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未时分,马车径直驶进城南一处大院内。车未停稳,在院内等候的青年疾步迎了上来。
见到从车上下来的中年汉子,青年满脸堆笑,道:「钱师傅终于来了。」
中年道:「尚兄弟特意招人相请,钱某安能不来?只不知尚兄弟叫钱某急急赶来,有何喜事?」
青年诡笑道:「入内再说。」
青年陪中年走进一座小厅,叫随来的家人关好门,并嘱咐不要让其他人进来打扰,然后陪中年在厅中的小桌旁落座。
桌上早已摆好酒菜,青年斟好酒,举杯道:「小弟很久未与钱师傅痛饮了,今天喝个痛快。」
中年喝干杯中酒,放下酒杯,阴鸷的脸上露出邪笑,道:「尚兄弟,邀钱某来应该不是为了喝酒吧?」
青年笑道:「当然不是。」接着神秘道:「今天小弟弄到两个好鲜货,知道钱师傅最爱尝鲜,所以特叫人请钱师傅过来。」
中年道:「希望不会像上次那样。」
青年道:「这次绝对是上等的鲜货。」
中年道:「只要这次真是上好的鲜货,明天便将混元霹雳掌传授予你。」
青年道:「这次保证钱师傅满意。」
中年道:「能否让钱某先见见?」
青年笑道:「不要急,反正有一个晚上,先喝点酒,到时兴致更浓。」
中年道:「钱某可不喜欢没有反应的死尸。」
青年道:「这个钱师傅放心,小弟方才给她们喂了点东西,保证钱师傅到时满意。」
中年道:「既然如此,喝酒。」
几杯酒下肚后,中年道:「江陵附近似乎没有上等鲜货了,这两个尚兄弟从何处弄来?」
青年道:「这两个不是本地的,是外地货,今天才到。」
中年道:「是不是有个小子与她们一道?」
青年道:「原来钱师傅已经知道?」
中年摇头道:「在进城的路上,遇上一个小子,说他的两个女伴失踪了。」
青年道:「原来如此。不过,下午小弟在街上遇到时,未见她们身边有其他人。」
中年笑道:「这小子当时也许走开了。」
青年道:「那小子出城去找了?」
中年道:「他怀疑是用马车劫走的,正在四处打听。」
青年道:「这小子竟想到了马车,看来不是太笨。」
中年道:「只是未想到马车并未出城。对了,没有其他人看到吧?」
青年道:「钱师傅担心那小子找来?」
中年道:「那小子倒不必担心,钱某给了他一记混元霹雳掌。」
青年道:「钱师傅担心其他人知道?这个大可放心,绝对没有外人看到。」
中年点了点头,放心喝起酒来。
两人喝了近半个时辰,中年似已到位,起身道:「酒喝得差不多了,走,去看看。」
青年立刻起身,领着中年向厅外走去,来到后边的小院,推开一个亮着灯光的房间门,走了进去。
然而,青年踏入房间便怔住了,灯影摇曳的房中,空无一人。中年一看青年表情便知,人被救走,道:「你什么时候来过?」
青年回神来,惶惶道:「钱师傅来之前。」
中年道:「此事有几人知道?」
青年道:「除了小弟,只有三名手下。」
「错了。至少还有两人知道。」青年话音刚落,外面有人接腔道。
青年大吃一惊,急忙转身注视门外,中年闻言亦是一怔,急忙掠出房间。
小院中央负手站立一人,中年看清来人后神色顿变,惊道:「是你?」
来人正是被中年一掌震下马车的凌玉龙,但此刻举止形态毫无异样。对方被自己遽然一掌击中,竟安然无恙,中年不能不惊。
凌玉龙点头道:「没想到吧。」
从屋内冲出的青年,不知院中之人便是中年先前提到之人,喝道:「你是什么人?」
凌玉龙道:「讨债的。」
「讨债的?」青年反问一声,很快明白过来,接着道:「人是你救走的?」
凌玉龙道:「正是。要不怎么说你错了,不止四人知道。」
有中年一旁壮胆,青年未将凌玉龙放在眼内,狞笑道:「既然你知道了一切,容你不得。」话音未落,便挥拳向凌玉龙攻来。也不想想,对方能无声无息将人救走,而且敢返回来,岂是等闲之辈。果然,拳头尚未接近对方,便被扣住了。
凌玉龙喝道:「速将解药拿来,否则,叫你生死两难。」
「小子看掌。」凌玉龙声音刚落,中年挥掌从一旁闪电攻上。
掌未到,暗劲先至,凌玉龙不敢小觑,急忙放开青年,回身接招。
青年见中年出手将凌玉龙引了过去,急忙退至一旁,静观两人交战。
中年拳掌刚劲,招式凶绝,似欲瞬刻间便将对方掠倒。怎奈凌玉龙身形灵活,应变神速,中年那力道千钧的拳掌始终无法击中对方,相反对方拳掌上的劲道非同一般,必须小心防备。
青年原以为中年三招两式便可打发来人,谁知两人斗了二、三十招仍不分高下,似乎忍不住了,急忙跑进房内,很快拿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跑出来,站立一旁,紧张地盯着两人,似欲上前帮忙。
中年越斗越心惊,对方中掌后仍能与自己斗成平手,若未中掌那还了得?更令他心惊的是对方的身法。刚开始他想凭掌力取胜,因此千方百计找机会逼对方硬拼,可是不管用何种招式,对方都能巧妙地避开。最后,他只有改变策略,对方中掌不久,伤势未愈,不耐久战,自己只要缠斗下去,待对方身上伤势发作,便不难取胜,于是放慢攻击速度,不再急于取胜。
青年见中年与凌玉龙斗了五、六十招,仍未占据上风,忍耐不住,挥刀冲入场中。
「退回去。」中年见状急忙出言制止。
但是晚了,青年手中刀已朝凌玉龙后背砍落。
青年见凌玉龙似乎没有察觉,暗自得意,使上全身劲力。谁知刀一落下,身前的凌玉龙突然失去踪影,尚未反应过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背后涌来,令他不由自主向前急冲。
对面的中年虽有防备,但青年冲来的速度太快,眨眼便到身前,收招闪身已然不及,只有顺手推出一掌,将青年震出场外。
两人的拼斗并未因青年的闯入中止,只是稍稍停顿便又斗在一处。
这次主客倒易,凌玉龙利用闪过青年这一稍纵即逝的停顿,将干元罡气运至极限,身上现出淡淡的白雾,待青年向场外扑出时,主动发起攻击,一声大喝:「你也得躺下。」双手舞起漫天掌影向中年攻去。
中年虽然时刻戒备,并严阵以待,但凌玉龙的招式一出,立刻感到不妙,凭数十年的对敌经验竟无法分辨对方攻来掌影的虚实,那闪电扑来的白影似乎由无数只手掌组成。但此刻已不容他思量,牙关一咬,似乎豁了出去,亦是一声大喝:「看是谁躺下。」全然不理会迎面而来虚实难辨的掌影,挥着已近赤色的双掌闪电迎上,直取白影正中。这是一种两败俱伤的打法,拼着自己受创,也要让对方倒下。
两人均是攻势,速度快若闪电,不容丝毫取巧,声音未落,已战在一处。这次合得快分得更快,随着「砰」的一声闷响传出,两人分了开来。
中年连退十余步才站稳身形,脸上现出痛苦之色。凌玉龙虽未后退,但双足陷入地面数寸,脸色十分苍白。
被中年震得七荤八素的青年,刚撑起身子便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双手撑地,一脸惊愕,目瞪口呆。
凌玉龙踏上地面,缓缓走向中年,道:「你们这些无耻之徒,竟敢光天化日当街迷劫妇女,凌某今天若不为民除害,天地难容。」
中年见凌玉龙分毫无损,气定神闲,内心更加惊惶,自己未受创尚不是对方对手,现在身受重创,如何再与对方抗衡?
中年心中虽然惊惶,但思忖并未因此停止,相反转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快,对方一步步逼近,不尽快作出决断便会性命难保。权衡利弊后,他很快作出决定,不待凌玉龙逼近,大喝一声:「小子,休要嚣张。」飞身扑上。
对方中掌后仍敢主动出战,凌玉龙不敢大意,中年身形刚一起,立刻一声大喝:「啸傲江湖。」同时双掌闪电挥出,罡劲无筹的掌风夹着激起的尘土向中年闪电罩去。
两人尚未接触,中年的身子却向一旁飞去,飘出了小院。
原来中年不是扑向凌玉龙,而是向院外扑去,准备逃走,那声大喝,是为了迷惑凌玉龙。凌玉龙未想到对方竟是虚张声势,声东击西,全力发出的一掌正好给他送行,中年借着这股凌厉罡劲的掌风飞出了小院。
从地上爬起的青年,见中年逃走,凌玉龙未去追击,吓得连忙跪下求饶:「大侠饶命,小的一时糊涂,受他威胁利用,才冒犯大侠女友,请大侠饶命。」
凌玉龙道:「你将解药拿来,可以考虑。」
青年一听凌玉龙松口,急忙磕头谢恩,道:「多谢大侠饶命。」
凌玉龙道:「解药拿来。」同时伸手右手。
青年道:「没有解药。」
凌玉龙道:「看来你是不想活了。」
青年一听吓得脸色惨白,急忙解释道:「小的怎敢欺瞒大侠?两位姑娘并未中毒,先前中的是迷香,两个时辰便会醒来,后来是──」
凌玉龙道:「后来是什么?」
青年道:「后来是春风玉露散。」
「春风玉露散?」凌玉龙道:「是什么药?」
青年颤声道:「是……是春药。」
凌玉龙眉头一皱,道:「没有解药?」
青年紧张地望着凌玉龙,道:「没有,只有……」
凌玉龙道:「只有什么?」
青年道:「只有男女好合才能解除,否则……」
凌玉龙道:「否则会怎样?」
青年道:「邪毒攻心,变成痴狂。」
「卑鄙。」凌玉龙冷哼一声。
青年闻声一震,再看凌玉龙两眼冒火的表情,知道不妙,起身欲逃,然而刚起身,便被凌玉龙扣住肩膀。
凌玉龙道:「想逃?」
无法逃脱,青年只有再次求饶:「大侠,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凌玉龙喝断青年的话,道:「你这禽兽不如的畜生还想有下次?作梦吧。」话音未落,右掌已落在青年头上。
登时,青年舌吐眼凸,七窍出血,待凌玉龙松开左手,身子软绵绵倒了下去。
客房内,柳如雪坐立不安,看看床上昏睡的郭玉莲与小晴,又回头望望虚掩的房门,神情十分焦灼。
床上两人犹如醉酒一般,粉脸泛红,鼻息粗重,酥胸急剧起伏,檀口轻启,发出梦幻般的嘤咛,似是十分难受。
「莫非口渴了?」这个念头一出现,柳如雪立刻走到桌旁,倒上一杯茶,心道:「茶水对毒药无反作用,应该无妨。」来到床边,挽起全身火热的郭玉莲,将茶喂下。当她第二次来到床边准备给小晴喂水时,郭玉莲睁开了双眸。
柳如雪一见兴奋不已,连忙放下茶杯,道:「郭姑娘。」
郭玉莲似是清醒,但目光迷离,见到陌生的柳如雪微微一怔,喃喃道:「你是──」
柳如雪道:「我是凌兄弟的大姐。」
「大姐?」郭玉莲皱了皱眉,迷茫道:「这是哪里?」
柳如雪知道郭玉莲尚未清醒,不多解释,道:「这是客栈。你感觉怎样?」
郭玉莲道:「好热。」
柳如雪道:「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
郭玉莲没有回答,只是喃喃地道:「热……热……」并伸手在身上抓摸,似欲解脱衣服。
柳如雪一见,登时慌了。难道茶水对她们身上所中之毒有反作用?凌兄弟尚未回来,怎么办?正当她焦虑不安、不知所措时,门「吱──」的一声开了,脸色苍白的凌玉龙走了进来。
柳如雪见到凌玉龙犹如找到救星,急忙上前,道:「兄弟,怎么样?拿到解药没有?」
凌玉龙摇了摇头,疲惫地走到桌旁坐下。
柳如雪此刻注意到凌玉龙神色有异,关心道:「兄弟,你怎么样?」
凌玉龙道:「全身乏力,有些虚脱,需要调理一下。」
柳如雪登时紧张道:「你与姓钱的动手了?」
凌玉龙点了点头,道:「姓钱的身手不弱,若不是强运罡气,很难奈何他。」
看着凌玉龙虚脱的模样,柳如雪懊悔道:「刚才我与你一道去便好了。」
凌玉龙道:「如果大姐去了,姓钱的绝对跑不了。」顿了顿,又道:「只是这样她们便没人守护了。」
柳如雪道:「姓钱的跑了?」
凌玉龙道:「这家伙很狡猾,见无法奈何我,最后声东击西,借力逃走了。我当时已是强弩之末,无力追赶,再则担心你们,没有追赶了。」
柳如雪道:「姓钱的受了伤?」
凌玉龙点头道:「可能伤得不轻。」
柳如雪点了点头,道:「她们中的是什么毒?」
凌玉龙道:「她们没有中毒,是中了迷药。」
柳如雪柳眉微蹙,道:「迷药?如果只是迷药,喝点水应该会清醒过来──」
凌玉龙道:「还有春风玉露散。」
「春风玉露散?」柳如雪微微一惊,道:「春药?」
凌玉龙点头道:「大姐听说过?」
柳如雪道:「听人说过。难怪她们全身发烫,醒来后仍神志不清。」接着笑了笑,似乎明白了一切。
凌玉龙也发现床上的郭玉莲在不停地扭动身体,口鼻间发出梦幻般的呻吟,双手不停地全身乱摸,似是十分难受,道:「郭姑娘已经醒来?」
柳如雪道:「喂过茶水便醒了,但是神志仍不清楚,可能体内的春药发作了。」接着扬眉道:「兄弟,你赶快去调理,这事大姐来处理。」
张口欲言的凌玉龙见柳如雪脸带微笑,神色镇定,似乎已有解救办法,点点头,起身出了房间。
柳如雪掩上门,来到床前,怜悯地看着正不停扭动的郭玉莲,玉指轻点,郭玉莲登时停止扭动,但酥胸仍在急剧起伏。
柳如雪凝视片刻,似乎下定决心,开始为郭玉莲解脱罗衣,当罗衣褪尽,羊脂白玉般的美妙胴体全部呈现出来时,忍不住由衷赞道:「难怪那些畜生起歹心。真是我见犹怜。」
拉过被子给郭玉莲盖上,柳如雪又开始给小晴宽衣解带。小晴身材也十分曼妙,凹凸有致,曲线玲珑,只是皮肤没有郭玉莲那么白晰。
待一切忙完,柳如雪才在床边坐下,静静观察着。
过了约一盏茶的工夫,两人呼吸越来越粗,酥胸起伏也越来越急,看着两人殷红的脸庞,柳如雪心里越发不安了,起身在床边来回走动起来,过了一会,向门口走去,但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在门边来回走了几步,才打开门,向凌玉龙房间走去。
走进房间,凌玉龙正盘坐在床上调息,柳如雪只有一旁静静等候。
凌玉龙身上有一层淡淡的白雾,开始柳如雪没有注意,以为是身上散发的热气,直到发现白雾并不散去,才留心观察,这一观察发现白雾并不是热气形成,而是身上放出的白光,只是光线较弱,乍看去如烟似雾。
柳如雪正看得出神,凌玉龙身上的白光却在渐渐敛去,当白光敛尽时,凌玉龙睁开眼来。
柳如雪道:「兄弟怎么样了?」
凌玉龙踏下床,道:「好多了。现在至少不会感到站坐费力了。」
柳如雪脸露喜色,道:「这样便好。」
凌玉龙道:「她们怎么样了?」
柳如雪道:「她们正等你去解救。」
凌玉龙异道:「等我去解救?」
柳如雪笑道:「兄弟不会不知道该怎么解救吧?」
凌玉龙道:「刚才大姐不是说有办法?」
柳如雪笑道:「我是说我来处理,并没有说有办法。如果是一般春药,尚可以用其他办法解救,春风玉露散是十分歹毒霸道的迷性春药,除了男女合欢,别无他方。如果你要说大姐有办法,这个办法便是你。」
凌玉龙这才明白,柳如雪叫自己赶快调理,原来是要自己去解救两人,登时脸现难色。如果是其他事,他会毫不犹豫,此事关系到两人清白,虽说是救人,但对方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在这「失节事大」的年代,怎敢造次?再说自己已定亲,如果未定亲,只要她们愿意,到时可以将她们娶过来。
柳如雪似乎看出凌玉龙的心思,道:「兄弟,救人如救火,你还犹豫什么?她们吃药时间不短了,现在药性已发作,如不赶快救治,待媚毒入脑,到时你想救也没办法了。」
「大姐,可是……」凌玉龙不知如何回答。柳如雪说得有理,但是他无法做到。
柳如雪道:「你担心她们醒来找麻烦?」
凌玉龙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
柳如雪不知凌玉龙心中究竟如何想,继续道:「这个你可以放心。如果她们知道你是为了救人,不会怪你的。」
凌玉龙道:「这样会毁了她们一生。」
「毁了她们一生?」柳如雪轻轻一笑,道:「你的意思是她们以后无法嫁人了?」
凌玉龙点了点头。
柳如雪道:「兄弟,大姐问你,你对她们印象如何?」
凌玉龙不解地望着柳如雪,迟疑片刻,道:「郭姑娘温婉娴静,蕙质兰心,小晴聪慧机灵,活泼可爱,都很不错。」
柳如雪点了点头,道:「我说兄弟,你太迂腐了。既然你对她们印象这么好,将来娶她们作妻妾便是了,怎会毁她们一生?」
凌玉龙欲言又止,接着摇了摇头。
「你担心她们不愿意?」柳如雪笑了笑,道:「这个你不必担心。她们愿意跟你离开双槐堡,说明对你印象不错,至少对你信赖,通过这些天同船共渡,说不定暗暗喜欢上你了,即使没有喜欢上你,有了夫妻之实,也只有嫁给你。」
凌玉龙道:「那岂不是乘人之危?」
柳如雪道:「兄弟,现在你是救人哦。」
凌玉龙道:「大姐,如果换了你,会怎么想?」
柳如雪未想到凌玉龙会有此说,闻言一怔,迟疑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大姐处在她们的位置?」
凌玉龙点了点头。
柳如雪俏脸微红,道:「兄弟,大姐与她们不同,大姐是有夫之妇,她们是小姑独处、名花无主。」
凌玉龙道:「小弟是说如果大姐尚是小姑独处?」
柳如雪赫颜笑道:「如果遇到这种事,有兄弟你这样玉树临风的佳公子相救,不但十分高兴,而且以后会死命追随。」
「可是我──」如此一来,凌玉龙反不知怎么说了。
柳如雪道:「你不喜欢她们?」
凌玉龙摇了摇头。
柳如雪道:「你的意思是已经定亲?」
凌玉龙点了点头。
柳如雪道:「这年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虽然你定了亲,但不表示你不能再喜欢别的姑娘,只要你不喜新厌旧、薄情寡义便行。你师傅与义父均未成家,你一身兼三家,说不定他们也希望你多娶几房妻子,多生几个孩子,将来过继一两个给他们,让他们后继有人。」
凌玉龙听后依旧摇头。
柳如雪略一思忖,道:「你担心未过门的妻子不同意?」见凌玉龙沉思不语,又道:「这你也不用担心,她既然倾心于你,便不会反对,何况是在这种情形下,一定能够理解。」
凌玉龙道:「小弟总觉得这样不妥。」
柳如雪道:「不妥?那你想怎样?难道忍心看她们变成痴狂?」顿了顿,又道:「兄弟,她们是你带出来的,如果一个好人出来,最后变成痴狂回去,将来你怎么向双槐堡交代?」
凌玉龙看了柳如雪一眼,默然沉思。
柳如雪知道凌玉龙已然心动,趁热打铁,关注地看着凌玉龙,继续道:「兄弟,你应该相信大姐,大姐只有你这位兄弟,不会害你。大姐希望兄弟能做个堂堂男子,拿得起放得下,关键时候不优柔寡断,能够当机立断。遇事犹豫,只会错失机会,带来终身遗憾和痛苦,也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
沉思中的凌玉龙终于点了点头。
柳如雪兴奋道:「这才是好兄弟。进去吧,再耽误,会误事了。」
凌玉龙点头起身,缓缓向隔壁房间走去。
「兄弟。」凌玉龙刚走到门边,柳如雪又将他叫住,道:「大姐刚才点了她们昏睡穴,等会你要将穴道解开,这样才能让体内的媚毒宣泄出来。她们现在已被春风玉露散迷失本性,到时可能比较狂野,你要注意,尽量体恤点,她们是破题儿第一遭,不要太粗莽。」话未说完,自己脸上已红云密布。
凌玉龙未注意柳如雪的表情,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身迈步进入房间。
凌玉龙进去不大一会,里边传出一声杜鹃娇啼,接着人欢马嘶、喊杀震天,仿若千军万马沙场争雄,又似仲夏骤雨风嘶雷鸣。
房内传出的撩人春声、蚀魂呓语,直令房外守护的柳如雪亦不禁脸红耳热心乱跳,但是又无法避开,里面正在紧锣密鼓的攻城掠地,万一外人来打扰,便会坏了救人好事,只有强抑心中思绪,在房外守护。
幸好,三人住的客房比较偏,左右没有其他客人,尽管客房内翻江倒海,山摇地动,但无人前来打扰。
直到里面传出残云断雨声,柳如雪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
当凌玉龙从房内出来时,柳如雪已两腿酸软,浑身乏力,见到凌玉龙,又忍不住想上前问情况,谁知一起步,两腿竟不听使唤,脚未动,人便向前扑去。
凌玉龙急忙伸手相扶,忙里出错,一只手正好托住柳如雪壮实的玉峰,两人同时一惊,凌玉龙忙不迭地松手,柳如雪急忙羞涩地站直身子。
凌玉龙尴尬笑了笑,道:「大姐,你怎么啦?」
柳如雪脸色更红,娇羞地笑了笑,道:「站得太久,脚有点麻。」
凌玉龙见柳如雪是为了自己,更加难为情,道:「真不好意思,让大姐在外面站这么久。」
柳如雪毕竟是过来人,又是大姐,很快恢复正常,为打破尴尬的局面,调侃道:「兄弟你真行,两个时辰才出来。」
经历过人伦大道,凌玉龙脸皮也厚了,笑道:「救人,有什么办法?不过,小弟恐怕要多调息半个月才能恢复了。」
柳如雪嗔了一眼,道:「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们不知被你整得怎样了。」接着又关心道:「不过,你是得好好休息。你受伤后,与姓钱大战一场,回来又折腾半夜,便是铁打的金刚也受不了。」
凌玉龙道:「大姐你也辛苦了。」
柳如雪诡笑道:「是有点辛苦。」顿了顿,道:「你去休息吧,大姐进去看看她们,如果没事也要休息一会。」
待凌玉龙走进客房,柳如雪摇了摇头,自语道:「我这是怎么啦?」
天亮时分,郭玉莲苏醒过来,首先感到身体有些异样,接着发现自己衣饰不整,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神色顿变,急忙坐直身子,当见到桌旁坐着的柳如雪时,更加惊异,道:「你……你是谁?这是哪里?」敢情尚未发现自己身在客栈。
柳如雪起身笑道:「郭姑娘,我是凌兄弟的大姐,你在客栈里。」
郭玉莲很快亦发现自己身在客栈,但对柳如雪并未尽信,道:「你是凌公子的大姐?凌公子在哪?」
柳如雪来到床边坐下,柔声道:「我兄弟正在休息。他为救你们辛苦了一个晚上,差点命都送掉了。」
郭玉莲道:「我们是凌公子救回的?那我们──」神色更显紧张。
柳如雪道:「郭姑娘请放心,你们救回时尚是完璧,只是吃了春风玉露散。」
「春风玉露散?」郭玉莲第一次听说,不知是何物,满脸疑惑。
柳如雪道:「是一种极其霸道的春药,如不及时解救会损伤脑子,变成痴狂。但除了阴阳调和,又无药可解。」
郭玉莲脸色更加苍白,道:「那我们──」
柳如雪道:「我兄弟昨晚为你们解了此毒。」
郭玉莲冰雪聪明,很快明白了一切,登时粉脸通红,娇羞地垂下了粉颈。
柳如雪是过来人,一看郭玉莲的神态便知其内心,但是不放过,道:「你不会怪大姐与兄弟吧。」
郭玉莲粉脸更红,过了片刻才摇摇头。
柳如雪道:「既然你不怪我兄弟,那有件事大姐得提前告诉你。」
郭玉莲抬头疑惑地望着柳如雪。
柳如雪道:「我兄弟承诺会对你们有所交代,但是他原来已经定亲。」
郭玉莲身子微微一颤,接着垂下目光。
柳如雪知道郭玉莲此刻复杂的心情,想让她独自静心想一想,起身道:「我去看看兄弟起床没有,如果小晴醒来,你将情况告诉她。」
凌玉龙醒来已是中午,见到屋中静坐的柳如雪,慌忙披衣下床,道:「大姐,你来多久了?」
柳如雪笑道:「快半个时辰了。」
凌玉龙讶道:「这么久?我竟一点感应也没有,睡得这么死。」
柳如雪道:「你身上有伤,又辛苦了一个晚上,不睡死才奇怪。」话未说完,脸上已红云涌动。
凌玉龙似乎没有注意到,道:「郭姑娘她们怎样?」
柳如雪道:「她们早醒来了,在等你起床吃饭。」
「吃饭?」凌玉龙微微一惊,道:「中午了?」
柳如雪点头道:「你赶快盥漱,我去叫小二将酒菜送到客房来。」
凌玉龙道:「不用麻烦了,出去吃吧。」
柳如雪道:「你呀你,只知道自己,也不为她们想想。」
凌玉龙奇道:「她们怎么啦?」
柳如雪嗔道:「她们被你整得行走都困难。」
凌玉龙很快明白过来,尴尬地笑了笑,不再言语。
柳如雪含笑带羞出了房间。
凌玉龙尚未盥漱完,柳如雪匆匆返了回来,道:「兄弟,我们得赶快走。」
凌玉龙见柳如雪神色焦急,奇道:「姓钱的找来了?」
柳如雪道:「不是姓钱的,是官府。」
「官府?」凌玉龙更加惊异,道:「姓尚的家人报了官?」
柳如雪道:「正是。姓尚的家人一早报了官,说是暴徒登门打劫,杀害了他们少主人,官府现在正全城搜查。」
凌玉龙想到自己昨晚未易容,顿时觉得情势紧迫,姓钱的见过自己本来面目,而且可能知道内情,他带伤逃脱,为了脱离嫌疑,肯定会透露自己的有关情况,现在官府在城内搜查,说不定已经掌握线索,心念至此,道:「我们得赶紧离开。」
柳如雪点了点头,道:「你赶快收拾,我去叫她们过来。」
凌玉龙洗漱完毕收拾行囊走出房间,郭玉莲与小晴也从房间走了出来。
见到脸红带羞垂首走近的郭玉莲与小晴,凌玉龙神色顿时变得窘迫,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柳如雪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好意思。她们行动不便,我们各负一人,你背玉莲,我背小晴,从后院走。」
凌玉龙闻言顾不得尴尬了,依言背负郭玉莲,随柳如雪从后院翻墙而出。
客栈位于城墙附近,距城墙数十丈,中间隔着一条小巷。两人闪电穿过小巷,提起轻功越过并不高峻的城墙,直奔河边。
直到登上停靠在河边的小船,两人这才松口气。
谁知船未启动,已有人追踪而至。
柳如雪道:「兄弟,你们先走,这些人大姐来对付。」
凌玉龙道:「大姐,这些人由小弟来对付。你与韩大哥隐居在附近,他们尚不认识,让他们见到不好。」
柳如雪道:「你身体尚未康复。」
凌玉龙道:「小弟虽然未康复,但对付这些衙役捕快还不成问题。」
事不宜迟,柳如雪见凌玉龙执意留下,猜想可能是因为昨晚之事与两人单独相处有些难为情,不再坚持己见,点头道:「最好不要弄出人命。」
凌玉龙道:「大姐放心,他们无辜,我会尽量不伤害。」
柳如雪道:「我们在前面集镇等你。」
凌玉龙道:「好。天黑之前我会赶来。」凌玉龙纵身跃上河岸,追踪而来的捕快已到河边。
当先之人,四十来岁,看神态十分精干,似是众人首领,见凌玉龙无所畏惧地负手立于河岸,漠然看着自己等人,放慢脚步,横刀在手,缓缓走近,沉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光天化日掳人出城?」
凌玉龙道:「在下乃过路之人,刚才上船的是在下女伴,因身体不适,难以行走,故此背负出城。」
中年捕快道:「一派胡言。若真是你的女伴,为何不从城门出入?」冷哼一声,接着道:「你们分明是劫持良家妇女。」
凌玉龙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顿了顿,又道:「在下若是劫人,会留在此地等你们来?」
中年捕快哈哈一笑,道:「这等粗浅伎俩,我丘正见多了,你在此等候,无非是想拖延时间,掩护同伙逃走。」
凌玉龙没想到小小县城竟有如此心思缜密、见地过人的捕快,一眼便能看出自己留下的意图,不由暗暗称奇,同时也暗生警觉,对方既有如此胆识断不可等闲视之,尽管如此,但脸上仍带着嘲弄的浅笑,道:「丘捕头,你不要自作聪明、自以为是。在下若想逃走,会让你们发觉?」
「哈哈──」丘正又是一笑,道:「你终于承认劫人了。」
凌玉龙闻言一怔,没想到对方狡黠如斯,乘机抓住自己话柄,心中更加警惕,同时冷笑道:「你一定要赖在下劫人,在下也没办法。不过在下要反问捕头一声,城里谁家的女眷不见了?可有苦主前来官府报案?」
丘正道:「谁家女眷被劫,丘某尚未查实,是否有苦主报官,回衙门便知。」
凌玉龙道:「捕头的意思是要在下跟捕头回县衙?」
丘正嘿嘿一笑,道:「你明白,丘某便不用多说了。」
凌玉龙道:「丘捕头,你应该知道大宋律例中有诬告同罪之说,若事实证明在下未曾劫人,丘捕头难道不怕在下告你诬陷之罪?」
丘正道:「丘某有捕盗缉凶之责,在证实方才两个女子是你的同伴前,丘某有权将你逮回。你是否有罪,公堂之上自有定论,不是丘某一人说了算。」
凌玉龙道:「如果在下不愿随你们回县衙又如何?」
丘正晃了晃手中朴刀,道:「只怕由不得你。」
凌玉龙轻笑道:「丘捕头想将在下逮回县衙?」
丘正见手下已将凌玉龙围住,冷声道:「你身负命案,岂能让你逃脱?」
「身负命案?」凌玉龙微微一怔,惊异地看着丘正。
丘正道:「你用女色为诱饵,进入尚家窃取财物,被尚家少主人识破,于是杀害尚家少主人逃出。原以为此事无人知晓,杀人后仍寄居城内,谁知你的恶行被尚家下人见到。你虽然得知得早,逃出了城,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是没能逃脱得了。」
凌玉龙终于明白,敢情对方早已认出自己,前面的言辞无非是想将自己稳住,逼自己自动就范,不由暗暗佩服对方的精明与诡诈,如果自己愿意跟他回城求证、以示清白,正好落入圈套,心中虽然佩服,但此刻又不能随便承认,哈哈一笑,道:「丘捕头,你这些年的捕快真是白当了,这样荒谬的故事你也相信?」
丘正冷笑道:「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凌玉龙道:「在下没有必要抵赖,人是在下杀的。但在下为什么要杀他,却不是你所说的这些荒谬理由。昨天,姓尚的在大街上用迷香劫持在下两位女伴,尔后灌下春风玉露散,欲行禽兽之事,若非在下及时赶到,她们已遭不测。这等衣冠禽兽,若不诛之,天理难容。」
丘正道:「尚公子纵使有千般不是,自有王法惩治。你女伴若遭遇不测,可来县衙申诉,届时自会还你公道。你持技行凶,便是触犯王法,纵有千般理由,也是枉然。」
「捕头,既然他已承认,不必再费口舌。」丘正身右不远的一名捕快道。
丘正点了点头,目视凌玉龙道:「你是自愿与丘某等人回城,还是要丘某等强行逮回?」
「跟你们回城?」凌玉龙朗朗一笑,道:「丘捕头,恕在下不能从命。」
丘正道:「既然阁下自持身手了得,那丘某等便来讨教讨教。」说完双手擎刀向凌玉龙缓缓逼近。
凌玉龙一看架式便知对方不是庸手,自己身上有伤,不敢大意,暗暗凝气运功。虽然一场恶战已无法避免,但他仍希望能迟点到来,笑道:「讨教?不知你丘捕头在江湖上排名第几?又见识过哪些高手?」
丘正似乎未想到对方此刻会有此问,闻言止步,疑惑盯着对方。
旁边的捕快不无得意道:「咱们捕头是闻名河北的铁捕,只要提起铁捕丘正,一般江湖宵小无不望风而逃,即使是江洋大盗,遇上咱们捕头也只有缚手就擒。」
「哦。」凌玉龙故作惊异道:「敢情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那捕快以为将凌玉龙镇住了,道:「你如果见机,便乖乖跟咱们回去,如果真有冤屈,咱们捕头到时还可以为你说话,否则,有你难受。」
凌玉龙轻轻一笑,道:「不过,想见识在下本事却还不够,想将在下擒回更是作梦。」
丘正既未在意凌玉龙的讥讽,也未被他的言语震慑,淡然道:「能否将阁下擒回是另一回事,但阁下想就此走脱却也妄想。」话音一落,举步向凌玉龙缓缓逼近。
丘正知道凌玉龙不是寻常人物,不可等闲视之,行至凌玉龙身前八尺处,收住脚步,目视凌玉龙,不再前进。
凌玉龙知道对方在凝住功力,寻找出手机会,准备作雷霆一击,再看将自己团团围住的捕快,一个个也很精干,心道:「看来只有先发制人,否则很难顺利逃脱。」轻笑一声,慨然道:「既然不见棺材不掉泪,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不待对方发动,双手舞动开来,顿时身体四周落叶翻飞,尘土激扬,飞旋的落叶尘土很快将身形裹住,并迅速弥漫开来。
丘正不愧为见识广博的捕头,尘土一起便知有异,不待飞扬急散的尘土卷到身前大喝一声,挥刀往尘土正中杀入,其他捕快也很快反应过来,未待弥漫的尘土将自己罩住,同时挥开手中兵刃,将身前封住,防止对方乘机逃脱。
然而,弥漫的尘土无孔不入,很快便将众人罩住,身手不弱的丘正也未能幸免。接着,尘土中传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但只一会便停了下来。随着金铁交鸣声落下,飞扬的尘土也渐渐飘落,现出场中众人身影。
围攻的捕快一个个犹如泥塑木刻一般形态各异地站立在凌玉龙周围,丘正虽未受制,但是额头沁汗,目瞪口呆。
凌玉龙盯着满脸惊疑的丘正,道:「丘捕头,在下现在是否可以离开了?」
手下全部被制不能动弹,凭自己一己之力,无法留下对方,丘正只有无奈地叹道:「阁下命案未清,纵使离开,也难逃官府追捕。」
凌玉龙道:「官府追捕?如果你们想追捕,尽管来好了,只是那时在下便不会这般仁慈了。」说完转身向河岸走去。
走出数丈,凌玉龙见丘正仍在原地望着穴道被制的手下发呆,扬声道:「他们的穴道一个时辰后会自动解开。」
天色开始转暗,凌玉龙仍未赶来,到达小镇客栈有近半个时辰的郭玉莲与小晴开始不安了。郭玉莲道:「大姐,他说天黑前赶来,现在天快黑了,尚未赶来,会不会有事?」
如果是以前,柳如雪信凌玉龙的能力,不会担心,但现在凌玉龙身上有伤,心里同样没底了,为了不让郭玉莲与小晴担忧,只有安慰道:「你们放心,那些捕快身手只是一般,不可能留下他。」
小晴道:「可是公子身上有伤。」
柳如雪道:「即使有伤也不会有事。也许是担心他们追上,特意多拖延了一会,再过一会他便会赶来。」
两人见柳如雪如此肯定,而且说的也有理,尽管心中仍很担忧,但也只有相信。
在郭玉莲等人为凌玉龙迟迟不来担忧的同时,数十里外的江陵城里也有人在为凌玉龙坐立不安。
自捕头丘正领着一班手下沮丧返回,知县大人便没有落过座,将所有衙役叫到县衙训斥一顿后,在房中来回不停地走着。往常足智多谋的师爷此刻也是一脸愁容,默不作声,捕头丘正神色黯然地站立一旁,一干捕快衙役更是恭身垂首,诚惶诚恐。
铁捕丘正亲自领着十来个人未能将凶手留下,在江陵还是第一次,令他们既震惊又茫然,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
沉寂良久,师爷清了清嗓子,徐徐道:「大人,依属下看,只有尽快修书大名府和京东,让他们派高手来协助。」
知县迟疑道:「这里距大名府与京东数百里,快马也得一天才能赶到,待他们赶来,凶手早没影了。」
师爷道:「这个大人不用担心,我们只要派人追踪,便可掌握他们行踪。」
知县道:「他们走了这么久,能追上?」
师爷道:「她们三人乘船离开,现在走出不过五、六十里,快马一个时辰便能追上。即使他们连夜行船,明天天亮前也能追上。」
知县思忖片刻,觉得眼下只有如此,正欲差遣丘正等人去追踪,师爷却又阻止了,道:「追踪只能暗暗进行,丘捕头与他们朝过面,如果让他们见到会打草惊蛇。」
知县道:「师爷的意思是下午与他们朝过面的不能去?」
师爷道:「最好是未朝过面的人去,而且不要穿官差衣服。」
知县道:「其他人未见过凶手与他的同党,如何识得出?」
师爷沉思一会,道:「那便这样,让丘捕头多带几个人去,发现他们行踪后,丘捕头不再露面,让其他人跟踪。」
天黑了下来,凌玉龙仍未赶到,郭玉莲与小晴心中的忧虑又无法控制了。小晴道:「大姐,公子会不会找不到地方?」
柳如雪心中同样不安,见小晴如此说,只有安慰,道:「你放心,小镇只有这家客栈,只要到了,很快便可以找到。」
小晴道:「那他为何还没来?」
郭玉莲更不放心,道:「大姐,相公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此刻柳如雪无法再保持镇定。郭玉莲所言正是她担心的,自己等人到小镇已有半个多时辰,陆路比水路快,如果没有意外,拖延再久,凌玉龙也应该赶来了。他身上有伤,如果再遇上意外,便很危险?心念至此,道:「既然你们不放心,我出去看看,你们在房里等着,无论如何不要外出。」
郭玉莲与小晴见柳如雪欲前去查探,连连点头应诺。
柳如雪走出客栈,先到河边看了看,见停靠在河边的小船附近没人,才顺着河岸往江陵方向行去。
行了数里,突见前边走来一人,步履蹒跚,看身形颇似凌玉龙。
柳如雪止步仔细看了看,接着兴奋道:「兄弟。」疾步迎上前去。
来人闻声止步,看着疾步走近的柳如雪,惊异道:「大姐,你怎么来了?」正是凌玉龙。
柳如雪上前抓住凌玉龙,一边端详一边道:「你这时候尚未赶回,她们很担心,叫我前来看看。兄弟怎么样?」口里说是受两人之托,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凌玉龙道:「全身乏力,否则,小弟早赶到了。」
柳如雪道:「那几个人怎么样?」
凌玉龙道:「小弟只点了他们穴道,没有伤害。丘捕头身手不差,小弟全力施为才将他镇住,否则还真难脱身。」
柳如雪道:「我听说过这人,不但是江陵有名的捕快,在河北也很有名,一般江湖中人见了退避三舍,原来领头的那个便是他!」
凌玉龙疑惑道:「江陵有他这样的捕快应该宵小匿迹,怎会发生这种事?」
柳如雪道:「这个等会再说,你先调息一会。」
凌玉龙道:「到前面小镇还有多远?」
柳如雪道:「还有好几里。」
凌玉龙道:「既然不远了,回去再调息。」
柳如雪在抓住凌玉龙时已发现他脉息虚燥,体内空空,关切道:「你现在这样虚弱,怎么走?」
凌玉龙道:「没关系,慢慢走。」
柳如雪道:「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不用走到小镇便会倒下。」
凌玉龙沉思片刻,道:「那大姐你先回去,我在这里调息。」
柳如雪道:「你如此虚弱,一人在此调息,别说她们不放心,便是大姐也不放心。」
凌玉龙道:「她们等久了会担心。万一再出什么意外,更麻烦。」
柳如雪稍作思忖,道:「既然如此,那大姐背你回去。」
凌玉龙道:「不行。」
柳如雪道:「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凌玉龙闻言呆望着柳如雪,不知如何回答。
柳如雪又道:「我是你大姐,什么亲不亲的,你真是迂腐。」说着出手如电,点住凌玉龙的昏睡穴,将他负在背上,大步向小镇走去。
凌玉龙醒来已在客栈床上,见郭玉莲与小晴关切地看着自己,想起昨晚自己与两人的合体之缘,不由脸色微窘。
柳如雪道:「你现在可以好好调息了,我去准备吃的。」
郭玉莲连忙起身,道:「大姐,让小妹去吧。」
柳如雪看了看娇弱的郭玉莲,笑道:「你以后有的是机会,这次还是让大姐来吧。」
郭玉莲粉脸通红,不知如何回答,神态娇羞,同时有些不知所措。
凌玉龙连忙为郭玉莲解围,道:「大姐,麻烦你找辆马车。」
柳如雪道:「兄弟的意思是准备换乘马车?」
凌玉龙道:「为避免他们追踪,小弟认为不宜再乘船。」
柳如雪点了点头,看着神态窘迫的郭玉莲,笑道:「你们在这里,他也无法静心调息,跟大姐去弄吃的吧。」
郭玉莲闻言如释重负般匆匆低头随柳如雪出了房间。
来到外间,郭玉莲道:「大姐,不知相公想吃什么?」
柳如雪道:「他从昨晚到现在一天多未吃东西了,先弄点汤让他补补身子,这样恢复也会快些。」
郭玉莲道:「大姐,你去办事,熬汤让我们来吧。」
柳如雪道:「你们现在还是尽量少露面好,免得再出意外。再说兄弟现在很虚弱,需要人照顾,你们便在隔壁房里休息吧,万一有事也可以及时知道。」
郭玉莲心里也很担心凌玉龙,见柳如雪如此说,只有点头。
凌玉龙调息完毕已是半夜,柳如雪与郭玉莲等人仍在一旁静候。
柳如雪道:「兄弟,你一天未吃东西了,先喝了这碗鸡汤。」说着举起手中汤匙往凌玉龙嘴边送。
凌玉龙急忙避开,道:「大姐,小弟自己来。」
柳如雪笑道:「是不是她们在旁边,不好意思?」但是将手中汤碗递给了凌玉龙。
凌玉龙笑着接过汤碗,心中感到无比温暖,深情望着柳如雪,道:「谢谢大姐。」
柳如雪被凌玉龙看得有些难为情,避开目光,笑道:「自家人客气什么,快吃吧,等会凉了。」
凌玉龙喝了一口,道:「味道真好。若能天天喝到如此美味的鸡汤,此生足矣。」
落落大方的柳如雪不禁脸儿发红,道:「有她们在你身边,想吃还不容易?」
此言一出,情势急转,郭玉莲与小晴粉脸通红,娇羞地垂下头去,凌玉龙苍白的脸上亦现出红晕。
为了避免尴尬,凌玉龙赶紧埋头喝汤。直待他将汤喝完,房间内气氛才又渐渐恢复原状。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调息,凌玉龙精神好了很多,喝完鸡汤,苍白的脸上渐渐现出血色。
柳如雪见凌玉龙神色好转,放心了,起身准备离去,让他早点休息。凌玉龙却将她叫住了,道:「大姐,再坐一会,小弟有些事欲向大姐请教。」
柳如雪不知凌玉龙要问何事,只有坐下。
凌玉龙道:「大姐,你与大哥一直在江陵附近?」
柳如雪点头道:「我们原想在此待几天便离开,后无意中听到一个消息,便留了下来。」
凌玉龙道:「什么消息?」
柳如雪看了一旁的郭玉莲与小晴一眼,欲言又止。
郭玉莲知道柳如雪将说的事两人不便知道,起身道:「小晴,我想休息了。」
柳如雪闻言,反有些过意不去,道:「其实也没什么。」
郭玉莲:「大姐,凌──相公一路上都在念叨你,你们许久未见面,一定有许多知心话要说,你们多聊一会,我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柳如雪见郭玉莲坚持离去,不再挽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