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鸡叫(雪丽丝大婶的老母鸡不会打鸣),天还是亮了!
杰伊腾的一下从床上弹了起来,饿着肚皮睡觉是怎么也不会睡好的,只看他一脸倦容,就知道他昨晚和空肚子至少战斗到后半夜。
三支骑兵队从梅罗城疾驰而出,前往离梅罗城最近的三个村落寻找食物。由于敌人至今没有现身,杰伊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除了留下大队驻守梅罗,三支派出去的骑兵队也是每支三千人,轻重骑兵混合,由近卫骑士团的骑士率领。
先说古拉尔率领的这一队骑兵,出了梅罗城,径直就往梅罗城南的杰古拉村驰去。
临行前,古拉尔得到了杰伊的嘱咐,敌人非常狡猾,一有不测立刻率队回城。此时,稍微有点智慧的人都不会认为敌人是因为害怕王室军所以望风而逃放弃了梅罗。杰伊更不会,只看敌人前前后后的布置,不断让王室军处于被动的地位,杰伊就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强悍的对手,所以他不得不小心了再小心,谨慎了再谨慎,他本就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人。派出去的骑兵队打不过总跑得过!
骑兵队的战士一个个都手软脚软,神情萎靡,幸好有马匹代步,否则只怕连一里地都走不了!
“古拉尔指挥官,前面发现敌军!”一名前方的士兵飞马前来报讯。
古拉尔驰马上了一处高地,重骑队长达乐斯和轻骑队长朱利安跟在他的身后。
远处,大约两里地外,一大片尘土扬起天际!
“尘土高而尖,应该是敌人的轻骑队!”朱利安在身后发言。
重骑队长达乐斯非常不高兴,认为朱利安抢了他的话头,重骑队和轻骑队一向面和心不和,闻言重重哼了一声,“尘土是向后扬起的,敌人是在逃跑,人数不会超过一百!”这两名队长都不是草包,行军的经验非常丰富,仅凭扬起的尘土就看出了这么多讯息!
“现在追击正是大好时机!”朱利安建议。
“小心有诈!”达乐斯冷哼一声,这个反调他是一定要唱的!
“追上去看看!”古拉尔略微沈吟了一下,两位队长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就算有诈,这里是开阔地,再厉害的埋伏也不能对骑兵造成多大的威胁,敌人的那不到一百轻骑就算返身杀回来也无济于事。
号令一下,王室军的两千轻骑首先发起了冲锋,重骑队则在后面拉开距离不紧不慢地跟随,这正是古拉尔聪明的地方,如果真的有埋伏,灵活的轻骑兵随时都可以摆脱敌人,身后的重骑队则可以策应轻骑兵发起正面的冲击,就算要逃,笨重转动不灵活的重骑兵也可以早一步脱离战场,如此安排可以说是面面俱到攻守自如!
不一刻,如波浪一般卷过去的轻骑队就冲到了刚才尘土扬起的地方。
然后,策马扬鞭的战士们停住了,两千轻骑战士团团围住了一条溪流旁的坡地。
这倒把古拉尔搞懵了,朱利安不率队追敌,停下来干什么?连忙策马急赶上去,重骑队和十名龙骑兵速度较慢掉在了后面。
古拉尔扫视着眼前的坡地,难怪轻骑战士会停下来,坡地上架着十余口大铁锅,熬着鲜美的肉汤,汩汩地冒着热气,这对于饿了快一天的王室军战士来说可是天大的诱惑!
看来敌人走得很匆忙,坡地上到处一片凌乱,连帐篷都没有收起带走,盘碟刀叉掉了一地,可能敌人正要进餐时发现了王室军的骑兵队,慌乱之中扔下一切就跑了。
“四处检查一下!”古拉尔大声下令。
“这里有面包!”几个士兵从帐篷里提出了好几口袋,不过拿给三千战士分的话,每人最多分到一小块。
听到面包两字,骑兵队战士都不由自主咽下了一大泡唾液,古拉尔也不例外,此时在那肉汤飘散的香气催发下,每一个人都腹如雷鸣,而这不能带走的肉汤看来只能就地解决。
达乐斯率领的重骑队也赶上来了,看到这情况忙向古拉尔建议:“赶快让战士们进餐,不然遭遇到敌人的话恐怕也没有多少力气战斗!”
“不可,不可!”一旁的朱利安大摇其头,“万一敌人在里面下了毒,我们岂不是全都被毒死!”
达乐斯阴恻恻地说道:“朱利安大人怕死的话,大可在一旁看着,看看战士们吃了会不会有事,只是不知道到时会不会给你剩下块肉骨头!”
“你……”朱利安大怒。
“好啦!不要吵!”古拉尔出言制止,“去一个人,喝口汤尝尝,看看有没有事!”
当下就有一个胆大的战士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铁盘走上前,舀了一勺浓浓的肉汁到自己盘子里,大口享用起来。
坡地上聚集了数千人却寂静无声,每个战士都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敢于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
稀哩呼噜喝汤的声音好像是催魂的音符,眨眼间,战士就把那勺滚烫的肉汁干掉了!意犹未尽之下,他又舀了两勺到自己盘子里。这下子可不得了了,早已饿慌了的战士人人拿出自己的铁盘向前挤去。
几口袋面包瞬间就被分得精光。古拉尔看那喝汤的战士确实没事,也就放下心来。
达乐斯连忙上去给古拉尔端来了一盘肉汁一个面包,顺便讽刺朱利安,“朱利安大人害怕的话,那边有溪水,绝对无毒,哈哈。”
朱利安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向古拉尔说了一句:“大人请慢用!”也跑上前端肉汁拿面包去了,毕竟这个时候肚子才是最重要的。失节事小,饿死事大啊!
古拉尔也顾不得骑士的尊严贵族的体面了,就地坐了下来,狠狠咬了一大口黑黑的面包,再喝上一大口肉汤,第一次,他觉得这黑不溜秋的面包竟是如此美味,那肉汤更是鲜美得让人几乎要飘到天上去!
这时,那位第一个吃螃蟹的勇士摇摇晃晃走到一边,在草地上躺了下来,那模样就象吃饱了要睡一觉,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每一个人都全神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古拉尔觉得头脑昏沉沉的,看到的人影都是双重的,他竭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白花花早晨的阳光让他觉得分外的刺眼。手掌按着的草皮传来了强烈的震动,古拉尔知道那是铁骑奔驰特有的震动,他勉力抬起头,看见了远处几道骑兵奔驰扬起的烟尘,他想叫,嘴唇像被粘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去拔腰间的战刀,却发现自己连小指头都动不了了。他绝望地闭上了眼,慢慢躺到了草地上,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紧贴大地的脊背感受到铁蹄翻飞的震动越来越强烈!
其它两路外出寻找食物的骑兵队的遭遇大同小异,只是有一支骑兵队遇到的肉汤里大概蒙汗汤放得多了一些,发作得快了一点,还有一小部分士兵没有喝上,所以发生了战斗,但是在人多战人少,饱汉战饿鬼的情况下,很快就结束了战斗!
莫名其妙做了俘虏的王室军骑兵战士在苏醒过来之后面对的不是龙之军的长枪战刀,而是阿尔泰所率的轻骑队组成的说客大军!
这是阿尔泰向东方建议的,这些王室军的士兵都是贵族领地上的农民征招起来的,没有人愿意为平时欺压他们的贵族死心塌地地卖命,只要对他们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陈述利害,应该可以把他们争取过来,还有那些下级军官大多都是一些落魄的贵族,同样也对现状不满,也可以争取到他们的支持!
东方正有此意,阿尔泰自动请缨正中下怀,就把这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他!
什么样的花言巧语都比不上阿尔泰他们的现身说法,例子就摆在眼前,坚持要为贵族卖命可能只有死路一条,而像阿尔泰他们那样投靠龙之军立刻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最关键的就是东方答应他们的战胜之后每个人都可以分到土地让每一个被俘的战士怦然心动,要知道拥有一块土地差不多是这些士兵家庭中几辈人的梦想,在苏伊帝国的很多地方特别是小一点的地方,拥有一块私人的土地就是身份的象征,是贵族的象征!
所以当古拉尔等上层贵族军官醒来的时候(他们因为吃得比士兵多,所以昏得也久一些),几乎全部的士兵和下级军官都已经倒戈相向,参加了龙之军!
对于这十几名贵族骑士如何处置,东方征求大家的意见。
最痛恨贵族的梵罗眼中寒光一闪,用手掌在脖子上狠狠地一划!
意思是:杀!
在拓荒军团吃够苦头的伊雷也表示赞同!
东方把目光转向斯万和阿尔泰,两人则表示现在正是龙之军用人的时候,再说也不是每一个贵族都罪大恶极,无可救药,只要他们愿意参加龙之军,参加反抗贵族的战争,就应该尽量争取他们!
东方没有言语,又把目光望向梵罗。
梵罗冷笑了一声,“那只是白费功夫,上层贵族里没一个好东西,要他们自己去抄他们的家,分他们的土地还不要了他们的命,我看还是一刀往他们脖子上一抹来得最干脆!”
“这样吧!”东方作了总结性发言,“尽量争取看看,不愿意加入就……”东方也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手势!这一刻,他想起了扎布洛村无辜死去的村民,和那个幸存的婴儿!
“不知道那婴儿现在怎么样了?”他心里暗暗想到,其实他更多的是想起了那一直神秘莫测,半隐半现的仙雅!
结果大出梵罗的意外,斯万和阿尔泰他们并没有白费功夫,除了古拉尔和几个顽固的贵族一定要坚持自己骑士的尊严,竟然有十名贵族骑士愿意归降龙之军,他们愿意归降的原因很简单,有些是一直在军中受到排挤郁郁不得志,有些是因为家族曾受到更大的家族欺压,一直怀恨在心却苦于无法报复!而阿尔泰他们根本就没有提如果不归降生命就会受到威胁!看来苏伊帝国的上层贵族之间也是矛盾重重啊!否则也不会有叛乱发生了!
就这样!不到两天,龙之军就凭添了七千轻骑,三千重骑,以及编入了长枪队的五百名辎重队战士。
不过这些新加入的战士在没有见过龙之军的真正实力之前,是不会死心踏地降服的,所以龙之军现在真正的战力还是原先的七千战士!
东方深知这种情况,他必须一战立威,才能让这些战士真正从心底里归降,要知道在这种动荡的乱世,只有真英雄才能使人心所向!
杰伊在梅罗城的城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过他已经没有力气到处乱转了,所以即使在热锅上也只是一只饿得没力气的蚂蚁。
他现在心头在大恨,既不是恨正午城头毒辣辣的太阳让人心焦火燎,也不是恨清早就派出去的古拉尔等找粮食的部队如同鱼归大海至今没有音讯。而是刚刚有个士兵来向他报告,昨晚找到的那只老母鸡不见了!他在恨自己为什么不在昨晚就吃了它!
他首次体会了什么叫前心贴后背的感觉,真的就能感觉到前面那层皮贴到后面那层皮上,他想起了形容肚饿时什么腹如雷鸣之类的形容词,“狗屁!”他在心中大骂,真正饿到了极点,根本连雷鸣的资格都没有!
这时!城里起了一阵骚乱,一个饿得满脸铁青满头大汗的战士上来飞报:“杰伊大人,长枪队的战士要杀马,骑兵队的战士不让,两边快动武了!”
“混帐!”杰伊大怒,带着自己的亲兵队匆匆赶往闹事地点。在杰伊这名骑士眼中,战马就是骑士的另一个生命,任何时候都必须小心保护!
“谁要杀马!”人还未到,一声怒喝已经震服了全场。
刚才还喝叫着要杀马充饥的长枪战士全都噤若寒蝉,而骑兵战士看到指挥官站到他们这一边全都露出了得意的目光!
“杰伊大人,战士们已经饿得不行了!”一个看样子是中队长的长枪战士壮起胆子说出了长枪战士们的心声。
“你叫什么名字?”杰伊冷冷地说道。
“东尼,杰伊大人!”这个中队长看样子是准备豁出去了,“只要杀掉几十匹马就可以让全军暂时渡过难关!”
“来人!”杰伊大喊一声,“把他给我拖下去抽五十马鞭,我要让你永远记住身为一个战士饿死也不能杀自己的战马,这是骑士的尊严!”最后那句话不知是对东尼说的还是对所有的战士说的。
几个骑兵队的战士恶狠狠地把东尼拖下去了。
东尼紧咬着双唇不再言语,眼中充满了怨恨。长枪队的战士脸上都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色!
杰伊也有些后悔自己一怒之下在这种绝不适宜的情况下体罚一名队长,不过令出如山,发出的命令是不能随便更改的了。
正在这时,城头上的士兵飞跑着前来报告,城外发现了敌人的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