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井泽伸说:“怎么回事?是要开战了吗?”说着便从西侧走出南城楼,而众人也尾随着我。

  “不,这是警示鼓声,表示对方将派出使者。”井泽伸的话才刚说完,西城楼随即发出鼓声三响回应。“少校已同意对方的要求。”井泽伸连忙解释。

  我点头表示理解,而城南外的敌军阵营里却在此时爆起数声响彻云霄的欢呼,整齐划一的嘶吼声令人不敢小觑。众人好奇地朝敌军望去,这才发现一支约两百辆装甲车的队伍从西方开来,而后头还跟随着八辆分由十二匹牦马牵动的巨大投石车。

  井泽伸惊奇道:“咦?那八辆投石车好像有些不同。”

  以前没见过投石车的我,随口问道:“是哪里奇怪了?”

  “攻城用的投石机与防御型的不同,着重于每个单独石块之重量,才能摧毁城墙结构。如今对方的旋臂特长,几乎为以前的两倍,可是旋臂又比以前细很多,承载重量恐怕不足百公斤,如此一来,我怀疑其会有多大的攻击力。更重要的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乌信城城墙采用超坚韧的‘康固力’施工法,足以抵抗一般投石车的攻击。”井泽伸转而征询希薇公主:“公主可知其中有何玄机?”

  希薇公主摆出爱莫能助的模样,道:“很抱歉!本宫只知道兵器营不断在发展新武器,但不曾深入了解。”

  我望着脚底下的城墙结构,原来所谓的用‘康固力’就是混凝土结构,我甚至也察觉内部包含着铁条。我从未研究过投石器的资料,只好询问井泽伸:“一般的投石器可攻击多远?你认为对方的能力又如何?”

  “一般而言,以投石三百公斤为标准,大约是两百五十米左右,若只使用百公斤,应该可以到达四百米。”井泽伸表现出没有把握的样子说:“至于敌军所使用的,可能有五百公尺的能力,但是有重量不足的问题。”

  “敌军不可能把作战当儿戏。”我反覆思考后说:“对方是否有可能目标不在城墙?嗯¨¨还有一个可能,他们投掷的物品或许并不是石块。”

  “目标在城内¨¨?”井泽伸陷入沉思,继而放弃地说:“难以想像。我能想到的只有用火攻,可是我认为经过远距又高速的投掷后,火苗实在很难不熄灭。况且就在百年之前,某位新日国的小军官曾经使用油脂球攻城,可惜其所能引燃的火势太小,连魔法实习生都有能力用水魔法扑灭,最终还成为大家茶馀饭后的笑柄。”

  我从百战泾渭”中看过他所说的战役,所以自然清楚他的想法,可是这么一来,我对塔伦军的疑虑反而更深。“只能暂时观望了。”我有些忧心地说。

  井泽伸随即对士兵下达全面备战。一时之间,在箭垛后的整排投石器开始操作,士兵摆上不规则形状的石块,每个石块约有三十公斤重,每具装填十至十二颗。

  看士兵已经准备就绪,井泽伸提议道:“院长要不要去西城楼看对方派来的使者有何要求?”

  “也好!”我转而向希薇公主说:“或许请公主一起走一趟,说不定可以让对方有所顾忌。”

  希薇公主露出无奈又忧虑的神色道:“没有用的。本宫以往甚少在外露面,认识本宫之人并不多,而就在不久前,本宫发现能证明身分的鸾凤玉佩竟然已经遗失¨¨”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嘴里虽如此说,却生不出体谅的心情,再加上此时的情绪尚未缓和,所以语气有些不悦地对希薇公主说:“可是公主曾经说过,愿意牺牲性命去防止两国人民受苦。但如今在还没尝试以前,竟然已心生放弃,显然言行不一。”

  希薇公主身旁的女护卫趋前三步,神情不满地指责我:“请注意自己的身分地位,怎么可以对敝国公主如此放肆?”

  希薇公主斥责道:“婉馨退下!奶自己才是无礼,快向院长道歉!”

  女护卫很不情愿地向我行礼道歉,但退下时却又嘀咕着:“只会要别人牺牲,自己又没有损失。”

  这句话显然是在针对我,我有想过要出声反驳,但一时之间却找不到适当的词句,搞得自己心情非常不爽。接着更令人难受的是,另一个女护卫也挖苦说:“或许某个人真有着崇高的情操,愿意为别人牺牲,不过他所牺牲的是自己朋友之性命。”

  她分明是指杭丝欣的事。愤怒!愤怒!¨¨竟然又往我的伤口里洒盐?心中的怒火使得真气像火山爆发般不受控制地膨胀、膨胀、再膨胀¨¨,而且一阵酸麻由左手慢慢扩散到全身。

  我不知道自己的模样是如何骇人,伴随数起霹雳啪拉的声响,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高,而周围之人纷纷仰头望向我,张着大嘴连连后退,那两名出言不逊的女护卫更是忍不住地全身颤抖。

  突然间,附近的士兵中有人率先哀嚎地喊出怪物!”,不过最令人难堪的是我面前三女的反应,不仅捂起双眼尖叫,更转身就往城楼里奔跑。在中央大陆上,军队中的女性约占两成,随着三女惊吓逃走,附近的女武士亦是惊叫连连。

  我心里想着:(什么嘛!只不过被护身真气撑离地面而已,有需要如此激烈反应吗?)虽说如此,我还是低头看着自己身体。

  啊咧!我的脚还踩在地上¨¨。

  我¨¨我¨¨竟然¨¨变成约五米高的巨人,而且还是身无寸缕,透体发出微光的巨人!原来那数起声响就是被我身体撑破衣物而发出来的。愤怒的心情随即被惊吓所取代,我马上欲以偷天术远离此地,可是我发现偷天术所使用的精神力竟然无法包覆全身,也就是说此案不通。而且不仅如此,我即使想要使出风行术都有些困难。此时已无时间细究原因,左手遮住跨下重要部位,右手拾起装着虚无弹的小腰包,转身即往城外护城河里跳。

  乌信城的护城河与瓦底佳河相通,也是城里废水的排放处,在水往低处流的定律之下,南面的护城河几乎等于是条臭水沟。扑鼻而来的异味令人难以忍受,但是总比要我赤身露体自在些。现在最要紧的是让自己恢复原状,可是冰冷的河水依旧无法抑制澎湃的真气,七元素好像被汽化一般,不过我发现元素的密度虽然变低,其活动力却是以往的十倍有馀。

  咦?可是只有七大元素是如此,原本在左手的无元素竟然变成一股细流,依照金刚护体神功的路径,在全身血脉运行。我经过片刻观察之后才发现,无元素就像是烧红的铁块,其他元素一但被接触到,随即如被加温般剧烈膨胀。啊!原来无元素即是七大元素被汽化的元凶,而且也是造成我身体酸麻的原因。

  看样子必须让无元素停下来才能让身体恢复原状,可是我竟然无法控制,即使封闭血脉欲强制停止其运行,无元素却自行找出路,分散迂回地贯通主脉旁边的微血管。如此一来,不仅元素有了变化,原本非主要的血脉也被开疆辟土,增生出另一条血脉。我不知道这样会有何不良后果,不过新血脉形成之后,无元素自动改走新的路径,而旧血脉的酸麻感随即消失。虽说事情好像有了解决之道,不过身处两军对战之中,实在无法专心检查自己的身体,现下只能先找个地方藏身要紧。

  护城河的深度并不深,脚踩着河底刚好可以露出口鼻,我沿着护城河往东行走,绕至乌信城城东,准备前往北方的瓦底佳河,而城墙上的士兵就像是逛动物园的游客,不断探头观看我的一举一动,其中也包括井泽伸,只不过他眼神中所包含的关心远超过好奇心,并且沿途斥责疏忽警戒的士兵。

  我不能怪他人把我当作怪物来看,忍住心中的不快,决定仗着内呼吸法,潜入水中逃避众人的目光,不过我怀疑混浊的河水是否会对虚无弹有不良的影响,所以干脆将之含在口中,一口气潜入水里。

  就在我游至东城楼底下时,不经意碰触到城墙的左手,竟然感觉到细微震动,我不禁浮出水面想一探究竟。

  “院长接着!”我才露出头,从上方传即来井泽伸的声音。一面青龙旗旗帜连同五米长的木制旗杆从城墙上丢向我,等我接到手时,井泽伸又喊道:“请院长拿去遮蔽。”

  感念其不介意我像个怪物,我挥手向其道谢,随即扯下旗帜围在下身,本想将旗杆弃之于旁,可是思及自己的元素处于不稳定状态,便决定留下旗杆当防身武器。既有遮羞布,又有防身棍,这时的我马上改变想法,决定去面对众人异样的眼光。嘿嘿¨¨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先让东面敌军见识我这个奇异的巨人,看是否能吓吓敌军。

  双脚灌注功力往河底一蹬,直接从墙脚飞越三十米宽的护城河。倒不是说我已经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能量,而是因洛ub体积变大的同时,我的重量却没有增加,以相对比例来说,只相当于我正常时跳越十米的距离而已,这次试验也让我了解自己目前只能发挥出两成的力量。

  身后先是发出数起惊讶声,在我开始迈步走向敌军后,随即爆出激烈的欢呼声:“撑天巨人!”“擎天手!”“擎天将军!”不同封号声此起彼落。

  面对城东的塔伦军约有两万人,在我方士兵的鼓舞之下,我毫不畏惧地大步向前。可能是距离太远,敌人无法判断出我傲人的身高,再加上只有我一人现身,敌军阵营似乎不将我放在眼里,我甚至还隐约听见对方嘲弄的笑声。

  随着我的接近,笑声也越来越稀落,终于引起对方首领的注意,不过他还是等到我接近至三百米处才大声发号司令。

  “放箭!”话语一落,位于敌方中军第二排的弓箭手纷纷拉弓放箭。

  仗着手中挥舞的长旗杆,所有的箭支无法侵入我三米范围之内,其实两成护身罡气足以抵住普通箭矢,我之所以会费力拨开箭矢,只不过是怕打草惊蛇而已。

  见我不畏于满天的箭矢,敌军首领只得急声下令攻击:“快!碎石流星箭。”“炎龙魔法总攻击!”

  碎石流星箭?直觉上认为是塔伦国的魔法箭,这下子可要留意了。果然,敌军弓箭手换上我所熟悉的魔法箭,脸上挂起残酷的笑容,朝着又接近百米的我狂射而来。同一时间,队伍后方的魔法师串联施法,在我左、右方各幻出一道巨型火龙,封住我所有的去路。

  我真的没估算到对方会使出如此大的阵仗,事实上,我的七大元素几乎已处于失控状态,而无元素又自成一格地自行运转。我丢掉旗杆,尽己所能运起功力,准备以金刚护体神功硬接下来。

  轰--轰--轰--

  朦胧中,感觉身体被轰离地面,即使人已在空中翻滚,依然继续招受魔法箭无情的连续攻击,直到我的身体落到弓箭的射程以外。

  望着蔚蓝的天空,仰躺在地上的我,除了感觉到身体的剧烈疼痛外,已完全失去爬起来的力量。咦?我口中近百颗的虚无弹竟然开始溶解,化作一股暖流绕行全身,我担心又会重蹈在司盖山所发生的事情,连忙以手掏出口中剩馀的虚无弹。

  (我可以动了?)停在嘴边的的右手让我省悟,而身体的痛楚也已慢慢消失。

  “不长眼的傻大个儿,只知道过来送死。哇哈哈¨¨”“不知羞耻的野人。”“哈哈¨¨真是一个笨蛋!”

  在刺耳的嘲笑声中,我缓慢地翻坐起身,首先低头检视自己的情况。全身上下除了些微红肿外,并没有任何伤痕,而原本会发出微光的皮肤也已转为正常,唯一受创的大概是下身那块遮羞布,不仅有着大大小小的破洞,某些地方甚至还卡着金属碎片。

  我翻起的身体让敌军倏然停止嘻笑,甚至在城墙上的我军士兵也屏息观看我的一举一动。扭动自己的颈项,双手互相拉扯筋骨,我起身再度无畏地面向敌军。此时一股无法抑制的无元素能量从丹田喷发,瞬间充斥全身血脉,而源源不绝的能量不仅使七大元素被逼出皮肤之外,高速运行的结果更冲破人类DNA的限制,发展出一套以丹田为主,专供无元素运行的循环系统,而无元素也慢慢退出原本的血脉。情况发展至此,七大元素才又返回体内,并相安无事地与无元素共存。

  被无元素改造的过程中,我竟然又长高了近倍,当然,跨下的青龙旗也同样踏上毁灭的命运。不同于身后的欢呼,敌军阵营里一片死寂,对于我这个打不死又会变身的怪物,莫不露出惊恐的神情。

  我不知魔法能量是否会就此安稳下来,右手试着以金刚降魔神功朝前方地上虚空一击。这拳没有神功特有的阳刚味,但宛如惊天动地般巨响,让草皮碎石纷纷脱离重力的束缚,射向三百米外的敌军阵营。而我前方也出现一道深半米,长十馀米的直线沟渠。

  (我怎么会有这样强的力量?)我呆呆望着自己的手。

  啊--啊--

  惊恐的叫声此起彼落,除盾牌手外,敌军位于前排的士兵皆不由自主地向后狂奔。

  敌军首领抽出大刀,对士兵嘶吼道:“左军圆盾,中军破釜,右军玲珑。”

  左军随即快速形成六个圆形大阵,每阵约有一千五百名士兵;中军以连弩兵及魔法师坐镇,呈三角锥形,人数也有五千;右军则以骑兵为主,感觉似乎脏乱无章,却又在快速移动之间,彼此相互照应。

  看样子即知敌军阵势之策略--中主攻,左防御,右游击。

  我可不愿去近身搏击,倒不是怕了敌军阵仗,反而是对自己现在的露鸟样”无法释怀,所以干脆退行百米盘坐于地,与两万名敌军对峙。还好敌军首领也无意主动袭击,仅在原地布阵警戒。而对方既然无意发动攻势,我也乐得趁机了解自己体内的状况。

  无元素如一道涓细又扎实的液体,感觉就像是水银一般。与其他元素比较起来,其所占的比例约不到半成,可是我知道其所孕育的能量远超过其他元素的总合。无元素本是种反物质能量,以前在体内时有七大元素联手当保护层,如今保护层已经瓦解,全然由新生血脉,也就是我的身体去承受。

  想到此,我不禁观察起新生的血脉,这才发现血管内壁已经不是原本的细胞型态,而是一种以水元素为主,外覆六种元素的蜂巢式结晶体。随着无元素的路径变大,血管壁的保护层也随之厚实,最多甚至达到百层以上。直到我观察至能量中心的丹田时,这才发现能量形态的七大元素皆已结合成晶体状,唇齿相依地力抗无元素。也就是说,在丹田里的元素分成两股势力,既是对抗也是和平共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