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里至的初夏无疑充满了嘈杂而又凌乱的声音,在每一座城市的大街小巷,在那拥挤的酒吧和广场之上,总能够看到众拢在一起激烈争论著的人们,从来不会因为缺少话题而显得冷场,因为这段日子里面实在拥有太多可以用来谈论的话题。
新老艺术家们的纷争早已经成为了过去的话题,虽然那份清单仍旧令所有人记忆犹新,不过最近却出现了一些新的声音,传闻之中,那些老艺术家们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财富而变得幸福,相反那糟糕的名声和众人的唾弃令他们感到沉重和痛苦。
第一个忍受不住这种无形的折磨的便是那位曾经被誉为美术和雕塑权威的老人,他放弃了自己所有的财产,他那惊人的财富在初夏的某一天转移到了教会的手中。
教会将每一笔收入和这笔收入用于的地方向世人公布,其中的大部份被用来救济孤儿,而另外一部份则用来资助正在求学的贫穷的大学生们。
这无疑是一个绝对的善举,而那位老者凄凉的神情令所有在场的人感到同情,将一切都捐献出去之后,这位老者只剩下一间空空荡荡的两层楼房屋,而他的儿女早已经在他声名扫地的时候背弃他而去。
正因为如此,每天傍晚,人们总能够在帕琳市中心曼而那广场上,看到一个苍老而又孤独的身影独自一人坐在长凳之上。
或许是被这个善举所打动,那位已然去世的音乐家的儿女也将他们父亲积攒下来的财富捐献了出去,教会同样又忙碌了一番,而对于穷人来说则无疑是过节一般的高兴和欢乐。
当然仍旧遭到唾弃和咒骂的并非没有人存在,那位已然过世的老音乐家的表妹,以及那只懂得奉承拍马的诗人成为了众所注目的对象,前一位隐匿和吞没了自己表哥放置在她那里的财产,而后一个至今没有显露出悔改的迹象。
不过几乎每一个得里至人都在津津乐道与那个突然出现的强盗团伙,他们令人解气地洗劫了那两个不义之人的别墅和庄园,而第二天早上,在帕琳周围的穷人居住的聚居区里面,每一家窗台上都放置着一个小小的钱袋。
而那两个因为遭到洗劫而哭天喊地,痛苦哀嚎的不义之徒则成为了世人无情嘲笑的对象。
这或许是让每一个人都感到满意的最终结局,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新老艺术家们的纷争并没有就此停息。
事实上,几乎在一夜之间?这种纷争蔓延到了每一个家庭之中。
那些老艺术家曾经进行的创作被人重新翻找出来,得里至人彷佛突然间发现大多数作品并非他们原本认为的那样肤浅和简陋,它们之中的大部份确实散发着璀璨的光辉。
而那位每天孤独地坐在广场上的老雕塑家,更是引起了很多人的同情,特别是那些老人们,他们之中的一些人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被这位老雕塑家的作品所打动。
那个善举也令曾经拥有了嫉妒和唾弃消失得无影无踪,心平气和之下,很多人开始对这件事情进行反思,而那些老人们所得到的最终结果无疑便是年轻人正压迫和排挤阻挡他们前进的老人的地位,而在那些同样上了年纪的老人看来,年轻人的做法显然已经有些过头。
同样突然间如同璀璨明星一般出现的亨利德王子和曾经拥有过辉煌和卓越名望的巴世蒙大公,也被当作最好的证明,同样这也是年轻人排挤老人的明显例子,这样的争论几乎发生在得里至王国每一个拥有老人的家庭。
不过年轻人和老一辈的纷争,并不是最近吵嚷得最为热闹的事情。
刚刚发生在南方的刺杀事件几乎在一夜之间被人淡忘,因为另一场更加骇人听闻的血案引起了所有得里至人的注意。
嗜血兵团对狂风骑士团发起的突然袭击,令每一个得里至人感到震惊不已,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事实上每一个得里至人都将这看作是得里至王国有史以来最令人感到愤慨的事情。
在得里至王国,即便刚刚开始说话的小孩都被灌输了这样的思想——狂风骑士团和嗜血兵团是守卫得里至王国平安和强盛的两位守护神,而此刻这两位守护神之中的一个举起武器凶残地砍向了另外一位,这在所有得里至人的眼中是绝对不可饶恕的罪恶。
更何况嗜血兵团在世人的心目中原本就不像狂风骑士们那样总是拥有着崇高光辉的形象,正因为如此,在这场血案中几乎每一个人都将所有的同情都加注于受到袭击的狂风骑士身上。
不过却偏偏没有人敢于站出来对嗜血兵团表示唾弃和咒骂,嗜血兵团强横的实力和血腥的手段显然令他们和那些老艺术家们无法相提并论。
尽管强权一时之间压迫了世人的喉舌,不过得里至人仍旧希望看到有人站出来对抗如同疯狗一般的嗜血兵团。
正因为如此,当亨利德王子用激烈的言辞在南方发表了对嗜血兵团的挑战书的时候,几乎每一个得里至人都感到欢欣雀跃。
同样当听说庞大的南方兵团已然开拔,并且即将北上前往帕琳,又是一番欢庆从民众之中传来。
不过当中偶尔也夹杂着一些担忧和不满的言辞,显然同样也有人害怕内乱即将因为这件事情而开始。
正因为如此,虽然战斗还没有真正开始,各种各样的激烈言辞和五花八门的消息,已然在酒馆和广场之上,在众拢一起的闲聊之中开始了争斗。
正是这些看不到流血的争斗令得里至的初夏显得异常嘈杂,不过更为躁动不安的是人心,每一个人都在担忧着内乱的爆发。
同样这种压抑和郁闷的心情也给艺术家们带来的创作的灵感,忧郁彷佛是艺术的源泉,压抑最能够给人带来震撼。
虽然内乱还未曾爆发,但是得里至王国的每一个人都已然看到了那副家园在烈火中焚毁,亲人离散并且从此杳无音信的凄惨景象。
街头小巷到处能够听到旅行中的演唱者和诗人弹拨着低沉忧伤的乐曲,戏剧之中也总是能够看到骨肉分离,从此天各一方的场面。
得里至的初夏不仅仅是激烈和喧闹的,同样也充满了压抑和郁闷,紧张的气氛弥漫在每一座城市的上空。
那些白天兴高采烈准备着迎接南方大军经过的得里至人,到了晚上也会独自默默地叠上几个祝福平安的纸鹞。
而此刻对于那些停留在莫纳赫的人来说,对于王子殿下和他的护卫,对于瑞博来说,是无比忙碌的时刻。
他们即将出发,展开那不知道未来通往何方的征程。
虽然自从离开佛朗士以来,瑞博已然知道前途坎坷,难以预料,不过他仍旧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焦躁不安,因为此刻他即将前往的正是得里至王国的中心。
这不由自主地令他想起自己当初离开瑟思堡前往佛朗克时候的情景,那只是半年以前的事情,此刻回想一下,当时的心情确实和此刻有几分相似,不过当初在自己的身边,还有埃克特替他出谋划策,而此刻他的身边就只有芙瑞拉一个人。
看着脚下那澎湃激荡的河水,看着那映照着粼粼波光的河面,瑞博此刻的心情就像是河面一样颠簸起伏。
只有他最为清楚,此刻他正乘坐在一艘何等颠簸的船上,因为就便现在船即将启航,他仍旧不敢肯定自己的计划有可能成功。
这是他自从加入海德先生的计划以来,最没有把握的一次冒险,以往无论是获得瑟思堡的承认,夺取瑟思堡领主继承人的地位,还是应付来自那位居心叵测的国王陛下的贪婪和刁难,他们都至少拥有八成的把握。
但是此刻,瑞博自己清楚,他对于成功的期望甚至不到三成。
另一个让瑞博忧心忡仲的事情便是,这一次他所面对的是个可怕的敌人,虽然以往他同样也面对过不少拥有着庞大势力和强横实力的对手,不过这一次的对手却显然比任何一个敌人都高超许多,刚刚经历的那场惨败足以证明这一点。
正是那场惨败令他感到忧心仲忡,因为瑞博几乎可以确信,他此刻所面对的那个对手,同样也对人性的弱点了解甚深。
怀着郁闷和惆怅的心情,瑞博朝着大船的前桥走去。
这确实是一艘大船,以往瑞博一直以为只有航行在海上的船只才会拥有如此庞大的体积,这一次确实令他大开了眼界。
从小生长在南港的瑞博对于船只有着某种特殊的感情,不过他一直没有机会乘坐船只长距离旅行。
站在前桥,瑞博看着那走在舷梯之上,身背着沉重货物和行李的水手,这些水手苍老而又布满皱纹的古铜色脸庞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他的托尔叔叔,那是一个早已经远离他而去的身份,所留下的仅仅只有那段记忆。
“你好像非常悠闲。”突然间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对于瑞博来说,说话声来自于一个不受他欢迎的人物。
只见那位刁蛮公主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令瑞博感到惊讶的是,这位公主殿下居然脱卸下了长裙,像个男人一样穿起了裤子。
“用不着感到惊讶,船上到处都是麻烦的东西,那些钩子和滑轮随时有可能勾住裙子,为了行动方便,所以我换上了这身装束。”那位公主显然非常清楚瑞博心里正为什么而惊讶。
“王子殿下呢?”瑞博问道,他打算找个借口离开这位公主殿下的身边。
“噢,你别在此时去打扰他,他正和玛丽公主在小客厅里面卿卿我我。”那位公主殿下冷冷的说道,不过从她的语调之中能够清楚地听出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这位刁蛮公主对于她的哥哥的那种不太寻常的情感,瑞博并非一无所知,不过他丝毫没有意思加以过问。
“对了,我正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那位公主殿下凑到瑞博身边,压低了声音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无论是我哥哥,还是福斯特他们好像都对我刻意疏远,另外几个护卫更是躲着我,想必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对于刁蛮公主的问题,瑞博实在想像不出如何进行回答,事实上,这原本就是最为棘手的难题之一,这个难题无论是王子殿下,还是睿智的老魔法师都没有办法给予圆满的回答。
“有吗?我丝毫没有注意到,或许您应该给予王子殿下更多的安慰和照顾,这一次狂风骑士团遭受袭击,对于他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令他有些反常。至于那位护卫,就更值得原谅,毕竟没有人比他们更加关心狂风骑士团,那些流血牺牲的正是他们的部下和同伴。”瑞博说道,他自然没有说实话,此时此刻任何谎言都代表着善意。
正因为如此,他丝毫没有负疚感,也没有显得是在敷衍这位敏感而又狡诈的公主殿下。
“对了,我得去检查一下我的实验室安排得怎么样了。”瑞博连忙找了个脱身的借口,当他消失在船舱门口的时候,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远处的刁蛮公主。
此刻那位公主殿下的神情之中充满了迷惘和疑惑,显然她同样也不清楚,自己所说的那些是否正确。
瑞博暗自叹息了一声,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他对于这位令他感到讨厌和麻烦的刁蛮公主,居然有一份同情和怜悯。
这是一艘三层楼的内河客船,瑞博猜测这或许是航行在曼姆河上最大的一艘客船,而他的房间就在三楼靠近船尾的地方,唯一令他感到不方便的是,他的卧舱在船舷左面,而实验室却在右侧,中间隔着一条走廊。
不过令他感到满意的是,无论是卧舱,还是实验室都足够大,因为这里原本是三楼的休息室和小客厅,而此刻全都归他所有。
二楼是王子殿下和两位公主居住的地方,最近这段日子,亨利德王子和那位来自英格的玛丽公主走得极为靠近,不过在瑞博看来,这或许更多的是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避开那位刁蛮公主。
奥格大师和福斯特同样也住在二楼,不过其他狂风骑士则和随行人员一起拥挤在最下一层卧舱。
瑞博知道这样安排除了为了表示对于自己的尊重之外,同样也是为了保护那位王子殿下的安全,上面有自己这个魔法师守护,底下则是忠诚的狂风骑士,而那位狂风团长更是贴身保镖。
这样的布置虽然还称不上天衣无缝,不过却已然将行刺的可能减少到最小程度,同样乘船前往帕琳,也是为了减少行刺的可能,河岸两边有南方兵团同行,任何一边受到袭击,只要靠往另一边就能够安全许多。
南方兵团的前哨在十几公里之外的地方,任何一艘有可能袭击他们的船只,都在严密的监视之下,奥格大师还在船底用魔法布设了一道无形的罗网,即便想从船底发起偷袭也根本做不到。
对于这样的布置,瑞博倒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妥,事实上,在现在这个异常敏感的时刻,最有可能引来敌人的刺客。
刺客或许来自于嗜血兵团,此刻王子殿下已经公开表示对于嗜血兵团绝对不会加以饶恕,已经传言剥夺了嗜血兵团的领地和防守职责,虽然确实有人在暗中笑话亨利德王子擅自做出这种决定有些不自量力,不过那枚已然被证实是赝品的王室纹章多多少少堵住了一些人的嘴巴,而那浩浩荡荡向北方开拔的南方兵团,更是令所有人惊讶于亨利德王子的决定,在很多人看来,这显然是无比疯狂的举动。
刺客同样有可能来自于那位巴世蒙大公,经历了这一连串搏杀,毫无疑问那位智谋高深的人物已然将王子殿下当作是首先要对付的目标。
当初那个令所有人为之震惊的消息从凯恩大公那里传递到他手中的时候,当他看到那极为详尽的描述的时候,他第一个感觉便是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一个和海德先生、埃克特和他自己非常相似的人物就隐藏在这一连串事件的背后。
这就像是同类之间所存在的直觉,直觉告诉他,那位拥有着高超地位,受人尊敬和敬仰的大公所信奉的一切或许和海德先生、埃克特和自己没有什么两样,或许他同样也已然是个君王,一个同时盘踞在上层和底层的可怕君王。
瑞博相信自己如果同样处在那位大公的位置之上,最完全的解决一切的办法无疑便是从肉体之上将对手彻底消灭,而派出刺客显然是最好的选择和最直接的做法。
口 口 口
船只启航必然要举行一番仪式,对于这种东西瑞博一向不感兴趣,身为特使的他同样也拥有这样的权力和理由远远地躲开这一切。
正因为如此,此刻他正悠然地坐在自己的卧舱之中。
耳边满是嘈杂的声音,欢送的人群之多几乎称得上人山人海,而这一次却和上一次迎接钦差大臣的时候完全不同,那些欢送的人或许正得对这位储君有些恋恋不舍,至少瑞博相信佛斯大公确实舍不得王子离开,因为王子停留在莫纳赫的时候,他绝对称得上威风八面。
因为卧舱是由休息室改装而成,因此外侧全都是窗户,这是唯一令瑞博感到不太满意的一件事情,同样也令他不得不收敛许多。
就像此刻他正悠闲地靠在窗口之上,他的前面坐着那位艾黎俊丝小姐,一个多月相处下来,这位小姐显然已经充份了解了他的喜好,同样她也完全知道如何才能够取悦与他,以往的矜持和倔强显然已经在一次次痛苦不堪的教训之下消磨得无影无踪。
就像此刻她所做的一切,如果在以往,这位高傲的女伯爵甚至连想都难以想像。
“这条裤子很适合你。”瑞博悠然地说道,他继续着他那缓慢的征服,令他感到欣喜的是,他的女奴已然对如何取悦他相当明白,他喜欢那缓缓的蠕动,那轻微的吮吸令他沉迷,而更令他感到有趣的是,即便此刻这位女伯爵探出窗外的上半身仍旧保持着优雅高贵的神情。
这无比强烈的反差令瑞博想起了当初在那座佛朗士五世的城堡之中的那位高贵的夫人,或许这便是所谓的贵族的尊严。
不知道为什么,瑞博越来越想拥有一种渴望,那便是能够公然嘲笑这种贵族的尊严。
“玩得很高兴啊!”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轻蔑的冷笑。
“你想不想试试?”瑞博邀请道。
对于芙瑞拉来说,没有什么事情是她所在乎的,她轻轻地笑了一下,迳直趴在了窗台上。
能够同时享受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情,自然令瑞博感到欣喜,他从一个温柔乡之中退出来,立刻便进入另外一个温柔乡。
随着他的心意,他寻找着不同的快乐的源泉,那四个令他沉迷的所在全都能够给他带来不同的快乐和美妙。
芙瑞拉无疑是执掌着快乐的魔鬼,同样也是赐予幸福的天使,她所拥有的是天堂的温床和地狱的火炉,而艾黎俊丝显然没有魔鬼那样的强大力量,同样也没有天使般的温柔,她所拥有的只有青春的活力和生命的激情,她给予瑞博的感觉便是那传说中守护森林和山野的女神。
一个是纯粹的绝对的美妙,一个是自然淳朴的美妙,瑞博几乎彻底沉溺在这两种美妙之中。
“非常精彩。”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令瑞博感到烦恼的声音,那个长着两条腿的大麻烦显然又找上了他。
“这好像是我的舱室,而且作为一位淑女!看到这种情景应该赶快避开。”瑞博淡然地说道,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更希望能够借此将那位刁蛮公主赶走。
趴在窗口的芙瑞拉同样不在乎这些,她悠然地享受着瑞博的手指给予他的美妙感觉,唯有那个女伯爵显得有些惊惶失措,虽然她已然习惯了在私底下放弃所有的一切包括尊严,成为这个小恶魔和肉欲的女奴,但是当有陌生人在的时刻,她仍旧希望自己还是那个拥有尊严的艾黎俊丝。
只可惜此刻她身不由己,羞耻感无情地舔蚀着她那曾经坚强此刻却十分脆弱的心灵。
“你玩得好像非常起劲?”那个恬不知耻的小丫头说着和芙瑞拉一模一样的话语。
“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还不赶快离开,或许你打算加入我们的行列,旁边还有一个窗口,你可以趴在那里。”瑞博不以为然地说道。
“我只打算在一旁欣赏,并没有意思参与你们的中间。”那位刁蛮公主理直气壮地说道,显然她丝毫没有感到自己有所理亏。
“我是否能够请你离开,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瑞博问道。
“旁边的栏杆很好蹬踏,而此刻的你显然彻底丧失了警惕,如果有刺客潜入这里,你恐怕已然成为了一具尸体。”那位公主悠然说道。
“好吧,既然你是爬窗口进来的,就请你离开,不过我允许你从门口出去。”瑞博淡然地说道。
“你好像对我越来越冷淡,同样也越来越不够礼貌。”那位公主丝毫没有动摇继续说道。
“我非常礼貌,至少我绝对不会爬窗户进入你的房间,更不会在你不愿意看到我的时候,突然间闯进来找你麻烦。”瑞博没好气地说道。
“在我看来你一点都没有感到麻烦,此刻你不是仍旧玩得非常起劲,丝毫没有因为我的到来而减弱你的激情。”那位刁蛮公主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公主殿下,难道您到我这里来,就是为了找我麻烦,或者是观看表演?”瑞博问道。
“当然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大家对我的态度突然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感觉得到你刚才是在敷衍我,因为我从那些护卫的眼神里面曾经看到过一丝仇恨的目光,那是针对我的仇恨的目光,但是我相信我从来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他们的事情。”那位刁蛮公主说道。
“至少你此刻就在伤害我,伤害我的尊严和心灵,或许你同样也在无意之间伤害了他们,最近这段日子以来,你确实太多威风和得意忘形。”瑞博胡扯道。
“不可能,我绝对不会看错那种充满仇恨的目光,我相信肯定有其他什么事情发生,而且这件事情和狂风骑士团刚刚遭受的损失有关。”那位公主殿下突然无比肯定地说道。
“你显然过于敏感了,你的猜疑根本毫无根据。”瑞博叹息了一声,从艾黎俊丝的身体之内退了出来。
“你拥有一件凶残而又可怕的武器,怪不得有那么多女人被你彻底征服,并且最终成为了你的女奴。”那位公主殿下瞟了一眼瑞博迅速隐藏起来的东西说道,她又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皮鞭:“那根尾巴也相当不错,对于这个女人正好合适。”
“好吧,告诉我真正的实情,我不想再听你那些胡扯,事实上我只是想从你这里得到求证。那些狂风骑士之所以会对我充满痛恨,想必是因为我的母亲大人拥有一位令他们痛恨的表哥,不过我同样也相信,如此复杂的渊源毕竟不可能让仇恨蔓延到我的身上。毕竟我身上所流淌的来自父亲的血液要远比巴世蒙大公的血液要浓稠许多,既然那些狂风骑士将仇恨蔓延到我的身上,那么肯定存在着另外一些让他们痛恨的事情。”
那位公主殿下凝重地说道:“我相信我从来没有做出什么真正令他们感到愤怒的事情,那么毫无疑问仇恨的源泉肯定在我最为亲近的人身上,而我的哥哥显然不是狂风骑士们仇恨的对象。另一个和我最为亲近的便是我的母亲,她和巴世蒙大公之间的亲密感情,在得里至王国并非是什么秘密。巴世蒙大公之所以能够拥有今天的辉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因为我的父亲对他的信赖,而这种信赖来自于我的母亲。而得里至王国一直拥有着某种传闻,传闻说我的母亲对于巴世蒙大公拥有一种对父亲一般的依赖,因为正是巴世蒙大公将她抚养长大,同样也是巴世蒙大公令她结识了我的父亲得里至国王。”
“如果说那些狂风骑士有什么原因对我感到愤怒的话,那么无疑便是我的母亲在这一次袭击之中扮演了某种不光彩的角色。对此我早有怀疑,此刻我只不过希望从你这里得到求证,我只需要你告诉我真相。”那位刁蛮公主叹息了一声说道,脸上显露出从来未曾有过的深沉而又哀伤的神隋。
“你只是在胡乱猜测,事实并非像你想像的那样,或许是你的年龄令你太过敏感,或许是因为空间,让你没有事情打发时间。”瑞博仍旧咬紧口风,不肯将真实的情况透露分毫。
“好了,别再隐瞒了,我相信你根本无法打动得了你眼前的这位小姐,她显然要比你想像的高明许多。难道埃克特不曾告诉你,说谎之前首先得选择对象,在一个心中已然拥有成算而且相当精明的对手面前,那些经不起推敲的谎言还是别说为妙。”突然,旁边的芙瑞拉悠然说道,她转过身来轻轻拉了拉裙腰,掩盖住那裸露的美妙风光。
对于芙瑞拉的要求,瑞博难以拒绝,不过他仍旧感到有些犹豫不决,毕竟这件事情太过重要,稍微的不慎,或许会令他们陷入灭顶之灾。
“我相信这位公主殿下有权力知道所有的一切,这件事情和她有关,而且关系到她最重要的两位亲人,而且在我看来她已然拥有了判断是非的能力,同样拥有着做出抉择的权力。”
芙瑞拉说到这里,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反正她迟早要做出最后的抉择,让她此刻便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以让她拥有更多的时间进行思考,在到达帕琳之前或许能够想明白一些东西。”
芙瑞拉的这番话令瑞博终于放弃了抵抗,他微微皱起眉头沉思了片刻。
轻轻拍了拍艾黎俊丝的臀部,让这位美丽的女伯爵离开卧舱,瑞博叹息一声,坐在了窗台之上,他从窗台旁书桌的抽屉里面掏出六块刻印着神秘符咒的泥版,将泥版捏碎抛洒到空中,只见一层朦胧黯淡的灰色烟雾将每一扇窗户都遮挡了起来,甚至就连四周的墙壁,天花板和地面之上都均匀地铺洒着一层灰尘一般的烟雾。
“希娅公主,首先我得说,我们所拥有的仅仅只是一些怀疑,而之所以会拥有这样的怀疑,是因为令狂风骑士团走向毁灭的是一枚戒指,一枚象征着王权的戒指,而这枚戒指我们原本相信始终保存在你的哥哥王子殿下的手中。福斯特亲自鉴定了王子殿下手中的那枚戒指,最终证明那只不过是一枚赝品,一枚制作得几乎和真的一模一样的赝品。正是那枚真品令狂风骑士团踏入了那致命的陷阱,几乎每一个人都会有所疑问,那枚象征着王权的戒指又是如何落到巴世蒙大公的手中?”
瑞博淡然地继续道:“我相信此刻你的心里同样应该拥有了一个答案,一个令你不敢正视甚至连想都不敢想像的答案。同样这个答案又带来了另外一个猜想,这个猜想有关你的父亲,尊敬的得里至王国国王陛下的死亡。毕竟一枚王室纹章根本代表不了任何问题,无论是在得里至王国还是在佛朗士,真正能够决定一切的仍旧是强大的实力。如果你的哥哥一旦从佛朗士王国凯旋而还,你的父亲完全能够将大部份的权力移交到他的手中,到那时,无论是赝品还是真正的王权之戒,只要掌握在国王的手中,就没有丝毫的区别。想必此刻你也已然知道,所有这一切是多么地巧合了吧,而我和奥格大师实在很难相信,所有的巧合都是命运的安排。”瑞博淡然地说道。
如果说这番话的是那位王子殿下,他或许会显得极为激动,如果是那位老魔法师说这番话,他会感到忧伤,只有瑞博能够非常平静地看待这一切,因为他和这一切都没有太多密切和深刻的关系。
同样他对于那位国王陛下的死亡也不感到悲伤,更不会为王后陛下的背叛而感到愤怒和痛恨。
瑞博甚至用一种嘲笑和戏谵的眼光看待这一切。
而此刻他就用欣赏的眼光注视着这位公主殿下,显然这位刁蛮任陆的公主也未曾想到,事情竟然糟糕到如此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像。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她猜测她的母亲在这次事件之中扮演了背叛者的角色,已然令人不耻,那么此刻她的母亲已然不仅仅只是背叛者而已,谋杀丈夫这个罪名足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在审判席上占据位置,同样也毫无疑问会让她悬挂在绞首架上,而地狱的大门更会替她完全敞开。
这位刁蛮公主从来没有想到,她极力想要打探的秘密竟然如此可怕,可怕到令她感到恐惧,可怕到甚至今她深深后悔,为什么要将这紧紧掩盖着的秘密亲手撕开。
对于瑞博来说,此刻或许是他来到得里至王国以来最为满足和欣慰的一天,因为他终于看到这个曾经令他感到头痛无比,曾经对他纠缠不休,还总是不停压榨他的小丫头显露出黯然神伤的样子。
他非常清楚这位公主殿下此刻的处境是多么糟糕,她就仿佛被夹逼在两块烧红了的铁板中间,瑞博甚至彷佛已经嗅到了烤肉的香味。
同样他也非常清楚这位令人讨厌的刁蛮丫头根奉就没有缓转余地,虽然那仅仅只是一个简单的家庭问题,这样的问题或许在得里至还存在很多很多,继母和前妻之子因为利益和家产而钩心斗角,但是偏偏她的家庭并非是那些普普通通的人家。
瑞博欣然地站在一边看着热闹,如果他还是一年以前那个南港少年,或许他会满怀同情并且安慰几句,如果他是半年以前那个刚刚开始成熟的小骗子,或许他会感到悲哀,并且默默地远远离开。
但是此刻的他已然没有了那泛滥的同情,他只会将同情给予他朋友和亲人,同样他也不再会替别人的遭遇而感到悲哀,因为那个悲哀或许正是他一手造成。
面对着这位哭不出来,嘴角挂着凄惨笑容的公主殿下,瑞博不仅仅感到心情无比快慰,更想要用尖酸的言辞嘲笑这位曾经总是这样做的小丫头,不过最终他仍旧强忍住了这种冲动。
突然间舷窗之外传来一阵整齐的鼓声,紧接着悠长而又响亮的军号响起,在军号和鼓声之中隐隐约约能够听到水手们吆喝的声音。
瑞博走到舷窗前,只见那沉重的舷梯已然收起,水手正在解开那紧紧拴在码头之上的缆绳。
“终于要启航了,您终于可以回家了。”瑞博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嘲讽这位公主殿下的渴望。
他非常清楚,此刻对于这位刁蛮公主来说,家和亲人恐怕是她最不愿意看到和听到的东西,因为那里已然成为了一个战场,一个真正的战场,一个必须以死亡作为终结的战场,在这个战场上必须有一方彻底倒下。
又是一阵军号声响起,伴随着军号声的是那嘈杂凌乱的绞盘卷动金属锚链的声响,一个巨大的铁锚正渐渐离开水面,无数水珠从铁锚上滴落到河里。
那些水手们也开始忙碌起来,他们爬上船顶拉起帆索,将船帆展开,而两边的纤夫们则驱赶着他们的马匹,这艘巨大的船只缓缓地驶离了码头。
最后看了一眼,那些为他所熟悉的得里至人,瑞博不知道会不会再见到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和在佛朗克的时候不同,瑞博非常清楚,自己仅仅只是匆匆经过这里的过客。
“已经启航了,公主殿下,您应该回到您自己的舱室之中。”瑞博淡然地说道。
“你尽管继续你的娱乐,我不会碍你的事情,此刻我只想静一静。”那位任性的公主不以为然地说道。
这番话令瑞博有些昏倒,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厚睑皮的女孩。
“这里的舱室很多,你尽管挑选。”瑞博叹了口气说道。
令他感到欣慰的是,那个胡搅蛮缠的小丫头居然顺从地离开了这件舱室,这是从所未有的。
“她很可怜。”旁边的芙瑞拉突然说道。
“我曾经也很可怜。”瑞博耸了耸肩膀,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有没有觉得你的心已然变得坚硬和冰冷许多?”芙瑞拉笑着问道。
这令瑞博猛然一震,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确实如同芙瑞拉所说的那样。
看着瑞博有些惶惑和茫然的样子,芙瑞拉微笑着凑到他的眼前说道:“用不着担心,我的小男孩,这完全是必然会发生的,欢迎你正式加入我们的行列,从今天起,你可以称得上是海德、埃克特和我一样的人,在我们这个世界里面,一颗坚硬而又冰冷的心是必须的。”
说到这里,芙瑞拉轻轻戳了戳瑞博的心脏部位:“你根本就不需要去担心这种变化,冰冷而又坚硬的心脏能够保护你免受伤害,只需要在那颗心脏的正中央还保留着一些温度就可以了。”
“就像你和海德先生?”瑞博说道。
“海德的心里装着南港,那是他一切的根源和动力,而我的心里原本已然是一片灰烬,是你这个家伙用你那根魔棒将灰烬重新点燃。”芙瑞拉微笑着说道,不过她显然没有明说,那根魔棒到底指的是什么,而且她的手显然开始不老实起来。
瑞博自然不会忽略这样的暗示,他轻轻撩起芙瑞拉刚才放下的长裙,轻而易举地便令两个人没有了任何间隙和距离。
“我或许会渐渐习惯这种感觉,我现在发现让心的外表变得坚硬也并非是一件坏事。”瑞博说道。
“是的,我相信当我还是你心目之中的那位天使的时候,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白堕落的美妙。”芙瑞拉戏谑着说道。
“那么就让我们为堕落而庆祝,用狂欢来庆祝。”瑞博说道,他立刻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所说的并非是空泛之言。
无尽的浓情,化解不开的蜜意流连于这个开阔的船舱之中。
突然间,一声低沉的爆炸声从旁边的舱室之中传来,这声爆炸声令正沉醉于甜蜜欢乐之中的两人惊诧不已。
芙瑞拉往前走开一步,主动退出了那无尽的欢乐之中,她极为迅速地整理好衣裙,而瑞博更是显得匆忙和慌张,因为他突然间意识到那声爆炸是从哪里传来的、在他的舱室对面正是他的实验室、而他的实验室里面放满了危险无比的玩意儿。
彷佛一阵风般刮出了舱室,不过瑞博在打开对面的舱门的时候,显然有些犹豫不决,因为他不敢肯定此刻在他的实验室里面有些什么,或许那里已然灌满了致命的毒烟,或许难以扑灭的火焰正喷吐着火舌。
正在这时,从楼梯口已经飞快地跑上来很多人,为首的正是那位王子殿下。
“是阁下的试验失败了吗?”王子问道。
“不,我猜想是希娅公主殿下在里面,她或许动了我的药剂。”瑞博无奈地说道。
看了一眼瑞博那犹豫不决的样子,这位王子殿下立刻明白了少年特使所担忧的是什么,无论在得里至还是佛朗士,都传闻着同样一件事情——那便是魔法师的任何东西都可能危险无比,一个不当心就会遇到生命危机。
但是这位王子殿下几乎连想都没有想,猛地打开了房门,只见一股绿色的烟雾从房门之中迹了出来。
瑞博几乎反射似的朝一旁闪去,其他人同样连忙退在一旁,唯一没有退后的便只有那位王子殿下,只见他一步冲进了那充满了绿色浓烟的实验室里面。
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番,瑞博终于放下心来,那绿色的浓烟看上去可怕而又邪恶,但是却没有丝毫毒性。
他用力挥舞着手臂煽动了几下,将绿色的浓烟驱散了开来。
其他人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看着他,此刻大家都放下心来。
驱散浓烟走进实验室里面,只见那位王子殿下正紧紧地抓住那个任性公主的手臂,他的眼神是如此严厉。
“我只是感到好奇,或许我同样拥有着成为魔法师的潜力。”公主的手上仍旧拿着那盛满药剂的烧杯,不过她的眼神是如此悲伤,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她所说的这番话显然只是一番脱词。
令瑞博感到惊诧的是那位王子殿下的反应,只见他毫不犹豫地猛抽了他的妹妹一记耳光,但是却立刻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无尽的泪水从那位刁蛮公主的眼睛里面流淌而出,瑞博无从猜测那到底是因为悲伤、痛苦,还是因为喜悦和欣慰,那或许已然是他所无法猜测和理解的情感,这或许是令心变得坚硬和冰冷之后所失去的宝贵东西。
静静地站在那里,瑞博扫视了其他人一眼,他没有看见那位老魔法师,或许奥格大师早已经在过去的某一刻看到过现在这副情景。
而那些狂风骑士的眼神显得那样复杂,怜悯、悲哀、同情、彷徨,瑞博相信他如果想要研究人性、思想和情感的话,这些骑士们的眼神将是最好的标本。
沉默,一切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无尽的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