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不断从车窗边划过,他们已经驶出城外。
田安然一直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赵平原坐着不敢说话,越靠近元首,他却发现似乎距离元首更远。
他感觉自己接触到的,竟然是无边的寂寞和孤独。
在这样躁热的气候中,赵平原却感到一丝清冷,整个人也慢慢平静下来。
田安然随意问道:“你若是正常毕业,现在应该工作一年了吧?”
赵平原点点头:“是的。”
田安然感叹道:“流光容易把人抛,时间空间是怎么回事呢?我经常为这个问题迷惑。”
他的目光看起来很纯真。赵平原听到这个小孩子的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南山墓地。
此时天空白云朵朵,遮住了暴炎的太阳。微风吹来树影婆娑,更有雀鸟的清鸣偶尔自林中传来,顺着一面向南绵亘的山坡,映入眼帘的满是高高低低的墓碑,两个人心情都沉静下来。
田安然平静地开口:“自我们离开安定岛,长眠于此的弟兄已经超过两千人。于国内的老爷来说,他们都是人渣;于我们的后代来说,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却是烈士。”
赵平原沉声道:“国家是我们的,也是老爷们的,归根结底还是老爷们的。”
这话离奇古怪,田安然听了只是微微一笑:“平原,民族主义也好,自由主义也好,过于偏激都是愤怒青年。这年头,吃不饱饭的往往是愤怒青年。老爷有老爷的思维规则,你既已远离,就当忘却,专心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田安然话锋一转:“今次你特意找我,肯定是有事要跟我说了。”
赵平原凝声道:“不错。前次元首让我去查的事,现在已经有了进展。”
田安然眉头皱了起来:“好。”
赵平原调整了一下思路继续开口道:“这事头绪紊乱,我想了又想决定从通讯工具着手调查。当日展开对印度尼西亚海军展开袭击的时候,时间距离我们离开安定岛有十七个小时。我军原本的计划是直接攻占亚齐,收到绝密情报的时间是离开安定岛以后九个小时。也就是说,间谍是在舰队中向蓝色民主阵线透露我军的动向......”
他一路说下去,田安然沉着脸听着,偶尔简短地问上一句。
半个小时以后。
赵平原面色凝重,双膝跪倒在地:“此事非同小可,恳请元首施展霹雳手段,务必将贼子赶尽杀绝。”
田安然沉吟片刻,道:“这事不用急,像这种人是杀不完的,你继续留意,有任何异动要在第一时间汇报我。起来吧。”
赵平原站了起来:“元首,我另外还有一件事说。”
“说。”
“眼下形势很好,但我感觉却是岌岌可危。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们太弱小了,现在我们的军人总数竟然不到一万人。以这区区一万人管理亚齐省已经十分吃力,更别说还要对付印度尼西亚的反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他犹豫了一下。
田安然看着他:“说下去。”
赵平原鼓足勇气道:“这一次我们杀人太多了。军队在战争的暴行实在令人发指,比起二战中的德军和日本杂种,我们的弟兄嗜血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一旦国际社会知悉此事,组织将举步维艰。”
田安然叹了口气:“平原,不是我喜欢杀人,而是不杀人我们在这里就站不稳。我当然愿意看到各族人民和睦相处,共创美好大同。但,夏虫不可以语冰,人力有时而竭,我就算做出最大的努力,也难以让这些土著接受组织的理念。如此情况下,难道还要我耗费军需来养活这些造反者?至于国际社会我们能做的全部不过是遮掩、拖延、转移目标、反咬一口。若是那些大国逼到我们退无可退。”
他顿了顿,眼里冒出凶光:“我们也不是吃素的和尚,想让我们委曲求全绝无可能。他妈的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兄弟们索性进入他们本土去开展事业,看他们疼不疼。”
他看了看赵平原:“至于印度尼西亚军方,这个你不用担心。平原,你在组织不算老人,但我却是把你当弟弟看待。”
赵平原热泪盈眶,立刻跪在地上。
田安然单手搭在他肩上,温言道:“有些隐秘是时候让你知道了。组织手中有三张底牌,一便是陈耀扬带去俄罗斯的那五十人。”
“眼下组织的军人血性十足,但客观的说素质确实有些小毛病,在战争中总是会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他们算得上是组织的第一代军人。”
“至于陈耀扬,你或者听过他的名字。晚些时候他就会带领五十个弟兄回来,他们将是组织第二代军人的骨干。到时候组织的军容军貌自然会焕然一新,战力会得到大幅提升,至少我们可以组建自己的潜艇部队。”
赵平原脸上露出憧憬之色:“那我们的第三代军人是什么?”
田安然一笑:“得陇望蜀。若我们有机会组建第三代军人,他们将是真正的意志坚强的战士,那会是个奇迹。这不是我们现在可以期盼的。”
赵平原也笑了笑,忍不住问道:“第二张底牌是什么?”
田安然道:“是我们的章鱼军团。有了这只神出鬼没的部队,我们必定会在海战中让敌人吃尽苦头。”
“至于第三张底牌,现在不方便和你说,你只需要知道,一旦某个西方大国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对组织进行打压,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施展报复,定会让这个国家的本土成为人间地狱。”
赵平原好奇心大盛:“难道......难道我们掌握了核技术?还拥有洲际发射手段?”
田安然摆摆手:“这事你不要多想,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赵平原眼里渐渐充满狂热:“元首,这世界归根结底其实是几种意识形态的互相竞争,以前我就老想着要打破这些枷锁,现在看来不是没有机会。”
田安然大感兴趣:“你说说看。”
赵平原道:“现在占压倒性优势的当然是以基督教价值观为核心的白人种群,由之衍生而来的还有信奉东正教的南斯拉夫族群,其次有伊斯兰文化群,当然还有我们的儒家文化种群。另外,还有一些原始的小势力,不过他们的影响力可以忽略不计。”
田安然摇摇头:“你这样的划分太过粗疏,比如日本和韩国,你难道说它们属于儒家文化群?这两个烂国没的侮辱了儒家这两个字。”
赵平原一笑:“元首说的很对,这两个国家本来就是西伯利亚的通古斯人和咱们国家的一些难民的杂交品种,从文化上看,他们一直致力于发展出自己的一套价值观念,比如日本人就泡制了个神道之类的东西,但几千年的影响还是存在的,大体上还是属于我们的儒家。”
赵平原继续道:“放在几十年、一百年的时间内来看,各种形势确实是错综复杂、让人迷失,断然不能用这种简单的思维来分析判断。但我们设想一下,五千年以后,后人会怎么评判我们现在的时代?按照现在形式发展下去,整个地球都会被基督教价值观一统天下,我们的后人无非会说在几种文化选择中,他们选择了最正确的一种。”
田安然面上泛出苦笑:“这样的结局非是你我所想见,但这是注定了的。大凡头脑清醒一点的人,都会看到这个终极结果。”
赵平原也苦笑,道:“想到我们的黄皮肤后人整天说些上帝、圣母之类的话,茫然不知天地君亲师意指为何,那情形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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