停战多日的华朝大军终于有了动作,皇帝下旨出兵。亲率全部二十万大军北进、径直扑向长城要隘喜峰口。

  契丹人很快就探明华军动向,耶律罕牙判断华军在玩围魏救赵的计谋。若引兵去救,很可能一头撞进对方的圈套当中,故而下令全军接兵不动。静观其变。

  契丹人在喜峰口的守军只有六百人,当二十万华朝主力开到时,六百契丹人吓得肝胆俱裂,如何敢硬抗,立马选得无影无踪。喜峰口兵不血刃而下。

  占领喜峰口第二日,耶律和又来议和。

  萧若一开始态度强硬得不得了、坚持上回开出的两个条件。否则绝不谈和。

  耶律和不慌不忙,指出打下去的话难天朝也没好处,因为华军已犯了兵家大忌、兵法有云:穷寇勿追、归师勿遏。华军占据喜峰口便是封锁了他们的归路,他们全军上下必同仇敌忾反扑,回归故乡之心越急切,暴发出的战斗力就越惊人……云云。

  一番话说得皇帝面色微变,似乎此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反倒走一着臭棋。

  耶律和然后很有诚意很有耐心的建议两国议和。那样对双方都有好处。

  皇帝态度渐渐软化下来,认真商讨起议和地具体事宜来。

  经过两天讨价还价。最终达成停战协议。第一个条件,是契丹人归还一半辽东土地给华朝,算是双方各退一步。

  第二个条件因耶律罕牙死也不肯削去帝号。向天朝皇帝称臣纳贡。宁愿打到最后一个人也不让步。萧若也知这条件太过强人所难。死话坚持的话就谈不成了。只得换一个条件。要求契丹方面把姬伯燂和殷百里交出来。以表达契丹人和解的诚意。

  耶律罕牙迫于天朝强大的军事压力,不得不接受条件,下令逮捕姬伯燂与殷百里两人。

  姬伯燂自知事败。无颜见江东父老。绝望之下触柱而死。殷百里自不会束手就擒。施展双刀绝技杀开一条血路。逃出契丹大营。不知所踪。死在他手下的契丹人足有上百。其中还包括一名千夫长。

  耶律罕牙见两人一死一逃。交不了差。将姬伯燂的尸体交给对方时。提出可以用另一个条件作补偿,把以前投降地华朝地方兵两万余人交给天朝。萧若同意了。

  两万余失节降兵被契丹人押送到华军驻地,萧若便下达旨意,所有校尉级以上将官通通拿下。打入牢中,待返京以后以投敌判国之罪论处。至于底下的士兵么。萧若与众将商议之后作出决定。认为他们身不由己。可免一死。但他们毕竟曾投效异族掉转枪头对付自己人,罪不可恕。遂解除所有人兵藉,通通贬为苦役,让他们努力干话为自己赎罪。日后表现得好的、或可重归军中。

  两国达到停战协议,萧若便率全军离开喜峰口南返。

  契丹人军营里一片欢腾,士兵们相互庆幸总算有命回故乡了,狂喜不已。游牧民族全民当兵。他们当中一大半是普通牧民,急于回草原与家人团聚,此番南征超过一半士兵永远留在了关内,幸存地不足半数,简直就像一场恶梦。

  自耶律罕牙以下,将领们看见底下士兵地反应,俱都面有惭色,当初大举兴兵时许下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没有兑现,到头来,却要灰溜溜地逃回大草原去。

  一得知华朝大军全军南返,耶律罕牙便迫不急待率军奔向喜峰口。他也非头脑筒单之人,生怕华军突然翻脸偷袭,派了不少侦骑严密监视华军行动,直到确认华军一直在不紧不慢的向南方行军,没有任何突然杀回马枪地迹象,才总算松了口气。

  他手下头号重臣南院大王萧如晦为人老辣,多长了个心眼儿,让侦察骑兵清点华军留下的灶坑,发现正好是二十万人埋锅造饭地坑数、萧如晦最后一丝顾虑就此烟清云散。

  数日后,契丹人占领了空无一人的喜峰口,上下将士无不喜笑颜开,唱着草原歌谣往北出关,而此刻,华军却在喜峰口以南三百多里之外。

  这一日正月十五,正是元宵佳节,夜晚,一轮皓月如银盘般挂在天际,清晖明净如水。大地万物像撒上了一层银粉。夜风扑面。万赖俱寂。

  华军大营。御帐外,小公主耶律红缨正大发娇嗔,吵着闹着要见主人。王楚月只是说不行。面无表情的跟她周旋。

  自大军离开喜峰口南返,英明神武的少年皇帝便染病了,连日来只待在御帐里休养,谁也不见,军中一切事物由军师王楚月代理。

  南返这几日,王楚月下令每餐埋锅造饭时,都要多挖一倍的坑数,以前八人吃一口锅的话,现在就四人吃一口锅。士兵们不知为什么,竖抉行命今就对了。

  对于这么大规模的军队。底下士兵每天见到的也就是周围一些人,反正四面八方都是人山人海。对军队总人数很不敏感。很少有人察觉到离开喜峰口后,军中少了十万人。

  这几天耶律红缨每天都要来缠皇帝,无一例外被王楚月轰走,今晚耶绊红缨说什么也不走,非要见到皇帝不可,说是亲手做了豆沙馅的元宵一定要给主人尝尝。

  王楚月给她缠得不行,算算时日,平静无波的脸上忽然显露出一缕微笑。道:“你真想见皇上?”

  耶律红缨一听有戏,精神一振,把小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那好,你随我来。“王楚月淡淡丢下一句,转身走进御帐。

  耶律红缨欢呼一声,蹦蹦跳跳跟了进去。

  进得御帐,却见里面侍候的嫔妃宫女一个不少,皇帝却不见踪影。

  “主人!主人呢?主人哪里去了……”耶律红缨失声惊呼。

  王楚月悠悠眺望窗外皓月,淡淡道:“你的主人、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在喜峰口以北……”

  “……”

  同一时间,喜峰口以北数十里、山峪将尽,再往前就是谩无边际的大草原,契丹大军正身心完全松懈回归故土的时候,突然遭到大规模伏击。

  凄清月色下、火箭穿空,杀声震天,伏兵正是萧若亲率地十万精兵。以泰山压顶之势杀将出来,契丹人丝毫没有准备、顷刻间乱作一团。大部分人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只知打马狂奔,以求逃命。

  华军精锐按事先计划穿插分割、轻易将混乱中的敌人冲成一段一段。使敌人各级指挥系统进一步失效。

  黑暗混乱中、契丹士兵蒙头蒙脑,只觉四面八方都是汉人军队,似乎是从地下冒出来的,绝望之情不可遏制的谩延开来、他们很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迅速呈现崩溃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