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霏离去以后,我与杭定武讨论纸条上所代表的意义。在这之前,我将铁刀甲虫在屯垦区危害的情形说出来,并提及有关秋武军的一切,最后我们有了一个结论,解读纸条上的意思应该是:隐居(或是幕后)的人出现,我们族人的苦难即将开始;飞天铁刀甲虫,万兽无敌;独孤前辈所留下来的密语有提到,只有寄望金(金球)能解决。……我去追(秋武军),如果没有回来,速通知本部,停止一切活动。
我几乎已经肯定织田家族亦是独孤龙之族人,而且与秋武军之间有嫌隙或者是恩怨,才会因秋武军的出现而意识到危险。只是我不清楚织田家族所聘用的人是否知道他们的底细?
“我想请杭先生诚实告诉我,是否知道贵主所称的我族是什么?”我的心里非常矛盾,既期待又害怕听到他的答覆。
杭定武先是不解我的语意,但随即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我们朝阳畜业啰!应该没什么奇怪吧?”
我暗吁口气,依其认真的神情来看,应该没有说谎才对。看来独孤族人行事都非常小心,难怪一般人都不知道他们与普通人不同。我不知道心里为何有股轻松的感觉,难道自己也害怕织田家族的势力太大?
嗯……应该不是!我应该是一种庆幸,庆幸他们大部分的人都愿意与一般人和平共处。我给了自己一个答案。
既然独孤族人有心隐瞒,我当然也没有揭穿的必要,所以对杭定武的问题只是简单地回应道:“因为你们朝阳的产业非常大,我担心朝阳畜业停止商业活动以后,会影响到不少人的生计,所以才会想要再一次证实。”
杭定武点著头,旋即又对我解释说:“的确影响深远,不过这也不是说停就能够马上停,我必须先加派人手寻找敝东主,另一方面将这个指示送回商联,等待总部下达命令,若真的要停止营业也是两个月以后的事了。”
“说的也是,看来我是有点杞人忧天。”我讪讪地说。
杭定武随即对他身边的慕容芙说:“这件事非比寻常,我有必要亲自跑一趟商联。你……”两人四目相交……
“对不起!”杭丝欣拉住我说:“为了报答救命之恩,我想请院长去吃顿饭。”
很明显地,她是不想打扰到她父亲与慕容芙的好事。而我也不是个不解风情之人,当然是爽快地答应,留下两个满脸通红之人。
像逃难似的,杭丝欣紧抓住我的手往外冲,但是一到室外的庭院反而停住脚步,似乎无法下定决心要往何处走。
“无所谓啦!反正我也不会饿。”我说。
“我只是在想,近卫团有不少人认得院长,如果您晚上要溜进内城见四公主,我们是否不该这样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闲晃?”杭丝欣藉著整理发梢,不著痕迹地松开我的手。
我往回望著房门道:“但总不能就此回去吧?”
杭丝欣回我一个白眼,表明我是在说废话。但随即吃惊地指著我的脸:“你……
”
我从口中吐出苍老的笑声:“呵呵……,老夫想问姑娘,为何你们父女两人的发色会一金一黑?”
杭丝欣喃喃地问:“您……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仙魔医前辈……还是金法蓝院长?”
我突然觉得还是保持神秘比较好,所以故作省悟状说:“啊,你在那儿见过我的师尊?我已经有半年没见过他了。”
杭丝欣抚著胸口,吐气道:“原来……吓了我一跳,我是在汪海城外遇见他的。
既然院长已经改变面貌,我们还是去河滨旅馆的食堂吧,那也是爹地最喜欢去的地方。”
“也好,说不定会碰上黎霏去找她大伯。喔,对了!你还未回答老夫刚才的问题。”我又倚老卖老地说。
杭丝欣没好气地说:“废话,当然是因为先母的头发是黑色的!难道‘老丈’以为本姑娘是捡来的吗?”随即又忍俊不禁地笑了出来,两人沿途嘻嘻闹闹地走向滨海旅馆。
因为已经过了用餐时间,食堂里只剩下三两个人,当然黎震海也已经不在。杭丝欣运用她的嗲劲与她父亲的影响力,总算说服大厨重新起炉,做出八道料理出来。正当我烦恼著如何解决桌上这些杭丝欣的“谢恩礼”时,黎霏带一个装备飞行翼的人进来,还嚷嚷著说:“我就猜到二姊会来这里。咦……?是仙魔医前辈?
”
我看见进来的另一人,不禁奇怪问道:“您怎么会丢下学生跑来燕城?”
风尘仆仆的狄桑慌忙前来见礼说:“参见仙魔医前辈。在下是受四公主之邀来教物资部打造飞行翼。”
“噗哧!”杭丝欣掩嘴而笑,并轻声说:“他是院长啦!现在假扮成他师父的面貌!”
狄桑敬佩不已地说:“啊,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院长是仙魔医前辈的传人,难怪会有那么惊人的武术与魔法。”
“是狄大叔缪赞了,倒是您怎么会接受四公主的邀请?”我用仙魔医的面容称呼他大叔,让我和狄桑同感别扭。不过他还是惊奇地反问我:“不是院长同意我来的吗?”
“我?”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我脸色凝重地摇头否认道:“哪有这回事,我甚至不知道伊图国有物资部。是谁通知的?”
狄桑从怀里拿出一封公文信给我,人也和黎霏同时入座。他小心翼翼地道:“这是四公主的手谕,由一名叫基泰的空骑兵送来的。”
我抽出信纸,里面写道:
字悉狄桑先生:
武力乃国家安全之保障,耳闻邻国穷兵黩武,对伊图存有并吞野心。院长不忍百姓身陷战火,同意皇兄成立空骑兵,以增加我军防御之力。虽短短数日却已见成效,惟人力仍显不足,是故商请先生亲自前来指导,并助物资部打造飞行装备。
皇兄则允诺捐赠一千万伊图币,提供贵学院兴学之所需。
仅此伊图雪我确实同意成立空骑兵,这点在学院里的人都清楚,而四公主以前半段的事实来延伸后段的要求,乍看之下的确会让人以为是经过我的同意。即使我拿此信去质问四公主,她也可以撇清说信里所述只是一项请求而已。况且,如果四公主反问我是否愿意帮助伊图国,我似乎也没有反对的余地。
我低头苦笑不已,狄桑也是个聪明人,已然了解我并不知情,并恍悟道:“原来如此,只能怪我自作聪明,以为这个要求是理所当然的事。不过我有件事想请教……”狄桑无法理解地问说:“院长似乎不愿意扩充伊图国的军力,你是否在担心什么?”
“人一多就难以管制,我担心飞行翼流落到他国,除了空骑兵的优势会很快的消失外,我也怕某些有野心之人会不当使用。这或许也是进步的代价,为了保持优势,届时就必须再开发出更厉害的装备或武器。到后来武器的杀伤力就越来越强……”我想起自己所做出来的虚无弹,突然有股强烈的罪恶感袭身,一时之间思绪纷乱,无法对狄桑再说下去。
狄桑颇不以为然,沉著脸卸下背后的装备说:“这个飞行翼的确很好用,像我从卡里城过来只花去不到一天的时间。我认为拿来扩展军力是必然的趋势,如果伊图皇室不懂好好的利用,说不定哪天反而先被敌人拿去在军队里重用,到时要后悔都来不及。”
狄桑所说的也是事实,只能说我太过于以自己的立场去看世界,如果角色互换,我应该也无法抗拒飞行翼所能带来的方便与战场上的力量。我随口问道:“这封信是什么时候送到的?”
“大约是十天前。”狄桑接著解释:“我是拖到将珍妮小姐所需要的零件打造完成才过来。”
“卡里城还平静吗?”我关心地问。
狄桑摇头且有些沉重地说:“我出发前,二殿下的事情才传到,除了人心惶惶以外,倒是没有发生其他事情。不过珍妮小姐很担心黛安郡主,据说大殿下正移驾安第斯州州府,不知郡主在公爵府里过得如何。”
听他如此说,我也有点担心。黎霏在旁边连忙补述道:“陛下已经在安第斯州州府登基,而且册封袭采姬为姬后,我大姊则封为诗妃。”
“喔,好大的变化呀!现在的局势真是一日数变。”狄桑连声叹气。
黎霏苦笑著问说:“那狄先生也不知道四公主被俘啰?”
狄桑惊奇地摇著头,等著黎霏进一步说明。
黎霏神秘兮兮地细声说:“我说一个刚才打探到的消息,各位听听就好,不要说是我说的。”
众人皆点头不语。
“我也是搞不清楚原因,只听说是四公主主动愿意让塔伦国的使节团挟持。”黎霏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情。
杭丝欣张大双眼,掩口道:“这……这不就等于是叛国吗?”
狄桑轻敲著头推估道:“会不会是一场误会?”
黎霏显然知道的也不多,只见她猜测地说:“不知道,或许有难言之隐,所以三殿下也不敢强攻,只让官兵在外围住,希望里面的人因断粮而投降。”
狄桑面色凝重,眼光朝向我,像是要徵询意见般地对我说:“果真是如此,以四公主的才智,可能会想办法帮使节团脱困。嗯……应该是在等适当的时机或者是什么人的到来。”
“我今天晚上会去了解。”我回应著狄桑,接著指著桌上的菜肴说:“狄大叔旅途劳累,先填饱肚子。至于四公主的要求我并不反对,只是最好等局势稳定之后,这两天就先住这里吧。”
狄桑思前想后,似乎有些犹豫不决,最后身体往椅背一靠,毅然地说:“我想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是不太可能平静,今天我暂时留著过夜。明日一早我转回汪海城一趟,因为水军为了要重建,向我买一批大王杉,有待我回去作处理。”
提到水军,我马上想起一事,于是对众人说:“我来时经过岭南屯垦区,刚好碰上塔伦军与伊图军发生小规模冲突。”我刻意淡化塔伦国入侵的事件,避免模糊我所要谈论的事情。
杭丝欣关心地说:“竟然有这种事,三天前我才听到消息,说乌信城已经岌岌可危,震西将军要求军部紧急徵调援军呢。”
黎霏身处近卫团,了解的比较清楚,她随即澄清道:“乌信城的局势没有那么严重啦!空骑兵有去看过,说塔伦国的十二万人还只是集结而已。话说回来,如果使节团的事情没有圆满落幕,塔伦国恐怕会真的出兵。”黎霏说到此处露出非常担心的神色。
“这件事我们还暂时插不上手,不过我看见塔伦国出现两种新武器,我想问问大家的意见。”我暗暗留意众人,发现狄桑的脸上有些不安。
黎霏忧心地说:“我听说了,乌信城外有百余辆包覆铁甲的移动式连弩车,据说还可以载魔法师,是种非常强大的攻击车。”
狄桑脸色有些不自然地道:“嗯,大约在两年以前,我就从师兄那边得到消息,原本我也认为是种难以抵挡的武器设备。”
“所以……”我脸色凝重地注视著他。
“虽然我常把师兄当作是偶像,但是自己偶尔也有些不服气,所以当我一看见院长造出的魔法箭,马上就想到可以用来打败师兄……”心虚以及愧疚的心情尽写在狄桑的脸上。
我叹口气道:“结果他不仅藉以仿造出魔法箭,而且也加强了装甲车的防护。”
“都是我的虚荣心所造成的,我在此向院长致上最深的歉意。”狄桑起身向我哈腰行礼。
“那不是你的错,魔法箭既然是我做了出来,后果就必须由我自己来承担。也因为如此,我才会对四公主要扩编空骑兵的事情那样在意。”我不仅没怪他,反而非常自责,毕竟他并非有意泄漏,况且也不像我深知武器竞赛的后果。在此同时,我也开始怀疑自己要复制地球文明的目标是否错了?
似乎无法揣测我的心意,狄桑试探地问我:“塔伦国已经有魔法箭,为了平衡两国军力,我们……是否也该让伊图军拥有相同的武器?”
黎霏与杭丝欣同时脱口而出:“当然,而且要更强!”“当然是必要的!”
心里是不大愿意,但我却无法去反对,只好轻点著头同意,不过自责的情绪也令我一时无法平静。
“当──当──当──失火了!内城失火了!……当──当──当──失火了!
”街道上传来紧急的救火声,令在场之人同感错愕。
“不好!”这次换成黎霏拉住我的手往外冲,当然其他人也紧跟在后。
一团黑烟从内城的北方飘起,同时我也看见远方的天空有一个黑影,正朝失火的地方而去。
黎霏紧了紧我的手道:“使节团就在那个方位。天上那个人应该是空骑兵吧,不知怎么一回事,好像飞得很不平稳。”
虽然距离很远,我依然可以看见对方的右肩上有一片暗红色血迹。
“那是胡浩天中校,他可能受了点伤,我跟上去瞧瞧。”我轻轻挣开黎霏的手。
“我陪院长……”黎霏话说一半便被杭丝欣所阻,她说:“军部下令近卫团不准接近,三妹留下来陪狄先生,我和院长一起去。”
黎霏态度坚持地说:“无所谓了!大姊不在,二姊也离开,我早晚也是要走的。
”
“你们想去就一起由地面走,我先走一步。”我看胡浩天的情况并非很好,不想为了两姊妹的去留而耽搁,于是留下这句话,身形已经迅速上冲,直往胡浩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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