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声响起,先不说四张牌是否找对,光是引燃纸牌这一招就足以令众人佩服不已。我起身向观众行个礼,并感谢杜道勋的配合演出。杜诗琪几乎鼓红了双手,糗著兄长说:“比起大哥的障眼戏法,人家的技巧才算是真魔术呀。”

  杜道勋楞楞地看著我,百思不解地问说:“金先生根本没有机会将其他纸牌涂上磷粉,而且引燃时还不能波及那四张皇后,究竟你是如何办到的?”

  我还来不及回话,杜诗琪已经在旁边抗议:“大哥好无礼耶,你自己都说魔术师不可泄漏戏法的诀窍,现在反而想知道人家的秘密。”

  杜道勋搓著手,尴尬地说:“我是见猎心喜,一时忘记了这项不成文的规定。”虽说如此,他依旧期待地看著我,似乎希望我能打破惯例。

  “刚才的魔术不同於你以往所学,两者之间的差异很大,几乎是完全不同,旁人并非知道诀窍即可学会。”我苦笑著说:“即使我想说,我也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处向你解释。”既然杜道勋懂得魔术,我自然无法随便搪塞过去,但是我又怎能说那是魔法?

  我的说法当然很难令人接受,杜诗琪白了我一眼,不以为然道:“如果不懂得解释,金先生又如何能收学生?”毕竟是兄妹,杜诗琪见我有松口的迹象,也帮忙问起殷绮玟如何学习。

  “其实我教她的并非是魔术,而是一种心灵的力量。”我反手向後一招,四张皇后翩然飞起,安安稳稳地落在我的桌前。突然间,我的内心起了一阵涟漪,眼前的四张皇后似乎化作珍妮、黛安、屈佩莹和安莉雅四人,正露出哀凄的眼神看著我。

  ……

  “老师,您怎么了?”身旁的殷绮玟摇醒我。

  视线一扫周围,几乎所有人都在注意著我。我想他们所关心的并非是我的异样,而是纸牌为何会如有意识般自行飞回。我甩著头随口以中文向众人解释:“没事,我只是想起远方的亲人。”

  “啊!”杜伯误以为我想家人,连忙推著杜道勋说:“这位小兄弟正急著回家,你不要拖时间,快些进去做几道菜来,免得耽误他们的行程。”

  我的情形只有殷绮玟能了解,我的话虽听不太懂,却也引起她的感慨,不禁幽幽地说:“还好能让学生思念的人并不多,不过时间一久,我担心将来会忘记他们的脸孔。”

  殷绮玟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我自己也怀疑是否有机会再去尔特副星。看著杜道勋正要返回厨房,心想这顿饭还会持续一段时间,不如仿效威尔的礼物,帮自己和殷绮玟做几尊雕像以供怀念。想到即做,我向杜伯要求道:“能否给我数瓶无色的空酒瓶。”

  虽不知我有何用意,杜伯二话不说,随即要杜诗琪取来一打威士忌酒瓶。当著众人面前,我首先做出一条胡浩天的肖像项练,准备让殷绮玟配戴。

  “哇!这个魔术实在太厉害罗。”杜诗琪惊叹不已地说。而在看清雕像的面容以後,不禁惊讶地问:“咦?金哥哥怎么做起我大哥的人像呢?”随後更是像小孩子般撒娇道:“既然大哥都有,我也要,我也要啦。也帮人家做一条嘛!”不仅如此,在场的大多数人也表示希望能获得一条专属的项练。

  受不了大家的一再恳求,我只好一一完成他们的心愿,最後才著手制作珍妮她们四人一起齐乐融融的雕像。完成以後,我才发现不知要如何制作小仙的面貌,而且更令人讶异的是,我的心里突然开始对一件事情非常不安。那就是如果我不再去尔特副星,凭小仙所拥有的智慧与企图心,小仙的未来将会变成什么样子?朝好的方面想,小仙也许会致力提升当地的科技水准。若朝坏的方面想,小仙则可能有能力统治整个星球,届时的人类势必失去自由……

  越想越觉得可怕,手中不知不觉捏出我所熟悉的自由女神像,更因一时的感慨,我在神像里注入水元素,希望让神像除了象徵自由以外,更有保护生命的意义。可是……我留著这条项练做啥?与其寄望图腾带来和平,还不如亲身力行去阻止灾难的发生。於是我递给唯一对我没有要求的杜伯,道:“杜伯,这条项练送给您,希望您能长命百岁。”

  杜伯仔细看了一眼项练,笑著说:“呵呵,我看你在这条项练所花费的时间最多,没想到竟然是要送给我。虽然不知道你给我自由女神的用意,但是我一定会好好保存,当作是我们杜家的传家之宝。”随即将项练挂在胸前。

  殷绮玟手里拿著胡浩天雕像的项练,突然认真地问我:“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回去?”

  我叹道:“有吧,只是我还不知道方法,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我叔叔,或许以威能科技的资源,他可以找出可以穿梭於两地之间的方法。”

  “威能科技?”威尔猛然叫出声。

  “是的,威尔先生有何问题吗?”以威能科技在三年前的知名度而言,除了从事资讯业的专业人才以外,一般人应该比较不清楚,所以我才会询问。

  “有位在微软的朋友曾经建议我去向威能科技求职,不过他们的人事部门回覆说两个月後才会有职缺,要我届时再去纽约总部报到,所以我才会趁这个空档到处走走,一方面增广见闻,另方面到台湾来寻找新科技的讯息。”威尔感慨地说:“我没想到你的年纪如此年轻,竟然也是威能科技的人,更难得的是还会与科技不太有关连的魔术。”

  我轻轻摇著头撇清道:“我可没说我是威能科技的职员,不过我认识威能的总裁。”

  威尔狐疑地望向自己的同伴,随後才问我道:“总裁?我只听过威能集团有执行长,并不知道有总裁这个职务称号。”

  “执行长?”我从没听过威能有此编制,这下子让我心里七上八下的,连忙问道:“您有听过鲁敦?尤里先生吗?”

  威尔沈吟片刻道:“好像有点印象,但不敢肯定是谁,不过我知道威能的对外发言人是格瑞福执行长。”

  伊莉丝也点头说道:“嗯,格瑞福先生非常出名,据说他的年薪加股利超过一千五百万美元呢。”

  本想转而问问杜诗琪是否知情,不过我发觉她的视线一直落在殷绮玟的项练上,根本不关心我与威尔之间的对话。我忍不住对杜诗琪解释道:“那个人是殷小姐在远方的朋友,除了年纪较长以外,的确很像你大哥。”

  杜诗琪啊的一声,恍悟道:“原来一开始并不是要送我大哥呦?害我还在想你那串四人一体的项练要送谁咧。”才刚说完,她又惊异道:“看来那个雕像应该是殷姊姊的心上人,这倒令人好奇稍早你们会……那样子的原因。”

  看我一脸尴尬,杜伯又敲了杜诗琪的头,道:“也不懂得要衿持,要不是担心附近的帮派份子太多,我真後悔答应老刘教你武术,让你越来越不像个女孩子家。”

  杜诗琪一脸委屈,嘴里嘀咕道:“是呀!我也觉得没有意思。刘师父说习武只是健身,假使真的遇上歹徒,能闪即避,千万不要和他们正面冲突,我们人体绝对挡不住枪枝的攻击,即使是刘师父自己也像我们一样要付"环境清洁费"呢。”

  一方面乐於见到话题被转移,另方面也感慨於社会的现实面,我摇头叹气道:“武术馆还要付保护费?如果稍有力量者都用这种姑息的态度,难怪黑道会如此猖獗。”

  杜诗琪忿恨地说:“我们只是平凡的老百姓,要怪就怪警察包庇,黑白两道势力挂勾才是小老百姓心中的痛。”

  经过我们一连串的对话之後,似乎可以揣摩出杜诗琪的语意,殷绮玟沈著脸比出砍头的手势说:“为了让居民安心,我们应该留下来帮忙铲除恶势力。”

  隔壁桌的雀斑少女显然一直注意我们这方,听到殷绮玟之言後,推著伊莉丝说:“哇,那位小姐好有正义感呢。”

  “呃,不行。”我忧心地说:“这里的法律不允许私人械斗,况且你出手太重,除非能一网打尽,否则一旦引来黑道强烈的报复,反而会带给此地居民更多的困扰。”

  威尔忍不住站起身说:“出手太重?太夸张了吧!金先生是否在开玩笑?”

  “不必怀疑,殷小姐出生在一个战乱的国家,在她担任军官的时间里,杀人的数目或许会超出你的想像。”我说。

  殷绮玟比著手势补充说:“作战杀敌至少二十五个。”

  “原来殷小姐是个军人。不过时空环境不同,街头肉搏战怎能与枪炮相提并论?”威尔有些吃惊地问道:“咦?难不成你们也准备使用枪弹和黑道火拼?”

  “好吓人喔!别尽提这些令人扫兴的事情嘛。”雀斑少女夸张地拍著胸脯,而且望向殷绮玟的眼神中还带著恐惧。

  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威尔的我,当然也想趁此机会结束话题,於是向杜伯说:“请留个电话号码给我,等我确定落脚处,必会来电报个平安,届时也会留下联络方法。”

  “好呀,朋友间互留联络方法也是应该的。”说著,杜伯去柜台取了数张名片,除了我与殷绮玟以外,威尔他们也收到两张,根本不考虑对方是否能看懂中文。

  杜伯颇为健谈,由於我也关心近几年所发生的事,两人等於一拍即合,使得这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小时,要不是几位他的老顾客进门,我们恐怕还会延迟一、两个小时才能离开。

  我与威尔一行八人分坐两车,不过雀斑少女硬是要与伊莉丝同车,於是威尔和我坐在前座,殷绮玟与伊莉丝姊妹几在後座,另部车只乘坐三人。在往台北的路上彼此正式做了介绍,我才知道雀斑少女——朵芬与伊莉丝是同父异母的姊妹。闲聊中也得知他们在台湾只安排七天的行程,随後即将转赴日本旅游。

  怀著一份忐忑不安的心情,车子总算开到家门口,从车里望著自家大门,脑中浮现生日当天柳卉君在雨中等我的情境。

  “喂,不下车吗?”後座的朵芬以食指戳向我的後脑,但随即弯腰抚手哇哇大叫:“欧!好痛。”

  “啊,不好意思震伤你了。”我当下转头伸出手说:“你的手指可能已经骨折,让我帮你医治。”

  她身旁的伊莉丝道:“碰你一下就会骨折?我还以为鬼灵精怪的朵芬是在恶作剧咧。”惊讶之余急忙关心朵芬的伤势。可能真是痛极,让朵芬整个人缩成一团,身体并且微微颤抖。伊莉丝见状轻声地说:“很疼吗?让姊姊看看。”

  “既疼……又麻。”朵芬痛苦地说。

  藉助左手的支撑,当她伸出已经泛红肿胀的右手时,威尔和伊莉丝皆大呼不可思议。即使我已经握住朵芬的手,但是或许不相信我真能医治,伊莉丝催促威尔道:“肿成这样肯定很痛,快送朵芬去医院吧。”

  朵芬慢慢打直身躯,道:“不用……好像好多了。”

  “咦?”伊莉丝先看著朵芬的手,继而又看看我,狐疑道:“是魔术吧?你们两个是否串通好来骗人?”

  “冤枉呀!”恢复精神的朵芬抗议道:“就算人家要捉弄也不会捉弄自己的姊姊,况且我根本不曾离开姊姊的视线,怎可能有机会和别人串通?”接著又问我:“说真的,你是用什么方法让本姑娘受伤?”

  放开朵芬的右手,我不加思索地回答:“我曾经学过武术,因为长期生活在战乱的地方,对於敌人可能的偷袭行动,所以自然养成随时防御的习惯。”

  朵芬显然不满意我的解释,继续追究说:“我可以理解,可是你刚才根本没有任何动作,我想问的是你的方法。”

  我虚应道:“抱歉!这种方法和我的魔术一样,无法用三言两语来解释。”

  伊莉丝护著妹妹,对我不假颜色地说:“哼!若是语言不通也就算了,从魔术开始到现在所谓的武术,我发觉你一直把我们当成白疑,难道认为我们不是本地人而好欺负?”

  “伊莉丝,说话不要太冲。”威尔安抚著说:“我们与金先生只是偶遇,彼此间并没有利害关系,当然没有必要欺负我们。或许真的是一种很艰深的学问,再加上魔术和武术都不是我们曾经涉猎的知识,所以我相信金先生有其窒碍难言之处。”

  大概气威尔没和她同一阵线,伊莉丝瞪了威尔一眼,转而偏过头问殷绮玟:“看在同是女人的身份上,能否告诉我实情?”

  殷绮玟沈吟片刻,见我没有阻止的意思,便放胆说:“老师教我时说魔法(马厚)和武术都利用到元素,其中大约可以分成金、木、水、火、土、风、雷等七种。只要让元素在体内经脉运转,身体自然会产生一股超越肌肉数倍的力量。不过老师也说到,地球已经过度开发,大地中的元素含量非常少,除了我和老师以外几乎无人能识,所以老师才认为对你们解释也没有用。”

  殷绮玟这席话让人有如丈二金刚摸不到一点头绪,伊莉丝甩著头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即使语言没有差异,殷绮玟的解释也无法让一般人理解,更何况殷绮玟用了许多非英文的名词,当然使得三人有听没有懂。

  “我好像听懂了一些。”朵芬举起已经恢复细嫩的右手说:“刚才金先生帮我治疗时,我感觉到手上有一团暖流,让人非常舒服。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元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