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男儿本色

  在酒肉和尚等人下山的同时,凌玉龙已经挟着白衣少女,火速地来到城外一处荒凉的山坡上。

  从四绝阵中救出白衣少女后,他发现她伤势极重,已近虚脱,须赶快找地方治疗,否则有性命之忧。

  疗伤须有僻静的地方,回客栈肯定是不行的,况且抱着一个满身污血的人穿街过市、出入客栈,等于是告诉金剑门的人,自己身在何处。

  从今天的情势来看,金剑门肯定是不会放过自己与白衣姑娘的,一定会派人不停地追踪寻找,只有找个外人不易发现的僻静处,才能进行救治。

  因此一离开山顶后,凌玉龙便顺着山路往城外飞奔,他想只有这样才可以找到适合的地方。

  出城后,他专拣人烟稀少的荒凉处奔走,一口气跑出十余里,来到这个远离村落的荒凉山坡上,才放慢脚步。

  山坡上有一间破烂的茅屋,凌玉龙四周看看,见附近没有人烟,这才举步上前。

  他推开破烂的门扉,往里面看了看。

  屋内空荡荡的,除地上有一层厚厚的稻草外,什么也没有,看情形这是附近村民夏秋时看守瓜果的歇息处。

  现在是初夏时节,村民们不会来,金剑门的人一时三刻也很难找到这里,于是他便抱着白衣少女走了进去。

  地上的稻草被看守瓜果的村民践踏过,表面很柔软。凌玉龙将白衣少女放在稻草上,准备救治疗伤。

  虽然救出白衣少女后,及时点穴止住了伤口流血,但由于之前失血过多,加之决斗中耗力过度,离开蛇山不久,少女便昏迷过去。

  白衣少女此刻的模样十分令人怜悯,身上的衣服破烂得不足裹体,且被鲜血浸透,没有几处可见本色,俨然一个彩衣少女。

  她脸色苍白犹如死尸,浑身上下到处是伤,有的虽只是破皮,但由于受伤后仍在剧烈运动,伤口依然流了不少血。

  凌玉龙从怀中掏出两个药瓶,从一个瓶中倒出两颗比黄豆稍大的药丸。当他伸手准备给白衣少女喂药时,却又怔住了。

  白衣少女樱唇紧闭,人事不省,不可能吞得下药丸。

  而白衣少女昏迷不省又是由于伤口出血过多所引起,所以如不及时进药治疗,不但有可能不会清醒过来,而且还有可能导致性命难保。

  现在药物无法服下,怎么办?

  他思忖一会,蓦地将药丸放入自己口中,嚼碎,然后扳开白衣少女紧闭的樱唇,俯下身去,口对口,将融化了的药液注入对方口中。

  喂完药,凌玉龙嘘了口气,开始检查白衣少女的伤势。

  白衣少女胸前有四处创伤,其中三处较轻,只划破表皮,出血不多,但胸腹交界处这一剑伤得较重。

  对方这一剑显然是刺向巨阙死穴,白衣少女虽然逃脱了此劫,但还是斜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而由于伤口太长,此处流血最多,前胸的衣服基本上是被此处流出的鲜血所染红的。

  凌玉龙小心揭去粘在伤口上的布片,将粘在伤口附近的衣服撕开。

  谁知用力过大,将那本已破烂不堪的衣服撕了开来,顿时一对被鲜血染红大半边的玉乳脱颖而出,颤巍巍昂然挺立在他眼前,特别是那暗红的小蓓蕾,似乎被压迫得太久,得到解放后,无拘无束地跳跃起来。

  他虽然经历过一次人伦大道,对女性的乳房却很陌生,突然如此亲切地目睹女子视若珍宝的乳房,不由呆了,同时全身血液开始沸腾,心中激起阵阵涟漪。

  他急忙闭上眼睛,摇摇头,似欲将心中的绮念挥去。

  过了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睛,但不敢将目光投向地上的白衣少女。

  又过了片刻,他才神色凝重地将目光投向满是污血的胴体,同时伸出颤抖的双手,将白衣少女的上衣撕开,从上面撕下一块未被染红的白布,轻轻擦拭粘在肌肤上的污血。

  当触及到坚挺的玉乳时,他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擦拭的手也颤抖得更厉害,似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粘附在玉乳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还它羊脂白玉般的本来面目。

  擦完少女上身的血迹,凌玉龙心情才稍许平静,拾起地上的药瓶,在伤口上洒上一层薄薄的白色药粉。

  接着,小心翼翼地用手勾住白衣少女的脖子,将上身扶起,慢慢脱去那粘满污血的上衣,将身子翻转过来,让她伏在自己腿上,从那破烂不堪的血衣上撕下一只袖子,擦拭背部的血迹。

  给白衣少女背部的伤口上好药,准备放回稻草上时,凌玉龙又怔住了。

  擦干污血后的肌肤是那样腻滑、白晰,就这样放回粘上污血的稻草上,凌玉龙实在不忍心。

  然而,抱在怀中他又十分难受,白衣少女那美妙而又丰满的胴体充满着无限诱惑,少女身上那独有的体香更令人心旌摇动,血液沸腾。

  他摄住心神思忖一会,最后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给白衣姑娘穿上,然后再轻轻放回稻草上。

  做完这一切后,凌玉龙身上早已是汗水淋淋。方才他挟着白衣少女奔跑了十几里山路,粗气未喘,此刻却又像虚脱了一般。

  他艰难地站起身来,用手抹去了即将遮住眼睛的汗水,望着屋外,长长地呼着粗气。等待呼吸正常之后,他才转过身来,将目光移到地上的白衣少女身上。

  白衣少女依旧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下半身还有几处伤口未上药。凌玉龙只有俯下身去继续为对方上药疗伤。

  下半身前面有两处创伤,一处在大腿外侧,伤口不深出血也不很多,他很快便将伤口周围擦拭干净,上好药。

  另一处是在气海穴与中极穴之间,这是白衣少女第二次冲出剑阵,从钟护剑头顶掠过时留下的。伤口虽不很深,但受伤后与四大护剑缠斗了很久,出血极多,身前的裙裤基本上是被此处流出的鲜血染红。

  他伸手准备揭开伤口处的破布,手到中途却又停了下来。此处接近女子的隐秘部位,稍有不慎,便会春光外泄,将少女最神秘的部位展露出来。

  方才只看到上半身,便心旌摇动、热血沸腾,如果少女最隐秘的部位再展露出来,他担心自己把持不住,便不敢再冒险,心道:「此处只有她醒来后自己敷药了。」于是将白衣少女翻转过来。

  白衣少女下半身的背后有三处伤口,一处在脾关外侧,一处在环跳附近,这两处伤得不重,只有殷门穴附近那一剑伤得较重,这一剑是陈护剑所赐,殷门穴附近及以下的裙裤全被染红。

  凌玉龙撕下半截罗裙,擦净血迹,上好药,又将白衣少女翻转过来,才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

  白衣少女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凌玉龙知道方才喂下的药物开始发挥作用,不用多久,白衣少女便会醒过来,于是走出了小茅屋。

  白衣少女现性命无忧,他认为有必要对附近的情况再进行一番了解,别让金剑门的人找到包围了还不知道。

  虽然来时未见山坡附近有人,但他不敢肯定自己的行踪未被人发现,当时急于摆脱金剑门的追踪,找地方为白衣少女疗伤,进屋前,对附近的情况并没有仔细了解,如果行踪被人发现,金剑门的人便不难找到自己。

  茅屋位于山坡的中段,周围只有少许荆棘杂草,没有树木,屋前不远处有一口水塘,水塘内有半塘清水。举目远眺,可以见到散落在远处山边、田野上的村舍,村舍上空飘着袅袅的炊烟。

  看到炊烟,凌玉龙才想起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而自己离开蛇山也快要一个时辰了,同时他也想起了酒肉和尚及庄家三兄妹等人,不知道他们现在情况如何,金剑门是否有找他们麻烦?

  但是,他很快又收回了心思。他相信有酒肉和尚这个武功高绝的老江湖在,金剑门应该不敢过分为难。

  凌玉龙很快将茅屋附近察看一遍,未发现任何可疑,才安心返回茅屋。

  白衣少女的脸色已变得红润,正轻轻张合着干裂的樱唇。凌玉龙急忙俯身,轻唤道:「姑娘,姑娘。」

  少女没有反应,敢情尚未苏醒。

  他猛然醒悟到,失血过多的人最易口渴,白衣少女肯定是渴了,于是急忙跑出小茅屋。

  来到水塘边,他又怔住了:「用什么东西装水?」

  四下看了看,未发现可以用来装水的物件。返回茅屋,也未找到可以盛水的器具,最后只有失望地回到塘边。

  当他俯下身去,准备合掌捧水时,突然发现水边有一个巨大的蚌壳,他惊喜地说道:「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用这东西装水一定不错。」拾起了蚌壳,将蚌壳洗干净后,他便用蚌壳舀上一股清水。

  回到小茅屋,白衣少女尚未清醒,但干裂的嘴唇张合得更频繁。

  凌玉龙俯身轻轻挽起白衣少女的粉颈,缓缓将水喂下。

  当他第二次回到小屋,给白衣少女喂完水时,白衣少女睁开了双眸。

  凌玉龙欣喜地说道:「你醒了?我一直以为你还会昏睡一阵子。」说着便轻轻地将白衣少女放下。

  白衣少女道:「谢谢你。」声音仍很微弱。

  凌玉龙道:「你伤势很重,失血太多,需要好好休息,先躺着别动,我去弄点吃的来。」站起身来,又道:「哦,你身上还有一处伤口未上药,我这里有药你自己上吧。」一边说一边拿出药瓶放在少女身旁。

  白衣少女神色一凛,同时惊异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当目光触及到丢在一旁的破烂血衣时,脸色陡变,道:「是你给我敷的药?」

  凌玉龙神情紧张地点了点头,道:「伤口虽然止住了血,但如果不及时敷药,很容易就会感染,而当时因为姑娘一直昏迷不醒,在下才会冒昧的替姑娘上了药。姑娘的衣服已破烂不堪,又沾满鲜血,实在不能再穿了,在下未经过姑娘许可,便径自将它换了下来,望姑娘不要见怪。」

  白衣少女看见凌玉龙神色窘促,脸色很快便缓和了下来,同时脸上还泛起了一阵阵的红晕,然后微笑说道:「你不仅救了我,而且又给我疗伤,我感激你都来不及了,怎么还会怪你呢?」

  凌玉龙道:「在下只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不用道谢。假如在下处于姑娘当时的环境,姑娘也一定会这么做。你先躺一会,我去弄点东西来吃。」虽然白衣少女没有见怪,但是他仍觉得紧张局促,说完转身往外走。

  「公子──」白衣少女叫道。

  凌玉龙道:「姑娘,在下姓凌,叫凌玉龙,你叫名字便是。」

  白衣少女道:「那我叫你凌兄吧。对了,你今年多大?」

  凌玉龙道:「二十岁。」

  白衣少女道:「那你是弟弟,应该叫你凌兄弟。」

  凌玉龙笑着点了点,道:「方才姑娘叫在下,不知有何指示?」

  白衣少女红着脸道:「我现在浑身乏力,想麻烦你将余下的那处伤口上点药。」

  凌玉龙闻言,刚缓和下来的神色顿时又变得窘迫,尴尬道:「姑娘,不是在下不愿效劳,而是此处伤口实在……实在──」

  「实在什么?」白衣少女道。

  凌玉龙道:「此处伤口位于气海穴和中极穴之间,在下实在不便。」

  白衣少女听罢,坦然一笑,道:「你都替我换过衣服了,还有什么不便的?」

  「那──」凌玉龙胀红着脸道:「那毕竟有所区别。方才在下为姑娘敷药,已是十分紧张,现在不敢再冒险了。」

  白衣少女道:「为何不敢?」

  凌玉龙道:「姑娘是女子,我是男子。」

  白衣少女道:「兄弟虽然是男子,但不是普通男子。方才你面对赤身裸体的我,能小心擦拭上药,足以证明你是个意志坚强的诚实君子,相信兄弟现在同样能够做到心如止水。何况我现在遍体鳞伤,这模样,莫说兄弟你,便是其他人见了也会心如止水。」

  凌玉龙道:「这几处皮外伤对姑娘的迷人风采丝毫无损。」

  白衣少女轻摇螓首,道:「兄弟,你不要宽慰了。」

  凌玉龙道:「在下不是安慰,事实确是如此。何况这几处小伤都是在外人见不到的部位。」

  白衣少女道:「伤好疤痕在,何况现在伤还未好。」

  凌玉龙道:「这个姑娘大可放心。我义父研制的伤药功效很好,伤好后,很难看到疤痕。你看──」

  说着提起裤管,露出左腿,指着那道很难辨认的伤痕,道:「这是我十五岁那年练功不小心碰伤的,当时伤口很深,与你殷门穴附近的伤差不多,但现在看不出什么疤痕了。姑娘身上的伤口将来即使有点疤痕,对姑娘来说,也是瑕不掩瑜。」

  白衣少女道:「多谢兄弟宽慰。其实,我的命都是兄弟救的,兄弟即使有什么失措的行为,我也不会介意。想再麻烦兄弟将下身的裙裤脱了,贴在身上实在不舒服。兄弟,你大可放手施为,相信我这伤残之躯对兄弟不会有丝毫影响。」

  白衣少女的话说得很明白,凌玉龙无法再推托。

  同时,白衣少女的话也激起了他的豪气,心道:「我凌玉龙堂堂男儿,难道这点自制力也没有?若这样,将来怎能与名震天下的高手名宿较量?古时的柳下惠能做到坐怀不乱,我凌玉龙难道不能做到视而不见?难得姑娘这么信任,这正是考验意志的时候,我必须接受这次考验。」

  心意一定,凌玉龙坦然说道:「既然姑娘如此看重在下,那在下便冒渎了。」

  话一说完,便蹲下身去,揭开了盖住少女下身的上衣下襬,解开腰带后,轻轻地将粘在少女腹部的裙裤全数褪下。

  尽管心里已有准备,但当那滑腻而又微凸的腹部,以及那芳草萋萋的三角地带依次在眼前展现时,他的手又止不住颤抖起来,呼吸也很快变得粗重了,心在怦怦乱跳,血脉急遽喷张。最后,他只有将目光移开。

  裙裤褪下后,凌玉龙从裙裤上撕下一块稍微干净点的白布,轻轻地擦拭着白衣少女腹部的污血。

  擦拭完毕,发现三角地带的茂密芳草上也沾染了污血,并束结起来,他迟疑片刻,决定给予擦拭。

  由于目光不敢投向充满诱惑的三角地带,他那微微颤抖的手无意中触及到少女最敏感的部位,使得白衣少女浑身一阵痉挛,同时发出一声嘤咛。

  凌玉龙不知白衣少女为何突然颤抖、呻吟,急忙停住擦拭,道:「你怎么啦?」觉得自己并未触及对方伤口。

  凌玉龙这一问,白衣少女满脸绯红,见凌玉龙神情紧张窘迫,闭上双眸,道:「没什么。」

  凌玉龙犹豫一下,又继续未完的工作。

  他虽不知道白衣少女方才为何突然颤抖、呻吟,但从对方的表情上已看出,自己可能无意中触到了不舒服的地方,擦拭更加小心谨慎,此后,没有再触及对方敏感的地方。

  将白衣少女下身擦拭干净后,在伤口上洒上一层药粉,然后拉过上衣下襬,盖住诱人的英雄冢,凌玉龙才如释重负地站起身来,长嘘一口气。

  此刻,他脸上已是汗水淋淋,身上也是热气腾腾,显然尽了最大的努力才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尽管胜利来之不易,但是终究胜利了,脸上不由露出了愉快的微笑。

  白衣少女睁开双眸,柔声道:「兄弟,谢谢你。」

  凌玉龙笑道:「要说谢,我应该感谢你。若不是你的鼓励和信任,我真不知自己是否能够完成任务。好,你先休息一会,我去弄点吃的来。」说完,出了小茅屋。

  从蛇山回来,酒肉和尚等人没有再外出,尽管众人心里惦念着凌玉龙,但为了避免出现新的意外,只有在客栈里待着,等凌玉龙回来。

  其间,有几个停驻鄂州的江湖朋友慕名前来拜会,结果被酒肉和尚不耐烦地打发走了。

  凌玉龙目前情况不明,他实在没有心思应酬,并且告诉小二,凡是有人打听,一律回告自己尚未回到客栈。

  酒肉和尚虽然相信金剑门的人不可能很快找到凌玉龙,但心里并不是很踏实,为了不让庄氏兄妹看出心中的不安,只有借酒来镇静。

  庄氏兄妹确不放心,几次想出去打听情况,见酒肉和尚在房内悠闲地喝着酒,又不得不打消念头。

  晚饭过后,凌玉龙仍未回来,酒肉和尚坐不住了,放下手中酒杯,起身在房中来回走动起来。

  「难道公子被金剑门的人找到了?」

  这个曾经出现过多次的问题又浮现在他脑海里,但是,很快又摇了摇头。自语道:「应该不可能,凭公子的武功,即使带上一个人,那些金剑门剑士也不可能追上。既然追不上,一时三刻也应该找不到。

  「难道公子又遇上了什么意外?如果真是这样,那便麻烦了,虽然当今武林很少有人能够困住他,但是带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就很难说了。依公子的个性,既然从金剑门手上将人救出,便不可能中途弃之不管……不行,我得出去外面看看……」心念至此,酒肉和尚转身准备外出。

  刚走到门边,「砰」的一声,门开了,庄彩凤闯了进来,嚷道:「大和尚,你还有心思在这里喝酒?凌大哥到现在还没回来。」

  见酒肉和尚手中没有酒杯,惊异道:「怎么,你也放不下心?唉,你说凌大哥会去哪儿?这么久还没回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是不是被金剑门那帮无赖找到了……」

  酒肉和尚看见庄彩凤一进门便连珠炮似的问个不停,心中不停地暗笑,紧张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待庄彩凤说完,他才悠悠道:「大小姐,以你认为,你说金剑门的人能找到公子他们吗?」

  庄彩凤道:「凌大哥武功那么好,金剑门那些酒囊饭袋应该追不上。」

  酒肉和尚道:「既然追不上,一时三刻便不可能找到。」

  庄彩凤道:「那很难说,金剑门人多势众,如果凌大哥的行踪被其他人发现,他们便不难找到。」

  酒肉和尚道:「这一点既然你想到了,难道你聪明绝顶的凌大哥会想不到?」

  庄彩凤道:「要是没遇上意外,他应该早回来了,即使给那白衣姑娘疗伤、敷药,也用不了这么久?」

  「大和尚,你说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庄世平道。

  庄氏兄弟是紧随庄彩凤进来的,很显然地,他们兄妹三人对凌玉龙此刻尚未回来一事,感到很不放心。

  酒肉和尚沈思一会后,道:「不行,如果我们刚出去,公子便回来了,怎么办?公子见不到我们,会以为我们被金剑门的人抓去了。」

  庄彩凤道:「这很容易,给小二打个招呼便是了,要不我们留一个人在此。」

  酒肉和尚道:「如果我们出去遇上麻烦,一时三刻回不来,公子岂不又要到处找我们?现在麻烦够多了,出去万一再遇上麻烦,怎么办?我们最好是留在这里,等公子回来。人找人,累死人,你找我,我找你,最后时间耽误了,人也没找到。」

  庄世平道:「说来也对。」

  庄彩凤道:「对个屁,你们分明是胆小怕事。凌大哥这时候还没回来,你们根本不担心,特别是你大和尚,还说是凌大哥的侍卫?其实,你心里恨不得金剑门的人找到凌大哥,这样,以后便没人比你强,没人可以管你了。你们不去,我去。说不定凌大哥正在与金剑门那群无赖拼杀。」话未说完,人已冲出房间。

  「小妹,快回来。」庄定平想拦没拦住,急唤道。

  酒肉和尚道:「庄大少,快去将她追回来。」

  「是。」庄定平应声追了出去。

  庄世平道:「大和尚,凌兄这时候都还迟迟未归,会不会代表着他真的又遇上了什么麻烦?」

  酒肉和尚道:「按理说应该不会。这几天,鄂州附近除了金剑门、江夏车行和长江帮的人外,未见到其他扎手人物,公子与长江帮有交情,长江帮的人不可能找他麻烦,金剑门可能在找公子,但一时三刻应该找不到,即使找到了,他们今天元气大伤,短时间内不可能对公子构成威胁,而对公子恨之入骨的武世仁,现在又重伤在身──」

  不待酒肉和尚说完,庄世平道:「武世仁目前虽然重伤在身,但是江夏车行藏龙卧虎,不可小覤。」

  酒肉和尚道:「你担心江夏车行的人找公子麻烦?」

  庄世平道:「昨天武世仁与江浩天栽在你和凌兄手下,颜面尽失,依江夏车行的势力与往常的行事作风,绝不会善罢甘休。」

  酒肉和尚点了点头。

  庄世平接着道:「他们是地头蛇,耳目众多,消息灵通,凌兄带着重伤的白衣姑娘找地方疗伤,难免不会被他们的人发现。如果他们知道凌兄目前的藏身处,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的。」

  酒肉和尚道:「你说的有理。」略作沈思,又道:「这样好了,我去车行一趟,反正终究都要查武世仁的底细,如果他们对公子有什么不轨图谋,我在车行应该可以找到答案。你留在这里等公子,免得他回来时因为见不到我们而担心。如果公子回来了,你告诉他,我很快就会回来。」

  江夏车行后院十分寂静,灯火也比往日稀落,不但听不到话语声,即使平时在后院走动的仆妇、丫鬟也不见了踪影。

  晚饭过后不久,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后院居中那个灯光明亮的小院里。

  「小白,你来后院干什么?」白衣人刚推开房门,进入房间,房内便传出不悦的斥责声。听声音,是武世仁的妻子柳蓉蓉。

  小白嘻笑道:「我来看看义母。」并随手关上了房门。

  柳蓉蓉正色道:「你难道不知道这院子不许男人进来?」

  小白根本不在乎对方不悦,脸带邪笑道:「知道,不过那是过去的事。现在老不死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整个车行由我掌管,这个规矩要改一改了。」

  柳蓉蓉闻言一惊,见对方有恃无恐,不怀好意,更加紧张,道:「你,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小白看着神色紧张的柳蓉蓉,邪笑道:「义母,你说我这时候进来,会想干什么?」

  他邪笑地看着柳蓉蓉,顿了顿,又道:「不知道?那我告诉你吧!老不死的现在重伤在身,不能来陪义母,孩儿实在不愿意看到义母晚上一个人空虚、孤寂,所以特意过来陪陪义母。」

  柳蓉蓉一听差点气晕,怒道:「你……你这畜生,给我出去。」也许是气恼至极,声音已变得颤抖。

  小白道:「出去?义母这么漂亮,我怎么舍得离开?」接着狞笑道:「实话告诉你,这一天我等待很久了。」

  柳蓉蓉道:「你再不出去,我便叫人了。」

  小白道:「叫人?有力气就你叫啊,告诉你,整个后院除了老不死的和你那个宝贝儿子,便只有我和你了,其他人不睡到明天早晨是不会醒来的,现在你便是叫破了嗓子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你最好是听话一点,免得少爷我用强的,这本来是一件快乐销魂的事,用强的便煞风景了。」

  柳蓉蓉明白自己的处境,对方今天有备而来,靠外人解救没有希望,要想不被玷污,只有靠自己,于是软语道:「小白,你应该知道,我是快五十的老太婆了,你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念头?」

  「老太婆?」小白哈哈一笑,道:「那实在太委屈你了,现在你这个模样,即使是瞎子也不会说老。女人四十一枝花,你现在正像一朵盛开的花,怎么能说老?何况你是当年江南第一美人,美人是永远不会老的。我真想不通,那老不死的怎么会放着一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在家不受用,要出去寻花问柳,让美人独守空房,饱受寂寞之苦。」

  他接着摇头道:「实在太残忍了。」似乎真为对方不平。

  柳蓉蓉道:「小白,我是你义母,论年岁也可以做你母亲,你怎么会有这个念头?要知道这是乱伦。」似乎想用人伦常道打动小白。

  「乱伦?」小白又是一笑,道:「你只是我义母,又不是我亲生母亲,怎能说是乱伦?世上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头,娶年岁与他孙女差不多的女子为妾,难道也是乱伦?唐高宗娶他父亲李世民的妃子武媚娘作老婆,又有谁说他乱伦?」

  柳蓉蓉道:「小白,你还年轻,怎会对我这个残花败柳感兴趣?外边年轻漂亮的姑娘多得是,你应该──」

  小白道:「我的大美人,你不用再说了,说得再多也没用。少爷我现在只对你这个当年的江南第一美人有兴趣,今晚,你不答应也得答应。老实告诉你,在见到你之前,少爷我原准备用强。十几年前老鬼不但吞没了我的家产,而且还奸淫了我娘亲,弄得少爷我家破人亡,从小流落街头,靠乞讨为生,饱受欺凌。因此少爷我发誓,如果有朝一天能报仇,一定要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

  柳蓉蓉一听,犹如捞到救命的稻草,道:「你进车行是为了报仇?」

  小白道:「不错,少爷我千方百计进入车行便是为了报仇。老不死的武功很高,身边又有一大批走狗,平常很难近身。要报仇只有进入车行,而且还要取得老不死的信用,否则根本没有机会。这些年,少爷我低眉屈膝,认贼作父,做你们的义子,无非是为了讨得老不死的欢心、得到他的信任。」

  柳蓉蓉道:「难怪你平时逢人便笑,事事小心、谨慎。」

  小白道:「老不死的狡猾如狐狸,疑心病极重,不这样做我怎能得到他的信任?上苍见怜,我这些年的苦总算没有白吃,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昨天老不死的阴沟里翻船,遇上了煞星,身受重伤,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仅如此,而且还将掌管车行的大权交给我,这真是天意。

  「现在老不死的与死人差不多,少爷我随时可以要他性命,只是不想让他死得这么快,死得这么便宜。我要在他死前给他戴上绿帽子,只有这样才可消除我心头之恨,洗刷这些年我所受的屈辱。

  「因此,今天的事你不要怪我,要怪便怪那老不死的。仇,少爷我是一定要报的,但要我对你这样漂亮、迷人的大美人用强,心里又有些不忍。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不要逼我用强,我想你也应该不希望我用强。」

  柳蓉蓉见小白渐渐向自己靠近,急道:「小白,你别乱来,否则,我便死在这里。」

  小白道:「我没同意,你死得了吗?」

  柳蓉蓉惊慌道:「小白,你……你……你听我说,我与那老贼也有仇,如果你真想要我,只要你杀了那老贼,我一定给你。」

  小白哈哈一笑,道:「你与老不死的有仇?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二十余年的结发夫妻会有仇?你这个谎未免扯得太离谱了。」

  柳蓉蓉道:「小白,我没骗你,我与老贼真的有仇,二十多年前,老贼谋害了我丈夫,你也知道,老贼不喜欢承宗,因为承宗不是他亲生儿子。」

  小白笑了笑,看神态便知道他根本不相信柳蓉蓉所说的,但是嘴上却说:「如果你真与老不死的有仇,更应该爽快一点,好好的配合。只要你让本少爷我高兴,我一定可以为你报仇。」

  柳蓉蓉道:「不行,现在不行。」

  小白道:「现在老不死的等于是死人,你不要再耍花招,少爷我说出来的话不会收回,绝不会让老不死的死得这么便宜,一定要他戴着绿帽子去死,你还是乖乖听话。」说着,抓住满脸惊慌、浑身颤抖的柳蓉蓉。

  柳蓉蓉见不能幸免,大声叫唤起来:「来人啦──」

  小白得意地道:「叫吧,最好大声一点,让那老不死的听到,让他看看,少爷我是怎样给他戴绿帽子的。」

  「小畜生,拿命来。」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大喝,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破门而入。

  这声音不啻晴天霹雳,将得意忘形的小白惊得呆立当场。当他看清来人后,更是脸色大变,魂飞天外,惊呼道:「酒肉和尚!」

  来人正是酒肉和尚。

  他认为探听消息最好是找车行的主事人物,武世仁与江浩天身负重伤,肯定在家养伤,如果有对凌玉龙不利的行动,手下肯定会请示会报,因此离开客栈,便直奔车行后院而来。

  原想到了后院便不难打听到武世仁与江浩天的住处,谁知偌大的后院见不到一个人影,最后他只有一个一个小院地寻找。

  小白进入柳蓉蓉房间不一会,酒肉和尚便来到这个小院,正好听到柳蓉蓉说这个小院不许男人进来。

  当时吓了一大跳,以为是房内之人发现了自己,进院时他十分小心,相信普通武林高手绝对发觉不了,然而房内之人不但发觉了,而且还能辨别出男女,其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他不能不惊。

  他正思忖着是否现身答话时,房内的小白已出声,这才知道对方并不是说自己,于是放下心来,悄悄来到房外凝听。

  当他听到小白欲对义母非礼时,不由火往上冲,欲进去教训小白,但走到门边又停下了。直到小白欲对义母强行非礼时,知道自己再不露面不行了,这才冲进房来。

  酒肉和尚见小白仍抓着柳蓉蓉不放,上前喝道:「小畜生,还不快将你义母放了。」

  酒肉和尚原本是怕伤及柳蓉蓉,谁知这一说反倒提醒了小白。

  小白急忙将柳蓉蓉拉至身前,挡住酒肉和尚,道:「酒肉和尚,如果你想要她送命,便过来,否则,赶快给我滚出去。」

  酒肉和尚大意失荆州,一时进退两难。

  柳蓉蓉见小白对进来的大和尚甚是畏惧,凛然道:「大师父,你快下手,不要管贱妾,这畜生不能放走。」

  「贱妇。」小白怒喝一声,右手扣着柳蓉蓉的咽喉,道:「酒肉和尚,如果你不出去,这贱妇便会因你而送命。」

  酒肉和尚恨声道:「小子,算你狠,佛爷我出去。不过,佛爷警告你,如果敢动你义母一根汗毛,佛爷我定叫你生死两难。」一边说一边缓缓往门口退去。

  小白没有因为酒肉和尚后退而跟着往门口移动,他反倒站在房中盯着酒肉和尚后退。

  待酒肉和尚的身影在门口一消失,他才迅速地将柳蓉蓉往门口一推,然后便纵身往身后的窗口扑去。

  谁知,在他飘落窗外,身形尚未站稳时,便被一个飞掠而来的高大身影挡住了去路,使得他进退两难。

  小白看清来人,犹如到鬼魅,倒退数步,惊呼道:「是你──」

  站在前面挡住去路的正是刚从前面出去的酒肉和尚。

  原来酒肉和尚在往门口后退时,发现小白瞟了身后那半掩的窗户一眼,没有跟随自己出来,立刻明白了对方意图。

  出门后立刻展开身形向房子后面掠去。房子虽大,从前门转到后窗有相当一段距离,但是对他这样的高手来说,算不了什么,瞬息便达,正好截住从窗口闪电射出的小白。

  酒肉和尚冷哼一声,道:「小畜生,你跑得了吗?」

  方才都没能逃脱,此刻更没希望,小白只有硬着头皮,上前答话:「大师父,你──你听小的说。」

  酒肉和尚道:「小畜生,你还有什么可说?」

  小白道:「大师父,小的也是被逼的。」

  酒肉和尚道:「被逼的?谁逼你?」

  小白道:「十几年前,武世仁这个老贼,不但吞没了我家的财产,而且还当着家父的面强暴了我娘,致使我娘含恨死去,家父不久也气郁身亡,小的因此成了孤儿,流落街头,受尽欺凌。因此小的发誓,一定要杀此老贼为父母报仇。」

  酒肉和尚道:「冤有头,债有主,报仇应该去找武世仁。武夫人与你何仇?竟然要对她非礼、施暴,何况她还是你义母啊,你恩怨不分,伦常丧尽,还是人吗?我看你连畜生都不如。」

  小白道:「小的知错了。」

  酒肉和尚道:「知错了?哼,你小子少在佛爷面前卖乖巧,你若有良知,能够知错,便不会对你义母一再相逼。若不是看在你是为父母报仇的份上,依你今天的行为,佛爷我一掌毙了你,免得留在世上作孽。」

  小白见酒肉和尚不杀他,「扑通」跪在地上,磕头谢恩:「多谢大师父不杀之恩,小子一定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酒肉和尚道:「小子,先别得意,别以为佛爷会这么轻易相信你。」说着在小白身上点了一指。

  小白浑身一颤,惶恐地望着酒肉和尚,颤声道:「大师──」

  酒肉和尚道:「你放心,暂时要不了你的命。小子,方才你说与武世仁有仇,现在你将结仇经过如实道来,如果佛爷觉得可信,才会考虑放你。」

  小白道:「我家原是江陵有名的大户,家父姓张,名讳宗仁,专做珠宝生意。十六年前,家父从外地购回一批珠宝,由于价值不菲,随身携带不方便,便买了一些其他物品,一并请江夏车行托运回江陵。

  「谁知,在家父回来的第三天晚上,一批蒙面强人闯入我家,逼家父交出珠宝。家父当时否认家里有珠宝,那个带头的蒙面强人不相信,拿我娘威胁家父,说如果不交出珠宝,便强暴我娘,家父没办法只有交出珠宝。谁知这个带头的蒙面强人,得到珠宝后仍不放过我娘,当着家父的面强暴了我娘。」

  酒肉和尚道:「既然蒙着面,你怎知带头的蒙面强人是武世仁?」

  小白道:「我娘无意中发现带头蒙面强人脸上有道疤痕,这道疤与武世仁脸上的一样,还有当时只有江夏车行知道家父带了珠宝回来。」

  酒肉和尚点了点头,道:「你方才所说的这些,佛爷会一一查证,如果你小子所言不实,到时会生死两难。」

  小白道:「小子不敢有半句假话。」

  酒肉和尚道:「你给佛爷好好记住,从今以后,必须改过自新、重新做人,否则,佛爷同样叫你生死两难。」

  小白道:「小子一定谨尊大师教诲,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酒肉和尚道:「如果你能够改过自新,一个月后,佛爷我会解除你身上的禁制。还有,未经过佛爷许可,不得动武世仁一根汗毛。现在给佛爷滚。」

  浑身汗水浸透的小白,一听酒肉和尚叫他走,犹如受伤的兔子见到人,头也不回,飞快跑了。

  酒肉和尚走进房间,已平静下来的柳蓉蓉忙上前施礼道谢:「贱妾见过大师,多谢大师及时相救。」

  酒肉和尚道:「夫人不要多礼,此乃吾辈中人份内之事,老──老衲进来并不是想听夫人道谢,而是想向夫人请教一件事。」听话语便知,对「老衲」一词甚是生疏。

  柳蓉蓉并未注意这些,低头道:「大师,你尽管说,只要贱妾知道的,一定奉告,只怕大师相询之事贱妾无法回答。」

  酒肉和尚道:「老衲在门外听得夫人说与武世仁有仇,不知此事是否是真?」

  柳蓉蓉神色大震,惊疑地望着酒肉和尚,过了半晌,才开口道:「不错,贱妾与老贼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酒肉和尚道:「夫人能否将这段仇怨道与老衲听听?」

  柳蓉蓉道:「这老贼不是真的武世仁,我相公武世仁二十余年前便死了,是这老贼害死的。老贼害死我相公后,冒名顶替了我相公。」

  「哦!」酒肉和尚不由惊叹一声,旋即心中狂喜,暗道:「想不到今晚这一趟收获如此大,竟能揭开武世仁身份之谜,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事了……」于是柳蓉蓉神色戚戚地将脑子里尘封二十余年的往事徐徐道了出来。

  二十五年前,武家是鄂州城有名的大户之一,虽然那时家产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声名没有现在这般显赫,但在鄂州还是能坐前十位。

  然而,好景不长,武家老爷子患病不能管事后,家道很快便衰败了。

  武老爷子病了两年才去世,为了给老爷子治病,武家耗去了差不多一半家产。武老爷子死后,武家产业不及原来一半了。

  武老爷子在世时,希望武世仁能读书入仕,光大门楣,不让他过问生意上的事。

  虽然这时商业已普及,经商之人很多,商人的社会地位也提高了,成了「四民」之一,但地位仍很低,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后,比做工的还要低一等,如果靠经商过活、发家,很难受到敬重,而读书人哪怕是穷得接不开锅,走出去,照样受尊重,大凡有钱人家都希望后人能读书入仕。

  武老爷子过世后,武世仁成为一家之主,很想振兴武家,恢复往日的辉煌,怎奈对陶朱之术一窍不通,试做两趟生意,不但未赚一分钱,反亏了千余两银子,将一个本不很富裕的家弄得更窘迫。

  武世仁觉得自己无用,成天愁眉不展,唉声叹气,不管美艳、贤淑的柳蓉蓉如何劝解,始终无法驱散脸上的愁云。

  直到七月的一天,林子昂来武家看望,见到这位童年好友,他脸上才云开雾散。

  林子昂小武世仁两岁,林武两家长辈关系很好,曾一道外出经商,两人自小认识,且常有来往,十分熟悉。

  当时林家没有武家富足,林子昂没能像武世仁那样,终日抱着诗书,吟诗念赋,十余岁便跟父亲一道经商,这样两人来往才渐渐减少了。

  林子昂在经商方面很有天赋,比父亲精明,短短几年便超过了父亲。

  后来,林老爷子干脆将生意上的事交给林子昂处理,自己乐得安享清福。

  林子昂不负乃父期望,将生意整得很红火,很快使林家成为鄂州附近有名的大户。

  武世仁见到深谙经商之道的林子昂高兴莫名,自己正好可以向这位童年好友请教朱陶之术。

  林子昂这次来武家,一是看看武世仁,他们有近两年未见面了,二是听说武世仁生意蚀了本,想邀他一块去关外贩运人参、皮货。

  贩卖人参、皮货,自古以来是包赚不赔的生意,当时更是利润成倍。

  一件上等皮货,在南方可以卖到三倍以上的价钱,虽然南方天气比较暖和,但购买皮货都是有钱的大户人家,只要货好,多出几个钱,这些大户人家绝对不会在乎,人参在南方价格更贵。

  但是做这行本金要足,而且风险大。

  人参、皮货产于关外,从南方到关外,路途遥远,要半年左右才能回转,如果本钱不足,光路上开销便应付不了。

  而关外又是契丹领地,契丹与大宋时常交恶,越境贩运十分困难,加之路上不安静,时常有打家劫舍的强人出现,弄不好便血本无归,风险极大,一般商人不敢涉足。

  正因如此,上等的人参、皮货在南方价格十分昂贵,利润十分丰厚,只要做成一次,可以几年、甚至一辈子不想事。

  正急切盼望振兴家道的武世仁当即便应诺了,有精明的林子昂做伴,实在不用担心会亏本。

  八月初,他带着千方百计筹到的银两,告别娇妻、幼儿,与林子昂一道前往关外。

  两人一去半年多没有音信,柳蓉蓉心中的牵挂渐渐变成担忧。

  别人去关外通常半年左右回转,自己相公去了七、八个月,音信全无,柳蓉蓉不能不忧患。

  但是,又莫可奈何,自己一个弱女子不可能千里迢迢去寻找,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咿呀学语的幼儿,她只有在家暗暗祈祷,希望丈夫早日平安归来。

  整整过了一年,近乎绝望的柳蓉蓉意外收到武世仁从关外托人捎回的书信,读罢书信,才知道迟迟没有归来且没有音信的原因。

  原来两人在关外遇上了强盗,幸得一位好汉路过,拔刀相助,及时赶走强盗,才救得性命,保住银两。

  但两人都受了伤,武世仁伤势较重,而且还破了相,整整休养了两个月才痊愈。

  武世仁原想等脸上的疤痕消失,再写信告诉妻子,故此一直没有捎信回来。

  谁知两人伤刚好,林子昂又病倒了,而且病得不轻,休养了近半年才恢复。

  这半年,武世仁脸上的疤痕并未消失,看情形是不可能消失了,为了不让妻子担心,这才托人带信回来。

  信中还提到,本来再有两个月便可以回家,但听说人参、皮货在东京销路很好,价格也很高,准备在东京将货销了再回来,所以在路上还得待些时日,预计要年底才能到家。

  书信带来的消息虽不是很好,但给日日盼、夜夜望的柳蓉蓉带来了莫大的慰藉。

  相公虽然负了伤,破了相,但人尚健在,而且只要三个来月便可回来了。

  柳蓉蓉从书信中看出,相公对破相之事十分在意,因此特意嘱咐家人,相公回来时,无论相貌变得如何,都不要表示出惊异,即使变得面目全非、丑陋不堪,也不要奇怪。

  离年关尚有半个月,武世仁、林子昂两人联袂回来了。

  这一趟关外之行虽然去了一年多,而且两人均受了伤,但收获甚大,武世仁一人便带回了五千两银子。

  望眼欲穿的柳蓉蓉听到相公回来的消息,立刻从内房跑出来。当见到日思夜想的相公时,她又怔住了。

  眼前的武世仁变化实在太大了,不但比一年前清瘦多了,而且口音也变了,脸部变化最大,若不是早得到消息,心里已有准备,真不敢相认。

  不过,不管怎样,相公毕竟平安回来了,何况脸上的变化并没有自己原来想象的那么坏,那道疤并不很明显。

  于是柳蓉蓉很快回过神来,顾不得有外人和家人在场,便兴奋地扑上前去,一股脑投入武世仁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