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第五章小心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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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馨蕊兀自坐在盈满中国风的茶馆里,一手托着下巴,瞥了一眼手表,阮凌育又迟到一个小时了。她突然忆起郑愁予所写的---情妇。

  『在一青石的小城,住着我的情妇,而我什么也不留给她。

  祇有一畦金线菊,和一个高高的窗口。

  或许,透一点长空的寂寥进来,

  或许……而金线菊是善等待的。

  我想,寂寥与等待,对妇人是好的。

  所以,我去,总穿一袭蓝衫子。

  我要她感觉,那是季节,或候鸟的来临。

  因我不是常常回家的那种人。』

  我,就像诗中的情妇,经常寂寥地等待他的到来。桌边,曾经摆放他送的金线菊,只是现已枯萎。他,果然穿上一袭蓝衫翩翩走来。蓝馨蕊凝望阮凌育的身影想着。

  『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了。刚才跟客户谈些广告的内容,才拖到现在。』阮凌育盘腿坐了下来。

  只是,蓝馨蕊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酒气,以及从桌子底下飘散出来的袜臭味。耳边却是盈绕唐诺云曾经开玩笑似的吟唱郑愁予的作品---牧羊女。

  『那有姑娘不戴花,那有少年不驰马。

  姑娘戴花等出嫁,少年驰马访亲家…』

  她的视线朦胧了,此刻的她不是坐在台北的茶馆里,而是一望无际的青海大草原,楞头楞脑的唐诺云穿著藏袍驰马越过无垠苍翠的草原而来,身穿斜襟氆氇﹑腰系七彩方格围裙的她在帐篷前面挤着牦牛奶。马蹄声跶跶地靠近,骏马上面的唐诺云手执一株鲜黄的油菜花别在她的秀发,在旷野中﹑在蓝天白云下唱起---那有姑娘不戴花,那有少年不驰马…

  『你的笑容好美呀!嗯,如果有机会的话,请你当广告模特儿好吗?』阮凌育侧着头﹑微笑地说。他以为蓝馨蕊看他看到痴了。『我今天这么帅吗?』

  最后一句,扰醒了蓝馨蕊的幻想,硬生生把身在草原的她拉回由水泥构建的世界里,不禁苦笑着。『呵呵~~~人逢喜事精神爽,也就更帅了,你最近是不是接到不错的案子吗?』

  男人,是一种超自恋的动物!蓝馨蕊凝看着他忖度。

  『对呀,等这部广告片拍完了,我们一起去北海道洗温泉。』

  『这可是你说的喔,到了那时可不准再黄牛,找些忙得不可开交的借口搪塞。』刚才的幻想冲淡了这份到日本洗温泉的喜悦。

  『放心啦!』他的话还没说完,女服务生就走过来,等待他点餐。他只是手一挥,表示就要走了。他端起蓝馨蕊的杯子一饮而尽,略为坐立不安地说。『走吧!』

  蓝馨蕊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更晓得他此刻渴望的是自己的身体,而不是悠闲地一起品茶聊天,谈情说爱。虽然心中不免有些憎愠,她还是站了起来,因为眼前的男人是个优秀的才子,她只能一味地附和他﹑配合他,才能抓住这个围绕许多美眉的男人。

  阮凌育像位粗犷的骑士,在蓝馨蕊的身上极尽驰骋之后,解放似的躺在她的身旁,说些工作上的事情。讲到得意处,脸色不自觉地漾着趾高气扬的表情,甚至嘲讽﹑批评那些他看不起的同业和客户。

  蓝馨蕊知道好几个女孩对他有意思,甚至倒追他,然而他都未曾提起这些事情,不禁揣想自己是不是他的唯一女朋友?而且,她渴望跟他抱怨在公司所受的挫折,老板的讥讽与诘责,客户的批评,以及不合理的要求。可是每次她才开口说出几个字,立即就被他打断,强迫她倾听他的丰功伟业。

  男人,总是会变的,尤其上床之后!

  女人,只能默默地接受,甚至习惯。

  男人,渴望的是体温的交流。

  女人,要的不只如此,更期盼心灵的交流。

  虽然她的初恋对象就是这种男人,最后让她心灰意冷地断然分手。如今,她又爱上同样是既帅﹑又优秀的男人。她不禁嘲笑自己的傻。

  这时,她忆起已经往生的孙泊霈,也就是她的第二任男朋友。他虽然既不帅﹑也不优秀,但是跟他在一起时感觉很自在﹑很舒畅,纵使发生关系之后,他的好与关心依然不变,反而更加疼惜,使她有种被真诚重视的感觉。

  那个面对自己就变得傻呼呼的唐诺云,应该也是像孙泊霈这种人吧!蓝馨蕊望着浪漫的宾馆忖度,忘了要仔细聆听阮凌育的话语。

  阮凌育发现蓝馨蕊心不在焉,不由地面有愠色,干脆起身穿上衣服,懒得多费唇舌。蓝馨蕊只能凝望他的身影,暗自叹气。

  2

  台湾的电视与平面媒体皆以大篇幅报导方培义在纽约被杀的新闻。

  然而,案子背后蕴藏的错综复杂之因素,以及在纽约所造成的暴动与示威,台湾的新闻界反而只做概略性的报导。重点则摆在家属的哀恸,尤其用特写的镜头拍摄家人见到尸体伤心欲绝的画面,访问她们此刻的心情,以及挖掘出方培义的特殊背景。

  主流媒体的报导方向,可以映照出一般人民的心态。因此政府才会经常高喊全民学英语﹑放眼国际!不过,英语流利跟放眼国际是两码子事。心若不打开,英语说的再好,对国际观仍然没有用,只有对玩乐的用处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