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静默之后,安莉雅纵入屈佩莹怀里,并传出抽泣的声音。“呜呜……佩莹姊,他不要我们了。”她似乎没有责怪屈佩莹的意思,但间歇的哭声让我开始后悔了。
屈佩莹叹道∶“唉……难道是我错了吗?他为什么会说不管人间的事?”她的声音也带些哽咽。
“啊……姊,院长在承认自己身份之前,一直称自己是大仙……还说叫做大魔神。会不会他说的话都是真的?”安莉雅抬起头,梨花带雨的景象让我不心疼也难。
“我知道,我也听到了。让我想想……”屈佩莹一面用手安抚,一面仰头深思。
“姊,不用想了。除了神以外,谁能无声无息地消失?”“除了神以外,谁能像刚才那样把姊救活?”“除了神以外,又有谁能使我们达到长生不老的境界?”“再说,在大魔神出现之前,洛u
舀ㄓㄣ衡旦L有像院长这样厉害的人?”安莉雅连续四问,使屈佩莹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况且这样也解释了他对天池老人的态度。……为什么姊会对天池老人如此尊敬呢?还不惜要与他反目?”安莉雅的语气越来越显激动。
屈佩莹的脸上挂着泪珠,既懊恼又感伤地解释∶“因为我的祖先曾受过恩惠,甚至我的家传武学也源自于天池老人,只是未列入他的门墙之内而已。现在回想起来,他给我的恩惠远比祖先得到的还多,我真的错了。”
安莉雅闪着大眼,不可思议地问∶“姊,难道奶都以所受的恩怨来衡量世事?包括舍身救三殿下也是因为恩惠才作出的决定?”
“我……”屈佩莹语气一顿,叹声道∶“半年前的一场灾难让我看尽世态炎凉,我会变成这样也是不得已的。”
“莉雅很同情姐的遭遇,但姊有必要箝制自己活在过去的阴影之下吗?这对奶周围的人来说,是否太残酷了些?”安莉雅低声抗议着。
“在我找到毁去我人生的凶手之前,我不得不以这个方法来保持理智。”屈佩莹的思绪好似钻入牛角尖般,既顽固又找不到出路。
安莉雅正色地说∶“那好,如今姊大概还清所有人情债了,但姊的这条命是院长给的,姊想如何去还?”
屈佩莹脸色苍白,颓然地坐在地上,低头不语。安莉雅让屈佩莹独自想一会儿,接着搀扶起她而且刚好朝我的方向走来,并很有信心地表示说∶“我们去找他吧。”
屈佩莹用手巾拭去泪水,有些彷徨无助地说∶“去哪儿找?而且我好像让他非常生气。”
“嘿嘿……如果他真的那么小气,才不配当个神仙咧。”安莉雅转眼间变得神情愉悦。
屈佩莹怀疑问说∶“奶怎么……突然间开朗起来了?”
“因为……”安莉雅突然停步,而且在屈佩莹耳边一阵低语。由于角度的关系,我没法子看到安莉雅的脸,所以即使会唇语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话。屈佩莹的神情时喜时忧,最后双眉纠结,怀疑道∶“这样会有效吗?”
安莉雅的右手缓缓从后腰抽出小刀,突然发出邪恶的声音说∶“只要奶死了就有效!”刀子瞬间刺进屈佩莹的腰间。
屈佩莹一声惊叫,我吓得现身冲出去解救,结果却对眼前的景象所迷惑住。安莉雅反持小刀,仅以刀柄抵住屈佩莹的腰,并且朝我作着鬼脸。正当我愣住的时候,安莉雅却笑嘻嘻地说∶“看吧!神仙出现了。”我看屈佩莹也是一脸惊吓,直到此时才知道安莉雅的用意,不过她似乎并不赞成这个方法,所以摇头对安莉雅表现出不以为然的神情。
安莉雅倒是一付我行我素的模样,推着屈佩莹往我走来。怀着歉意,屈佩莹深深对我一鞠躬,怯生生地说∶“院长,佩莹对刚才的无礼向您致歉。”
我省悟这场戏是安莉雅一手导演的,甚至屈佩莹也被瞒住,才能作出逼真的效果。除了佩服安莉雅的机智外,难免好奇她凭什么认定我还留在此地?我尴尬地要拉起屈佩莹,这才发现我手上还拿着金球。(呃!原来我施展隐身术时,忘记将金球以水元素包起来,以致于被安莉雅发现到,亏她还能隐忍这么久。)
我注视着手上的金球,喃喃地说∶“原来是你出卖了我。”
安莉雅开心地拉着屈佩莹,并伸手向我要走金球。“呵呵……它可是个大功臣呢,不管对三殿下是如何的重要,我决定要留下它来当个纪念品。”
我不置可否地说∶“里面刻着一段秋武军对伊图九世的控诉,不交给流风的话,会有些说不过去。”
见我已经没有责怪之意,屈佩莹试着对我发出建言∶“将字刻在铁片上,让莉雅交出去,说是从金球里掉出来的。”看来她也有意思要保留金球。
安莉雅点头覆议道∶“嗯……我还可以说佩莹姊身受重伤,连同金球被大仙带走了。这样子,三殿下应该不会再追究金球的下落。”
屈佩莹似乎怕我介意刚才的事,有些别扭地问∶“说到这儿,院长对另一段字有何看法?”
“那段字显然是天池老人传授下来培养虫后的方法,也就是说,原来的持有者应该是他的后人或徒孙。”我也刻意不提独孤龙的名讳,避免再度弄僵气氛。
安莉雅更加理直气壮地道∶“所以为了预防虫害扩散,我们更有理由将金球藏起来。”她随即将金球塞在屈佩莹手里说∶“姊也算是独孤前辈的徒孙,由姊来保管最是恰当。”
“好吧,全由奶们去决定。不过动作要快,已经有一个人进坑道搜索了,感觉很像是殷百夫长。”
屈佩莹微微嘟着嘴,不以为然地说∶“都已经收进空骑兵了,还称呼人家百夫长。”
“对嘛,还让我差点儿和她起了冲突。”安莉雅显然也有些不满。
我知道碰上这种事情会很敏感,连忙岔开话题说∶“奶们是怎会来屯垦区的?”
屈佩莹面露无奈之色,解释道∶“路上巧遇押解的官兵,后来在三殿下的邀约之下,只好跟在一旁保护。倒是您怎么也来了,不是说要去商联公国吗?”
“以后有时间再说吧!奶们先解决眼前的事。”我紧紧盯着矿坑出口,在殷绮玟冒出头来之前,我又躲进树林里。
屈佩莹转身朝洞口说∶“殷少尉怎么也找来了?”
殷绮玟叹出头来,注视好一阵子才说∶“吁……原来奶们都在这里,幸好都没事,让我担心了好一阵子。”她纵出洞口后,朝四周看了一圈,才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说∶“那位仙人呢?”
“找本大仙有什么事?”我隐身抢在屈、安两女之前发话。
殷绮玟有些惶恐,吞吞吐吐地说∶“啊……是三殿下……要属下感谢仙人相助。”
“嗯……我收到了,奶敢不敢回去替本大仙转告几句话?”我突然决定要将屈、安两女一起带走。
殷绮玟躬身道∶“请大仙吩咐。”
我以庄严的语气说∶“屈佩莹以及安莉雅两人如今已达
神之体″的境界,从今以后就是我大魔神的木、火二神使。”话一说完,我传音给两女,要她们配合演出,各全力提聚自己的能量。两人瞬间变成青、红两团人形光球,照亮整个大地。
我不理会殷绮玟既震惊又羡慕的神情,丢出我用金币压成的金锁片,语气一转说∶“这是金球里面的东西,带回去给奶主子,流风理应知道里面那句话指的是何事。还有,虽然金法蓝也是本大神的神使之一,不过本大神要警告奶,虽然他长的人模人样的,但是那小子是个性好渔色之徒,没事千万离他远一些。”我干脆又把小仙教的话再说一次,以杜绝桃花纠缠,当然这也引来屈、安两女的细微窃笑之声。
殷绮玟突然跪伏于地说∶“信女殷绮玟谨遵大神法旨。”
“信女?奶可知道信本神所需要的教义是什么?”其实大魔神在尔特星上算是个灾神、邪神,我想殷绮玟只是心神冲击之下的自然反应,所以出言点醒她。没想到殷绮玟却侃侃而论说∶“信女虽然还不知道教义,但大神今日之举皆站在正义的这一方,相信大神必定是一位正义之神。”
“好,本大神就告诉奶,唯一的信条是--维护万物生命,但不可过度干预大自然法则。例如铁刀甲虫虽然是对人类有害,但那只是过度繁殖所造成的短暂现象,不可因其为害而灭其族类。”我只是一时兴起假扮神的念头,当然没想过要有什么教义,只好把八使所交代的任务提出来充数。
“是,信女必定遵守信条,但问本教教名。”
我随口说∶“奶先起身吧!本大神希望这信条会成为一种普世的价值观,所以从没有招收信徒的打算,当然也没有要信徒开宗立教的想法。”
殷绮玟起来之后朝两个光团行个礼,然后才说道∶“信女认洛u野痍n成立教派,如此才容易推展大神之理念,不如让信女筹组 普世教″。”
我心下一惊,这个玩笑实在开得太过火了,连忙反对说∶“不妥吧!奶不是还有军职在身。”
殷绮玟倒是信心满满地回答说∶“信女只是推广教义而已,两者应不至于有所冲突。”
“木神使认洛u叹野i行,请大神给她一次机会尝试。”屈佩莹的声音透过青光散发出来,别有一番庄重的感觉,让我分不清她是否是跟着瞎起哄。“火神使附议。”安莉雅也不甘寂寞的发言。
两女先后撤掉功力,并同时
飘″到殷绮玟身旁。屈佩莹解下配剑,递给殷绮玟说∶“今后我会跟着大神,用兵器的机会不多了,这把飞星剑送给奶。”安莉雅则拿出一本小册子∶“我的烈炎枪不适合奶,但奶可以将这本烈炎枪法转送给有缘之人。”
“谢谢两位神使。”殷绮玟道谢之后,突然向安莉雅请求∶“早先曾与火神使有短暂的切磋,如今您已成为神使,可否再度一展绝技?让信女在未来的时间里,有个明确的学习方向。”虽然神情恭敬,但言下之意,等于是怀疑我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可以埙uw莉雅提升多少能力?
安莉雅不以为意地说∶“好啊,我也想知道自己的实力。不过大神还没教我使用魔法,所以我们只好来看怎样叫做 神之体″。”
殷绮玟以洛uw莉雅要和她较量,所以安莉雅抽出短刀时,殷绮玟不禁将飞星剑斜举胸前防备着。后来发觉安莉雅竟以小刀在自己左手掌划了一刀,这才惊疑地询问∶“火神使洛u
n自残?”
“奶看看就知道。”安莉雅将血流如住的左掌举到殷绮玟面前。
“咦?伤口竟然在缩小……啊……”殷绮玟连忙拿出手巾,擦拭安莉雅手上的血迹,随即愕然道∶“伤口没了……”
这种结果正是我所预期的,我接着解释说∶“那是神之体的自然修复力量,若再加上魔法的作用,其修复的速度可能会使血液都来不及流出来。”我的解释也是为了让安莉雅了解自己的能力。
“有这样神奇?”安莉雅也有些怀疑,短刀再次朝自己手掌划过。不过预先提聚的功力,等于让身体形成坚强的护身罡气,那一刀根本被挡在半寸之外。“咦?”安莉雅不信邪地再砍了数刀,这才欣喜如狂道∶“原来神之体如此厉害。”
殷绮玟非常羡慕地说∶“信女已经是心服口服,也很庆幸使者有如此机缘,能获得大神的青睐。”虽然没有感受到忌妒之情绪,但她也难免露出一点为自己遗憾的感伤。
我怕她的情绪会产生发酵作用,所以试着开导∶“我认识两位神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她们的心性有很多的了解。但今日木神使的舍身救人,还有火神使表现出来的真挚情谊,才是让我决定收录两人的关键。况且成为神使之后,相对的也必须承担更多的责任,那可不是个轻松的职位呀!”“我将带二使前往商联公国,奶也该回去向流风禀报,我想他应该不会追究才是。”
我顾及潜在的危险,决定让三女了解事实真相,于是说∶“伊图国极可能发生政变,首谋就是秋武军与伊图明光父子。”
“耶?二殿下……怎么会?”“二殿下是秋武军的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三女皆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我既然暂代八使之责,当然就以八使的身份自居,解释四百多年以前遇上独孤龙与伊图里无的经过。“当时本大神为了解他们两人的心性,所以交付三个任务给他们。伊图里无首先完成一项,本大神因此送他一件法器,就是后来被称为开国之钥的麻醉光。但伊图里无后来忙着征战大陆,从此不曾来找过我。”我一边回想八使的叙述,一边补充我后来所得的资料。
“原来开国之钥是这样来的,我以为那只是个传说。”安莉雅显然完全相信我说的话。
可能祖先与独孤龙有些关系,屈佩莹倒还持着一点保留的态度问说∶“后来呢?”
我干脆用仙魔医的面貌在三女面前现身,并针对屈佩莹说∶“比起伊图里无,独孤龙显得正派许多,虽然死前没有完成任务,但依旧交代后人持续去进行。不过历经数百年的变迁,其族人变得有些不择手段,而秋武军就是其中代表人物。”
“大神洛u 眯w秋武军为独孤……龙的后人?”可能还不习惯直呼其名,屈佩莹说得有些别扭。
“因为独孤龙并非一般的人类,其中最大的不同,就在内脏位置是相反的。而且本大神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无法与一般人传宗接代。”虽然没有歧视的意思,但我认洛u顶〃M楚的必要。
殷绮玟讶异道∶“天池老人不是人类?”
安莉雅也推测道∶“这么说……如果迷妃是秋武军之爱侣,那她当然也是独孤龙一族棉?”
“嗯……而且据本大神的猜测,他们那一族人的怀孕期可能比人类长很多,所以会入宫十一个月后才生产。”我的推论让整起事件都有了合理的交代,让屈佩莹也认同地直点头。但她似乎分不清楚是谁对谁错,干脆直接问我的意见∶“如果事情真如大神所料,那么大神准备如何处置?”
我叹口气说道∶“本大神的原则还是维护生命。虽然我同情秋武军的立场,但其复仇的手段太不正当,而且也波及到太多无辜之人。”
安莉雅无力地说∶“难怪人家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我现在有能力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屈佩莹提起精神说∶“或许很难,不过我想去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先解决眼前的事吧!”我突然想起秋武军的意图--让伊图皇绝子绝孙。所以只要伊图流风一离开,屯垦区应该就恢复平静。我将此事告知殷绮玟,除了要她向三殿下转达以外,也要殷绮玟一路护送三殿下回燕城。
殷绮玟点头表示有所理解,接着在我的催促之下,才不舍地带着金锁片飞回营区。我则领着两女重新寻找秋武军的下落,结果除了碰上搜索的官兵以外,依然一无所获。我怀疑秋武军可能以易容的方法冒充官兵,以逃避追查,可惜除了不容易验证之外,也已经错失追查的时机,说不定他早已逃之夭夭。
“会不会躲在人多的地方?甚至他还可能有接应的人。”屈佩莹冷静分析后提出看法∶“嗯……他会不会去土库镇?”
我同意地点头道∶“不管是不是,我们现在去找明维兹吧。即使来不及参加他的婚礼,也有必要让他知道秋武军的消息。”
“婚礼由我们代表去就好了,院长……大神最好还是待在营区附近,以防秋武军有其他的动作。再说,甲虫的威胁还未解除,不妨等三殿下离去,我们再讨论下一步的行动。”屈佩莹一时之间还不习惯对我的称呼,而且在举止动作上也多了一份矜持。
“也好!我们分头进行。事后奶们就留在土库镇,一等这边的情势稳定之后,我会去找奶们。”我主动牵着两女的手说∶“还有,大神这个身份我会尽量少用,以后还是叫我院长吧。”
伊图历四一九年十一月十八日连续两晚都没有神秘人的踪迹,我怀疑可能在我抢救屈佩莹的过程中,被他发现我的实力,而使其有了防备。而且两日来,甲虫同样没有再出现,伊图流风也选择于今早动身返回燕城。倒是殷绮玟受了我一些指点,在武学上进步颇多,也让伊图流风起了延揽之意,甚至要求比照大殿下的空骑兵,有意将蓝组归为他的私人亲卫队。殷绮玟最初以自己仅是组员身份,无权答应为由,婉拒了伊图流风。如此一来,反倒使伊图流风对殷绮玟产生兴趣,嗯……或者也可以说是有了追求的举动。
我暗中保护一日,对殷绮玟交代完注意事项后,才折回土库镇与屈、安两女会合,动身前往商联公国。期间我为了搜查密林宝物的所在位置,又不想侵犯到高地人的领地,所以整整花了三天的时间才穿过司盖山。当然对两女来说,这次的行动像游山玩水,不仅纾解许多压力,对我的态度也回复到以前的亲密状态。当然,这也是我在换成院长的面目之后,才慢慢感受到的。
商联公国位于赤道线上,北依司盖山,南傍罗浮海,每年只有春夏各两季。适合的气候让农业相当发达,渔民也是日日丰收,但真正让人民享受低廉物价的,却是七大商业集团的功劳,甚至新日国与塔伦国也是间接受益的国家。而七大集团与各国之间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即是公国议员可以自由出入他国,以方便视察设在各国境内的分会或分部。反之,他国的官员却必须经过允许,才得以进入公国。乍看之下似乎并不合理,但为了与公国保持良好的关系,各国倒也不以为意,毕竟公国所带去交易的物资,都有助于平缓当地物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