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天海挨枪子的详细经过不久就传了出来。
闻天海为了安全,一直住在郊区的一个小四合院里。附近散落着一些民房,有高有矮。四合院里的厕所不是太讲究,露天。手下好像和房东交涉了,要搭个顶棚,材料都拉来了。
这天一早闻天海起来,打着哈欠走进厕所,刚尿了一半,边上一座四层楼上响起了枪声
。闻天海胳膊顿时中弹。等闻天海趴在湿漉漉的地上了,又有两枪打在墙壁上。
枪声清脆细致,闻天海听出是口径枪发射的。
十数个守护他的人冲到那座楼上,只拣了两个黄澄澄的弹壳。
大家普遍认为杀手就是潘云飞和建明,有一种消息在流传,说有人听潘云飞和建明亲口讲了,潘云飞先是用六四手枪打的,卡壳了。建明拿出小口径手枪连续射击。本来一枪就可以毙命的,凭建明的枪法,这么近的距离,十拿九稳。无奈建明那天从三层楼上跳下来,摔伤了胳膊。潘云飞为这事很生气,说应该摸进院子里下手的,不该听建明的。
私下里传的乱哄哄时,陈万明和几个人正在一家酒店里喝酒。
陈万明阴着脸说:“这是借刀杀人,闻天海势力大,寻找潘云飞应该比我们容易。上次黄老歪和老哨被干掉了,闻天海就躲了起来,听说他也派了杀手,要干掉潘云飞。可一直没动静,这次给他上上弦。”
“上次真亏,没捂住他。咱们当时应该再去附近找找,潘云飞和建明肯定没走远。”一个脸上带疤的说。
“不能找,听到枪声他早灵了,遇上了就是枪战,那时候就不一定谁干掉谁了,反而把咱们露了出来,咱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再说枪声一响,公安也会赶来,比较麻烦。不过我陈万明誓报此仇,早晚有那一天的。”
“明哥,汤老大欠咱们的赌资驴打滚已经十几万了,他现在一贫如洗,唯一剩的就是那套房子了,卖了恐怕也不够。何况他不舍得卖,一直托人求情。”疤瘌脸又说。
“今天晚上把他做了,先挑脚筋,托谁求情也不行。都像他这样,咱生意还做不做了!脚筋挑断后,给他半月时间还钱,这半月不加利息。”
“好的,晚上就办。”
“还是老一套,咱们不要露面,找两个马崽,完事后叫他们出去躲一阵,最近风声比较紧。”
“我这就去办。”
闻天海气疯了,有人说他从澳门花重金请了两个职业杀手,三个月之内务必要干掉潘云飞。据说警方传讯了他,他矢口否认。但江湖上坚信,闻天海来真格的了,闻天海财大气粗,做事阴毒,潘云飞受黑白两道夹击,日子恐怕不会长了。
其实刘七提醒过闻天海:“潘云飞怎么知道你住在那里?”
闻天海充耳不闻,说他想知道当然能知道,闻天海甚至反问他,那你说是谁干的吧!刘七自然说不出来,除了潘云飞,谁还会干呢?
陈锋对这一切充耳不闻。陈锋又开始天天呆在饭店里了。陈锋办公室装了一台电脑,最近上了网。陈锋闲了就在上面下围棋,结识了几个网友。有个叫“重出江湖”的网友下的不错,慢慢熟了,一问,他居然也在本市。他告诉陈锋他过去是做生意的,如今生意不太好做,就在家里闲着。反正挣的钱下半辈子也够花了。陈锋告诉他自己开了家小饭店,他问位置,陈锋支吾了一下。
陈锋的网名叫“平淡”,重出江湖对他这个网名十分赞赏,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陈锋有些奇怪。
这天重出江湖又邀请陈锋出来喝两杯,类似的邀请已经有好几次了。陈锋决定去见识见识这个人。
地点是一家小饭店。
陈锋打的去的,重出江湖说他穿小毛领黑皮衣,戴一金边平光镜,四十五岁。
陈锋进门就看见了他,坐在一张靠窗的桌子那里。没有其他客人,有点萧条。店堂倒是很干净,不像其他一些小饭店那么油污。
陈锋觉得这人有些面熟。
重出江湖怔怔地看着陈锋,显然也在回忆什么。
“你是陈锋?”
陈锋也认出了他,上去打了一捶。
“是大毛!我操,你老哥咋冒出来了!有二十多年了吧?”
大毛也打了陈锋一捶。
“真是二十多年了,想不到咱俩见面是这样的方式,哈哈!”
陈锋拉起大毛:“走走走,换个地方,我给老哥接风!操,回来了也不找我!”
大毛把陈锋硬拉着坐下了:“这里好,这里清净。这么多年了,我知道你现在在哪里?”
“五粮液拿一瓶,没有去外面买,有好菜尽管上!”陈锋吩咐柜台里的老板娘,又忙给大毛让烟,“呵呵,那是,我早搬几次家了。你讲讲你怎么回事,那一年去农场里看你,说你跑了,我操!”
“你发财了?这么铺张干吗?”
“哈哈,老哥,我开的那家小饭店,应该顶这个饭店一百倍吧。”
“哈哈,小时候看着你就不地道!”大毛又给了陈锋一捶。
“还说呢,要不是跟着你学坏了,现在咋说也弄个高工干干,你个教唆犯,哈哈哈!”
“别说,还真想弟兄们,终于回来了。”大毛长吁一口气。
“讲一下,你后来跑哪去了?”
“唉,那年我不是被判了十五年吗?咋想咋冤,送农场后就时刻瞅机会跑,当然表现得十分好,不能叫别人看出来,被多次加分表扬。割麦时,机会来了。我们割麦是凌晨三点就起床,天还没亮。正好那天又是个阴天,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大组长是犯人头,不干活,专门负责监视我们。我那天割的飞快,远远超过了别人。大组长最不放心的就是我这样的重刑犯,一直跟着我。又猛朝前割了一阵,我弯腰倒了下去。大组长走过来查看,被我伸脚一拌,骑上去掐住了他脖子。他连吭都没吭就昏过去了。我猫腰朝外飞奔,刚越过警戒线,被武警发现了,鸣了一枪。我豁出去了,哪管这些,一头扎进了边上的枣树林。身后又想起了枪声,这次是对着我打的,有颗子弹蹭着我脖子射过去,我感觉到火辣辣的。他妈的,差点送命。”
酒菜上来了,老板娘把服务员支一边,亲自伺候。把酒倒进玻璃茶杯里,二人一碰,同时抽了半杯。
“后来你去哪里了?”陈锋问,然后对老板娘挥挥手,“你过去吧,我俩说说话。”
老板娘过去了,站在柜台里,凝目望着他们,一脸谄媚。
“我跑新疆了,找人伪造了证明,参加了工作。后来干得不错,转成正式工。又后来我被提拔了,做了官。唉……”
“老哥就是能混,做官是好事啊,你叹什么气?”
“也是我一时被冲昏了头脑,积极入党,结果出事了。”
“哦?”
“那时候入党审查很严格,要外调的,结果我就露馅了。我的东西都是假的。我看瞒不住,索性竹筒倒豆子,都说了。我们的头对我不错,要保我,就把这件事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官是做不成了,还当业务骨干。多少年过来了,一直没事。我还在那娶妻生子了,是个男孩,今年八岁。去年我倒霉了,这件事情被彻底掀了出来。是原来管档案的人掀的。他一直对上几任领导心怀不满。去年来了个新领导,搞中层竞争上岗,这个管档案的也去竞争,不知道为什么就把我给掀了出来。”
“你就回来了?喝喝。”
二人又抽了口酒。
“什么啊,当地警方把我给带走了。据说那几个知情的领导都受了牵连。我又被送回了农场,就是我当初逃跑的那个农场。农场管教干部换了一茬又一茬,没有一个认识我的了。好像我原来的档案也找不到了。结果农场领导商量了一下,当场把我放了。”
“呵呵,这么爽快?”
“就这么爽快。他们怕我起反面作用,看看人家,逃跑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还做了官。”
“现在呢?”
“我直接回来了,没再去新疆。我被抓起往内地送时,我老婆居然没去看我一下。我也不要他们了,他妈的,要他们干啥,净累赘。我现在吃软饭,我在新疆时认识了一个咱们这里的款姐,她现在养着我。”
“哈哈,我操,你时髦着呢!”
两瓶酒下肚时,进来一个风尘仆仆的人,手里拎个大包。
陈锋虽说喝的醉眼迷离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黑孩儿!”陈锋大喊一声,起身奔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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