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处林中突然蹿出一骑,上面之人全身黑衣,闪电般冲向那支队伍,手中长刀猛挥,顿起一声惨叫。那高大军官竟硬生生被连人带甲劈成两半,当即软瘫在地,血液,叫肠、肝脾,随尸而淌,士卒俱惊得呆了。
我的心扑通一跳,仔细揉了揉眼,太远,看不真切。那帮士卒开始叫骂,抽出兵刃向那人攻去。可来人身手极为矫健,下得马后,所出招式更是闻所未闻,片刻间,已砍瓜切菜般杀掉数人。其人衣上,浴满鲜血,看起来极为刺目。
我左手卧着的汉子对边上人道:“袁黥,你在看吗?”
袁黥眼睛瞪得大大的,道:“你没看见我在看吗。这小子是谁,我从未看见一个人对三十人下手,还敢这样打的。”
我猛然起动,蹑手蹑脚向那边爬去。陈林拉了拉我,我全没会意。
眼见那黑衣人杀得性起,一刀下去,又将一兵连人带盾砍成了两截。其余的俱吓傻了,声嘶力竭地大叫着,四散狂奔。黑衣人蹿起几尺,一脚踢去,将一逃跑士卒蹬翻在地,踏住其胸,叫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儿?说,你们要找的人在哪儿?”
我伏在林中,听到这个声音,感觉就像死了一样。足有二十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待那人警觉回头,便突地爬起来,疯狂大叫道:“小清,小清!”向林边跌跌撞撞地跑去。
那黑衣人正是楚小清。她又惊又喜的表情让我看得清清楚楚。似是眼眉、嘴角处都微笑起来,丢了刀,向燕子似的,一下扑进我的怀中。
“颜鹰,颜鹰……你,你怎么伤得那么厉害?我,我以为你死了呢。”她突然哭起来,用拳头轻轻擂我的胸膛。怀中佳人在抱,而我却足足一分钟什么话都讲不出。摩挲着她的头发,刹那间所有的悲伤、悔恨,所有的焦虑、痛苦都离我而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平气和。就这样好久好久。
突然,有人远远唤道:“鹰叔叔!”
我大震,松开小清,见新儿躲在一棵树后面,露出脑袋,怯怯地望着我们。不由得大喜,心里有一个声音道:新儿也没死,她也没死!冲了过去,大叫道:“新儿,新儿!
你没事吧?“一把抱起了她,”叔叔可担心死了。“
新儿娇小的身躯一入怀,便觉再没什么事比亲人团聚更令人高兴的了。眼眶一湿,泪水抑制不住地顺颊流下,哽咽道:“叔叔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哥哥……都是我不好,酿成了这么大的祸害……我……我真该死。”
新几也哭了起来,却劝我道:“鹰叔叔不要哭,婶婶说了,会把哥哥救出来的。新儿错了,新儿该和哥哥、叔叔一块儿去……”
我心如刀绞,回头看了看小清。她柔声安慰道:“你们俩都别伤心了。哭是没用的,还是赶快去救人吧。”
我没有应声,她便回头示意,神色警惕而严肃。我急忙摇手道:“都是自己人。哎,三位兄弟,都出来吧。她们都是我的亲眷,是来帮我们的。”
我帮新儿擦了擦眼泪。此时,陈林等三人从密林中出来,俱不敢看小清一眼,来我面前躬身施礼。我说道:“烦劳各位将这里收拾一番,也问问那人的口供。看看还有另外的犯人都被苏固关在什么地方。”
三人应喏而去。小清这才走上前来,怀疑地道:“他们是谁?好像穿得和这些死人一样嘛。”
“也是南郑的兵,不过是郡尉张修的,而不是太守苏苏固的。唉,一时间也讲不清楚。”站起身,凝视着小清,道:“我现在可没有心情讲这些废话,你可知道我每日每夜,都想着怎样治好你。你是怎么能自己好的?”
小清脸上丝毫也没有变化,除了几点血迹,仍是洁白无瑕,美得无与伦比。她的头发长了,梳理得颇为古意,一看就知是新儿手笔。她叹了口气(好像有点不像她了),道:“其实只是个小小的故障罢了。列切斯教授曾经秘密地在我体内安置了能量隔膜,如果在短路措施不起效果的情况下在十天内,就会引发隔膜,从而导致我体能无法供应。电脑会认为是能源短缺,并试图找到答案。后来我查清了隔膜所在的位置,醒过来取出了那东西,这才有劲来找你。”她把手放在我的胸前,轻轻触摸着道:“你被打伤啦,还伤得那么厉害,瞧,都开始化脓了。”又看看我的颏下,一脸专注仔细的样子,“怎么长了那么长的胡子。你是不是真的很担心我呢?真抱歉没早点告诉你,因为,因为我不想让你看见……我的身体。可新儿说,你,你早就……”脸色一片绯红。
我老脸皮厚,只是讪笑着,心道:新儿那时不是睡着了吗?不置可否地摇摇头,道:“你别怪我,我什么办法都试过了,甚至还带你去看医生呢。”
小清格格笑了几声,道:“我醒来的时候,正被裹在被席子里,那帮蠢猪想埋了我,我便跟着他们,看见了新儿和你的队伍,被押着,正送往南郑城里。那些人还想抓我哩,要不是新儿她大叫‘楚婶婶快跑’,我也想不到他们跟你碉关。”
“哦?你把那些人都救出来啦?那郭阜、丁六呢……”
我一半问小清,一半问新儿道。
小清瞧了瞧新儿,新儿轻声道:“有很多人都被杀死了。郭大哥和丁大哥他们以为叔叔死了,便商议把余下的队伍带走,可是李升早就抢走了钱粮,所以也不知他们会去哪儿。婶婶不愿跟他们走,我也不愿意。后来,我们俩就来找你们了。”
我思索道:“你哥哥和我去南郑求医,被医生支开,虽然我没看到他被抓住。可城防那么紧,我想他还会在城里头。嘿,等我伤好了些,便去救他回来。”新儿抓住我手,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的手抓得那么紧,掌心已汗湿一片。
我低下头去,轻轻吻了吻她的前额,又朝她腋下一哈。
新儿轻轻一笑,突然附耳道:“楚婶婶可想你呢,我说打仗的事情,除了你怎么打,其他的她都不要听。而且……”她拽拽我的耳朵,又轻声道:“我一提到你对婶婶说的那些话,她就哭了,可伤心呢。”。
我简直呆掉了,半晌才道:“好啊,原来每次你都诈我。你装睡,却偷听我说话。”捉住她的手便痒痒她,新儿笑得打滚,求饶道:“鹰叔叔,好叔叔,饶了我吧。楚婶婶真的喜欢你,她还说,如果你死了,就为你修一个大坟,永远陪着你;”
楚小清在一旁听着,也是面红耳赤。轻轻给她一个爆栗,道:“坏丫头,把婶婶都出卖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作势欲追,我放开了手,新儿便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边笑。
我站起身,细细地看了一眼小清,不由分说,把她揽在怀里。
一时间,众人俱远远躲开,连新儿也羞得不再看了。我叹了口气,道:“原来我可真是一厢情愿,直到现在,我心里还是没有底,因为我们还没结婚呢。”
小清嗯了一声,极是娇媚地道:“你又使坏了。跟你这花花公子在一起,我的心里才真没底呢。老实告诉我,你又找了新的没有?”
我半真半假地道:“你醒过来,就算是新的啦。我也要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嫁给我。”
小清松开我的怀抱,笑吟吟地道:“别做梦啦,天下好男人有的是,我干吗非要嫁给你?”
回到车上,小清便换了新儿刚缝的衣衫。她婀娜的身材穿上绢织衣服,说不出的漂亮。然后,她便开始细心地用棉纱蘸酒,擦洗我的伤处。那瓶酒是新儿在附近市集买的,还弄来了不少肉食,可惜,这些“贷款”都来自陈林。虽然我事先向他言明借一还十,可他仍垂手作痛苦状,一望可知,是对我毫无信心。
我忍着消毒时的疼痛,强笑道:“你救了新儿他们,受了伤吗?”
小清淡淡地答道:“那么多人,哪能不受点伤。混乱之中,不知什么人在我肩头上砍了一刀,一直砍到骨头,他的刀断了,我也把他杀了。”
“这么厉害?”我惊慌起来,摸摸她右边的肩头,小清脸一红,“是左边啦。”
我脱去她肩头上的衣服,看见了伤处。是一条深深的疤痕,已呈紫红色,长长的,从锁骨一直到腋窝处。我有些难过,皱眉道:“你不能小心点吗?上次也是的,腹部中了五箭,扎得跟刺猬一样,还拼命喊打喊杀。这次又犯了老毛病,再这么着,我真要心疼死了。”
小清合上衣服,抿着嘴笑,轻声道:“我听到新儿那么叫我,知道她一定跟你有关,所以才动真格的。其实,那时有四百多敌人,要不是你的部下们都参战杀敌,光我一个,也对付不下来。”
我望着她,她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不知道她触动宁我的哪一根心弦,我突地无法遏制自己的欲望,捉住她便亲吻起她的面颊。小靖颤抖着,没有拒绝,还装作不经意地把嘴唇凑到我的唇边。也许这样的渴望,已经很久了,我品味着她温柔的吻,却再也想不起曾吻过的那个“冰美人”。
我呼吸粗重,但是强迫自己静静地放开了她。我知道,她需要温柔自在,而不喜欢轻薄与威胁。
她看着我,似乎在重新审视我的一切,甚至灵魂。她说出“我爱你”的时候,眼眸深深地凝视着我,神色却稍稍有些慌乱,“我发觉无法欺骗自己,他死了以后我试着不再恋爱。可是,你的影子总在我心里盘踞着,像是在逼我……”
我望着她,微微一笑,心里顿时忘掉了所有的不愉快,不由得回味起我们相识、相恋的过程来。笑道:“你举得起那么重的石头!”抱着她,做了个上托的动作,小清微笑起来。
“那好重的,你还取笑我。”她嗔怪地道,“那时隔膜正好发作,我强令电脑作出应急反应,以至于身体接近瘫痪的边缘。好可怕。”
我感动地抚摸着她,道:“那你答应我,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使蛮。我不要你受伤、受苦,我的事情我自己来办。”
小清见我那么认真地看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我顿觉心下大放,笑道:“还有一件很对不起你的事:赤兔马被抢跑了。”当下原原本本,将我从西羌到益州之间的曲折经过讲了出来。楚小清专注地听了片刻,笑道:“只要你没事就好了,那不过是一匹马,还有机会再弄回来的。
好了,现在你接下去说,你和杨速他们打土匪的事情。“
我们就这样坐在车里,偎依着讲述那一段段离奇、精彩的往事。她时而快乐地叫起来,时而又悲伤地掉泪,像个小孩子一般。
陈林等三人查问了俘虏口供。
陈林这小子真是刑讯逼供的高手,不费力气,只将两条蛇往俘虏裤裆里一放,便立刻得到了我们想知道的一切。
看来南郑城此时已不太安稳,苏固听到风声,马上派人到城外捕我。张修的都尉府宅,也被苏固的亲兵围住了。此时南郑市集已散,所有城门都关闭了。到处有巡逻队在城中搜查。新儿很担心她的哥哥,但我没有听到有关他的消息。楚小清救出丁六、郭阜一帮子后,苏固便上书刺史,委派李升上任绵竹令去了。那小子罪大恶极,虽此刻春风得意,但终会被我们抓回来,五马分尸。
对于楚小清来说,所有的争斗已经结束了。只要我安然无恙,她就会好好的,表现出一副淑女风范。陈林等人见她是个女的,更是惊怖,和我谈笑风生,一到她面前,便作揖、鞠躬,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杨速可能被苏固逮住了,因为他若得知我在监牢,必定会去援救。张大人也不知现状如何。嘿,怕就怕这种人情,他救我一命,我也得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那……把他弄出来以后呢?”新儿问我道。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沉默了半晌,怒骂了一声,“还真没地方可去呢!我们被李升真可谓弄得家破人亡,原本多么美妙的打算,也成了泡影。一步算一步吧,我就不信邪,总有一天,我失去的还要加倍补回来。”
“新儿什么也不要补,只要和叔叔、哥哥在一起,不要分开。”新儿扯着我的衣襟道。
我心下一震,又好一阵惭愧,忖道:我们这些人,只顾着金钱、权力,全然不知亲情的重要,谁会管这孩子是否在乎亲人的死活呢?以后当牢诫自己,不要过分贪求。弯下腰,道:“好新儿,叔叔答应你,决不会丢下你和哥哥,除非你们不要我了,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不好?”
小清也蹲下来,点了点新儿的鼻子,道:“新儿,叫我一声好婶婶。”
新儿嘻地厂笑,抱着小清,亲亲热热地叫了好几声,小清脸一红,道:“那好,以后婶婶也不离开你了。等你大了,找了男朋友,也要和我们住在一起哦。”。
新儿古怪地笑着,道:“男朋友是不是和鹰叔叔一样的人?”
众人一怔,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把新儿交给陈林等人,让他们在此等一个晚上。千叮咛、万嘱咐,决不要离开,这才和小清两人重向南郑行去。
小清道:“杨速是谁,值得你冒这样的险去救他。”
我叹了口气,道:“他是个武夫,力气很大,头脑却很简单。他不畏惧权力,敢于抗争,但又失于无谋,常常做出很愚蠢的事情……不过,他最重要的优点是义气深重,从来就没有背弃过我。来南郑求医,本是谁也不愿来的,杨速虽一直反对我眉险,但还是执意跟来保护我。他的心肠很好,这辈子做枭雄是不成了,做个大将,还是可以的。”
小清嗯了一声,道:“那张修呢?”
我想了想,自觉有点蹊跷,“这个人不是深交,不知道情况。他是侍中董扶介绍给我的,那两人是朋友。董看中了我的知识,张便帮他把我放了,就这样。”
小清奇怪地一挑眉,道:“他怎么会那么轻率地放了你呢?你难道不觉得这其中有问题吗?”
“张修是南郑郡都尉,掌握军事,和太守苏固不和。两人一直明争暗斗,势不两立。黄巾攻南郑被击退后,两人矛盾便表面化了,谁也不服谁管。当然,张修的权力到底小一些,因此看来苏固似乎控制了大局。要想扭转这种劣势,很明显,张修会利用外来力量——这样太常刘焉变成了他的希望,其人是一皇族,想要求个外放的官儿来当,一来逃避乱世,二来也想捞捞银子。益州看起来是最佳目标了,所以想来。你……明白?”
小清直摇头,笑得打跌,“你讲故事可真有趣,谁要利,用谁,谁要当官?简直是一塌糊涂。”
“妈的,还不明白吗?刘焉要到益州,当益州刺史。益州原来的刺史叫郤俭,是个贪官,而南郑苏固呢,一丘之貉,所以刘焉一来,肯定要向这两个人开刀。张修正是冲着这一点,才敢放我,取悦于董扶的。董扶回去一报告,刘焉自然要不满苏固的做法,到时候益州刺史做稳,把南郑太守一换,苏固不就完蛋了吗?张修想做太守,怎会不极力巴结刘焉呢?”
小清这才点头,道:“不是我不懂,我的逻辑比你们都好——只不过是想听你多讲讲话呢。”最后一句她凑到我耳边才说,格格地笑着,很快活的样子。
我又想去抱她,她轻轻闪开,递给我一把很薄的小刀,道:“别闹了,这把刀给你刮胡子,把胡子刮净了,或许……或许会好看些。”
我拿着小刀,喜道:“哪来的?”眼见是双面的利刃,做得十分精致。小清不好意思地笑笑,道:“我捡来的。”
前行片刻,便见林中有一处安静的池塘。就着水,我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又洗了把脸,不觉对着池塘里的倒影出神。突然,一块石头飞进水里,荡起无数涟漪,顿时看不真切。我抬起头,小清站在塘边,倚着树,含羞望着我,眼里俱是笑意。
我感觉心跳加速,赶忙克制地吁了口气,走到她的面前。“怎么样,看傻了吧?我颜鹰漂亮起来,还是值得美人眷顾的哦。”
小清笑得银铃一般,突然脸红耳赤,撒腿就跑。我笑眯眯地跟在后面,边跑边喊:“别走啊,这里山清水秀,景色不错,不如我们就在这儿订婚吧,那该多么诗情画意。小清,小清!”
她故意跑得慢了,让我一把抓住,红霞满面地道:“你,你怎么这样放肆?我……”我一下吻上去,她唔唔连声,便讲不出话来。
此时已近黄昏,暮色沉沉,照得山林如同火燎一般。我吻着她颤抖的嘴唇,轻轻托起她娇美的脸庞,道:“你真的不愿意嫁给我吗?”
小清笑着,只是摇头,眼睛里满含羞涩。我默默地迎向她,将克制已久的欲望统统爆发了出来……
楚小清偎在我怀中,望着月光里的池塘。月亮升高了,远方的山影黑黝黝的,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池塘一半被月光照着,另一半被山影遮挡,但界限却并不分明。布谷鸟在远处清脆地叫着,声音悠扬,仿佛池塘的水波都因此泛出涟漪。我搂着她,感受着飘人鼻尖的、那发际间温存的淡淡香味,刹那间觉得前所未有的舒畅。小清用低低的、令人销魂的声音悄悄问道:“我……我满足你了吗?”
我重重地点了下头,吻了一下她姣好的耳垂。她的声音有点伤感,便立刻让我知道她又想起了什么,“别对自己在意了,我敢发誓,你绝对和我是一样的!我爱你,小清。不管你想什么,它不会改变。我非常认真地,要告诉你这一点。只是——”我停住口,看着她道:“只是我一想到五十年后,你会失去这一切……”
楚小清淡淡一笑,吻了吻我的嘴唇,“那个啊,到时候再说吧。只要有了你,我就有了生活下去的勇气,即使再少活十年,我也愿意。我知道自己的生命被限制了,不过那反而更好,这会让你知道我来之不易……”她回过头,眉毛一挑,狡黠地笑道:“如果你奢望天长地久的话,那就再找一个好了。”
我摇摇头,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她看,“你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我得到你,就好像得到了一切,什么天长地久,我全可以不要。小清,我只求你终生幸福,永远不要愁眉苦脸,永远不要伤心。”说罢,我将鼻子凑到她的颈肩处,轻嗅着她身体的香味。沉默半晌,笑道:“你身上的伤口好得真快,刚才我看见它已经脱痂了。”
小清低声一笑,握住我搂着她腰部的手,“你好色哦。”
其实,那是我体内高能再生酶的作用,我的伤口恢复得比普通人要快得多,而且不容易留下痕迹。我没有肢体的痛感,因此列切斯只能通过脑部电击来刺激我。“
“别谈他了,”我微微有些不耐烦地道,那个臭老外,竟对我夫人下那么重的手。还好跨越了许多世纪,否则一定把他剥了皮吃烧烤,“对了,你脚后腱那两块金属是什么?有特别的用处吗?”
小清轻轻地道:“那是我启动加力装置的外口,每当遇到紧急情况,我可以很快地逃离。”
我“哦”了一声,心道:…原来你那天脱离巨石,就是用的这个。不愿触到这些伤心处,便转口道:“我们还是快去南郑吧,杨速若被抓了,定会吃好多苦头,那些伤,可比砍了脑袋还难受。我吃得够了,可不愿让他们给我兄弟也受同样的罪。”
南郑城外。入夜。
我们潜入城下,小清道:“我背着你,你可务必要抓紧了。”我方抱住她的脖子,便觉身体一轻,她已跳上墙面,敏捷地朝上爬去。我觉双脚无从着力之处,轻声道:“我能勾着你的腰吗?”
小清不答,三两下便上到城墙顶上,放下我道:“别只顾自己舒服,你也得多动动脑筋,以后若再爬城,就换你来背我。”
我干笑两声,心道:我不背你都爬不上采,要是再背上你,估计没爬两米就得摔十跤。看看左侧,隐隐有巡逻人影,连忙转移话题,笑问:“小清,还记得怎么救欣格的吗?”
五分钟后,两具被剥了衣服的尸体从城上扔了下去。我们摇身一变,已然成了南郑卫戍部队成员,大摇大摆地往来盘查,找到路便往城下行进。小清把脸抹得漆黑,两点眸子忽闪忽闪,“南郑城糟糕透顶,连巡逻的人都布置不好,这样的散兵游勇,既没纪律,又没战斗力,可见当官的是傻瓜一个。”
我笑道:“谁说不是呢?苏固是个暴政专家,镇压人民很有一套。但张修说他毫无军事知识,而陈林骂他只会玩女人……”望着小清,嘿嘿一笑,“他越傻,我们就越有把握,你说是吧?”
小清回避着我的目光,假装没听见一样。我心道:若在以前,我讲如此的话她一定会不理我,说不定还会搬出101来,像顶大帽子似的盖住我。现在是什么因素在起作用?我的每一句话,她都尽量不反驳,处处都好像讨好我似的。暗道:她能待我这么好,说明我的付出是值得的,我对她,可真的从来也没敷衍过。
城门口,两队士卒站得笔直,我玩心忽起,道:“打个赌,那两队人是张修的人。”小清微笑道:“赌什么?”
“我赢了,你陪我一晚上。我输了,我陪你一晚上。”
小清“呸”了一口,羞道:“谁要跟你打这种赌了?”
我哈哈大笑,顿时引起门口那些士卒的注意,叫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干咳了一声,拱手道:“在下乃东门城卒,因苏大人叫我看看,城西还是不是张修的人马。若是,便该兄弟们换防了。”
那些士卒闻言鸦雀无声。突地,一人刷地抽出刀来,怒道:“回去告诉你们守备,想占城西的地盘,那是白日做梦!我等奉张将军命驻守此地,已有数年,也没见苏大人敢动我等一根毫毛。格老子的,你们这帮鼠辈,打仗的时候,都死哪去了,现在这么神气活现!弟兄们,劈了他!”
我落荒而逃。蹿到城内,才对珊珊来迟的小清大笑起来,伸出两指头,做出得意非凡的样子。小清急道:“那不算的!”
“怎么不算。”我故意急她,“那是铁板钉钉,生米煮成熟饭,木已成舟。”
她扑哧一笑,轻轻踢了我一脚。突地敛容道:“前边来人了。”
我望了望,立刻和小清执矛挺胸迭肚地行进过去。那些人和我们相视,都恶狠狠地,走过去还兀自议论:“那两个小子面生得很,是不是张修的手下?”“招子倒挺利的,可身上脏得很,就像一年没洗澡了。”
我也大声向小清道:“这些鸟人是不是张修手下,他妈的,把他们都做掉!”
骂骂咧咧间,已走到大牢门口。我认得这片建筑,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就是这里,那两个匹夫,把我打得死去活来,还商议着调戏城东的蔡寡妇。绝对是人渣,人渣中的人渣!小清,这里没你的事了,我自己进去把他们都做成肉干,保质保量,口味地道,绝对是送礼的上乘佳品。”
小清一脚蹬向大门,那门闩从内折断。门内传来叫声,道:“什么人,敢私闯大牢,来人,来人哪!”小清挥矛直冲向迎出的一队狱守,我也虚张声势地在后头大叫:“别过来哦,我很厉害的哦!”只听惨叫声、骨头断裂之声不绝,小清在前杀出一条血路,我堂而皇之地踏着尸体,往里疾冲。
“来人哪,来人哪……”那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一名军官,此时像一条到处逃窜的癞皮狗,方唤得两声,人已被挑到天上。没等他落下,小清又像长了眼睛似的,将躲在门廊后的两名士兵串了糖葫芦。一个个头矮小,却如凶神恶煞般的士卒持刀向我扑来。我二话不说,一矛把他穿了个透心凉,狠狠道:“别找我,找她去。”
片刻,狱卒已告肃清。我翻遍尸体,也没找到毒打我的那两人,道:“这里说不定还有人,要注意了。换把快刀再下牢,长矛在室内施展不开。”小清点了点头,便在监狱中四处勘察起来。转过一条走道,便是长长的牢房,几束火把有气无力地烧着,更显出阴暗。我大叫:“杨兄,杨速!你在哪儿,杨速!我来救你了。”
牢房里静寂了片刻,顿时从栅栏中伸出无数手来,哭叫道:“我是杨速,我就是杨速!快点把我放出去!”
小清吐了吐舌头,道:“可好,你有了那么多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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