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马衔尾疾驰,朔风渐起,刮的厚厚的积雪重又云散絮乱起来,漫天价里狂舞,须叟间把旷野里又是弄的白茫茫一片,稍远些便辨不清前面的路径。
二人控住马按辔徐行,耿云翔策骑行在前面替陆雪源稍遮些风雪,陆雪源一直垂着头,默默无言的跟着他走,耿云翔的神情还是那样冷漠,但其实他的内心深处在这冰冷的冬季里已是热的滚烫,聂香郎在云雾峰上的无心之语,深深打动了他,他已不知不觉得喜欢上了这个聪明美丽的姑娘,只是对燕残菱的思恋和内疚竟悄悄的一直骗过了自己的眼睛,直到此时,聂香郎的无心插柳之言才让他蓦然发现在没有菱儿的日子里,是谁一直在温暖着自己。
岁月悠悠,不知不觉中陆雪源早已不在是做为燕残菱的影子和替身关怀着他,而是越来越清皙的以一个活生生真实美丽的女孩子的细微体贴,时时打动着自己,多少日子里,两个青年男女总是有意无意的想让自己相信,是共同的朋友之死,才使的他们也成为朋友,并做为朋友的朋友而交往着,但是今日他们终于领悟,在情感的风雨煎熬中,两只心灵的小舟不但没有象预想中那样一直保持着平衡的航距,反而越驶越近,最终无法抗拒的要撞击在一起,溅起的都是希望中爱的浪花吗?或许是的,或许还有一丝对背叛前缘的担心和愧疚,这种抉择是需要巨大勇气的,耿云翔突然觉得自己和两年前相比要成熟了许多,具体表现就是在似乎应该冲动的时候却令人吃惊的冷静起来,是的,人的感情永远是那么的复杂,有时候甚至连自己也搞不懂心里倒底想的是什么。他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寒气,将马勒住靠拢了身侧女孩的座骑旁,陆雪源一路上心慌意乱,聂香郎在云雾峰众多豪杰面前对自己的介绍,令她又气又羞,待远离云雾峰及天星门众人后,她才慢慢觉出自己的羞气交加更多的是少女被旁人点破心事时的羞怯和小烦恼,对聂香郎的话其实是一点都不生气,甚至可以说是隐隐有些欢喜,但自己到底应怎么样决断,此时心中却朦朦胧胧的,思绪如麻,一时惶惑起来。
难道自己真的象聂香郎所说的对耿大哥一往情深吗?不!不会的!自己只是看在菱儿姐姐的份上,关心,照顾他而已,不会真的爱上他的……可是,可是自己和他在一起,真的是觉得很快乐啊!即使经受再大的苦,再大的风险,也不觉的。唉,话又说回来,也不知人家是怎么想的呢,偏你一个人单相思,羞羞的一个傻丫头……
她忽而甜蜜,忽而幽怨的寻思着,见耿云翔突然靠近他身边,听着他的呼吸声,闻着他从里到外散发出的阳刚气息,不知怎么的,心中万分紧张,连牵着缰绳的手也颤抖了起来,她心中暗骂自己好没出息,这是怎么了?怕什么呀,本姑娘长这么大,还从没怕过谁呢,她暗暗给自己打气,可腰肢却不自禁的软了,缓缓向马肩处俯去,耿云翔这时咳嗽一声,按着自己的想法,试探着问道:”雪源,你准备到那里去啊。”
陆雪源听他询问,忙稳住心情,坐直了身子想了想,喏喏的道:”我,我还是回家吧,出来很久了,爹妈一定好想我的。”
“啊,是啊,是应回去看看。”耿云翔迟疑道:”那么,我送送你吧?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陆雪源心中高兴,嘴上却虚辞道:”不用了吧?我自己走好了,再说咱们孤男寡女的,回疆行程遥远,这一路上饮食住宿,可,可是难办。”耿云翔闻言长长舒了一口气,心说我可不要胡思乱想,陆姑娘冰清玉洁,聪明要强,看在她过世的义姐份上,一直关心照顾我,把我当做朋友,我若会错了意,丑态百出,对她贸然表达爱意,不但对不起菱儿在天之灵,而且如惹恼了她,将我痛责羞辱一翻,拂袖而去,那我耿云翔堂堂七尺男儿,今后还有何面目再见世人!
想到这里,把一颗蠢蠢欲动的心静下来,点头道:”不错,咱们到了潞州地界,就该分手了。你回大漠,我没什么要事,这便回天山祭扫师父的坟莹去。”陆雪源见自己稍一客气,他便退缩了,不由的心中气恼,暗说你也没什么要紧事急着去办,就算是普通朋友,我一个女孩子家千里迢迢只身北归,你也应执意送我一程,当真这么薄情么?
她却不知,耿云翔若当二人是普通朋友,自会送她一程,正因为心中有了他念,听她如此说,才不敢坚持要送。
二人一时无话,良久,陆雪源轻轻叹息一声,心中还存了一线指望,无奈先开口道:”那,那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啊?”若是多情浪子何非吃此一问,早就心中雪亮,借梯往上爬了,偏生耿云翔却是个直性汉子,猜不透女孩家的心思,只是环顾四野冰雪世界,傻傻的道:”明年冬梅怒放时,希望咱们还能在云雾峰上相见。””明年?”陆雪源再也忍不住,气的狠狠挥鞭抽向座马道:”蠢家火,不打你不知道往正路上走!”马儿吃痛,咴叫一声奋蹄向前,耿云翔纵马急追上来道:”雪源,为何走的这么匆忙,小心路滑失蹄。”陆雪源冷冷道:”我想家了,快些到潞州,便能快些分手回家。”
耿云翔心中不安,刚才因逃避了内心真实情感而产生的那一点点快乐,瞬间又消失无踪,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暗自叹气,随她一路扬雪,向潞州方向急驰,透过鹅毛般纷落的雪花,遥遥似看见一片城楼了,只听的号角声响,旗旗飞舞,一队马军迎面驰来,约有五七百人,二人不知何事,忙驳马闪在一旁,让出路来,大队官军忽拉拉耀武扬威的奔来,为首一将经过二人身旁时向他们瞄了几眼,忽然叫道:”这不是耿兄弟么?”
耿云翔听得那军官叫他,也是吃了一惊,忙放眼细看,不由惊喜道:”是欧阳兄?”那军官正是欧阳平,他驳马回转,笑呵呵道:”果然是耿兄弟,快随我入城,公主正等的心急呢。”他与陆雪源当年公主府中交手,虽见过一次侧脸,但时光匆匆,已是认不得了,只当她是耿云翔的伴当,略拱了拱手,便急催着二人进城,耿云翔奇道:”是蕊宁公主?她还没回京师?欧阳兄又怎么知我在此?”欧阳平一挥手令手下前队变后队,掉头回城,边走边道:”老弟有所不知,自从灭了魔教后,众将推公主军功第一,圣上大喜,便应公主所请,将潞州赐为她的封地,哥哥我也正式升为了潞州太守了,前些日子风传,江湖上丐帮正追查一个杀死他们帮主的剑客,我一打听,竟然就是你,今早儿又有探马来报,说云雾峰附近有大批可疑江湖人物聚集,我和公主一说,她猜想或许你在其中,便分咐我带人前去相宜行事,不料半路却被一伙关东马贼袭扰,纠缠了大半天才击退他们,却在此处与你相逢。”耿云翔向他简要叙说了云雾峰上发生的事,只说是丐帮寻仇,藏金图与聂香郎的事自是瞒了下来,一路闲谈不表。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众人返回潞州城,欧阳平引着二人往公主府来,陆雪源勒住马,没好气的道:”要去你们去,我还要赶着回家呢。”耿云翔只说她是自己师妹,与欧阳平又劝了一番,陆雪源转念一想,我要是不去,反而成全了那个不安好心的丫头,便半推半就的随二人去了,早有从人先行通报,几人一进公主府,只见庭院檐下笑盈盈的站着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丽少女,正是蕊宁公主,两年不见,她出落的更加标致了,耿云翔见了眼前一亮,竟怔怔立住,忘了讲话,
蕊宁微微一笑,袅袅婷婷的走下石阶,迎上来软软握住他手说道:”耿云翔,我又看到你了。”耿云翔也很高兴:”是啊,很久没见了,你还好吗?”蕊宁听他言语对自己关切,并不计较身份尊卑,顿时笑逐颜开,更加紧握他手,不肯放开,恨得陆雪源在后面狠狠掐自己手背,又疼又委屈,差点气哭了出来。
蕊宁一歪头见到了耿云翔身后的她,便放开手,笑道:”原来陆姐姐也来了,小妹很想你呀。”陆雪源强挤出一丝笑容道:“是吗,真不敢当的。”
蕊宁向她眨眨眼,笑嘻嘻的把二人往厅里让,陆雪源猛的醒过味来,什么,叫我姐姐?这个死丫头,明明和我一般岁数,却硬扮小女孩,居心真是险恶之极!
陆雪源咬牙切齿的咒她,公主已和耿云翔,欧阳平走入了内厅,无耐只得跟上。
蕊宁安排仆从服侍二人洗漱更衣后,排上宴来,时近黄昏,冬日天黑的早,厅内点起了巨烛纱灯,映的红通通一片,只有他们四人围坐一桌,下人都在厅外待唤。
传杯换盏间,蕊宁佯嗔道:”耿大哥,自那日府后花园一别,便不见了你的踪影,这些日子来,我一想起你不辞而别的事,便心中有气。”耿云翔只得向她陪不是,说那天走的匆忙,不及道别,很是不对。
原来蕊宁公主自云雾峰历险后,对耿云翔更加的情种日深,回京之后,念念不忘,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蕊宁聪明伶俐,人也长的好,向皇上提亲的王公大臣,外邦异国的媒使,早已是挤破了门槛,蕊宁素知那些贵族子弟都是些寻花问柳,斗鸡摸狗的秧子货,一个个涂脂抹粉,赢弱不堪,怎会看在眼里?故一概拒辞。
他那皇哥也是无法,恰好又有西夏国的使者前来提亲,那大宋仁宗皇帝也是个废物,明知妹子不愿,怕西夏王怪罪,竟打算应充了,还美其名曰西夏人孔武有力,正合皇妹心意,蕊宁一怒之下,扬言若把她嫁到异邦,则非要说的那西夏王发兵攻宋不可,吓的皇上忙打消了这个念头,将别的王公女子嫁给了西夏王,这才平息了此事。
奈何日子一久,终归不可总是待字闺中,她心里想的,只是在云雾峰中救自己出来的少年英侠耿云翔,日思夜想,觉得燕残菱既然葬在云雾峰,那么很可能耿云翔不定什么时候会去祭拜她,想到这儿,索性告命出京,常住在封地潞州,盼望能有个机缘重见梦中情郎,没想到老天成全,今日真的遂了她心愿。
耿云翔怎知这些,只以为她是在京师待的烦了,到潞州来散心,恰好相遇,欧阳平连连招呼上酒,众人久别重逢,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聊了开去,蕊宁公主喜气洋洋,多喝了两杯,借着酒意不免娇气涩语起来,欧阳平为人老道,这两年来追随公主左右,日子久了,她的心思自己岂能不知,这时言道不胜酒力,找个由头起身告退,蕊宁也不拦他,任其自去。
陆雪源见状心中不安,却又无法可想,索性一杯杯的喝着醇酒,让那一股辣辣的感觉来麻木自己心痛的情绪。
蕊宁见欧阳平告退,心下更加没了顾忌,笑嘻嘻道:”耿大哥,陆姐姐,听我唱个曲儿来助酒兴好吗?”陆雪源心下暗恨,偏你这丫头会卖弄,竟要拿出勾栏歌伎的本事来撩人,正要出言相讥,耿云翔已开口赞道:”好啊,正想听公主佳音妙辞。”陆雪源只得悻悻然扭头不语。
蕊宁顺手拾起双箸,在碗碟边叮咚咚的敲击着,轻启朱唇,漫声唱道:”纷纷呐,那个坠叶飘香啊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那,那个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倚,谙尽孤眠滋味。都来此事,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唉呀呀,那个无计啊相回避。”
她一边敲唱着,一边把似水柔情的目光,送向耿云翔,耿云翔用手指扣在桌上合着韵律,一句句的品着公主所吟唱的曲词,听到’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时’,不由的砰然心动:寒冷孤寂的夜晚,有情人面对孤灯,诉说着不尽的相思,愁怅的无可排遣,绵绵的爱恋之情,这种种意境,无一的不让他心神痴醉,蕊宁公主的心思,也在这首唱词中表露无疑。耿云翔故地重游,忆起了当年往事,心中感慨万千,恍惚中竟觉得蕊宁公主和陆雪源都化做了菱儿的倩影,又仿佛一男二女同结良缘,效那娥皇,女英共侍一夫的佳话续写今篇。他柔情荡漾,不觉中把那好酒一杯杯倾进口中,不一会的功夫,三人各怀心事,都已喝的六七分醉了。
蕊宁公主殷勤的给他斟酒劝饮,陆雪源见耿云翔有些不胜酒力的样子,便劝道:”耿大哥,你喝的太多,不要再喝了。”耿云翔醉眼朦胧,寻声望向她,借着酒意,双手一伸揽住二女的软腰,陆雪源不防他有这一下,忙挣扎道:”耿大哥,你,你喝醉了。”耿云翔醺醺然的摇头道:”我没有醉,雪源,其实我真的好想搂你一次……”陆雪源见他越说越不堪,另一只手还搂着蕊宁,蕊宁巴不得投怀送抱,娇哼着顺势往他怀里倚。
陆雪源又羞又恼,她自己也喝了不少的酒,这时力不从心,却挣不开他的怀抱。不禁委屈的流下泪来。耿云翔见状稍清醒些,心中大悔,沮丧的松开手抚额喃喃道:”我真是醉了,雪源,原谅我,你不要生气。”
陆雪源扭过身以袖拭泪,不去理他,耿云翔一时不知应如何安慰她才是,忽的腹中酒气上涌,”哇”的呕吐起来,蕊宁忙起身替他揉捏胸腹,招手让侍者进来,几个侍从七手八脚搀扶着耿云翔到后边厢房歇息,陆雪源见她对耿云翔举止关切亲密,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般不是滋味。
这时蕊宁却歪歪斜斜绕过桌子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双手搭她肩上,借酒献乖道:”好姐姐,你把云翔让给我吧,我真的很喜欢他呀。”陆雪源羞气交加,拂开她手道:”公主你喝的多了,不知说些什么,让人不懂!”蕊宁装疯卖傻,索性把话挑明道:”陆姑娘,你只是个很普通的江湖女子,无钱无势,云翔若和你在一起,你会让他幸福吗?你们只会流荡四方,受那风霜雪雨之苦,若真是为他好,你就不应缠着他,应该让他跟我在一起,剿灭明教,耿大哥立了大功,我皇哥若知道了,一定会让他做大官的,陆姑娘,你放过他吧,我二人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陆雪源脸色苍白,全身微微颤抖,听她说罢,两行清泪已是滴雨般浸湿了衣襟,不由的凄然暗想:”是啊,蕊宁公主与耿大哥才是天生一对,他从来没对我承诺过什么,我却一厢情愿的紧跟着人家,我怎么这么傻呢?耽误了人家的前程,却不自知,真是好没羞耻。”
陆雪源虽外表要强,内心却是个极腼腆的姑娘,她一直希望耿云翔主动表明爱意,只可恨他和自己在一起,总是显得漫不经心,拖拖拉拉的弄不明白,这两年来只因一缕情丝牵挂,一个孤身年轻女子,塞外中原的奔波劳苦,饱经风霜,却始终得不到心上人的回报。她这时喝的也有些多了,加之女孩子本来就心眼窄,受不得委屈,听蕊宁天花乱坠的一通胡侃,一时间心如刀绞,自伤自怜了起来,哭了一会,她心中略好受了些,擦干泪水,起身便往外走,蕊宁公主忙喊道:”姐姐上那里去?”陆雪源头也不转,哽咽着远远送了一句:”回家去!”随即身形一晃,人已出了内厅,不见了踪影。蕊宁怔了一阵,渐渐的心花怒放,晃晃悠悠径往后面客舍摸去,转过花廊,刚到后院,只见一人从旁闪出,弓身施礼道:”耿大侠已睡下了,公主请回罢。”
蕊宁冷不防吃了一惊,退出几步细看,那人却是欧阳平,便冷笑两声道:”欧阳大人,你不是回府了吗,怎么在我的后花园里躲着呢?”欧阳平吞吞吐吐道:”这个,微臣是要回去的,只是牵挂公主安全,特在此守候护卫。”
蕊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久久不语,欧阳平被盯的诚惶诚恐,浑身不自在,这时公主方傲然道:”这是我的府第,我愿到那里就去那里,欧阳大人辛苦了,这就回去歇着吧。”欧阳平却知此事非同小可,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拦道:”微臣身负守护之责,知道公主对耿大侠很是仰慕,只不过天色已晚,公主乃是有身份的贵人,我看还是,还是改日……”蕊宁公主柔声道:”欧阳平,该不是有人派你来监视我吧?”欧阳平一惊,忙道:”微臣不敢!”蕊宁陡的变脸,厉声道:”那你还不走?深更半夜,没有我的吩咐,你竟敢私留公主府,不想活了你!难道是想寻机非礼我不成吗?”欧阳平吓的魂都没了,那里还敢再劝说,忙跪下叩头谢罪,然后爬起来一溜烟的跑了。
蕊宁恶狠狠的盯着他离去,转怒为喜,入院径到耿云翔暂住的厢房,轻轻扣门,没有人应,她犹豫了一下,慢慢把门推开,闪进房内,又轻轻合上了门,耿云翔虽然大醉,但他内功精湛,毕竟非同常人,这时听的门开,本能的翻身坐起,喝道:”是谁!”烛光一闪,屋内亮堂了起来,他这才看清点燃纱灯的原来是蕊宁公主。
耿云翔放下心来,迷迷糊糊起身边向外走边道:”陆姑娘呢,我要去向她道歉。”蕊宁用手抵住他道:”就知道问陆姑娘,她已经走了,你刚才也搂过我了,怎么不向我道歉呢?”耿云翔酒劲未过,脑袋疼的厉害,虽有些不好意思,仍是明白厉害关系,执意道:”她不辞而别,一定是生我气了,我要去找她回来。”蕊宁笑了:”你去那里找她?她早就走了,今晚你那里都不要去,就在这里住下。”
耿云翔心神恍惚,自语道:”怎么会呢,她怎么走了呢。”蕊宁眼珠一转道:”我听陆姑娘说,他爹爹给她许了一门亲事,回去晚了,怕误了婚期呢。”耿云翔听的目瞪口呆,合不上嘴,蕊宁被他看的心慌,嘴里仍胡说道:”她亲口对我说的,这是女孩子家的私事,怎么好和你们男人讲呢?”耿云翔颓然跌坐回床上,自语道:”是啊,这是喜事,原该早些回去的。”但他内心却隐隐觉得,我若早下决心,开口向雪源表明爱意,或许还是有机会赢得她的芳心的。他此时后悔不迭,仿佛陆雪源这些年来从没给过他机会一般。
蕊宁这时已坐在他身旁,柔声道:”耿大哥,有件事我想问你。”耿云翔无精打采道:”但说无妨。”蕊宁话未出口,脸已是先红了,她喏喏半晌,终于鼓足勇气道:”耿大哥,你喜不喜欢我?”
耿云翔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一时朦了,只好口中含混道:”你聪明美丽,无论谁和你在一起,都会很开心的,可是……”说未说完,蕊宁已用手掩住他的嘴,颤声道:”不要再说了,耿大哥,你,你肯要我吗?”耿云翔闻听此言,仿佛被一块天外飞来的金砖打中顶门,脑海中顿觉嗡的一下,天旋地转,竟怔怔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看蕊宁公主已将软软的娇躯依偎在自己肩头,耳中听的莺声细语道:”耿大哥,一个女孩子向她心爱的男人表达爱意,你不会认为这是一件可耻的事吧?你可知我,我一直想着你,多少个寂寞宁静的晚上,会在梦中遇到你,可一觉醒来,却又不见了,我时常在想,舍生忘死,把我从魔窟里救出的那个英俊帅气的少侠,是否还会记得我这个可怜讨厌的小女子呢?是否知道有一个人,一直在牵挂他,思念他,愿意为他抚平心中的伤痛,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来重新换回他对爱人与被爱的勇气呢?耿大哥,苍天有眼,今日让我终于又见到你,我真的是很想你啊。”听着怀中女孩子情真意切的泣语,耿云翔不由的将手搂住她腰间,望着她喃喃道:”象我这样一个负心无义的人,怎么配得到一个纯情少女的爱恋呢,再说你是一朝公主,我是江湖浪子,怎么可以谈婚论嫁!蕊宁,不要,真的不要……”蕊宁公主紧抱住他的虎背,仰起俏脸,含泪道:”耿大哥,我知道要爱上一个人是多么的不容易,你一直为做错过一件事而内疚,但是我相信,生命的阳光既然会因爱的失去而黯淡,也终究会因爱的回复而重新灿烂起来的,我虽然贵为当朝千金公主,终日受森严法理所束缚,但是在你的面前,我已不是什么公主,而只是一个女人,为了爱,我宁愿失去一切,也要换回一次今生今世自己做主的机会,耿大哥,我,我爱上你了呀!”
耿云翔听了她真挚大胆的表白,觉得再没什么表示就有点太弱智了,这时再也抑制不住胸中翻涌的感激与冲动,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颤声道:”蕊宁!””大哥……”二人互唤着对方,炙热的双唇已紧紧的吻在了一起,此刻,他们是真的醉了,美酒虽好,只可浇愁,爱情之水的滋润,才会真正的令一对年轻的心陶醉!
耿云翔热烈的吻着蕊宁公主湿润的樱唇,轻啜着她的舌尖,二人相拥着倒在了床上,蕊宁公主俏脸红晕生颊,方才那一记热吻,把她弄的神魂颠倒,不能自制。
耿云翔这时三两下除去了她的外衣,撩起衬裙,将手慢慢伸进她裙下的绸裤内,抚摸着蕊宁公主粉嫩腻滑的长腿,蕊宁为他大胆粗犷的举动所惊讶,不禁又羞又喜,喘息娇吟着紧抱住情郎的腰,任他爱抚。看着女孩乖顺渴求的神态,耿云翔不由的欲火焚身,将两个人的衣服全部脱光,男人雄壮,女人柔美!他们都被对方青春热烈的胴体所震撼了,呼吸兴奋急促起来。
……
耿云翔一遍又一遍的深刻触摸着女伴浑圆肥柔的臀部,蕊宁公主脸红如烧,驯服的扑在他怀中,耿云翔如痴如醉的将手在她雪白的身子上滑动着,摸娑着她饱满的双乳,微凸的小腹,蕊宁已是意乱情迷,扭动着白皙柔软的颈子,轻轻吟叫着,身子却已是绵软如泥,被摸的动弹不了半分。
她是个热情奔放的女孩子,当决定了终身的托负时,便全身心的投入进去,与自己心爱的男人共享爱河的沐浴,因为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只有这样,才能挽留住自己的情郎,击败心目中的强敌陆雪源,这是一次赌博,赌的是自己的命运,是耿云翔对自己的真情,还有他那一颗仁义善良的心!
二人两身相叠,抵死缠绵,蕊宁呻吟着,仰面忘情的甩着长发,双腿蜷起,在男人猛烈的进攻下,她真的感觉有些承受不住,毕竟这是女人的第一次,但她咬牙挺住了,她心甘情愿的去做他的被征服者,在男人拥抱中婉转承欢,以一名弱者的姿态来满足情郎的渴望。
……
耿云翔的酒意渐渐消退,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但望着身下香汗淋漓,俏生生扭动的女孩,更多的怜惜与爱意又浮上心头,他终于肯定了自己做的事,见耿云翔停顿下来看着自己,蕊宁有些慌急了,涨红着脸道:”我行的,你不用管我。”耿云翔被她的娇憨逗得笑了,温存的帮她擦去腮边的香汗,蕊宁公主被他看的羞怯难当,不好意思的道:”耿大哥,人家这是第一次,真对不起,是不是让你扫兴了。”
耿云翔亲了一下她的粉颊,柔声道:”不是的,我很欢喜啊,谢谢你又让我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真正男人。”蕊宁放下心来,甜笑着两条雪嫩的胳膊抬起圈住了他脖颈,耿云翔轻轻把她手臂扳开,分在她头的上方按住,仔细的又吻了她一遍丰挺的双乳和臂下温软的腋窝,蕊宁公主哼哼唧唧的欢吟着,被他吻的仿佛心脏都要跳动出来,整个胸脯辣辣的酥麻,耿云翔不再象先前那样的急风骤雨,而是轻柔的起伏着,让爱人细细分享体验着这种快乐,当晨鸡报晓时刻,房内终于风平浪静了,二人鸳鸯交颈,肢体相叠的沉沉进入了梦乡……
爱情是甜蜜的,蕊宁公主对耿云翔的迷恋一天比一天加深,她努力的去学做一名好妻子,殷勤倍至的服侍着自己的夫君,耿云翔也是对她疼爱有加,在这充满温馨的冬日里,蕊宁公主并没有忘记自己应该早做筹划的事情,该是回京师的时候啦,当务之急,是如何在皇上面前为耿大哥讨个官职,再想想办法在一年半载之内让他连升几品,直到让外人觉得可以配得上附马爷的身份,然后再把自己这生米做成熟饭的事情婉转告诉皇哥,还可以让母亲替自己说几句好话,到时候不怕皇哥不依着自己,只是此事要做的顺顺当当倒也不是太易。
蕊宁盘算着并无十分的把握,但是热恋中的女子是疯狂的,而且她已经绝了自己的后路,所以对她来说,到这份上,没有什么事不敢去想,也没有什么也不敢去试的了。如果真的此路不通,她甚至想好了和耿云翔私奔,无论到那里,只要和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都将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这一日,二人正相拥着在后花园赏雪,侍女来报,门外欧阳太守陪同京城使者求见,蕊宁不知是何人来此,又是为了何事,她沉吟片刻道:”有请使者至正厅相候。”
看侍女去了,蕊宁公主向耿云翔道:”耿大哥,你先随处走走,我一会儿就回来。”耿云翔欣然应允。蕊宁回房换了衣裳,由众侍女陪同来到正厅,欧阳平与二人正在厅中等候,一个锦袍大汉,一个灰衣宦使。见公主来了,三人忙上前施礼。那灰衣宦官尖声细气道:”臣龙虎卫指挥使王乾,拜见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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