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回到空空荡荡的家里,其他人也不知道跑去哪里逛。难得一个人可以清静,想到叔叔要我将经历灌制成光碟,于是进入久违的地下密室,并开启虚拟程式中的【法蓝】模式。由于我是以指纹和视网膜双重登入,经过认证后,程式自动进入学习状态,同时启动安装于屋内四周的摄影机。
萤幕右下角出现一位卡通造型的女性操作引导员,并且以语音提示:(启动三度空间虚拟摄影棚,重建人物外观影像……)
萤幕主画面的人物依我的面貌做了些许修饰,因为下半身隐藏在书桌后面,所以仅以脸部为修改重点。
引导员接著又说:(传输放大器已经就绪,请启动思感晶片。)
由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于是我由键盘输入:“提示传输放大器和思感晶片。”
萤幕显示出我之前看过的男女对表,提示员说:(语音传输器也是思感晶片的传输放大器。)随即又显示一个肉色的晶片,说:(思感晶片收藏在手表背面表壳里,按表侧的旋钮即可开启表壳,请将晶片黏贴于颈后。)
我按指示拿出抽屉里的手表,心想约八毫米的厚度竟然可以隐藏著精密的电子设备,而且光是传输讯号所需要的电源就足以让我想破脑袋。
引导员突然说:(那是全频音波电池,利用震动以及外界无所不在的声波,包括超高频音域来驱动薄膜,进而转化成电力。)
咦?我又还没使用思感晶片,电脑怎么知道我有疑问?
(我确实已经收到金先生的讯息。)冷冷的语气似乎在嘲笑我的无知。
啊,难道思感晶片和我以前使用的思感连接器是一样的?
(金先生是使用第一代思感晶片?)
“大概是吧。”我根本不知道是第几代,叔叔也没说过。“有什么问题?”
(奇怪了,我的资料显示,因为第一代产品有严重瑕疵,所以早已全数回收销毁。)
其实从我自行复制思感连接器以后,旧的早已还给叔叔,当时叔叔只当我不想用,并没有多加过问。“什么瑕疵?”我关切地问。
(在一项动物的实验中,思感晶片原本是要用来解析猩猩思想,初期的确获知不少有用的资讯。)电脑播放著动物实验室的影像,并把过去和未来的计画一一表列下来。
“然后呢?”可惜我并不感到兴趣,所以催促它说明重点。
(后来发现透过此装置,电脑反而可以用讯号控制动物的行为。军方认为兹事体大,唯恐动物或人被控制用来从事恐怖活动。)
“啊!”我想起在异空间练武的过程中,小仙所模拟出来的真实痛楚感觉,的确有此可能。
(有鉴于此,新的晶片被降低百分之九十五的输出功率,至于传输距离缩短的问题则由随身放大器解决。)
“原来是如此呀。”我不免开始产生些许忧虑。我自己倒是无所谓,毕竟我有能力随时切断连系,但是珍妮和黛安呢?
(所以我建议金先生改使用新的晶片。)
“没关系,我现在是使用生物模拟晶片。”思绪被打断,使我的心情有点烦燥。
电脑可不管我的心情,持续说道:(资料库无此型录,网路搜寻当中……。无法找到相关资料,请金先生输入相关讯息。)
“问题那么多,到底谁才是主人呀?”由于早已习惯小仙称呼我主人,加上心情不好,下意识里对此部电脑如此〝不上道〞而感到生气。
电脑一板一眼地说:(我的主人是创造者鲁敦˙尤里,只有他掌握我生死的最高权限。)
我可不以为然,恐吓道:“是吗?信不信我可以杀掉你的程式?”
萤幕突然熄灭,再度开启时,萤幕全被十六进位的编码数字所占满,并且快速卷动,任何按键都无法停止。(当机了吗?)正当我准备关闭电源时,萤幕跳出我的头像,底下还出现一堆英文字:
姓名:金法蓝
性别:男
年岁:二十一
罪名:窃盗、强盗杀人、一级谋杀
备注:疑为宗教恐怖份子首脑,拥有自动化武器,极具攻击性
悬赏金额:一千万美金
悬赏单位:CIA
“这是什么意思?”我心头一凉,呆坐在电脑面前。
(除了创造者以外,只要任何人有杀我的企图,类似这纸通缉令将发至全球一百七十二个国家的国际刑警组织。)电脑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强烈露出威胁的气氛。
我连忙关闭模拟晶片。自从会使用电脑以来,我从来没想过电影中科技反击人类的情节会发生在我的身上,内心的冲击自不在话下。该怎么办?在这种对立的情况之下,我要如何制作叔叔要的档案?
咦?电脑现在是学习模式呀,是否是我的负面情绪所致,才会使电脑由此反应?如果让电脑完全模拟出我原来的个性,是否就可以解决这种对立的情况?
片刻之后我做出了决定,首先就是开启思感连接器。
“嗯,叔叔要我录制一片光碟,可否请你帮忙?”忽然想到我的回忆录资料非常庞大,恐怕不是三天两夜即能录制完成。我想起在小仙的异空间里,速度会非常快,不知这台电脑是否能够如法泡制?
电脑似乎不受到对于刚才事件的影响,在感应到我心里的话后,随即表示:(请给予异空间的相关资料,我可以尝试建立。)
经过我的描述,电脑果真模拟出一个空间,但毕竟是模拟,加上硬体设备差小仙一大截,所以只能达到比现实世界快约五十倍的速度而已。唯一令我满意的,是电脑允许我用意念改变异空间里所有的环境,也就是说,我可以凭想像将我的经历播放出来,再让电脑做储存的动作。由于我精神力的速度尚且高过电脑,所以我还有时间做修饰,筛选去除不必要的纪录,其中大部分是我和数女之间的互动关系。
这期间我也尝试与【鲁敦】模拟程式沟通,但是叔叔所输入的资料有限,无法得知他与柳卉君之间的关系进展。如此忙到隔日上午,总算录制成一片可连续播放一百四十四小时的光碟纪录片。当然,模拟程式的参数也已完全被我故意留下来的资料所取代,所以当我同时按下〝Shift-Sleep〞键时,电脑并没有反击的举动,总算让电脑回复到起始状态。
在关闭模拟程式之后,想起不当使用虚拟程式的后果,既不希望任何人再动用到它,也不愿意这世界上会有个像我的虚拟人物,所以毫不犹豫地将程式删除。不过临走前我还是取走手表,因为只要有无线网路或手机,我随时可以与电脑连线,并在网路上搜寻资料,甚至与其他人在线上通话。
西元二○二○年八月三日星期日
连续两日,威尔都去展览场见习,伊莉丝等几个女人闲不下来,拉著殷绮玟外出四处游荡。我乐于见到殷绮玟慢慢融入这个社会,也欣喜自己可以享受独来独往的自由。不过我必须先帮威尔一个忙,因为威尔所租的两辆车子中,其中一辆已由肯特和胡立欧两人离境时归还,剩余一辆由于威尔这几日都没空,只好请我代劳。趁此机会,我决定回程时顺道去找杜伯,再次表达谢意。很奇怪的是在这种假日里,餐厅竟然没有开门营业,诺大的停车场里只停著杜伯的小货车。
“有人在吗?”提著水果礼盒的我站在餐厅外呼喊。
“对不起,今天休……”杜诗琪从二楼窗户伸出头,看到我时一脸惊喜,道:“咦?金大哥?你怎么跑来了?只有你一个人吗?”
“对,只有我一个人。我要找杜伯,你们今天怎么没有营业?”
“阿公正在睡午觉,我去叫他。”杜诗琪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说著就要离开。
我可不想打扰老人家,连忙急声道:“不要吵他,我可以等。”
杜诗琪再度探出头,笑著说:“呵呵……你吼这么大声,大概也不用我去叫了。”
我尴尬地望著她阿谀取笑的模样,除了傻笑以外别无他法。
杜诗琪被我看到俏脸嫣红,结结巴巴地说:“你……等等,我下去开……开门。”
说是要开门,结果让我足足等了五分钟以上,而且来开门的竟然还是杜伯。
“你来的正好,我的宝贝孙女要杜伯和你算一笔帐。”杜伯勾著手指要我进门。
“啊,什么帐?”我吓了一跳,以为杜诗琪回来乱说话。
“房租呀!阿琪说你那里交通很方便,所以决定未来四年都要住在你家。”杜伯露出怀疑的眼神,反问我:“你以为是什么?”
“吁……没有啦!还不是因为杜伯您的说法容易让人起误会。”
“好,算我说错话,进来再说吧。”杜伯再次催促我进屋。
“吃饭没?”杜伯随口问道。
“我没有吃午餐的习惯。”我说。事实上我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没关系,平常会吃饭都是配合别人,若是自己一人,通常会把时间花在练功上。
杜伯责备地说:“午餐怎么可以不吃。”随即朝著厨房喊道:“阿琪呀,端两盘菜出来。”
(没有营业哪来的菜?不会是昨天的剩菜吧?)我推辞道:“真的不必了。”
“你还真的很婆婆妈妈,就当陪我吃吧。”杜柏说著自顾找张椅子坐。
我自动坐在杜伯的左手边,问道:“对了,今天怎么没有营业?”
“昨晚小勋的爸爸打电话回来,说他身体微恙,临时要小勋去美国帮忙打理餐厅的事情。”
“哦,他父亲生病啦?很严重吗?”
“呵呵……不,不。”杜伯笑嘻嘻地说:“小勋这个孩子眼界太高,每个交往的对象都撑不过一个月,所以他老爸想帮他介绍一个好女孩,顺便希望他留在美国发展,生病其实只是个骗他过去的借口,而杜伯我和阿琪也是帮凶。”
“那这边的餐厅……?”
“暂停营业啰,反正杜伯还有点积蓄,开餐厅只是让我打发时间兼与朋友联络感情而已。”
“临时决定停业,其他人怎么办?”虽然刚回地球,可是我知道失业率高涨一直是先进国家的隐忧,而餐厅里的员工至少还有四位。
“放心,杜伯还知道人情世故,不会亏待他们。”杜伯看似豁达,却也有些无奈地说:“其实我的年纪也有一把了,体力有些难以负荷,我现在担心的是旁边这块农地……。”杜柏没有把话说完,但是我知道他是指子孙之中没有人愿意当庄稼汉。
“不如卖了吧。”这是我的直觉反应,并没有考虑太多。
“谈何容易呀?现在这种工商社会里,农人赚不了什么钱,这块地如果不能变更地目,恐怕乏人问津。”
我对这档子的事情并不了解,只能无言以对。不过我想起未来如果要研究虫洞,很可能需要到这个地方来,既然如此,何不将这块地买下来?于是我向杜伯说:“如果真的想卖,我可以帮您找到买家。”
我看杜伯一脸迟疑,似乎难以作出决定,赶忙再说:“放心,我只是想帮忙而已,不会让杜伯吃亏,也不会收取任何佣金。”
思考片刻后,杜伯毅然将头一点,不过他也向我说出一番话……。
关于土地的问题,只要价格合理,杜柏本身并不反对,倒是他提醒我,除非购地者有农民的身分,否则农地将无法过户。再不然就是要从事政府奖励投资的事业,如此一来才容易变更地目。
“我了解了。”我点头说。
“了解什么?”杜诗琪从厨房走出来,手上还端著两盘冒著热气的菜肴,香气随风飘来,令人食指大动。
眼睛专注于两盘香喷喷又配色绝佳的料理,我称赞地说:“好香啊!杜小妹还会做菜呀?”
话才说完,只见杜诗琪脸色一寒,将两盘菜重重地往桌上放。糟!心想我又说错话了,这才连忙看著她说:“诗琪小姐真是很厉害呢。”咦?这小妮子与刚才在外面看到的不同,竟然在脸上施了一点薄妆。
杜伯露出慈爱的眼神,笑嘻嘻的说:“呵呵……阿琪从小耳濡目染,只有在食材的运用上比小勋差一点,要考张厨师执照绝对不是问题。只可惜脾气骄纵了一些,如果现在惹恼她,说不定接下来会在菜里洒上大把盐巴。”
“阿公!”杜诗琪嘟著樱唇不依地说:“人家才不会这样糟蹋食物咧。顶多呀……先把菜给流浪狗舔一下。噗哧!”说的自己都忍不住掩口而笑。
虽然是说笑,但是与几位女子相处的经验中,我可不敢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心下只觉得必须与杜诗琪保持点距离。
杜伯收起笑容,当著杜诗琪面前问我:“关于租金的问题……。”
“真的不需要。”心想餐厅都结束营业了,杜伯的收入必定少了一大半,况且我自己也不缺钱。
杜诗琪似乎不领情,瞪著我说:“不收租金人家怎么好意思住很久,是不是不欢迎我才故意这么说?”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看她又要开口,连忙说:“其实我和叔叔都很少在家,房子空著不仅浪费,而且若有天灾发生时,我们可能无法在第一时间内赶回来收拾,所以杜小姐搬进来等于可以帮我们照顾房子,基本上我们当然是很欢迎啰。”
“这样说是要我帮你们顾家呀?”见我点头,杜诗琪冷哼一声,道:“要说好哦,我可不当你们的女佣。”
“我们若在家,通常会请清洁工打扫。如果不在,家里的清洁工作当然要你自己处理。还有,我们只是让你住,不会供应三餐。”基本上我实在不想解释这种繁琐的事情,但是又不得不先约法三章。
杜诗琪想了一下说:“好,双方都不吃亏,我可以接受。”
“心里明明高兴的要死,还好意思这样讲。”杜伯眉开眼笑地说:“还不赶快再进去做两道菜出来谢谢人家。”
“哎呀!阿公怎么可以帮起外人欺负人家啦?”杜诗琪一个跺脚,一溜烟躲进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