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紫袖坚强的凝视平原上这二个男人,一个是她父亲,另一个是她的心底最爱的人,他们正在做殊死的决战。
不由自主的泪水直流。
他们实在可以不必打这一场死斗,而最大的原因,任谁都没有办法说出口。
因为那个事实,也忒惹人魂伤梦断。
这两个男人任是谁死谁伤?对自己而言,并不是件好事,紫袖紧抓著衣袖,泛白手指头青筋隐约可见。
突然,云归尘再度发动,朗笑一声,纵至风情面前右跳後踢,踢向风情的六阳魁首。
若真是个跳後踢的话,所有的人也不会看得脸色一变,因为那右腿一出,整只脚上立时真火噬噬!焰烈腾腾。
‘玄阳大槌’的罡气竟是从足部发出,尚不仅如此,那右腿上燃焰之火正是三昧真火。
天底下唯有三昧真火能够破毁‘霸王解甲’所造成的不灭魔骨。
此足一出,空间为之扭曲变形。
风情心中不喜不怒,不惊不惧,彷佛他这一脚早落入了他计算之内。
见他紧握拳头,一道白雾般光华闪烁的罡气积集於左右两臂,扬起右拳,对著来足不避不躲,狂击!“硬碰硬!”绫月斋神色一变!爆烈一响,烈焰冰罡散落一地,若秋天漫飞红枫叶,冬天白飘雪,飘缓洋洋。更像红白缤纷的烟火,那样亮丽动人。
云归尘身躯急然一扭,在空中将右足一收,左足一蹬。喝道:“金生水!”
正面再攻一招。
左足上的真火急然无踪,换上另一种充满金戈列战,锋锐的杀气。
杀气倏化为罡气,朝风情头面鼻骨要害,狠蹴。
足未至而罡已到。
风情感应生起,应用起那融汇贯通的‘幻天真诀’一动也不动。
罡气如和风掠穿风情头脸,他脑後像是炸开。
云归尘那只左腿亦着实贯透风情的头。
所有人吓震惊靋。
连云归尘亦有此种感觉,脚下并没有碰触到任何的实物。
但是,头脸埋没在左腿陉骨的风情,其左拳已然轰至。
云归尘心头一震!立知风情是以迅快的身形闪过自己这一脚,再回到原位以头肩靠著自己腿弯打出这一拳。
那逐渐消散的影子,以及腿弯上的触感就是明显的证据!意念中,左腿一震!急然後翻,间不容发避过这致命一击。
风情察觉云归尘利用靠在自己肩头上的反震之力,朝後翻身,唯左拳招式用老,身形一跃,右腿旋踢击去。
云归尘人在空中避无可避,紫袖花容惨淡掩面而泣。
月字辈诸女面露喜色,忘形而叫。
“此撩终於伏殊!”
不料,云归尘狂吸一口真气,鲤鱼百变,跳跃龙门,身形一荡,弹射到风情身後,‘破魔掌’十成功力迅出右手。
绫月斋终於变色,失声道:“是‘破魔掌’!”
风情闪躲不及,硬受了这一掌,身子倏然弹飞,口喷鲜血。
月蚀惨呼一声:“少主!”亦吐了口血,昏了。
云归尘落地,骇然瞠视右掌,方才那一掌虽是用了十成功力,但是落掌处丝毫没有应手的感觉,反而有一种无限诡谲的味道。
那一掌打在他的身上,自己的真气竟然不听从本身意志指挥,相反的还随其引导,昔他打通其身上原已淤塞的经脉。
更不止如此,在风情脊背脱离右掌掌心的瞬间,自己居然发现到他全身的经脉已然贯通顺畅,形同万川集海,任何掌力只要加诸在他身上,均会循那四通八达经脉流向,一股脑儿朝全身三百六十处穴道排泄而出。
换句话说,即是一拳打在风情头上,那真气与劲力亦会由他头上经脉往其他穴道送去。
若人是一个充满气的球,那麽风情就是一个充满破洞又不会消气的球。
这种充盈震惊又无法以笔墨形容的感觉,令云归尘脸色阴晴不定。
灵光忽现!云归尘发疯似的叫道:“这是‘霸王解甲’!‘霸王解甲’!”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场诸人听到,是喜是愁表情不一。
风情拭血而立,道:“历死还生,气归太虚,浩瀚天地,霸王解甲。武侯诚不欺我!云归尘,你败了!”
骤闻“你败了】这三个字,云归尘如受电殛!呆了一呆,愤怒道:“我不会败的,我不会败的……”
转眼间,云归尘斗志已失,颓然跪地。
月字辈诸女、紫罗、玉柳浓、绫月斋等一干人,泪洒前迎。
“不许过来!”风情大怒喝道。
众人同时止步。
风情遗世孤立,宗师风范道“云归尘迟早一死,何妨用一下那个法子。或许,我也逃不掉呢!”
此话一出,连紫袖脸上都变了色,慌忙叫道:“不!你不能叫爹爹这麽做,风情,我求你饶了他吧!你也放过你自己吧!求求你……”
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只见云归尘嘿然而立,再度恢复往日雄风,冷眼盯视著风情,道:“你不後悔?”
月蚀等诸女惊叫道:“天君,我们不为难你,你带著她走吧!”
云归尘目中电芒暴射,吼道:“我肯走,他肯放我走吗?”
众人心头一震!呆视风情,见他背负双手,一副不肯放人的样子。
月盈哭叫道:“情儿,情儿……放他走吧!莫让他用了秘术…你也会没命的……”
风情面无表情,不悦道:“诸位阿姨,你们别管,生死有命,任谁也做不了主!为了甘小花,也为了我母亲,这一场战,势……不……可……免!”
“势不可免”四字,生生打动在场所有人的心。
绫月斋突然大笑,虎目含泪道:“不亏是我儿!”
庄六郎不懂,为甚麽原本已经获胜的情势,会突然转变成势穷力竭的局面?‘天将上人’自知其意徒呼负负,感怀一叹。
西北台地万馀群雄及六大阵营幸存下来的黑白二道,不由得气血汹涌,俱是感受到风情一身战意。
忽然,一个中年妇人不知道甚麽时候站在场中,彷佛她亘古迄今都一直站在那儿,她寂寞幽然动人的声音令所有人心神一颤。
她道:“可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一遭呢,情儿!”
她一出现,紫袖飞奔而出,伏在她身上哭叫:“娘!”
月字辈诸女齐矮了半截,跪下高叫:“二小姐!”
竟是‘魔宗’到来!见她并不比紫袖大上几岁,却是驻颜有术,一张美人瓜子脸不比紫袖逊色,更带有某种成熟女人的韵味。
绫月斋拱手一礼,道:“魔宗…”不知道想说什么?‘魔宗’福了一福,笑道:“绫当家有礼了。妹子可是第一次见著你这姊夫呢。”
说得绫月斋老脸一红……云归尘道:“夫人,此事……你不是说不插手的?怎麽……”
魔宗媚眼一瞪,薄怒道:“我不插手,你与情儿焉有命在?”
又转首向风情道:“情儿,考虑好了吗?”
笑笑,风情道:“阿姨,我很仔细、很清楚的考虑过了,我风情绝对不让他生离此处!”
这句话像是晴天霹雳,敲在所有人心坎上。
月亏叫道:“孩子,你别那麽固执!”
月满怒道:“情儿,听阿姨们的话,不要再打了。”
一愣!‘魔宗’黯然道:“你是为了报你娘的仇!”
风情道:“可以说是。”
‘魔宗’目中紫芒忽生,高叫道:“你娘是……”
“夫人,不可!”云归尘大声急叫制止,声音盖过‘魔宗’。
众人仍不解其意?风情摇了摇头,道:“娘是病死的,不是阿姨您毒杀的,这件事情,唯有姨丈与我最清楚不过。”
绫月斋、紫罗、月氏八女齐听得一愣!风情目中满怀神伤,叹道:“当年阿姨您三番二次在我娘药中下毒,只可惜…姨父对我娘一往情深,不忍心看著娘被您毒毙,故而屡次换药……”
‘魔宗’忽狠狠瞪著云归尘,同床二十多年夫妻,他竟然还是爱著另一个女人。
云归尘苦笑以对。
月蚀问道:“那你娘是怎麽死的?”
风情怅然道:“思念!娘是思念他积郁成疾而亡!”戳指绫月斋。
绫月斋大退三步,面无血色,心痛如万针穿刺。
风情再吼声道:“娘死的时候还叫著你的名字!”
绫月斋心如刀割,满眶泪水不由自主落下。
‘魔宗’忽然吁了口气道:“既然如此,那情儿你也没有找你姨父一斗的原因了。”
“有!”风情坚毅道。
柳眉一挑,魔宗问道:“是甚麽?”
风情一个字一个字道:“他杀了甘小花,在我面前。”
魔宗笑道:“那有甚麽关系,只不过是个女人,你若想要,天下的女人多的是。何况,你不是很喜欢紫袖?阿姨知道你从小就喜欢紫袖,这样吧,此间事了,阿姨便作主让你与紫袖完婚好吗?另外那……甘……”
月字辈诸女七嘴八舌叫道:“对呀,还有与你有过关系的紫罗、冷常瑛姑娘呀,还有那玉柳浓小姐也喜欢你呢!你若喜欢就通通……”
“住口!”风情瞠然道。 冷冷瞧了所有人一眼,风情口中肃杀之意不减万分,寒声道:“你们有谁知道甘小花对我的重要?”
玉柳浓看他执迷不悟,失声道:“你与她认识还不超过二个时辰呀?”
众人闻此皆是一惊!目瞪口呆,紧盯风情。
风情激动道:“她可以囊括我一切的思念,让我的心神只放在她身上。
在我最为颓丧,最为失意的时候,老天爷让我遇见了她。在她面前,我可以忘记从小所受的苦难。
在她面前,我可以不必一直惦记著娘是怎麽死的?在她面前,我可以忘却一切烦恼,心中只有无限欢喜。
在她面前,我彷佛见到那前世早已注定的姻缘……你们知道吗?在我最想去死的时候是她救了我,而我…我见到她的时候,我便发现到我俩像是在前世已是相识!我一开口便向她求婚,我这一辈子刀头舐血的日子过得不少,我一见到她……我,我,我便生起成家的念头,你们知道吗?她毫不考虑的答应了,那种欢天喜地的愉悦,谁会了解?而姨父,竟然在我面前将她给杀了!我亲眼看着她死亡。我……我好无助!这时候我才发觉,我这一生中,最爱的就是她!你们说,这个仇我如何不能报?我还没有向她说我爱你……”
风情紧握著双拳,咆啸怒吼,他的愤怒任谁都可以体会。
现场针落可闻,寂静无声。
那种深深爱著一个人的情绪,没有经历过的无法知道那是怎样的滋味。
那种怀念一个人的情感,没有深刻体验过亦难以明白。
尤其是怀抱著沈重的遗憾,更令人窒息。
风情这一番话激起了在场一万多名武林群豪心底的共呜,江湖上满是刀头舐血的日子,若真的出现一个能与自身白头偕老的伴侣,任谁也会放弃那一种虚华放浪的生活,而选择另一处青山绿水,好好渡过下半生。
这一刻,风情的真诚,感动了所有人。
月字辈诸女、绫月斋、云归尘、云紫袖、紫罗、玉柳浓、冷常瑛、包括深爱云归尘的魔宗都明白了风情的情意。
情之所寄,一往而深。即不能同生,唯有共死。
‘九秘’各典中,均有一种催发人身潜能的功法。
风情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他运行‘极道解形’,将天地间的气机转化为本身的力量,施术者的肉体绝对难以承受此术集天贯地的庞大压力,它足够令小小一个人体化为粉末。也就是说,施用此术者,必死。
任何高手亦根本不可能抵挡此术任何一击,因为那个力量实在太巨大、太疯狂了。
风情此举,是同归於尽的表现。
但是众人无话可说,云归尘忽地暴戾恣睢狂笑道:“就算我不杀她,将来我俩也是难免一战。”
魔宗心中一动,问道:“为甚麽?”
风情冷然道:“因为我们都是战士!”
︶云归尘突然问了一句话,道:“你何时看出来的?”
风情‘哼’道:“五色五徵,我身为‘天医秘’的传人岂有不识之理?做为一个武人,死於决斗场中乃是光荣的事,又何以苟延残喘偷生过日?病死,并不符合你的身分。”
魔宗向风情问道:“你是说…姨父有病?”
风情道:“不出三月,必然狂暴而亡,因为……他也是‘隔世大传功’的天命者,只不过……他无法压抑身上那一股魔气,若让他身上那一股魔气控制神智的话,他将永无止境的杀戮,直到功尽人亡!所以……”
风情的眼神倏地转化成温和,再道:“为了报答他对娘的情谊,我为他选择一个武人的死法。”
魔宗与云紫袖百般滋味上心头,眼神复杂的瞠视云归尘,满眶热泪落下。
云归尘道:“想必你已经有所觉悟。”
风情开怀一笑道:“我已向娘道歉过了。”
“好!”云归尘喝道:“其馀人等给我退往百丈之外!”
“爹……”紫袖悲叫道。
“爹,您不阻止大哥吗?”绫思盼首哭泣。
绫月斋摇头大叹,老泪纵横。
月蚀等人黯然退下,为主人报仇的立场已失,她们还有甚麽话说。
面对这一场超级大战,在场者心头如悬万斤大石,人人被那股沉动的压力逼迫得说不出话来。
这一战,是善、是恶、是情、是恨、也许难以厘清。
所有六欲七情业已舍弃。
仅只一战!二人憾天动地狂猛的气机,如火如荼快迅凝结。
以二人为中心的巨大气势,使得天空中的乌云逐渐密集盘漩涡转。
劲风大起,飞沙走石,转眼间若似天地毁灭之幽暗。
紫电蛇窜,撼靋人心,隐约云层跳跃伺机。
忽然碎磕雷呜。
青蛇掣枢,由天际列线直砸大地,令人无法睁眼的白光中,两道人影倏隐无踪,留下中央一处焦燃的草地。
阵阵的暴喝声从空无一人的地上传出。
疯狂烈焰般的杀气狠冲天际。
配合每一个吼声,地上总是没来由的炸爆,草、石、尘、灰,激走凹陷,漫荡徘徊;或有上轰,或有下凹;或见笔直穿扬,留下不堪入目的三丈长线,而土石竟快速从那线中外翻狂扬;或见地上连跃或蛇弯似的痕迹走现。
狂乱的罡气此起彼落。满目疮痍的地尽是凹凸不平的坑洞,间夹有不断上炸达六、七丈高的蓬土劲石。
或见焰火腾蛇,或观白冰冻雾。
一道接一道的电芒无情的掣击在广大的平原上。
闪光中,含糊难辨的人影各自拖曳黑色的尾影,似流星窜空,金蛇奔跃、交错、分离。
不由自主的心悸,引牵所有人心神,让人狂颤。
莫名的感动难掩热泪。
他们为何而打?难以形容的沸腾血气,炙伤著在场者的内心,使人难受;更令人无端兴奋莫名!这就是……‘武’!能达此武道高峰,至死无怨。
所有人同时想到了这一件事,尤甚是武盟三大长老,二大护法:此战居然有让他们生出退隐潜修武学之心。
练武者最终目标不是登上一个‘天下第一’的名号,而是突破自身体能之极限,讲求‘天人之道’;这天下间之万物,无一不是练武者体会修链的所在,但是在那背後,必然有一颗俗世不沾的心,故能涤除玄览,以之无蔽。
霎时——激光横空,二个喘息未止的人影现身。
风情身上爪痕、掌印鲜明,其上身衣物业已毁损,一道道战功彪炳下的功勋,错纵复杂横斜歪扭的痕疤,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所有人目不转睛,呆视。
云归尘狼狈的身体,从左颊、肩背、腿弯等处鲜血淋漓,一身伤势亦不亚於风情。
魔宗见著花容惨淡为之失色。
绣儿握紧小拳头,泪水不受控制直落。
众人的心神系在此二人身上,更如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
恁谁都感受到战场上这股无形的压力。
刹然——一道道炫目流光华芒从云归尘身上暴射而出。
风情的身体倏分为六,弹射。
只见风情一个个被罡射中,疾然消没。
六道人影,六个风情一同消失。
见著心头大震!云归尘豁然转身怒拳一挥。
一道冰冷寒凉的冷气从心口传出,紧接而来的剧痛更使身躯不由自主发抖,全身功力倏然急泄。
忽然间,他觉得好冷。
云归尘吐了口鲜血问道:“好功夫,这是甚麽功夫?”
魔宗但见云归尘心口突然裂开一个大洞,尖叫一声,脸无血色,摇摇欲坠。
破冰声响,云归尘面前的空间倏地破裂爆开,一块块薄冰所覆盖罩住的风情终於出现。
只见那冰表面平滑如镜,里头又浓雾若雪,奇特的折射角度,令得众人的目光难以凝集於他的身上。
风情亮出头脸,半片身子隐没不见,绫月斋仔细端视,查觉风情是以冰与镜的穿透原理,将不可见的光与视线,应用此二物的特性,在那薄冰层里,令光与视线穿透过去。故於某种程度来说,他是隐形与透明的。
这得要有精密的计算才得施为,况且於对战当中,他又是怎麽做到的?且,这又是谁教他的?这天底下彷佛未曾有过这样一号人物。
风情身形抖震,收回满是血迹的左贯手,薄冰全然掉落,肃容道:“诸葛武侯,三大天书里的‘幻天真诀’”
一震!云归尘喘息问:“是哪个诸葛武侯?”
风情笑了一笑,道:“三国,孔明,诸葛亮”
众人闻言哗然。
风情叹道:“这是奇门幻术,否则我无法赢你”
“哈哈……”云归尘狂笑,咳了几口血後,叫道:“在丞相手里,我输得不冤!”仰身而倒。
“爹……”紫袖不顾一切冲出哀号。
魔宗身形一掠,已到了云归尘身旁,含泪凝视。
云归尘嘴角笑容依旧,只是死去多时。
风情忽现身在紫袖背後,一落掌,将其击昏,探手扛住了她。
幽然的——魔宗托抱住云归尘,感激风情道:“孩子,袖儿就交给你了,好生照顾她吧!”
此话仍针对风情保存住云归尘尸身而说。风情看著魔宗孤寂背影远去忖道:“阿姨,对不起。”
月蚀等月字辈诸女面面相视,各使了一个眼色。
月蚀走到风情跟前轻咳一声,面无表倩道:“情儿,阿姨们要回去了,紫罗她就留下来照顾你吧!”
“喔!甚麽?”风情愣然。
月盈俏眼一翻,瞠道:“这事由不得你”
月亏补充一句道“这是你娘答应的”
月影道:“紫罗她娘是咱们九大侍婢之首,当年大小姐曾口头约定若大小姐生下的是个男的,你自就得结为义兄弟,若是女的,则结为夫妻。”
风情蹙眉道:“我怎麽不知道?”
月满怪笑道:“现在你知道了,不许抵赖。”
风情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要把自己与紫罗送做堆,不由得苦笑不止,灵机一动,问道:“那紫罗的爹是谁?”
诸女默然。
良久——月蚀才涩声道:“是本门护法神君”
风情听得一震!原来那千里追杀,只不过是一场戏,自己若不问的话,仍被蒙在鼓里。再想及‘护法神君’拚死救自己一命的情景,这个恩情不能不报。
无可奈何失笑道:“你们怎麽说便怎麽算吧!”
紫罗美目大张,欢天喜地迎上前。
冷常瑛偷偷啜泣,转身就走,直感到自己被忽略了。
玉柳浓也有如此感觉,气得想哭。
绫月斋觎眼一瞧,见二女可怜兮兮直望自己,自己不是给过她们满口保证吗?但是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搞不好父子二人还会大打出手呢!为了维持与风情良好的父子关系,绫月斋愧疚於心,一直三缄其口,可是又为了这二个未过门的媳妇,逼不得已只有扯下老脸向风情道歉。
风情侧眼睨视绫月斋举措,已明其意。
庄六郎越众而出,赶至风情面前,双腿一曲,叨了三个响头,高声道:“弟子已经明白师尊所言之意”
风情嘴角一撇,怪叫道:“你找到甚麽?”
“是情!”庄六郎一脸兴奋道。
“情……”风情念著,忽双目蕴泪,含笑道:“行了,你先回小筑去,在那里等我。”口气温和许多。
“谢师尊。”庄六郎再一叩首,这六年来的成果终有代价,一跳而立,望华山而行。
绫月斋欲言又止。
风情睨视,道:“不管我多麽恨你,但是你是娘临死前一直念念不忘的人,我不愿意我娘怨我,在我想叫你一声爹之前,我想问你一句话”
绫月斋道:“甚麽话?”
风情道:“你爱娘吗?”
绫月斋抚心自问无法回答,长叹一声道“不,我恨她!恨她隐瞒自己身分,恨她在成亲之前脱离,恨她没有把怀有身孕的事告诉我。
一直以来……我总是认为她欺骗了我……在我查明她的身分的时刻,我……我简直不知所措!所以我远离她,想忘记有关她的一切事,但是…我没有办法做到。”
风情另有用意道:“你知道‘潼关’附近有个平家村吗?”
“知道。”绫月斋道。
风情笑道:“你有否在那儿遇到一个快要冻死饿死的小孩,然後救了他,并给了他几锭银子”
“不错,你怎知…”绫月斋本来皱眉,忽一震!惊问道:“你就是他!”
风情摇头道:“不是,只不过当时我也躲在一旁等着雪停,情况比起那一个家伙还要惨多了。
从我离开本山后,便有种觉悟,我若不靠自己双手打拚得来的,就算人家送我,我也不会要。”
“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紫罗、玉柳浓同时想到。
风情开怀一笑,道:“当时,我就在你身旁那一条巷子中,我瞧得清楚,你扶起哪个家伙,拍掉他身上积雪,你说:“可怜的孩子,没有一个父母肯把自己骨肉舍弃。
今日我救了你,不为别人,只为自己,只要我那流离失散的骨肉若也能像你一样,遇到一个帮助他的人,让他不受风吹雪冻,我便安心了。”
当时,我看得很难过,我就想到别人的父亲都可以为了自己的孩子如此,为何我的父亲,却不能像他一样。而事实上,我也不晓得父亲到底长得什么样?”
绫月斋心血来潮,拥前狂抱,激动,涕泗滂沱道:“孩子。”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
绫思快步前奔,紧紧抱在一起,又哭又叫。
动人的一幕,所有人的心全都暖和起来。
玉柳浓发觉冷常瑛递给自己的手帕时,才发现已是泪流满面,两人相视,会心一笑,俱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希望的光采。
“父亲,我先带你去看你第一个媳妇——甘小花吧。”风情黯然道。
许金看著绫月斋、风情等人离去,蓦然哈哈大笑。
“大哥……”许银颤声道。
许金忽望了在场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一眼,从他们眼里俱看出笑意,心想“自己是否该做些甚麽……”
“阿弥陀佛!”‘天将上人’宣了声佛号,颔首微笑。
许金倏感全身轻了许多,多年重担竟可一朝放下,岂非是刚才那一战乃受上天指引?环视场地,武盟中除了原有的实力派高手得以逃过一劫,其余诸人皆成了这块地上肥沃的肥料,馀生者实为少数。
那‘天狩阁’与‘华靖园’等人俱同‘魔宗’之後离去,不代表其也是魔门子弟,既然魔门有此实力,为何这千、百年来又不占领中原,叱吒江湖,统一武林呢?更何况他们连二十八宿星支流也没发动呢!这又代表甚麽?不是不能,而是不要。
‘魔’只不过是众人心中的成见罢了。
再度轻笑,许金道:“武盟从今日起,解盟归建,各门各派遗至武盟等人员,一律回归!”
一愣!忽地,众人全开心的笑了,这牵连百馀年的枷锁也已解开,各大掌门人二大护法、六君六艺等及一干大大小小组合、门、楼、院、庄、会等龙头亦大声开怀。
今日起,终於能以自己门派的名义行走江湖,对武林贡献一分心力;原先的武盟弟子,本来早是各大门派派遗弟子进驻的,如同‘戍边’宿卫,每几年调动一次。
现在,那种日子不必再过下去,那‘进贡’一事自然可免。
从现在开始,又将是各大门派争执牛耳的局面。
且,看情形,少林一脉是稳操胜算。
因为少林有个‘聪明绝顶’的‘天将上人’在。
“小花……”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著活泼倩丽的甘小花,其身旁尚有独孤贞睁著天真的眼眸在浅笑。
东方小笑红著脸道:“是主人救了小花姊以及贞妹子,她说小花姊是受了‘锁魂大法’中‘锁绝生机’之诀,所以在外表下看来并没有受到甚麽伤,因为她本来就没有受伤。
而与‘破魔掌’不同的是‘锁绝生机’会把人的气机全然闭锁,看起来形同死掉一样;那‘破魔掌’可不同,它是由内部毁坏,在外观上也根本看不出甚麽来……哎呀!”
忽看到风情拥住甘小花大肆亲吻,吓得连忙转身子不敢再面对这羞人的一幕。
甘小花迷醉的脸上泛现红晕,香舌微吐,蠕动。
风情眼角觎见到所有的女人全都羞红著脸,唯有自己的父亲绫月斋哈哈大笑。
情之所寄,一往情深。
绣儿道:“爹爹是为了云姨生前的愿望才如此做的,爹说云姨未曾认识公公之前,本有一统武林的大志,未料到……会遇到公公。
爹联同官府大军来消灭‘武盟’亦是为了云姨,而小花姊的事,爹早就说被‘锁绝生机’制住的人,这当世除了娘以外,没人解得了。
而娘,老早就知道这件事,可是娘也没有反对去解除小花姊身上的禁制。
娘知道爱一个人的辛苦…你那天跪了三个时辰,感动了娘。”
风情默然,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娘!掀开绣儿凤冠上红巾罩,瞧见她娇羞答答的慵媚俏丽艳容,开心一笑。
今夜是自己与众女的洞房花烛夜。
甘小花等硬是推绣儿为大姊,其次是甘小花、紫罗、冷常瑛、玉柳浓、独孤贞、东方小笑诸女在另外的房间等著自己。
仅得一提的是,除绣儿外,其他名位的排行全是用抽签的,谁也占不到便宜。
风情心底浮现了母亲的笑容。
终於娶了表妹——云紫绣。
这一个为了他好,不得不在他幼年时装出一副凶恶嘴脸来赶他离女人。
娘早看出她喜欢自己。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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