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冬之女神脚步声的迈入,菲瑞克斯大陆的北方也飘起薄薄的雪幕,淡蓝的月亮与银白的世界相映成辉,构筑出一幅失去生机的无机图画。位于大陆北端的比洛夫丁正深深的被冬雪所拥抱着。
魔导公会的位置处于比洛夫丁的西南方,而以魔导公会为起点向东方画出一条约一百里以上的漫长延伸线,会遇见一座耸立的废弃碉堡。这座碉堡是昔日比洛夫丁军为了对抗外敌所建立的,在扩张领土之后便非刻意的留了下来,最后成为被人遗忘的大型建筑物。
今日的碉堡四周并非被孤寂的气息所覆盖,而是笼罩着极度浓厚的黑色邪气,一种足以使常人为之窒息的沉重压力构成一圈又一圈的结界围绕碉堡,使得任何生命皆无法在碉堡的周围生存或潜匿。这座死气沉沉的碉堡就是大陆最后的咒灵王沙霍克所居住的地方。
在沙霍克刻意的作为下,碉堡的四周被污黑的泥沼所包围,不仅有着浓厚得连肉眼都可见到的紫色瘴气飘浮留滞,在沼泥里还潜藏有腐尸来捕捉任何踏上沼地一步的生命体,咒灵王沙霍克真正让这块土地达成了“人畜绝迹”的境界。
沙霍克站在铺满了皑皑白雪的沼地之前,无数的骨头──不论是人类的或是其它动物的──有如浮木般从雪中立起搭建成一座骨桥,在沙霍克踏上骨桥迈入碉堡后,白骨再度沉入雪中继续保持着防御外人的状态。
无风自动的大门迎接了咒灵王的归来,室内的蜡烛自己燃起了青色磷火,在充满不祥感的空间里,有三个人正弓身迎接沙霍克。这三个人赫然就是理应死去多时的魔法师──唐.辛纳金、古纳.古雷还有马休!
原为魔导公会四叶树的三个法师脸色有着奇异的惨白,皮肤之下的血管似乎没有任何血液在流动,宛如一座座用白蜡所塑成的人偶,他们的身上嗅不出活人的感觉,仿佛是从坟墓里被挖出来似的毫无生气。
“我回来了,有什么事要报告?”
沙霍克坐进柔软的躺椅,疲累的身体感到一阵舒适,壁炉中爆出红白色的火光,温暖的火焰驱走冰冷的空气。
“尊者,又有人被收进镇魂杯里了。”
古雷的语气饱含着一种像是绝对的上与下之关系的敬意。他那臃肿的身材依然健在,但是配上死尸般的灰白脸色后便发酵成一种会令人作呕的违和感,沙霍克注视着古雷的无神双眼,发出使人毛骨耸然的干枯笑声。
“呵呵,你们昔日的伙伴又多了一个吗?拉加斯的下属也太过无能了埃”沙霍克轻声讽剌西边方位的短暂盟友。这时马休双手捧着一个人类的头盖骨跪在沙霍克脚前,作出呈上的姿势,沙霍克珍而重之的拿了起来。
被唤为“镇魂杯”的头骨贴满了写有不知明文字的符文,额上镶刻着殷红如血的菱石,幽黑的眼窟之中正有一个白色的光点不断闪烁。沙霍克扳开下颚的部位,右手食指与中指挟住一张符文伸了进去,将白色光点强拉出来。光点立刻变成灵魂所有者生前的模样。
“古雷,这家伙是谁?在魔导公会里是什么阶级?”
“尊者,他叫海尔.列.温拿,位阶是四叶树。”
“四叶树……拉加斯的外壳正一片片的不断剥落埃”沙霍克将镇魂杯对准温拿的灵魂,让它又变回光点被收进头骨中。
“辛纳金,把镇魂杯放回去,晚一点我再让他复活。”
在说到句子的尾端时,沙霍克的音量不经意的加重了一点。因为这种“复活”并不是像字面上的意思般,真正使亡者变回生者的力量,而是造出近似于“活死人”的恐怖法术。
咒灵术士是一种擅长操纵死灵的变相法师,而身为咒灵王的沙霍克能够使用比御使亡灵更高段的“返魂秘仪”。这种法术能够将死者的灵魂融入尘土之中,使其化身为生前的模样,不但记忆、能力会完全被保留下来,还有着对施术者唯命是从的特点,但由于这是会剥夺施术者生命力的高段咒灵术,即使是已成为咒灵王的沙霍克也不敢经常使用。
然而,为了打探到拉加斯的真意,沙霍克还是冒着极大的风险让死去多时的马休、辛纳金和古雷复活了。御使死灵所探听到的情报也是有限,他需要更多的消息来推测拉加斯的目的,而他的部下理所当然的就成为最好的情报管道。
彼此刺探的盟友关系就是拉加斯与沙霍克的写照。就像是由脆弱的丝线所连系的两块大石,不论是有预想之内抑或预想之外的力量来破坏,只要轻轻一触就会立刻崩溃吧。这种不稳定的均势会由谁先打破呢?沙霍克冷笑的期待着。
在马休等人退下去后,昏暗的室内变得沉默起来,只剩下壁炉内的木柴燃烧声在充斥。沙霍克在躺椅上闭目沉思,整座碉堡里的时间仿佛就此停滞了下来,形成异样的宁静。
“……是沙耶吗?”
沙霍克张开双眼瞪视屋内的一角,只见一个矮小的人影伫立于黑暗中。沙霍克轻弹了一下手指,一团青色磷火立刻冒出来照亮黑暗的角落,被诡异的火光所捕捉到的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孩子。
被唤作“沙耶”的小男孩有着黑色的头发与眼眸,十岁的身体被略嫌宽大的黑袍给包裹住,宛如是和黑暗真正溶为一体。“漂亮的小孩”与“深寂的黑暗”两者交织成奇妙的视觉效果,令人觉得这个名为沙耶的小孩似乎根本不存在,但却又能够看得见他的身影。
“你最好不要无声无息的待在我身边,小心我失手宰了你。”
沙霍克的口气挟带浓厚的威胁。
“假如你如此希望的话。”
沙耶只留下一句话就再度溶入黑暗中,青色磷火也随之自动熄灭。
“哼……虽是我的嫡传弟子,却是个对我毫无敬意的小鬼。”
沙霍克不满的喃喃抱怨着,然后望向碉堡的小窗口。青色月光毫无阻碍的射入了室内,沙霍克看着倒映于雪地的月光,露出不吉利的笑容。
“战争的号角即将吹起,这幅安详的景象也持续不了多久埃”沙霍克感叹似的吐出灰色的不祥预言。
血与火的未来正要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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