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又一个修成正果。”陈凡吃惊不小,注视着啸声的方向,暗忖道:“他是谁?难道是紫光子大驾光临?嗯,可能性很大。”
不知何时,玉清子飘至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陈凡,点头说道:“小兄弟,你的老朋友来了,呵呵,好好想一想。”
“老朋友?”陈凡起初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看了看玉清子,却见他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灵光一闪,拍了拍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此亮子、紫光子,他们应该是同一个人,怎么搞得神神秘秘?其实小弟早就隐隐约约明白了,只是不敢百分之百确信。”
玉清子撇了撇嘴,鼓起了腮帮,挥挥脏兮兮的长袖,气狠狠地说道:“这个老家伙一向如此,老不正经,像一个老小孩似的,最喜欢藏头露尾,近百年来更是变本加厉,几次来山谷请我喝酒,被我一口拒绝,连门也没让他进去,哼,哪里像一个金丹师?简直是一个酒鬼。”
陈凡饶有兴趣地盯着他,暗自发笑:“老小孩?呵呵,要说老小孩你是第一。”玉清子似乎感应到陈凡的念头,老脸一红。连忙转移话题:“那个女人是桑公千虹的妹妹?呵呵,长得太像了,还有那个小家伙,好像特别面熟。”
“她叫桑公千莲,两人是孪生姐妹。”陈凡简要地讲述了她的经历,最后摇头叹息道:“她是一个可怜人,这辈子都是身不由己,任人摆布,至于姒海生,估计被桑公千虹毁了,唉,也许是一件好事,一个白痴总比一个野心家强,最起码桑公世家不会再卷土重来。”
玉清子连连点头:“老弟说得极是,有一失必有一得,她们娘儿俩从此自由自在,平平安安度过余生,厚土也得到永久安宁。”
“咱们一起看看,到底写着什么东西,不会是修行秘诀吧?”陈凡边笑边翻开小册子。
此书只有薄薄的十几页,前半部是几幅地图,后半部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陈凡仔仔细细阅读了一遍,抬头看看玉清子,两人都露出一丝惊讶,这是赤荒殿的结构图,包括所有进出口诀,有了它,赤荒殿以无任何秘密可言。
陈凡略一思索,明白了桑公千莲的意思,将手册塞入玉清子手里,感慨万份:“她真是用心良苦。”
赤荒殿是修士界最神秘的地方之一,桑公千莲将小册子交出来,是向天下人表明自己的立场,她已经彻底与桑公世家划清界限,只想做一个普通人,从此以后不会在修士界出现,也不会有人打搅自己的生活。
玉清子又将手册交还陈凡,摇头说道:“老哥哥不需要,你保管就行,赤荒殿的幻阵很不简单,有时间好好研究一下,对六艺大有好处……呵呵,老家伙来了。”
“玉老二,夏小友,哈哈,我来迟了。”
紫光子的声音从远处飘来,还是那么宏亮,那么豪爽,又多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如同天神一般,威风凛凛,震撼人心,无形中令人心折不已。
话音刚落,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模样没有丝毫改变,他含笑看着陈凡:“夏小友,咱们十多年不见,今日重逢于此,哈哈,老夫当刮目相看。”
陈凡顺手收起小册子,一躬到底,恭恭敬敬地说道:“前辈大恩,晚辈终身难忘,只是陷入俗务,一直无颜面对前辈,请前辈恕罪。”
“错了,错了。”玉清子忽然将手放在陈凡肩膀上,大声囔囔,一脸不满:“老弟,你叫他什么?前辈?不行,从现在起,叫他一声老哥哥就行,否认老哥哥我岂不是矮他一头?”
还没等陈凡应答,紫光子就放声大笑道:“玉老二,夏小友尚未着急,你急什么?哈哈,好,咱们三人就兄弟相称,不过,我还是老大,玉老二,你永远是万年老二,夏老弟,你是老三,今后叫我一声大哥就行。”
玉清子轻扯陈凡的衣袖,忙不迭地说道:“兄弟相称最好,咱们都不是俗人,无需繁文缛节,就这么定了。”接着摸摸后脑勺,小声嘀咕道:“唯一的遗憾就是我,唉,老二太难听了。”
紫光子得意洋洋,竖起了大拇指:“我天生就是老大,哈哈,你这个老二当定了,不仅出生晚,就连灵身也比我晚几天,天意如此。”
玉清子气急败坏,狠狠地瞪了紫光子一眼,不住地唉声叹气:
“一失足成千古恨,我只比他晚生五天,一辈子就成了老二,永远被他压在下面,老天不长眼啊!”
眼珠一转,亲热地搂着陈凡,将嘴巴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老三,咱们俩关系最好,联手压压他的威风,怎么样?”
“想得美!”紫光子的眼中闪过一丝神彩:“三弟,若按辈份,咱们两人应该称你为老祖宗,呵呵,你不会这么过份吧?”
陈凡瞬间恍然大悟,罗秀生已经将夏后子的事告诉了他们,立即拱手抱拳:“小弟见过大哥、二哥!”掏出九龙玉牌递给紫光子,认真地说道:“此牌交还大哥,算是物归原主。”
紫光子接过玉牌,刚看几眼,却被玉清子迅速抢去,他轻抚了很长时间,神色复杂,喜悲相交:“古老相传,持牌者即为族长,可是它失踪了数千年,所以禹族分为十二支,各奔东西,至今不能团聚……三弟,你从哪里得来?”
“百慧生!”陈凡紧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讲述了事件的经过。
听到百慧生惨死在山洞里,玉清子面露悲色,眼含泪水,将头偏向一边,沉默不语,但是肩膀在微微抽动,显然是心如刀割。
“二哥?”陈凡轻呼一声,正想劝慰几句,紫光子却摆手制止,任由他无声哭泣,接着传音道:“三弟,罗秀生也阵亡了,唉,他们哥儿俩都是二弟的重孙子,也是唯一的血脉。”
陈凡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大为震惊,心中特别难受,默默地搂着玉清子的肩膀,紫光子也上前搂着两人。
此时天色渐亮,东方隐现点点红霞,薄雾缭绕于天际间,朦朦胧胧,深秋的清晨满目萧瑟,寒气逼人,再加上满地漆黑的灰烬、鲜红的血肉,令人浑身冰凉,一片阴冷。
许久,玉清子抹去两颊的泪水,神情极为平静,只是眼中隐含浓浓的哀色,他挣开两人,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早就想通了,厚土死亡的修士数以万计,他们只是其中的小浪花而矣,而且罪有应得,不值得可惜。”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即便是神仙中人也不例外。”陈凡暗叹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紫光顺着他的话,点头说道:“二弟言之有理,深黯天道,生生死死,乃天理循环,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上有神灵、下有黎民,还有自己的良心,他们已经用鲜血洗去了所有的罪恶,若是真有来世,应该能够重新修炼,造福万民。”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说了!”玉清子忽然露出笑容,转移注意力:“咱们说说三弟的事吧!”
紫光子心领神会,上下打量着陈凡,满意地点点头:“不错,阴阳两气同居一体,更难得的是,两者都修成金丹,嗯,修士界闻所未闻,堪称一大奇迹,若是修成灵身,不知会有什么奇异的事件发生?期待啊!”
陈凡知道两气的秘密瞒不过他俩的眼睛,心中早有准备,脸上却露一丝忧色,微微摇头:“两位哥哥,两气虽说难得,但是它们境界不一,祸福难测,若是阳气修成灵身,阴气还在金丹境界,小弟能否飞升仙界?”
玉清子挠着稀疏的头发,不敢妄下判断,紫光子闭目沉思,神色凝重。
陈凡见他们苦思苦想,不禁笑道:“两位哥哥,不要再为小弟费心了,小弟已经想通了,这辈子不敢妄想修成正果,唯一的愿望就是解救黑皮和七个弟子。”
“三弟,不要这么悲观。”玉清子眨眨眼睛,呵呵笑道:“区区小事,包在二哥身上。”
陈凡感激一笑:“有了二哥的功法,丹毒不是什么大事,但黑皮与七位弟子的问题严重,七彩钻石心和黄金水晶已经不见踪影,从现在起,小弟即便踏遍厚土也要找到两宝,否认他们永远是行尸走肉。”
“哈哈!”紫光子忽然大笑起来:“三弟,你天生禀异,十年内经历了无数劫难,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大哥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阴阳两气乃上天的恩赐,不会轻易毁了它们,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作用,哈哈,到了灵界之后,也许三弟的成就不可限量,远在咱们两位哥哥之上。”
笑嘻嘻地瞧着陈凡,说道:“至于七彩钻石心、黄金水晶,呵呵,咱们已经准备好了,你和所有的弟子就等着飞升吧。”
“什么?”陈凡大吃一惊,看看两人都是笑容满面,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奇道:“你们哪来的两宝?难道是另有两件?还是本就落在你们手里?”
“你猜猜!”玉清子挤眉弄眼,得意洋洋,紫光子的目光也闪出一丝狡猾的笑意。
“天生至宝,万年难遇,不可能有两件。”陈凡嘀咕几句,猛的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哈哈,原来在你们手里。”又疑惑不解:“你们从谁手里得来的?是苍山子?还是上清宫?”
两人还是不回答,眼神却更加神秘,陈凡心中一跳,指着他们叫道:“你……你们,天啦,难道苍山子没死?被你们俩救下来了?”
两人哈哈大笑,紫光子笑得特别爽朗:“三弟,你猜得没错,不过,救人的不是我,而是玉老二,只有他有这个面子。”
玉清子摇头晃脑,叹道:“山老弟一生坎坷,劫难不断,惨不忍睹,其中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说不清,唉,既然担保过一次,不妨好人做到底,幸亏二哥去得及时,白云子还讲一点情面,答应得极为爽快。”
“不是她爽快,而是害怕你的修为。”紫光子不屑一顾,横了玉清子一眼:“你到好,救完人就送到紫荒岛,撒手不管了,将麻烦全部扔给我,哼,害得我在岛上闷了十年,整天陪着他,哪儿也不敢去。”
玉清子两眼直翻,反唇相讥:“不识好歹,你在海上飘泊了一百多年,到底修到什么了?领悟了什么天道?整整一百年没有丝毫进展,哼,若不是他在岛上,你能安心修炼吗?能修成灵身吗?哼哼,如果再拖十年、二十年,你就要功散人亡,还奢望飞升仙境?做梦吧!”
紫光子老脸涨得通红,显得很不服气,玉清子占了上风,当然再接再厉,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你的修行方向不对,大错特错,天天在海上颠簸流离,朝不保夕,还妄谈什么领悟天道?哼,修行的核心是什么?是修心,修心先静心,你连心也无法静下来,怎么修成正果?”
一口气教训完紫光子,他开心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三弟,你不要学他,今后跟着我就行,到了仙界之后,咱们一起修行,让他靠边站。”
“两位哥哥,不要吵了,有什么话等会儿再说。”陈凡见紫光子怒气冲冲,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死死地盯着玉清子,连忙将两人隔开,急促地说道:“苍山子还在紫荒岛?小弟想见他一面。”
紫光子稍稍平静下来,摇头说道:“不在了,他已经独自离岛而去。”
“什么?”陈凡一惊,睁大眼睛问道:“他干什么去了?难道想找白云子报仇血恨?还是重建苍山门?”
“不!”紫光子又是摇头,默默地说道:“十年之中,山老弟始终面对大海思过,八天之前,我修至灵身,他也同时修成金丹,临走时只说了几句话,为了赎取从前的罪行,决心洗心革面,发誓赈救亿万生灵,让厚土重现生机。”
“浪子回头金不换,他终于大彻大悟了!”玉清子一脸喜悦。
陈凡一愣,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夏后子,都是先恶后善,莫名其妙浑身一阵轻松,微笑说道:“可喜可贺,喜从天降,厚土又出现了第二个圣人。”
紫光子感叹道:“十年战争,厚土已成人间地狱,生灵凃炭,血流成河,凡人十不存一,修士界更是所剩无几,森林被毁,农田抛荒,猛兽横行,到处是瘟疫、饥荒、水涝旱灾,更有甚者,没有了朝廷、贵族、商人,完全处于无政府的失控状态,如果无人挺身而出,不消十年时间,整个人类文明面临着灭绝的危险,山老弟若能办好此事,功得无量,肯定会立成灵身,不久的将来,咱们会在仙界相见。”
玉清子神情少有的严肃,点头说道:“可惜的是,他单枪匹马,人力有限,车水杯薪……这场劫难波及了整个厚土,唯有紫荒殿毫发无损,你有什么想法?”
紫光子苦笑道:“紫荒殿有千余弟子、数万凡人,几乎倾巢出动,奔赴各地救灾,可对于偌大的厚土来说,还是太少了。”
玉清子叹了口气,眉头紧皱:“此劫过后,修士界已经没几个门派了,两清、三殿、灵山五门荡然无存,玉清宫只剩百余弟子,不过凡人有十几万,我也吩咐他们全力以赴,尽力而为。”
陈凡心中一动,轻声说道:“还有百草堂,他们足有一、两万人,个个都是医药高手,而且药材充足,富可敌国,让他们出点血不为过份。”
玉清子开颜一笑:“太好了,百草堂擅长炼丹、精通药理,救治凡人比咱们强多了,呵呵,他们一向闭关自守,对世外之事充耳不闻,老哥哥早就有此打算,只有你才能调动他们。”
陈凡沉吟片刻,感到有一点为难,他不想见百草堂的任何一个人,不由说道:“我写一封信,大哥派人送过去,按理说,百草门主不会驳我的面子,况且此事功在千秋,对百草门的发展大为有利。”
“好说!”紫光子知道他的心意,一口应诺。
“送信人来了。”玉清子忽然说道。
“送信人?”陈凡有些奇怪,神识一展,很快就发现数十个气息从远处急驰而来,其中就有紫齐子、紫欧子等人。
玉清子开玩笑道:“大哥,紫荒殿如今兵强马壮,天下无敌,呵呵,玉清宫干脆也合并在一起,成立一个新的门派,直接统治厚土得了,不要再建立什么王朝,省得贪官污吏横行,争名夺利,百姓受苦,而且永远没有战乱。”
“使不得!”紫光子连连摇头,坚决不同意:“修士本应清心寡欲、远离红尘,岂能参与世俗之事?刚开始也许能够保证和平,但是人心难测,重利之下必生弊端,时间一长,难保没有不孝子孙,给天下带来更大的灾难,桑公世家就是前车之鉴,以至于全族灭亡。”
玉清子笑道:“言之有理,修士门派确实不该涉足凡界,应保持超然地位,否认造成的灾难比凡间的战乱大百倍。”
陈凡眼珠一转,说道:“两位哥哥,小弟有一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
两人对视一笑,玉清子说道:“咱们兄弟不要客气,当说无妨。”
陈凡边想边说:“玉清、紫荒、百草,三家同时救灾本是好事,但各自为政的效率并不高,我觉得应该有统一的规划、统一的指挥,这样速度更快、效果更好。”
“有道理!”两人若有所思,连连点头。
陈凡继续说道:“总负责人我也想好了,苍山子是最佳人选。”
玉清子一拍脑袋,兴奋不已:“妙啊!山老弟最合适不过,威望高、修为深、能力强,更重要的是,他如今没有任何私心,肯定能作到公平合理,玉清宫第一个支持。”
紫光子也紧跟着赞同:“山老弟许下宏愿,肯定能处理好各派的关系,大家不会有任何异议,呵呵,还有百草堂,需要三弟解释一下。”
玉清子满不在乎地说道:“三弟有恩于百草堂,放心吧,他们对三弟敬若神明,无论什么事,百草子都会无条件服从。”
说话间,紫齐子等人已到,齐刷刷地拱手说道:“见过殿主(师父)、玉师兄(玉师叔)、夏道友!”
紫光子摇摇头,指着陈凡笑道:“不对,从现在起,应该称夏师弟、夏师叔。”
“错了。”陈凡却摇头纠正:“夏孤子、华中生都是假名,小弟如今恢复真名陈凡,不过,我的实际年纪太小,叫一声陈老弟、陈道友最高兴,听到师叔二字很不舒服,好像已经有数百岁。”
众人面面相觑,齐声叫道:“陈老弟!”然后轰堂大笑。
紫光子无奈的一笑,问道:“齐师弟,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切安排就绪!”紫齐子满脸风尘,还有一丝疲倦:“救灾的人员、物资全部到位,已经开始行动。”
紫光子满意地点点头:“好,干得利索!还有两个任务,一是将丹人送到炼制现场,欧儿负责办理,二是给百草堂送一封信,让他们参与救灾,麻烦齐师弟跑一趟……对了,欧儿,纸笔带了吗?”
紫鸥子笑嘻嘻地掏出纸笔:“师父有令,徒儿随时供应。”
陈凡接过来,立即挥毫急书,整整写了三大张,郑重其事地交给紫齐子:“拜托了!”
“放心吧,我与百草堂也是老朋友了,有你这封信,绝对没问题。”紫齐子拍着胸膛保证,随后抱拳说道:“事不疑迟,我先走一步。”转身飘然而去。
玉清子说道:“大哥,此事已了,咱们应该带着丹人走吧?”
紫光子点点头:“对,炼炉既然已经准备妥当,咱们早一天点火,三弟早一天飞升。”
陈凡奇道:“咱们在哪里炼制两宝?紫荒岛?还是玉清宫?”
紫光子与玉清子对望了一眼,发出会心的微笑,异口同声地说道:“阴阳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