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姐闺名丝,是司徒杨赐的第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男孩,一名参,一名彪。老大没有官职,只有关内侯名位,食邑百户,十五岁时死。老二字文先,熹平中,以博习旧闻公车征拜议郎,迁侍中、京兆尹。光和中,宦官黄门令王甫使门生于郡界辜榷官财、物七千余万,彪发其奸于司隶校尉阳球处,因此奏诛甫等,天下惬心。今官拜永乐少府,出京公干。因此杨府现只有小姐一个少主。偏是老爷不太管事,小姐容易说话,所以杨觐、田四两人才如此嚣张放肆,渐渐地竟都不太把小姐的吩咐当一回事情了。
我对杨小姐说起田四、杨觐的丑事,还叫婢女小圆出来相见,直把杨丝小姐差点气晕过去。连声痛骂杨觐,还着实为小圆掉了几滴眼泪。
此外,我更将朝廷众臣将联手大搞蹇硕的事情跟杨丝讲了,自然隐瞒了自己真名。不管她如何喜出望外或者将信将疑,反正我得首先令她对我产生信任感,这样才好对杨觐田四动真格。谈到将近五更,才吩咐小清送杨丝回去,再命她把荀攸接去城外,带我的手书与司马恭等人见面。
方欲离开,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事一般道:“小姐请先在外头稍等片刻,我有重要的事情对夫人讲。”
杨丝对小清有所敬畏,点了点头,走出屋去。我又让小圆回去睡觉。
小清不解道:“夫君还有什么重要吩咐吗?时间很紧,若天亮了再送荀攸,恐怕更难出城。”
我走近了仔细地看她,突地叹了口气,强压着心中莫名其妙的冲动,“清儿,这两天你累了。都怪我什么事都做不了,我感觉自己真不像个男人。”
小清吃惊地看着我,“你不要唉声叹气的,我又不怕累。”
我搂她人怀,道:“若是此间事情一了,我们就回长安找杨速、新儿,大家发些财,便到个世外桃源安身立命去,再也不管这些闲杂鸟事。”
小清与我耳鬓厮磨,低声道:“夫君去哪里,我楚小清也去哪里。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永远也别分开。”
我忍不住心头一热,轻轻吻了吻她的香唇,道:“我也和你一样。这两天我老在想,这辈子恐怕我只能是个无名小辈了,但即使如此,我也要有一个理想,让我好往那个方向努力——现在我终于想通了,只要我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度过人生的每一次风风雨雨,那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小清没料到我会讲出这样的话来,顿时脸现感动至极的神色,“颜鹰,多说几遍爱我!我有真正的思维了,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真正的人了。谢谢你,自从我们在一起了以后,我才不断感到内心的温暖。你是我最亲爱的人。”
我贴在她的耳边,唤道:“清儿,我爱你,我爱你!”
她死命抱紧了我,好半晌,才终又松开手,眼睛红红地道:“唉,我真的该走了。我也爱你,颜鹰。”
我无奈放手,只感心里一阵舒坦,微笑道:“早些回来。”
待她走到门口,我似想到了什么道:“喂,荀攸是个斯文人,千万别背负他或者拉手什么的。否则他可能又要大叫‘男女授受不亲’了。”
小清抹了抹眼泪,却仍忍不住莞尔道:“那怎么办?干脆我拎着他好了。”
见她转身推门,我又嘱道:“要当心。
她回首一笑,自去了。
第二天,我还是去账房给杨觐端饭、磨墨。他十分亲切地道:“免了。贾宝玉,你现在升为管事,以后就专门替我看顾着东院的众家人、仆役、婢女们,着他们好好地做,不要偷懒不干活就行了。”
我笑道:“杨爷的账务繁忙,可惜小的愚笨,不能帮上什么忙,但磨个墨,还是小的应该做的。”
杨觐喜道:“好个聪明伶俐的人!”低头写账,一边和气地问,“对了,我一直忘记问起,你和那个高鹗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昨晚得了小清的报告,今早又秘密与史阿对了口风,准备得很是充分。当下故作思索状道:“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了,我在陈仓碰到高兄弟,此人正和一群贼匪交手,打得那帮人落荒而逃。我因此接近他,和他成了好朋友。这两年小的看顾高兄弟多些,他便愿意为小的效劳。咦,不知杨爷提起这事干吗。”
杨觐毫不经意地挥挥手,眼中露出乎日我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凌厉神色,笑道:“没什么,只不过随口问问。贾兄弟为我尽心尽力地办事,你的人就是我的人嘛。这两天,我想正式提升高鹗为巡院副总管,不知贾兄弟意下如何?”
原来他自以为收买了史阿,又把我蒙在鼓里,便想提升他来压制我呢!正中下怀,却又装作不以为然的样子道:
“杨爷何必瞧在我的面上提这小子的官。他是个乡野村夫,性子又狂,不适宜管别人的。请杨爷三思。”
杨觐见我不欲让史阿为副,更是不买我的账了,微笑道:“贾管事真是多虑了;高鹗兄弟剑术高强,又深得安牧兄弟喜欢,当一当副总管,院子里哪个敢多一句嘴了?再说,他又是你的好兄弟,我一向赏识贾兄弟的才干,你领来的人,我想必定是不会错的。”
我装出一副哑巴吃黄连的苦样,闷闷地告辞出去。心下却是大乐,暗道:你不信我就是。反正还有史阿,他越得你信任,就越能将你的底细摸得清楚。到时候无论你怎样在杨府内盘根错节,也逃不过我们打扫的范围了。
当下径去找史阿。杨府东院诸人,见了我无不退避三舍,远远致礼退开。心里暗道这必是杨觐令人将我疏远的结果了,虽有些抱怨,但仍感前途光明,哼了一声,便将此事丢诸脑后。
史阿一脸傲然的样子,领安牧等人在园中练剑。见到我,便故意冷冷拱手。我佯怒道:“高鹗,你到底在杨总管面前讲了什么话!你这人渣,当面跟我好好的,却又背地里跟了人家,你到底是不是人?”
史阿“怒”道:“贾管事!你不要欺人太甚,杨总管难道就不能管你了?什么我跟你又跟别人的?我随他享福,随他清闲,关汝屁事。”
我眼睛瞪得贼大,“怒不可遏”地道:“姓高的,你这狗贼!”挥拳打去。
史阿灵活地闪身躲开,脸上立现怒容,“难道我怕了你不成?找打……我看看谁打得过谁!”一拳“击”在我的脸上,我“啊”地大叫一声,捂着脸跌在地上,“你……你小子敢打我!老子是管事,你还不过是个小厮呢!来人啊,把这以下犯上的贼子给我抓起来!”
安牧等人眼中都是讥嘲之色,假意道:“管事爷,这事情就算了吧。明天起高兄弟就是巡院副总管了,大家同级,你何必跟他过不去呢。”
我大怒,道:“滚,你们都给我滚!老子今天不跟这姓高的分出胜负,就决不收兵。”提起地下一把铜剑,道:
“你尽管过来罢。”
史阿冷笑一声,挥手道:“你们都别在旁边看,我要教训教训这不知高低的小辈。”
安牧眉头一皱,道:“高兄弟莫要害了他性命。”
史阿道:“这还用你提醒我!你们都走开,莫要分了我的心。”
剑锋一挑,斜斜向我劈来。我挥剑挡开,装作拼命的样子挺剑猛冲。
安牧等人无不心里暗笑,懒洋洋地退出院去。我知道他们恨不得马上借史阿的手杀了我,那便立刻将我套上了“打架斗殴意外伤亡”的帽子,连杨赐都奈何不得。,史阿剑轻轻一挥,门户大开,我佯装很意外地“呀”一声,接近他的身边,挺剑刺去,轻声道:“你提了副总管之后,暗地里把杨觐的死党统统查清,到时候我们便可一网打尽。八九日后,田四要亲自出府,是的将有孙氏兄弟随同,你欲赢得杨觐的完全信任,那便是机会了。再有,杀田四的好戏上,请杨觐一定前去,那时便可会同楚姑娘,一举将他们……嘿嘿,看剑!”
史阿大喜,挥剑推挡,一来一往,倒显得比真打还要激烈,“就怕他们人多。”
“杀田四这种事情,杨觐除了亲随,敢带多少人?你莫要担心害怕,实在不行,我们有的是退路。”
“谁说史阿害怕。我高兴得都来不及等到那一天了……招打!”
我弃剑投降,一边大骂,一边轻声道:“待会儿我有要事出门,你和我一块儿去见个人。记着,千万别让人发现。”便装作愤愤然的样子溜出院外。史阿挥舞了一下长剑,装作快乐的样子哈哈大笑,叫道:“原来你也有今天!我要你哭都哭不出来!”
也不知他骂我还是骂杨觐、田四,只觉心中畅意之极,若不是要装出一副愁眉苦脸来,我定会捧腹狂笑。
当下便急急赶往西院参见田四。我知早有杨觐的人在掌握我的一举一动,却故意做得鬼鬼祟祟。待与他虚与委蛇了一番之后,便将头发、脸孔化妆了一番,又贴上早准备好的假胡子,便悄悄出门,直奔张让府。
史阿倒是精明,早在街头一角隐蔽起来等我。我瞥了一眼身后,断定无人跟踪时才拉了他走进旁边巷子,道:“待会儿我们去见张让,搞死他的管家颜复。另外我们还要设法令张让打定主意,借杨家小姐之事,联合朝臣,大肆攻他一把。”
史阿惊道:“见张让?将军这副样子,是不是在开玩笑。”
我哼了一声:“开什么玩笑,我是说正经的。你仍化名高鹗,要说成是会宾楼的弟子。你要将颜复卖主那一段讲得详详细细的……嘿,路上你再想啦。”
当下在常侍府门口规规矩矩地交上了兜里的所有银子。
听说是张让的“至友”,门房小厮分外热情。通报进去,“颜氏”的假名立刻生效,不多时便会晤了张让。问了他为何没见到颜复,才知那天我走了之后,张让便借另外一件事情狠狠责骂了他,现在还装作极恼恨的样子,着他天天来卧房前负荆请罪。
我忖道:过几天就是杨觐、田四等的大限,若少了杨府小姐的大力支持,恐怕事情不会干得很成功。最糟的就是杀了杨觐、田四,他们的余党还疯狂反扑咬人。这样一想,便觉若能这些天把杨丝的事情解决了,恐怕她会更出力帮我。
眉头一皱,更是对颜复这样的事情感到厌倦,“大人此次我将原会宾楼弟子高鹗带来了。他曾在酒肆中听到颜复和蹇硕家丁……叫什么来着,一齐喝酒时出卖大人的事情。”
张让眼睛一瞪,先上下打量了史阿一番。史阿在路上已得了我的授意,连忙跪下,颤声道:“小人高鹗,叩见常侍大人。”
张让不紧不慢地坐下来呷了口茶,又询问了一番会宾楼的情况,这才道:“起来罢,原来你真是会宾楼的人。我可是王越的老朋友了,你说的话,若有半句不实,我定能看出来。那时候……哼哼,我剥了你的皮!”
我的鼻子渗,出一滴汗来,反倒是史阿装得更像,连连磕头,道:“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张让放下茶杯,厉声道:“好,你把那天的事情说出来。你也知道,颜复是我府上的管家,你若想诬陷他,可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个脑袋!”
史阿哑声道:“小的绝无虚言。那一天,正好师傅出门去了,我们兄弟几个便去了‘寒雪楼’吃酒。吃了一会儿,便听大人的管家和蹇府的一个叫白逵的人一起上来了。他们偏偏要先把楼上包下来,又着人把所有酒客赶走。我当时气不过,便假装离开,又悄悄潜回去,隐在楼上大屏风的后面。小的原想暗暗给他们的酒里撒些老鼠屎报复,没想到他们说了颜将军的那件事情,把小的吓住了。”
张让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颜复呢?”
史阿道:“他一上楼,便有人向他打招呼,称他‘颜大管家’。小的见他盛气凌人,似乎比大人的架子还要大,便忍不住问了旁边的人,才知道——”
张让突地打惭他的话,拍案切齿道:“这种鼠辈,若不是看在我的面上,谁会把他当人看?”
我知张让发怒,忙应和道:“正是,这就叫狐假虎威,这小子无法无天,仗着大人权威,在外头胡作非为,正应趁机铲除了才是。”
张让凝神了片刻,转头看着我,“你和颜复到底是不是朋友,平常他总是跟我说,你们两个关系最好。”
我知道这时候千万不能让他心中起疑,装作愤恨的样子,道:“什么朋友!是朋友哪会处处伸手要银子?卑职还在袁绍手下的时候,来见大人非要给颜复进献银两不可,那一天费了我好些明珠,才得见大人。后来住在大人府上时,更是情非所堪,颜复每天都像个讨债鬼似的,盯着我要银子,简直把卑职当了摇钱树了!”
张让“哈”地一笑,脸露古怪神色,“讨债鬼?摇钱树?你倒是个能说会道之辈,不过颜复说来说去也是我的管家,聚点财物嘛,也是无可非议的。”
我暗道有其主必有其仆,笑道:“是、是。不过颜复竟然把西蜀送来的绝密公文内容透露给蹇硕知道,这已是卖主、卖友的行径了,我之所以恨他,缘由因此。他害得我东奔西走,连大人的府上都很是难进,简直是猪狗不如!”
张让哼了一声,过了片刻才道:“高鹗,你继续讲。”
史阿正细听我们分辩,赶忙道:“是。那……那颜复开口就问银子带了没有,白逵说带了五百两。颜复便问他为什么少带了五十两,讲好是五百五十两的……”
张让深知颜复脾性,听到这里,重重一拍桌子道:“果然是他!”脸都气歪了。
史阿添油加醋地道:“我听到五百两银子,便没敢妄动。那姓白的解释了好一会儿,他才悻悻地说,‘看在蹇家的面子上,我才敢帮这个忙的。你们千万别泄露出去,否则那阉人不把我杀了才怪。’”
张让是个太监,恐怕最恨别人骂他这档子了,暴跳而起,叫道:“他真这么说的?”
史阿跪下颤声道:“小人不敢有半句隐瞒。”便又将颜复将公文内容说给白逵,两人又怎样秘密联络、勾结,怎样谈笑,统统讲了一遍。这件事本是真的,史阿只不过加了些许作料,听起来颜复不光是在通敌卖主,甚至还大有造张让反的意思。
我偷眼望去,张让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人色,拍矮几拍得手都肿了。连连喘气,尖叫道:“反了,真是反了……”
我连忙扶住张让,道:“大人请暂息雷霆之怒,小人还有一妙计,可以立刻让颜复现出原形。”
堂外现出张府家丁的人影,数十人涌在廊下,跪听吩咐。
张让阴沉着脸,咬牙道:“你们当中,谁知道蹇硕家里有没有一个叫白逵的?”
众家丁面面相觑,突地有一个人道:“好像是蹇家的管事呀!”
另外几个人赶忙应道:“是呀,我们也听说过,确是蹇家的管事。”
张让抚着胸口,连喘了几口气,这才没有气死。尖声道:“你们都滚到旁边屋去,谁也不准出来,否则我烹了他!”
众家丁抱头变色而去。我低声道:“大人休动肝火,否则对身体不利。颜复此人,老奸巨猾?不把证据摆在眼前,怎肯招供?卑职以为,不若大人派遣几位贴身侍从,先到府外埋伏,再把颜复招来,假意和我相见。颜复见了我,必定又惊又喜,而欲将这事秘密禀报蹇硕。哼,只要他一派人去蹇府,便立刻捉来拷问……大人还怕没有人招供吗?”
张让微微颔首,狠声道:“他若真敢派人去姓蹇的那儿,我定把他乱刀剐死!”
当下便吩咐亲随埋伏府外,急招正“闭门思过”的颜复。我令史阿暂退,又叫上婢女为张让捶腿,务必让颜复毫无戒心地干事。
不多时,颜复在小厮的带领下赶来堂前,“噗”的一声跪下,泣道:“颜复做牛做马,也报不完大人的恩德,望大人饶恕小的这一次吧!”
张让一见他就来气,重重哼了一声。我见局面要僵,赶忙笑道:“张大人不必再怪罪颜兄了,他是府内总管,事无巨细,都要亲自处理,哪里忙得过来呢?大人请看在卑职的分上,饶了他罢。”
颜复抬头看我,突然吓得两腿发软,“嗵”地坐倒在地。我赶忙走上去拉他起来,奇道:“颜兄怎么了,莫非不认识我了?”
颜复面色稍霁,过了好半晌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
“啊,是哥哥到了,我这做弟弟的迎接来迟,还请哥哥恕罪。”
我回眸一瞟,张让正恶狠狠地瞪着他,见我眼色,十分不情愿地哼了一声,道:“要不是看在你兄弟的分上,我才不会善罢甘休,好了,明天起你继续当你的管事吧。下去!”
颜复还待再说,张让眼里凶光一闪,便急忙伏地道:
“多谢大人,多谢哥哥。小的告退。”连滚带爬地跌了出去。
张让看到他跑没影了,这才把人叫出来,道:“你们分头去监视颜复,若有一个敢露半点虚实给他知道,别怪我心狠手辣。”
众人应声去了。史阿从暗处走出来,递了个眼色,道:
“这一招能否管用?”
我微微蹙眉,道:“依颜复的性格来看,蹇硕若知此事,他的好处最多,他怎能不去告密呢?”
张让忽地把身边一名侍女狠狠踹倒在地,道:“滚!我心烦着呢,不叫你们就别来!”那女婢大惊失色,跪倒请罪,这才含泪忍痛,退了出去。我知道张让已再也等不及杀人放火了,心里就像浇满了热油,’只要颜复一有动静,便马上会爆燃起来。
史阿却露出鄙视的样子,朝我撇了撇嘴。我吓了一跳,忙转移张让的注意力,禀道:“若是府上侍卫捉了人,还请大人赐准卑职审问口供,并查抄颜复私房。卑职与颜复有深仇大恨,望大人务必准我所请。”
张让冷笑一声,道:“好。不过颜复此人;我要亲自杀他。我要让所有人看看,背叛我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大约一顿饭的工夫,张让的几个侍卫便将一个蒙了头面、紧紧缚住的家伙推了进来。我与史阿对视一眼,皆是大喜。而张让脸色变得铁青,缓缓道:“拿开他的头套!”
解下了头套,是个面目呆板,有些肥胖的陌生人。张让大怒,“你是谁,怎敢混入我的府上?是不是蹇硕鼠辈叫你来的?”
那人似不是张府家丁。他自忖必死,低下头不回答。何尝有人敢对中常侍如此不敬?当下张让气得连声叫人,定要将此人烹杀。
我赶紧躬身道:“张大人息怒。请把此人交给我来处置。”
那家伙见我笑吟吟地上前,呸地一口唾沫,道:“你敢折辱我,我咬舌自尽,也不会说的。”
这话实有些色厉内荏,史阿呵地一笑,帮我将他绑好。
我笑道:“我知道一招,包管连鬼也会说真话。先割开头皮,撕出个小口子来,再慢慢地往口子里灌水银,不多时便会皮胀肉烂,但是人却不会马上就死。非得剧痛三天三夜,讲出实话来才会变成一摊血水。你若说出真话,说不定我能指你一条活路。若你不肯讲,即便你嚼舌,也是没有用的!”
张让听得大喜,一迭声地叫取刀,取盆,取水银来。哈哈大笑道:“这一招当真连我也没有听过。小颜,你真是见多识广!”一面暗暗吩咐侍卫,将颜复先软禁在后厅里。
那人闻说这样的酷刑,浑身都发起抖来。张让命令关押颜复时,他这才知道底细全部泄露,连牙关都打起颤来。我着人把诸样刑具丁丁当当地摔在地下,他顿时萎成一团,叫道:“小的叫孟通。我愿招,我什么都愿招……”
结果是不但颜复私通蹇硕得到了证实,平常时他借别人给张让送礼时雁过拔毛的行径也大半曝光。张让暴跳如雷,命令把颜复带到祭堂公审,全府人一并参加。我趁机请求张让,先将此人关押在地牢内,我则与史阿带人抄查颜复私堂。张让自是对我大大地信任了,当下颔首应允。
我点了原先认识的几个家丁,大家见面,一番唏嘘过后,立刻重又熟稔。有人喜笑道:“颜管家抄了底、破了势,以后大伙儿就有好日子了。颜将军,我们都希望你留下来。前些天你攻打洛阳,声势真是威风呀,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激烈的战斗,心都提起来了呢。”
我笑道:“洛阳坚不可摧,你怕什么?”
他巧舌如簧地道:“将军神威,杀得洛阳那些守城军卒,个个胆战心惊,若是将军再增派些部队,恐怕他们都要吓跑了,所以现在洛阳城中,无人不佩服将军,即使东征黄巾贼大胜的皇甫嵩也没有将军那么出名。现在将军竟然又在洛阳城中,与大人一起查抄颜管家,真叫人揣摩不透将军的深意呢。”
另一人接嘴道:“你能猜得透,岂不也是将军了?”众人齐声大笑。
我洋洋得意,指挥众人径奔颜复内宅。那是一间数十平米的大房子,取横宽纵窄之势,其中珠光宝器,丝毫不亚于张让的后堂。四壁重幔,绣红地毯,卧榻旁红木矮几,皆放置着银制宫灯。数十颗晶光透亮的珍珠,露在榻枕旁边,榻后则是仕女屏风,拖曳着绢丝帷帐。一副巨大的木匾悬挂侧墙,上书篆体“临川凭风”四个大字,甚是古雅。
我禁不住要脱鞋人室,转念才想起是来抄家的。失笑道:“颜复好像比张大人还要富嘛!喂,着一人登记,另几人贴封,凡账目人册的皆要让我审核,不准胡乱移动,不准私自拿赃。此事一毕,我自有重赏。”
那些家丁并不明白什么叫“登记”、“贴封”,我一一解释了之后,便是欢腾着小心翼翼地去了。史阿笑道:“将军指挥调度,井井有条,像我看了这处,便恨不得全部搬光、砸光,哪里想得到‘登记’、‘贴封’呢?”
我笑了笑,开始随便地在屋里走动起来,更注意寻找这屋里有没有什么暗室、机关之类的地方。查了几个柜子,颇有些简书账册,一堆一堆,看得让人头大。正觉疑惑,一名家丁叫道:“将军,这里有暗柜!”
我闻声过去,只见他挪开一处厚厚的壁幔,墙上现出一座木门来。笑道:“高兄弟,取盏灯来。”
史阿亲自拿了灯,打开门,往里照亮。我看柜里却无金银财货,尽是些帛书、绢册,不免泄气。取出一本,道:“我以为是什么呢,这些烂破东西,一把火烧了才好。”
史阿接过手翻了翻,大讶道:“这是颜复私吞的财宝清单!”
我们连忙加紧查阅暗柜,从柜脚中又发现一张旧羊皮,上面记着好些人名。最上几个,是用毛笔蘸了颜料写的,顺口问一家丁道:“府上有没有人叫楚繇?”
那人想了想道:“好像他去年便辞去了,不知道到了哪儿。”
我又问了单上几人,全是不同时候辞职离开张府的。心道:颜复记着这些人的名字干什么?决定问一问那在押之人,当下便暗暗揣在怀中。
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才将事情办完。我见众人满面是汗地抬来几只沉沉的大箱子,立知找到了最直接的“罪证”。当下扭锁启开一箱,尽是黄金、银两,不禁一呆,道:“共找到了多少?”
一名下人小声道:“怕是有一、两万两。”
我踢了踢其中的一箱,道:“这箱除外,重新登过。”
来到后院时,张让的审讯大会还未结束。此时他傲然端坐在高台之上,和府内所有婢女、侍从、家将、仆役们一起,看着祭堂中央支着的一口巨大的铜镬。火苗烧得很旺,不时有沸腾的热油飞溅出来,掉在地上“啪啪”地作响。我心下大震,忙四下找寻,众家丁早已变得呆滞了一般,却惟独不见颜复踪影。暗叫道:他……老天!张让莫非已经把颜复煮了?!
铜镬里早没了声息。张让见我到来,嘿嘿一笑,道:
“拨开火炭,把尸首给我捞上来!”
我顿时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剧颤之下,不免立刻产生恐惧和恶心的感觉。闻声上来的数名家将,虽是强撑着身体,仍没有一个不是面如土色的。当下将火炭尽数拨出堂去,便取了早备好的大木叉,在油锅里捞起来。
众人无不惊恐。我的心方提到了嗓子眼,便见张让斜睨着看我,赶忙强自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张让掩嘴一笑,得意之极。
第一批木叉子捞上来,便是一副胁骨和连着血丝的髋部,还有一团揉满烂肚肠的头发。
我两眼发黑,心跳急剧加速。那股刺鼻的腥味传来,顿令几名婢女低呻着捂住嘴巴,有一个竟还昏了过去。男人中几个胆小的连连作呕,又不敢在张让面前吐出来,模样看得让人同情万分。
张让却更加笑眯眯的,瞧着众人不堪忍受的模样,满脸舒畅神色。
史阿阴着脸,握紧剑把,脸色难看之极。偏又正是第二批木叉捞上来时,一名家将终于腿软,把叉子掉子锅里。张让大怒,道:“用手捞起来!”
那人吓得丢了三魂七魄,锅里有一具烂尸体,还有滚烫的油。咬咬牙,脸露惨不忍睹的表情,哭着伸手下去。只听他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整支右掌烧得没有一点形状,而他捞上来的,仅仅是一根带肉的人腿骨。
众人骚动连连,那些婢女又昏去两个。张让面无表情地道:“把他送下去,你们继续捞!要互相督促,若有私离祭堂者,杀无赦。把锅捞干净了,再禀报我。”朝我挥挥手,便带两名家将,与我和史阿离堂而去。还未走出院门,就听见堂内传出忍耐不住的女子的哭声。
张让不悦地骂了一声,道:“我要知道谁在哭,就把她和颜复一起烹了!”
我拖着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腿脚跟着他,一边重重地揉了揉太阳穴,对于首次目睹如此的残酷刑罚,如此可怖的场面,惊惧万分!出了一身冷汗,心想这汉末之世,太监们当真是飞扬跋扈到极点了,随随便便,就可置人于死地,还可以不顾人权,任他想怎样处死就怎样处死!真的受不了!
强忍呕吐,道:“女人胆子小,大人不必在意。卑职刚刚奉命清查了颜复的家当,已将屋内所有东西封存,清单在此,请大人过目。”
张让接过来,停住脚步观看。脸现怒容道:“他哪来的这么多钱?该死的鼠辈,只可惜他死得太快,若是再叫得久些,便更有些看头。”
我知道颜复被扔进油锅里,挣扎呼救也不过几十秒的工夫。不过只要一想那副场面,便心生寒意。寒毛直竖地道:
“大人烹了这狗贼,真是除去了心腹之患。”
张让开心地道:“说得是。此次你立了头功,待蹇硕的事情一了,我便进谏主上,恢复你的官位。听袁绍说,你的大印都在逃命的时候丢了,可有此事?”
我心里一寒,想起白素,又想起刚刚那口大锅,故作讶异地道:“大人怎么连这事都知道。我那天被人追得很紧,东躲西藏的,连丢了官印都不知道,害得我现在到处找寻,却怎么也找不到……咦,大人说袁绍……莫非那一天,他也在场?他是不是来追杀我的呢?”
张让自知失言,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官印日后自可以再替你追回来。唉,颜复这一死,我连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了,好在你回来了,往后就代替颜复的位置吧,我提升另一人做你副手,帮你处理具体事情。你平常不在府中,别忘了你仍是张家的人。”
我暗暗吃惊,还待推辞,张让执起我的手,道:“不要再推让了。颜复屋里,那些珍玩异物,我要奉献给主上。另一些金银财货,就都是你的了。”
我大吃一惊,道:“张大人,那……那有好多!”
张让一副宠爱十分的样子,抚摸着我的手道:“我还嫌赏得少了,你是个人才,我能屈令阁下为一府总管,已经是心满意足,你可不要辜负我的希望哪。”
我感到他又在向不好的方向发展,忙称道:“那就多谢张大人了。不过大人千万不要因颜复死了,便小觑了他在府中的势力。他豢养了好些死士,若是在暗中对大人不利……”
张让关心则乱,连忙放开手道:“对,我怎么忘了这事!你就负责去查清他的党羽,把他们统统杀掉,才能令我无忧。”
我躬身笑道:“大人英明!”又趁机道,“卑职想下去提审那个叫孟通的家伙,追查一下颜复党羽的事情。”
张让满意地看着我,柔声道:“你干事情那么勤快,我真舍不得累着你了。唉,我叫人摆了酒宴,你可要快点来啊。”
我头垂得甚低,低声道:“大人爱护备至,令卑职感激不尽。”恭敬退下,心里却大骂“变态”。
那个叫孟通的已被张让一群如狼似虎的手下打得体无完肤,由是能让我生出不少感触:例如我在南郑遭灾之时,那两匹夫的手段,可让我好一阵子没睡上安稳觉。现在只觉我已经转性为残暴不仁了,刚刚还调侃着如何往他的头顶上灌水银哩。
不由暗叹造化弄人,命令将他提出。史阿小声道:“将军有必要亲自审问颜复的亲信吗?他死都死了,还有什么事情值得深究的。”
我微感愕然,心知他见识张让毒辣非常的手段后,已大感不耻,因此不想再卷入这挖骨鞭尸的争斗之中。笑道:
“我不是追究颜复事,是追究银两。他当张府总管好些年了,怎就只有身边这一点东西呢?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此人活在世上之时,无所不究其极,刻薄阴狠,贪财好物,可说是事事都要雁过拔毛。这种人,纵然煮他一百次,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史阿闻我语气,忙躬身道:“将军说得是。”又欣然地道:“雁过拔毛!嘿,这形容当真贴切之极。史阿谢过将军教诲。”
孟通这人被打得遍体鳞伤,答起话来有气无力。我先说了好些无关紧要的话,然后突然问道:“楚繇是谁?”
孟通脑子也没转,一味地哀声道:“他是颜大人……颜复的都卫……”
“他现在在哪儿?”
孟通这才发觉露出了口风,神色惶恐,张大了嘴,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来人,灌水银!”
史阿虚应了一声,孟通立刻跪倒,连连磕头,哭道:
“小人愿说,小人愿说!”
我哼了一声,道:“取榻来。来人,倒茶!”
小厮端上茶来,我挥挥手,又赶他下去。地牢里只剩下我、史阿与他三人。孟通不能置信地看着我,颤抖地喝了口茶,舒服得呻吟起来,跪下道:“小的只求活命,望大人开恩。小的来世愿做牛做马……”
“那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说出来。”
孟通道:“是,是。”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又小心地长跪榻上,“颜……颜复曾瞒着张大人,在洛阳城西私筑了一处别院。把搜集来的金银宝货,尽数藏在里面。他为了保住性命和财物,网罗了许多有本事的人。大人知道的那个叫楚繇的,就是为首几个之一,颜复平日偷偷着他们到处打着张大人旗号,收刮民脂。有时还纵容他们强抢女人、恃勇斗狠,偏是都瞒着张大人。”
“哦?那这处私院,在哪里呢?”
孟通颓然道:“小的也不求富贵了,只想有条命安安分分地过日子……那处别院建在扬武将军刘覃府的旁边,看起来很不起眼,颜复故意搞得破破烂烂的样子,其实他私室里金银珠宝,简直是数不胜数。小的半句也不敢隐瞒。”
“好得很!”我微微一笑,忽然想起那羊皮上异色的人名,心中不解,报出七八个名字,道,“这些人也在那处别院之中吗?”
孟通色变道:“原来大人早就知道。唉,颜复对待异己是心狠手辣.这些人只不过有另投别处的意思,颜复就找个借口,派人偷偷把他们都杀掉了。”
我心下明白,颜复为得钱财,什么碍眼的东西都想法子除掉,从而变成了个贪婪残暴的家伙。不过现在他已经死了,这意外横财,不花总是可惜。我心里暗想此事得快点进行,若被“别院”的打手们知道,恐怕立刻分了赃,各自逃命去者。那时我还不到丐帮去喝西北风吗?
当下重又走出牢室之外,往外面走去。史阿跟在后面,想起了什么般地悄声道:“这孟通当如何处理?”
我止住脚步,转头瞧着他,瞳孔收紧,“你看该怎么办?!”
史阿与我双目相接,立刻浑身一颤,垂首道:“史阿……明白。”
张让赐我随身玉牌,正式公布了我在府中的地位。不禁心下窃笑不止,此次不但杀了对头颜复,还顺便把他的位置也夺了过来,真是爽快。眼见以后进入张府,再也不用“通禀”,给什么“买路钱”了,更是一阵阵大感快慰。过一会儿,见新任副总管周稽率众家将前来参见,笑道:“免礼。
你们大概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知道颜复因我而死呢?”
众人皆都噤若寒蝉,我笑道:“平日我不在府中,由周副总管代理诸事,你们听他的吩咐就行了。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官复原职。若颜复小儿知道此事,恐怕不会想到机关算尽,反算上了自己性命吧,真是蠢得紧。”
见诸家将脸色大变,知道他们想起了颜复死时的惨状。
周稽强笑道:“总管大人如此手段,颜复却偏要不知死活,与总管大人作对,难怪会死无葬身之地。我等众弟兄,都是十分敬仰大人的,决不敢像颜复一样,出卖大人。”
我见已树立了威望,周稽又十分奉承,便立改威慑为利诱,笑道:“只要没人跟我过不去,我自然会善待他。在我手底下做事,决不会像以前那样了。周稽,铲除了颜复,众位兄弟都是劳苦功高,传令府里所有家丁、仆役、婢女,一概打赏十两银子。”
众家将闻说此言,无不大哗。周稽小心翼翼地道:“谢总管。这银子……”
“自然由我出了。回头你遣人到我房里来拿罢。”说着,逍遥自在地去了,众家丁无不欢声雷动,似是看到了光明的前途一般,雀跃不已。
剩下的事情就是搬东西。颜复私房中所有珍奇异玩,皆送至张让处。而一千财货、物品,统统堆到我的房里。周稽欲把南院第一间原本张让妻妾的卧房腾出来,作为“总管”的房间,我拒绝了,仍是着人打扫早先和小清住过的那间。
不过听到这大太监居然还有妻室,便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暗里偷偷痛骂了一番。
原本是贪污金银。现在则是奉了张让口谕搬东西,更加有恃无恐。清抄颜复私室的一千仆役,得了好处,皆都连连向我谢恩不已。史阿见房间的一半都放满了,不解道:“将军爱财乎?”
我知他心有芥蒂,或者是颇不满意。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古今一理。不过爱财可,贪财则不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正儿八经的,把这些赃款、赃物接收过来,为我所用,用在正途之上,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史阿想了想,释然躬身道:“正是此理!史阿受教。”
隔了片刻,却又不无担心地道,“是不是今天就不回去了?”
“哪有这话?不过我还要向张让提一提蹇硕族叔的事,你先回去吧,莫要给杨觐看出苗头。见了他就说我到酒肆去了,别的不知。”
史阿欣然领命而去,我顺手在他衣兜里塞上几锭银子,史阿勉强笑道:“赃款!将军谈笑有趣,史阿能得将军教诲,当幡然醒悟,痛快地花他一番。”
送走史阿,这才赶去见张让。周稽已将府中人员名册,职司俸薪等简书捧了出来,着我过目。我装作精通的样子随便翻了翻,道:“以后用蔡侯纸再誊写清楚,字用隶书,写工整些。”
周稽吃了一惊,道:“小人是刀笔吏出身,须知将侯王府,皆用帛、简,以示郑重,总管大人若弃简用纸,恐怕不合众议吧?”
我心想:原来你们发明了纸,却还是对竹简念念不忘,真是愚昧得可以。摇摇头道:“此言差矣,简用刀刻,耗时耗力。帛太昂贵,非天下人可承受。只有纸张,又轻又薄,写起来却很是得心应手,再加上不会像简书一样,摆久了腐烂。所以此物日后必大行于天下。我们改了,别人自然会改。”
周稽一副心悦诚服的样子,道:“总管真是才识过人!
小人还从未听过这么有见地的言论呢,待以后总管若有空闲,请务必赐教。”
我哈哈大笑,忽然领悟到他是在拍我的马屁。其人既是刀笔吏,怎会不知纸的好处?随便支应了两句,便摇头自去了。
张让见我来了,顿时两眼发光,把身边的女婢都斥退了下去。“你的副手还称意吗?我找了个精明可靠的人担任副总管,还特意另加了两个管事,便让你的活儿轻松许多了。”
我苦笑道:“大人对卑职照顾得无微不至,卑职即使为大人鞠躬尽瘁,也不能报答万一。”
张让喜道:“你真是个能说话的人。现在就是蹇硕的事情未了了,我已假传大将军令,让温衡所部不准轻动。等他们这次栽了跟头,我看他还有什么!”
又似想起了什么,冷笑道:“那天你是不是去了他家?吓得这小子魂都丢了,这两日不停在皇帝面前哀告造谣,害得刘校尉手下十余名城门司马统统被处斩,足见他对你的畏惧。不知那天你到底说了什么?”
我闻说此事,不由吃了一惊。蹇硕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死还要拿人陪葬,咬牙道:“不过知会他一声,千万别跟我作对,否则决没有好下场!”
张让拍手道:“好得很。他敢说我包藏贼首,我就敢揭他老底;拖他下台。这厮只不过是个小黄门,如此气焰嚣张……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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