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布。阿普杜拉。冯。阿方索姆正用左手,抚摸着自己英俊的鹰钩鼻子,享受着纯正英芬斯兰红酒散发在空气中的浓郁芬芳气息,他的右手正把那琥珀色的液体,倒进一只亮闪闪的水晶杯子里。
长长的名字虽然是他贵族身分的象征,但他更愿意别人称呼他杰布或是阿杰。
他是一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但他绝不会拘于一些小节,所以他手底下的士兵,都认为阿方索姆将军是最没有贵族架子的贵族。
他把水晶杯端到了鼻子底下,细细地闻了闻,然后轻轻地抿了一口,良久之后,才长长地叹了口气,“还不错,至少有三十年以上的历史,把这些抬出去分了吧!”
他身后那些喉头干干、早已不知咽了多少口水的士兵,欢快地叫了一声,向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红酒堆冲了上去。
只有尊贵的阿方索姆将军转过身,微微皱起了眉头,“想不到这么大一座圣仑朗,最好的红酒才储存了三十年。”
他身后的亲兵听到了他犹如呻吟的低语,接口道:“将军,帝都应该有更好的红酒吧?”
“那也要打下来才知道。”阿方索姆翻了翻白眼,“没准还没这酒库里的好呢?”
“也是。”亲兵连忙随机应变,“他们要是望风而逃,恐怕也不会留下什么好东西。”
“望风而逃?”
阿方索姆摸摸自己的鼻子,把这个词重复一遍,然后脸上浮满了难言的笑意,“没准儿就是想逃,也没有地方可逃呢!”
他望着正在抢酒的士兵,向亲兵说道:“传令,把酒带上,连夜出发,这酒留到在帝都庆功的时候喝。”
“将军!”
一个全身轻铠的轻装骑士,快速奔了进来,“帝都来的消息,城外的卫戍部队将被派去一位指挥官,即将出发牵制我军的行动。”
“哦。”
阿方索姆一怔,他倒没想到苏伊王室这么快就做出了反应。
“不过这支部队,估计不会超过万人。”轻装骑士又补充道。
就连阿方索姆身后的亲兵,都明显地松了一口气,阿方索姆更是笑出声来,“看来他们真的是无兵可用了,那我们一定要做第一支到达帝都的部队。”
“我也是这样想的,其他四路部队都掉在了我们后面呢!”轻装骑士一脸的笑意。
“霍克。苏美尔接令。”阿方索姆正容道。
“是!”轻装骑士连忙收起笑意,把身体站得笔挺。
“我命令你,带领你的小队立即出发,明天日出以前,到达百里外的康纳哨所,消灭那里所有的敌人。”
“是!”苏美尔大声应道,随即转身向外奔行,同时喃喃自语道:“还没开晚餐呢,看来又得在马背上啃面包了。”
“等一下,回来!”阿方索姆大声喊了一声。
苏美尔回头。
阿方索姆从亲兵手中,拿过那瓶三十年的英芬斯兰红酒,酒瓶在空中划出一条拋物线向苏美尔飞去。
苏美尔接在手中,脸上带着楞楞的表情。
“这是这里最好的一瓶酒,拿下康纳,这就是给你的奖励!”阿方索姆说道。
苏美尔大喜,大声说道:“谢将军,属下一定竭尽所能!”
“什么人,停下来!”随着高声的吶喊,哨楼上射出了警告的响箭。
“吁!”东方使劲一拉马缰,让胯下的战马人立而起。
“快把门打开。”随后赶来的尼德大声喊道:“这是圣皇新任命的指挥官。”也只有他勉强跟上东方的速度,其他的人都被甩在后面老远。
“这是怎么回事?安铮大人好好地在后面睡觉呢,怎么又冒出来个指挥官?”哨楼上的战士小声地问身边的同伴。
“是呀,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也不是普通的人物哟。”同伴回答道。在这个时代,能够身着骑士铠甲,就是身分的象征。
“可是真要是什么大人物,也不会只带了这一个随从啊?”战士还是不解,“你说放不放他们进来?”
“我看还是报告队长吧。”同伴说道。
“那你还不快去把队长叫起来!”战士说着转头,向外面大喊道:“你们有什么证明吗?”
东方掏出怀里的委任令,在空中扬了扬,“这是圣皇的委任令。”
“那你们等着,我去报告。”哨楼上传来回应。
“像帝都这样重要的地方,怎么卫戍部队的驻地规模这样简陋?”东方指着那些木质结构的营地建筑,向尼德问道:“如果不是看到这边有哨楼,我都不会认为这是部队的驻地。”
“据我所知,驻扎在帝都周边的卫戍部队,并不是防卫帝都的主力,只是起到应急的作用,这样的营地一共有四处,分散在帝都的四个方向。”尼德回答道,作为苏伊国“知名”佣兵团的首领,对这方面,他还是略知一二的。
“难怪我看这营地,最多也就能容纳下一到两千的兵。”东方说着,轻轻一夹马腹,向营门缓缓地行去。
龙骑士安铮睡得正香的时候,被自己手下一名小队长轻声的呼唤叫醒了。
“滚!”
安铮恼火的大喊了一声,作为皇族的子弟,颐指气使是他与生俱来的天赋。
“大人!”
小队长惶恐地把声音压得低不可闻,“营门外来了一个,自称是新任命的指挥官,带着圣皇的委任令。”
“你说什么?”
安铮眨了眨朦胧的睡眼,猛然从被窝里坐起身来,楞了楞神,狂怒地跳下床,对着小队长就是一脚,“王八羔子!怎么不早点叫我?”
小队长轰然坐地,心中哀怨万分,怎么今天这么倒楣,轮到自己值守营门。
“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出去列队迎接!”安铮又是一声暴喝。
“是!”
小队长用他这一生最快的速度爬起来,猛跑了出去。
拖雷斯派出的骑兵小队,气喘吁吁地,终于在营门口追上了东方,向着哨楼上大喊着:“快开门,指挥官大人驾到。”
只听到哨楼上一阵忙乱,大门里传出杂乱的脚步声,不一会儿,营地的大门轰然洞开。
众多士兵涌到道路的两边,想看看新来的指挥官是怎样的人物。
东方和尼德不约而同对望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到失望,因为他们看到的景象,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散乱。
这样的纪律,甚至还比不上尼德的刀锋兵团。
刚进去没多远,一个骑士装扮的人快步迎了出来,远远地一个标准的行礼,“代理指挥官龙骑士安铮迎接大人。”
“免了、免了。”东方挥了挥手,“进去说话吧。”
“是、是、是。”安铮笑嘻嘻地转到了东方的身侧,“听说,大人是宰相大人一手提拔的。”
东方瞄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兄弟我平时也受了宰相大人不少照顾,不知道大人向您交代过没有,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说着话,安铮从怀里摸出个皮囊,塞到了东方手里。
“这是?”东方大感困惑。
“这是规矩!规矩!哈哈……请,请。”安铮哈哈笑着,一边做着相请的手势。
东方把皮囊在手中掂了掂,皱了皱眉头,同尼德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来这帝都的卫戍部队,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不堪,如果这卫戍部队的高层将领,都是这样善于钻营逢迎,这支部队的战力也就可想而知了。
更让人头疼的问题还在后面,那就是部队里严重缺员。
安铮的解释很简单,大家都是皇族的子弟,平时要他们待在这清苦的地方,已经够难为他们了,现在听说要拉出去打仗,很多人都装病回帝都休养去了。
“那些人都得罪不起。”安铮苦着脸,“您也知道,要不是先帝定下的规矩,皇族子弟必须服役三年才能晋升龙骑士,谁愿意跑到这破地方来待着?”
“那好吧!你告诉我一个实际的数字。”
东方叹了口气,看来,拖雷斯说这个差使是个烫手的山芋还说轻了,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大概……估计……四个兵营里加起来,有五千来人吧。”安铮的语气显得有些尴尬。
“呵呵!”东方笑了,“这样子看来,那些有后台、门路、能走的恐怕都走了吧。”
“是啊,是啊。”安铮看见东方笑了,也随即附和道:“平时最多在围猎的时候调动一下,像拉出去打仗这样的事,是想也没想过的。”
“也不错。”东方向尼德苦笑了一下,“至少留下来的这些人,都是咱们得罪得起的吧。”
“哈哈……”安铮在一旁尴尬地打着哈哈。
康纳哨所坐落在康纳镇近旁的一座石山上,哨所的护墙就地取材,都是用坚硬的石块筑垒而成,之所以要在这里修建一个哨所,是因为康纳镇位于沃克哈苏通往帝都的重要通道上,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为一处向帝都输送物资的转运站。
商贾云集的地方,当然也少不了盗匪的活动,所以防护是必然的,甚至这里的商会,还自发地筹建了一支康纳护卫队,用于保护货物在路途上的安全。
当然,平时这里主要的防务,都是交由驻扎在这里的辉盾骑士团负责。
这一晚是康纳商会的头目和哨所的长官,碰头的例会,往常都是由商会缴纳每月给骑士团的例费之后,再讨论一下骑士团下月做什么保护工作就散会的,今天这个例会的气氛,却显得有些紧张。
因为,有几支本该早已到达的商队,到现在都迟迟没有消息。
没有人会想到,他们是被沃克哈苏的军队阻拦在边境线上。
“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商会的会长克里温,慢吞吞地说着,“这情形就像三年前一样。”
众人都默默无语,大家都明白他说的三年前,是指那场苏伊帝国与沃克哈苏的边境战争。
“要不,明天派出一支护卫队,到边境上去看看?”
骑士团长哈特,征求大家的意见。
“也只有这样啦。”克里温摇了摇头,“你去布置一下,最好连夜出发,但愿没发生什么事才好。”
骑士团长哈特迟疑了一下,“行,干脆我亲自带队去看看,反正来回也要不了几天的时间。”
“那就拜托你啦。”克里温松了口气,转头向与会的众人,“大家都回去准备一下,防患于未然。”
众人都对这位尊敬的会长有着本能的信服,默默点了点头,各自散去。
“需要多久能出发?”克里温问骑士团长。
“两小时吧。”哈特想了想,“我安排一下防务,就可以出发了。”
“那就等你的消息,但愿是我多虑了。”克里温沉重地说着。
“来啊!来啊!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亚洛在一个简易的木台上,用拳击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打雷一样的吼声。
台下的战士都显得有些垂头丧气,光看亚洛的块头,也知道他是一个难以撼动的生猛角色,普通的战士自问没有同狂战士直接较量的资本。
“行吗?”站在台下的东方,不无担心地问道。
“放心吧!”
巴米特脸上挂着诡谲的笑容,这样的笑容,尼德是再熟悉不过了,那常常都是他算计别人奸计即将得逞时,发出的笑容。
“以前收拾那些刚来佣兵团的小子,都是用这一招,百试不爽!”尼德也在一旁发出呵呵的笑声,因为他即使不用看下去,也知道后面即将发生什么事。
“我只是要你们想个办法,激励一下士气,才出发第一天,可别搞砸了。”东方又叮嘱了一句,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热闹。
“等着瞧好吧!”巴米特说着,跳上了木台,带着满脸的不屑,向台下大声道:“还没到帝都,就听说卫戍军团里都是百里挑一的汉子,怎么现在都装猫啦?”
“我来!”人丛中一声暴喊,立刻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一个大块头的战士,大步走上台来,裸露在皮甲之外的肩膊,展示着他结实的肌肉,只看他握在一起像铁锤一样的拳头,也知道他是一名优秀的狂战士。
台下的人群立刻爆发出一阵欢呼。
“阿布达,狠狠教训他,让他知道咱们卫戍军团的厉害!”一些战士大叫道。
“怎么比?”被称作阿布达的战士,语气中带着些微的怒气。
“很简单。”巴米特扔给他一根木棒,“趴在台上,或者被打下了木台,就算失败。”
阿布达把木棒接在手中,冷冷地说道:“来吧!”
台下的战士又是一阵轰动,目的是给阿布达鼓劲,估计这阿布达是这卫戍军团有名的勇士。
“你们这种比赛有没有什么彩头?”东方突然转头向身边的尼德,轻声问道。
“什么叫彩头?”尼德一愣。
“打个比方,我出一块金币赌这阿布达赢,你出一块金币赌亚洛赢,如果亚洛输了,你的金币就是我的。”东方解释道。
“亚洛不会输的。”尼德摇头,突然楞在了那里,然后眉开眼笑地,向讲台上的巴米特招呼下来,附在耳边,一阵低语。
巴米特先是一楞,然后展开笑颜,心领神会地走回台上。
“你对他说了些什么?”东方疑惑地问道。
“在我们这里,不叫彩头。”尼德解释道:“玩法也不仅仅只限你我两个人,而是由一人坐庄开盘口,所有的人都可以下注。”
“盘口?”东方重复了一句,看着尼德脸上古怪的笑容,已经有些明白了。
“指挥官有令。”
巴米特在台上大声宣布道:“今天的比赛可以开盘设赌局,现在的盘口是一比一,由指挥官和尼德骑士各下了一块金币,指挥官赌阿布达胜。”
轰!人群中爆发起一阵轰动。
军中设赌局虽然没有明文禁止,但是也从来没有这样公开设赌的先例,没想到这位初来乍到的指挥官,竟然带头开起了盘口。
台上的阿布达转头,看了一眼台下的东方,眼神中带着一丝感激。
赌博是人类的天性,台下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起来,人人表情都显得跃跃欲试。
“我出五块银币,赌阿布达胜。”一个声音带头喊道,在人丛中显得异常响亮。
“好!报上你的名字来。”巴米特呵呵笑道:“顺便把你的银币也交上来。”
人群中又是一阵笑声。
“我也出五块银币,赌阿布达胜。”又一个声音叫道。
“好!”巴米特逾发显得兴奋起来,“上来几个人,帮我做记录、收钱。”
立刻就有几个战士跑上台来,一时间,下注的声音此起彼伏。
大概是因为大家都比较熟悉阿布达的实力,下注的都以赌阿布达胜的为多。
“坐庄的,如果你输了,没这么多钱赔给我们,怎么办?”一个声音在台下冲巴米特喊道。
“放心吧!”巴米特叫道:“一切有指挥官负责,难道你还怕他赖帐不成?”
“怎么我成了冤大头了?”东方一楞,小声向尼德嘀咕道。
“嘿嘿……”尼德一个劲地笑,却不言语。
战马奔行速度非常的快,快到金属铠甲的边缘,把空气带起了轻微的呜呜声。
霍克。苏美尔把手探进皮囊,想拿出水来喝上一口,摸索了一阵,他的指尖触到了那瓶英芬斯兰红酒。
他拿了出来,把瓶口放到鼻尖仔细地嗅了嗅,最终还是忍住喝上一口的欲望,又把它放了回去。
在他的身后,一个加强小队一百五十名骑手,紧紧追在他的马后,行进的队形拖了足有一里长。
圣仑朗一战,一个骑队减员了一大半,队长阵亡,余下的战士都暂时划归到他的小队,由他指挥。
这大概也是派他袭击康纳的一个原因吧,在一名指挥官看来,一个加强小队,足以去收服只有一个小小哨所的村镇了。
今晚的月色很暗,现时更飘起小雨,云层把仅有的一点月光也遮挡了,数十步以外的地方一片漆黑。
所以,两支奔行甚速的骑队,面对面撞到一起的事情,也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骑士团长哈特,作梦也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地方撞上一支骑队,以至于他的战马冲过了霍克。苏美尔身侧,足有十数步的距离,才惊叫了一声,“呀!怎么会是沃克哈苏的骑兵!”
双方的战士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迎头撞上,惊讶之余,并没有立即挥刀相向,反而是拨转马头,打量着对方的行动。
足有三秒钟的瞪视之后,沃克哈苏的战士开始发难,毕竟还是他们比较具有心理准备。
团长哈特带领的三十余名骑士,很快就簇拥到他的身后。
此刻,已经抽刀相向的苏美尔小队在人数上,并不比他们优势,因为苏美尔小队队形拉得比较长,后面的战士还没有跟上来。
不过猝不及防之下,冲在前面的两名辉盾骑士,在惨叫声中受伤堕马。
“快后撤!”
团长哈特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立刻抽刀迎战,两名反应较快的骑士,还想抢上前去救出自己堕马的同伴,随即发现同伴的身体,已经被踏在了众多的马蹄之下。
辉盾骑士团且战且退,随即发现对方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此时所有的骑士都失去了战斗的意志,只想着赶快回到康纳去报信。
“快走啊!”团长哈特率领三名骑士,勉力挡住了霍克。苏美尔小队的攻势,转头向身后骑士喊道。
又有两名骑士返身回来,“团长您先走!”
“混蛋!”哈特大骂道,回剑挡开刺来的一柄骑枪,“赶快回去报信。”
“呀!”哈特身边的一名骑士,发出一声惨叫,胸腹之间已经被一枝骑枪穿透。
“抓住那个团长,要活的。”黑暗中传来霍克?苏美尔冷峻的声音。
立刻就有七八名战士向哈特涌了过去。
黑暗中,哈特只觉得身下一沉,战马已经在惨嘶中倒地。
“还有没有?还有没有?最后的机会哦!”
台上的巴米特显得声嘶力竭,但他仍然努力地,摇动着手中十数张记录赌注的羊皮,旁边的几个战士,则在忙乱清算着那些金币银币。
几乎不用统计,巴米特也可以肯定自己这次发了,而且是大发特发。
当然这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亚洛必须把那个叫作阿布达的狂战士击败,对于这一点,巴米特根本就不会对亚洛产生丝毫的怀疑。
就连在台下看热闹的东方,此刻也不禁在心中感慨,这支驻扎帝都的卫戍部队,虽然看上去松松垮垮、缺乏战力,但他们也确实有自己的优点,那就是每个人似乎都很有钱!
“再也没有人下注了吗?”巴米特意犹未尽地,最后扫视了一眼台下,“那么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台下立刻一片鼓噪,众多的声音呼喊着一个名字,“阿布达!阿布达!”
两名狂战士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木棒,互相瞪视着,向旁边跨出了一步。
两个人都没有率先出手,彼此谨慎试探着对方的实力。
东方从腋下,用手指捅了捅旁边的尼德,轻声道:“赢的钱,可要记着分我一份。”
尼德不禁失笑,随即故意装出一副苦脸,“将军,我手下的那些兔崽子,好久没分过油水了,再不滋润一下,怕得散了!”
“我还不知道你?”东方摇头,“你们把我顶在前头,自己躲在后面数金币,风险是我的,利益是你们的,这钱我分定了,一分也不能少了我的。”
“哪有什么风险哟?”尼德跌足,“只不过借借将军你的名,信用等级要高一点而已。”
“我不管!”东方一副吃霸王餐的派头,“没要求和你们分一半,你们早该知足了。”
“呀!”台上的一声暴喝,打断了两人的讨价还价,按捺不住的阿布达,发动了闪电般的攻势。
台下“阿布达!阿布达!”的呼声,如洪水一般澎湃开来。
一连串如打雷般的呯砰声,在两根不断击打在一起的花榴木棒上,爆发出来。
台下多数的战士已经陷入了亢奋状态,因为发动攻势的阿布达完全占据了主动,手中的木棒横击竖劈,上下翻飞,把陷入被动的亚洛逼得步步后退。
“不是吧!”东方瞪圆了眼,吃惊地看着尼德,首次感受到自己这个“被顶在前头的人”所应该感受到的压力。
“安啦!”尼德不动声色,颇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打斗,“亚洛是故意和他玩玩的,以前戏弄佣兵团那些新来的小子,都是这样干的。”
巴米特的眼中一片金光灿灿,他根本就没看台上的打斗,而是在抚摸口袋中的那些金币,摸了一袋又一袋。
“是吗?”东方的口气中仍然带着迟疑,想想亚洛撒曼帝国第一狂战士的头衔,首次开始正式怀疑,这是不是尼德他们吹出来的。
“哎……呀……”
台下一片叹息之声,阿布达一记看似必杀的攻势,被亚洛跌跌撞撞、艰辛万分地抵挡了下来,最后,亚洛差点连手中的棒子都被击飞了出去。
只有少部分战士庆幸地用手抚了抚额头,不过脸上仍然凝重似水。他们都是在亚洛身上,下了重注的赌徒。
“该我了。”
亚洛在退出十数步之后,终于让对手的攻势缓了一缓,把身子向前一倾,开始反击。
本来狂战士的进攻,追求的就是速度与力量,讲求把全身每一寸肌肉的力量,都融入狂猛的攻势中去,只进不退,置之死地而后生。
亚洛之所以能成为撒曼帝国第一狂战士,绝不是浪得虚名的,他手中的战斧,劈出一个个激荡的气旋,往往使得身处气旋之中的对手,有力无处使,晕头晃脑,在气流交错的地方一阵狂转。
此刻,他手中虽然只握着一根木棒,仍然一下、一下地劈得台上的风雷之声大作,让人宛如觉得台上飞沙走石一般。
他每一下劈出去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每一下留有回旋之力的角度,却是异常的刁钻。
刚才还如猛虎出笼的阿布达,此刻就如陷在汪洋中的小舟,在风暴中飘摇。
“啊!”台下一片惊嘘,绝大多数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阿布达像亚洛最初一样,开始步步后退,他非常吃惊对手的攻击方式,袭向他的每一击都带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仅震得他的手臂麻木不堪,更有一股怪异的力量扯动着他的身体,让他的行动越来越迟滞,甚至让他的呼吸都觉得困难起来。
随着亚洛的反击,东方的一颗心早已放到了肚皮里。
要是亚洛真的输了,要他当场赔出这大笔的金币,他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照台上现在的情形看来,真的就像尼德形容的,输赢本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教训那不知轻重的小子的过程。
“唉!”
台下又是一阵着急的叹息,阿布达距离木台的边缘已是咫尺之遥,就算再不明白的人,也能看出他已经处在穷途末路的境地。
而此刻,亚洛一轮更狂猛的攻势已经劈了出去,这一次,再没有回旋的弧线,每一棒都以最短的距离击打向目标。
“呼!”亚洛最后一棒挥了出去,不断退却的阿布达,只要再退这一步,就到了木台之外。
“好小子!”亚洛在心底暗赞了一声,能在他这样狂猛的攻势中屹立不倒,也算是一名不可多得的狂战士了。
台下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像赌赛马的赌徒,没到撞线的那一剎那,总希望能有奇迹发生。
或许是这么多人一起祷告,让上帝听到了祷告的声音,奇迹真的发生了。
退无可退的阿布达,突然身形一矮,竟从亚洛的胯下一滑而过,顺势还在亚洛的屁股上踢上一脚。
亚洛完全收不住前冲的力道,向前冲出了三四步,才站稳下来,看看脚下的泥地,先是一楞,然后回身向台上的阿布达发出憨厚的笑意,“你赢了!”
这三个字说得就像这是一场普通的切磋技艺,在输了之后,向对手发出由衷的赞誉。
台下在短暂的静默之后,爆发出了惊涛骇浪般的欢呼声。
只有尼德和巴米特的脸色,变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而东方却一言不发,楞楞地盯着台上的阿布达,他不是在计算在这一刻输了多少金币,只是在嘴里喃喃自语:“他怎么会东土的招式?”
“将军!”尼德苦着脸,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膊,“怎么办?”
“我就知道你们会搞得一塌糊涂!”东方回过神来,看着台上一袋袋的金币心痛不已。
“现在可只有你有办法了。”尼德已是满脸的汗珠,把东方当作了主心骨。
“我哪有那么多现钱?”东方一时也有点茫然。
“快兑现!我赢了!”台下的战士已开始兴奋地起哄,在看了一场精采的打斗之后,还赢了钱,个个都笑得合不拢嘴。
“什么事这么热闹啊?瓦尔梅骑士大人!”安铮不知从人群的哪里钻了出来,笑嘻嘻地向东方身边挤了过来。
“霍霍!”东方双眼放光,“你来得正好!”
安铮也是一脸兴奋,“我在右营听说这边开盘口赌钱,怎么样,结果如何?”
“结果一点也不好!”东方苦着脸,“你可一定要借我点钱救急啊!”
“要多少?”安铮大愕,他本是赶来看热闹的,没想到刚到,就被人拉着借钱,偏偏借钱的这个人,又是他不好推托的角色。
“不多!不多!”东方伸手指了指木台上那几大袋金币,向台上仍在楞神的巴米特吼道,“总数是多少?”
“是。”巴米特下意识地回应了一声,快速翻动了一下手中的羊皮,“金币五万四千一百枚,银币三万七千零五十枚。”说完之后,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呻吟了一下。
“就这一点儿!”东方转头盯着安铮,脸上的神情,就像一只狐狸盯着一只快到嘴的肥鸡。
安铮几乎在瞬间就作出了决定,用他从出生以来最坚定的语气,说出了两个字。
“没有!”
东方望着他,眼神中带着一点点无助、一点点无奈、一点点怨天尤人,让安铮从内心深处感到了一阵慌乱,紧接着解释道:“我是真的没有啊!您想想,这是行军打仗啊,怎么可能带着那么多的现钱?
“再者,带着那么多的钱,又有什么用呢?而且,就算带着这么多的钱……”安铮猛然住口不说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再说下去就变成了:“我就算带着这么多的钱,又为什么要借给你呢?”
“就算带着这么多的钱,又怎么样?下面呢?”东方仿佛在耐心地启发他。
“嗯嗯!”安铮清理了一下喉咙,顺便整理了一下被搅得一团乱的思绪,“我是想说,大人您完全可以您骑士的名誉作保证,给他们开出欠条,等回了帝都再兑现。”
“就算回了帝都,我也兑现不了。”东方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完全说着另外的话,“这个办法好,就这么决定了,安铮大人上台,给大家宣布一下。”
此时,大群狂热的战士,正向台上高声呼喊着:“快兑现!快兑现!”
有了安铮顶在前面,东方已不在乎要赔出去多少钱了,甚至都没有去思考,要不要把这个糟糕的局面扭转过来。
这次事件的初衷,本是为了激励士气,此刻看着这些“热血沸腾”的战士,倒是觉得效果满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