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纳商会的会长克里温,怎么也没想到,刚出发没多久的骑士团,这么快就有了回报,回报的消息又是那么让人震惊,骑士团长哈特竟然生死不明。
至少有一点,证明了他当初的担心,结束三年之久的边境战争又重新开始了,虽然没有原因,之前也没有任何的征兆,但是沃克哈苏的进攻,却是不争的事实。
房间里一片嗡嗡的嘈杂声,小镇上几乎所有的男人,都挤到了这会长兼镇长的家里,大家都显得有些六神无主。
“来了多少人?”克里温倒是显得有些镇静,尽量地多问一些情况。
飞驰回来的这名辉盾骑士团的骑士,胸口仍然上下起伏地喘着,衣边裤脚到处是被荆棘划破的痕迹,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焦急。
“黑暗中也看不大清,据我估计不会低于百人。”他说着,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团长命令我们赶快回来报信,我就穿过风牙峡谷,快马赶回来,后面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不小的惊叹。这位骑士虽然说得平淡,但凡知道风牙峡谷情况的人,都对这位骑士投以佩服的眼神。
因为,那虽然是一条捷径,却是以险峻而著名,白日里穿行风牙峡谷,都曾发生过几起事故,更不要说在夜晚以快马奔行,这名骑士的骑术与胆略,由此可以想见。
“这么说,我们还有三小时!”克里温沉吟道,是撤离还是准备反击,是他此刻难以做出的抉择。
周围议论纷纷的声音,渐渐低落了下去,众人的眼神都望着会长,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克里温缓缓地环视了周围,心中暗暗定下了主意,“我们不能撤,三个小时,沃克哈苏的骑队怎么都能追上我们,与其被半路截杀,还不如在这里依靠村镇,拖住他们。”
克里温说着,向一个人招了招手,“金米,你立刻去通知镇上的老弱妇孺,往帝都方向撤退。”
“是!”那个叫金米的人答应了一声,快步跑了出去。
“动起来吧!男人们,我们得为他们争取时间。”克里温向着周围大声说道。
康纳镇的男人们脸上神色变得庄严而肃穆,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大伙儿从克里温的家中一哄而散。
三个小时的时间虽然短暂,却足够他们去准备好一些防御措施,为防御盗贼军团的劫掠,康纳在这方面修建的设施并不在少数。
“砰!”五花大绑的骑士团长哈特,被重重地推倒在了地上。
“抬起头!”霍克。苏美尔大声呵斥道。
“呸!”哈特重重向地上啐了一口。
“老实点!”立刻有战士在他背上踹了一脚。
哈特吃痛,脸颊贴在地上,喘着粗气。
霍克。苏美尔抽出腰间的长剑,用剑尖轻轻叩着哈特的肩甲,“团长大人,告诉我,你们是什么骑士团的?这是要到哪里去?”
“你杀了我吧!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哈特竭力抬起头,以目光怒视霍克。苏美尔。
“你以为我不敢?”霍克。苏美尔冷笑着,手中长剑顺着肩甲的缝隙,刺了下去。
“啊!”哈特发出凄厉的惨叫。
霍克。苏美尔享受着手中长剑切入肌肉的快感,慢慢抽动着,“怎么样?告诉我,我给你个痛快。”
哈特的脸因痛苦扭曲得变了形,竭力往肺中吸着气,“康……康……纳!”他在断续吐出几个字后,晕死过去。
“这么说是有准备了?”霍克。苏美尔若有所思地说着,抽出剑,“来人,给他包扎一下,留着他还有用。”
东方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汉子,这个名叫阿布达,刚刚击败亚洛的狂战士。
帐中只剩下他们两人。
东方本是把他叫来,想套问一下,他怎么会东土招式一事,没想到,阿布达张嘴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心中的疑团立刻冰释。
“老头子今晚要见你!”阿布达说的这句话很简单,不知内情的人,也许根本就听不出所以然来。
“在哪里?”东方竭力压抑着心中的意外,他没想到卫戍军团中也有狂人营的人。
“午夜,营外东面的小山岗。”
阿布达同样打量着眼前这个人,他并不知道他是谁,他只是怎么也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让老头子不远千里赶来。
“你们还真是神通广大!”东方摇头轻叹。
阿布达脸上的神色有些诧异,似乎并不明白东方所说的话意,微微躬了躬身,“小人退下了。”
霍克。苏美尔不得不减慢行军的速度,因为敌人有了防备,让他产生忧虑。
他甚至派出两名尖兵以防不测,但是针对康纳的行动,却不能因此而终止,因为命令就是命令。
快到康纳的时候,整个队伍停了下来,缓缓结成阵型,向前挺进。
霍克。苏美尔在队中,观察着这座中型的城镇。
此时,雨丝变得似有似无,云层转薄,天空中有了些许的微光,可以看到康纳外围典型的木质寨墙,四周围散落着众多的箭楼,黑暗中没有一丁点的灯火,宛如一座死镇。
霍克。苏美尔把手举了起来,“停!”
传令兵开始摇动旗号,让整个队伍停了下来。
十名骑手趋前进发,向康纳的寨墙逼近。
细雨中的箭楼毫无动静,骑手们距离寨门越来越近。
“难道都跑了?留下一座空镇。”苏美尔心中不由自主闪过这样的念头,随即这个念头,就被一声尖锐的呼啸彻底打消了。
呼啸声过,靠近寨门的地方不知从哪里,扔出了几支火把,落在骑手周围,随着战马的惊嘶,一蓬箭雨掠过,三名骑手翻身落马,其余反应快的立刻拉转马头,狼狈而逃。
“他娘的!”霍克。苏美尔大声咒骂了一句。
这还是他进入苏伊国境之后,首次遇到的抵抗,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在帮对方的忙,竟然下了一场雨。
换作在平时,对付这样的木质寨墙,只须派出一队骑手,快速环绕寨墙不停地扔出火把,十座康纳镇都会付之一炬,他们只需要等着截杀从火场中逃出来的幸存者。
可是眼前的情形,恐怕就连交给他任务的阿方索姆将军,都没有预料到。
而在这一方,站在寨墙之上的克里温,心中同样也是焦急万分。
沃克哈苏的骑兵来得比预料中还要快,而且看样子,带队的指挥官并不是一个鲁莽的人,更重要的是,现在守在寨墙上的人数虽然过百,但大都是不懂搏击的镇民,真正能起点作用的,只有那十数名辉盾骑士团的成员,一旦敌人弄清了他们的虚实,恐怕连一波象样的攻击都抵挡不了。
午夜,绵绵的细雨,让通向山坡的小径变得又湿又滑。
东方边走,边在心中猜想着这次神秘的会面。
他走得很慢,好像生怕踩伤了路旁的草叶,实际上却是越走越心惊,对方显然做出了并非针对他的布置。
他能感觉到那些隐在暗处的人,心惊的原因,正是这些在雨中警戒周围的岗哨,即使在东方大陆,恐怕都找不出太多具有这样身手的人物,更不要说,是在这块浑不知武学为何物的大陆。
看样子,轩辕家族在这里,经过百年的韬光养晦之后,已变得非同小可。
他此刻对这即将要见面的“老头子”,已是兴趣大增,究竟是什么,促使对方这么大费周折,非要见上自己一面?
然后,他就看到了停在坡顶的马车,和站在马车旁的阿巢。
他慢慢地走上前去,耳朵里听到了几声洞箫吹奏出的低沉音符,虽然只是短短的几声,却让人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苍凉意味。
走到还有十数步的距离,车旁的阿巢向他做了一个手势,制止他继续向前,然后用手指轻轻叩了叩车门,默默转身退了开去。
车内刚好吹奏完了一曲,那几声余音散去之后,久久没有声响。
“咳,老……”东方有些不耐,轻咳了一声,刚说了一个老字,才想起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总不能直接喊一声老头子吧?
“我来了!”他干脆省略了称呼。
“嗤!”车内传出一声少女的轻笑。
东方大愕,难道“老头子”竟是一名年轻女子?
“爷爷,这哪里是一名东方人,明明是个西方大胡子。”
车内的少女继而解除了东方心中的疑惑,原来车内还有一个爷爷,必然是“老头子”无疑。
“月儿你去四下走走,爷爷有话要同他说。”车内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威严。
东方心中一动,他虽然是初次听到这老者的声音,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觉。
车门打开,一只套着洁白纱鞋的脚先伸出来,白色纱裙下纤细的小腿若隐若现。
东方忙低下自己的头,这样的场面,在东方大陆当属于非礼勿视的范畴。
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东方仍能感觉到少女的眼神注视在自己身上。
“上车来。”车内老者说话的气度,让人很难从心里产生违抗的意愿。
东方迟疑了一下,然后开始迈步向马车走近。
走到车门,空气中浮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幽香,不知道是不是那刚下车的少女留下的,他有点沉醉于这股香味中,吸了一口气,抬腿跨入车中。
车内是一个穿着很朴素的老者,与马车内华丽的装饰形成强烈的反差。
东方怔住了,不是因为这种反差,也不是因为这个留着山羊短髯的老者有着东方人的脸孔,而是因为这张脸,他见过!
所以他就这样呆呆地盯着老者的面孔,浑然忘了自己还有一只脚吊在车门之外。
“坐。”老者向他微笑了一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东方这才回过神来,在老者对面坐了下来,一双眼神仍然留在老者的脸上。
“你来自东方?”老者问。
东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这个面具倒是做得精巧,像足了西方人的脸孔。”
老者善意地笑道,指了指东方的脸。
“这不是面具,是用了魔法掩饰。”东方忙解释。
“哦!”老者脸上的笑意更甚,“看来你虽然没来多久,这片大陆的东西倒是学到不少了。”
东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雕虫小技,倒让您见笑了。”
“要不要来一杯?”老者从旁边取过酒壶、酒杯,斟上一杯,整个车厢酒香四溢。
“不……不!”
东方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摆了摆手,顶住那惊人的诱惑。
那香气像足京城九香斋存了三十年的醉仙酿,但在没弄清对方的来意之前,谨慎还是战胜了心中的欲望。
“嗯,为什么来这里?”老者抿了一口杯中酒,接着解释道:“我是问为什么来这片大陆?”
“逃命!误打误撞就来到这里了!”东方发出无奈的苦笑。
“不是有人要你来的?”老者接着问,语气中已带着强烈的失望。
“不是!”东方摇头,“我是被人追杀,用了数月的时间,才越过了死亡沙海,现在想来,还真是一个奇迹。”
“哦!是这样!”
老者颓然地长叹了一口气,“先前的情报,说你身怀残学的武功,我还以为是有人命你前来呢?”说完之后,脸望窗外,神情显得说不出的孤苦。
东方没有答话,心中也在猜测着这老者的来历,为什么容貌竟和当年自己救过的一位老者如此神似。
老者似又想起了什么,转回头来,“你能告诉我,你的武学师承何处吗?据我所知,残学一派早在百年前,就已被屠戮得一乾二净,只余下了轩辕一门这个旁支。”
“这个……”
东方考虑了一下,“晚辈当年在一次出游中,有幸救过一位老者,从他那里习得了一些绝刀的刀法,也听闻了一些有关轩辕一族的传说。”
“你说什么?”老者猛然抓住了东方的肩膊,双眼圆睁,大声问道。
东方好像已经预测到了老者的反应,继续说道:“而且那老者和您长得颇为神似。”
车内老者如遭雷击,呆立半晌,如虚脱般放下双手,嘴里喃喃自语:“景天啊!这么多年,终于有你的消息了!”说着话,已是热泪盈眶。
“还没有请教……”东方等老者的情绪略微回复,向他拱手问道。
“老夫轩辕哮天,这一代轩辕族的族长。”
老者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你救过的那个老者,当是我的胞弟轩辕景天。”
“可是……”东方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我救过的那位老者,明明白白地告诉我,他姓鄢。”
“姓鄢吗?”
老者楞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有没有向你谈论过他的生平?”
东方茫然地摇了摇头,“他偶尔喝醉了,会向我说起一些以前轩辕族和残学的传说,至于这片大陆,也仅仅提起过一次。”
“这也难怪!”老者叹了口气,“能对你说起轩辕族,已是相当犯忌的事了。”
“你们怎么会是这片大陆上的一支……”东方不解地问道,盗贼军团四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轩辕哮天好像猜到了他没说出口的四个字,善意地笑道:“老夫乃琴国国君。”
“什么?”东方大惊失声,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片大陆之上,竟然会有一个东方人建立的国度。
“这个故事,说起来可就长了,你要不要听听?”轩辕哮天轻叹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有一句话能很恰当地形容东方此刻的心境,如果有人非要在这一刻来打断的话,尽管这句话说起来有点不雅。
这句话就是:我不听,我就是龟孙子。你不说,你就是王八蛋!
“去把那个俘虏带上来。”
霍克。苏美尔当然不会被小小的挫折击退,但他也不是一个盲目冲动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留下骑士团长哈特的原因。
哈特很快就带到他的面前,全身的铠甲已经卸除,左肩上扎着绷带,神情显得委顿。
“告诉我,这里面指挥的人是谁,有多少人?”霍克。苏美尔用马鞭指着康纳的寨墙,向哈特大声问道。
“我不知道。”哈特看了一眼肩上的绷带,有些泄气地回答道,事实上他本想一个字都不说的。
“看来,你这边肩头还想来一下子。”霍克。苏美尔抽出长剑,脸上的冷笑在哈特看来,显得说不出的狰狞。
“不,不!”哈特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急急说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按理说镇上除了我们辉盾骑士团,已没有别的武装。”
“那这算怎么回事?”霍克。苏美尔指着寨墙前刚刚损失的三名手下尸体,厉声道。
“可……可能是商会的护卫队回来了。”
哈特略略思索了一下,他还是没有想到,镇长克里温会有这么大的魄力敢奋起抵抗,在他的印象当中,那不过是一个行事谨慎的老头子。
“哦!”霍克。苏美尔颇有些意外,没想到竟然冒出一支商会的护卫队,“护卫队有多少人?”
“如果两支前往沃克哈苏的护卫队都返回的话,人数会超过两百。”哈特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他当然知道不可能这么巧,在他一离开康纳,护卫队就返回了。
“两百!”霍克。苏美尔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此刻要攻占康纳,已不像出发时想象的那般容易了。
“我放你过去,你让他们开门投降,否则过了今晚,大军杀到,我保证这里连块碎木头都不会剩下!”霍克。苏美尔用剑尖挑起了团长哈特的下巴,“明白吗?”
哈特本就失去血色的脸,变得更加惨白,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向康纳的寨门行去,身后传来霍克?苏美尔的命令声,“原地休整,扼守住路口,防止有人冲出来。”
“不要放箭,我是团长哈特。”哈特快步奔行到寨墙前,大声喊道。
一会儿,寨墙上点燃了一支火把,一条绳索顺着墙边放了下来。
哈特将绳索系在腰间,向上喊道:“我肩头受了伤,拜托拉我上去。”
“黄沙漫卷枯骨碎,门庭依旧人不同……”轩辕哮天目视窗外,慢慢吟道,整个人已沉浸到旧日的回忆当中。
东方没有出言催促,甚至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饶有兴味地慢慢品尝,他能感觉到他即将听到的,将是一个沉睡了百年的秘密。
“这首诗,是我爷爷带领族人举族逃亡,穿越死亡沙海时留下来的。
“那一年我父亲五岁,在他幼年的记忆中,没有轩辕一族的风光显赫,只有漫天漫地的黄沙,除了沙子,还是沙子。”老族长开始讲述,语调平静而低沉。
“风光显赫!”
东方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回想起自己穿越死亡沙海时的艰苦情景,再想想当初一呼百应的优裕生活,那句“门庭依旧人不同”的感慨,还真不是一般的强烈。
“这件事还得从百多年前,东方武林如日中天的残学一派说起。”
轩辕哮天整理了一下思绪,“残学一派,本是由一位天残的奇人所创立,到了晚年,他将他毕生所领悟的武学,传授给了两位徒儿,这也是残剑、绝刀两个分支的由来。
“残剑和绝刀,也分别代表了两个势力显赫的家族:轩辕族和鄢族。
“这两个家族同声共气,互相连姻,一直传到了我爷爷轩辕红枫那一代。”
东方默默无语地倾听着,有关于轩辕族神秘消失的传说,在江湖上一直没有定论,他甚至还是第一次听说轩辕红枫这个名字。
“我爷爷有一位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他们之间的感情,胜过了一奶同胞的兄弟,这个人名叫鄢笑云,也是鄢家那一辈的传人。而我爷爷,还娶了鄢笑云的妹妹鄢琴语为妻。”
轩辕族长顿了顿,“我说这些,只是要告诉你,轩辕与鄢族本是同宗,在感情上更是亲如家人。”
“那为什么你们要出逃呢?因为权力斗争?”东方问道。
轩辕族长没有正面回答他,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残剑、绝刀的传人,都会在二十五岁接过残剑、绝刀的封号,我爷爷和鄢笑云也不例外。
“只不过那一年,他们认识一位夏姓青年,为他叱咤风云的魄力所折服,成为他征战天下的有力臂助,最终,将两大家族都牵扯了进来。”
“姓夏?”东方楞住了,历史上有名的“夏王病逝,禅位于鄢”,难道,竟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啊!”
轩辕哮天叹道:“夏王平四国、定南疆,开国建都,势不可挡,把两大家族带到了权力的极峰。可是对于权力的追求,有些人是没有止境的,如果不是鄢笑云的妹妹鄢琴语,轩辕一族没人能逃过那次灭族之灾。”
即使老族长说得不是很详细,东方也已经在心中猜到一个大概了。
权力的斗争从来都是惨烈而残酷的,根本容不下一丁点的亲情与友情,包括自己的家庭不也是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想起这些,禁不住喟然长叹,胸中的复仇之志,也禁不住有些意兴阑珊。
“当年,鄢琴语使人带信给我爷爷,称夏王已下令诛杀轩辕满门,全族一直都以为,这是夏王飞鸟尽、良弓藏之举,直到之前接获由你这里传来的情报,东方天下竟是姓鄢,我才在想,夏王的诛杀令,恐怕只是逼走轩辕族的策略。”
轩辕族长说着,满脸泛起了苦笑,“不知道鄢琴语知不知道内情,枉我爷爷临终时,还在琴殿刻下了钟爱一生的诗句——行园深处绕琴语,空明谷中依红枫!”
“或许她也是被利用的!”
东方默念着这诗句,随口答道,他内心深处也不希望,这个爱情故事被权力斗争所玷污,“对了,既然她是您爷爷的妻子,为什么您老对她还是直呼其名呢?”
“哼!她虽然使人报信,自己却留在鄢府,不肯追随我爷爷,现在想来,多半是知道内情!”老族长的语气显得有些愤怒,顿了一顿,“再说我们这一支,并不是她所出。”
东方楞了楞,慢慢把所听到的理出一个头绪。
原来,这残学一派助夏王打天下,到最后争权夺利,这其中隐藏了多少权谋诡谲,恐怕没人能说清楚,唯一让人清楚的事实就是,最终的胜利者是这鄢家。
“那你们又是怎么在这里建都立国的呢?”
“既然你学习过魔法,当然知道在这片大陆,存在着神魔之物!”老族长说道。
东方点了点头。
“当年我们举族西迁,乃是迫不得已的仓促之举,等到穿过死亡沙海天神之叹,全族数千男儿剩下不到两千,而且更可悲的是,踏足的竟是一块死地,到处都是从未见过的魔物。”
“哦!”东方叹了口气,“原来你们到这里的时候,苏伊帝国还未立国。”
“也不尽然如此,那时候莫扎范特。卡米拉率领他的军团,差不多已经扫平了这片魔域,正陷入最终战役的苦战之中。”
东方动容,他记起了仙雅曾经提起过最后的死灵战役,刚要询问详情,一阵尖锐的警哨声,急促地从山岗之下传来。
脚步声快速迫近,车外阿巢的声音带着一丝忧虑,“老爷,山下有敌人来袭。”
轩辕哮天倒是显得平静,“去把月儿叫回车里来,看看情形再说。”
“是!”阿巢应了一声,脚步声匆匆离去。
“我也下去看看。”
东方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心中也对这突然的打断感到不痛快,想着快速解决事情之后,能继续把轩辕族的故事听下去。
警哨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是一长三短,声音距离山头又近了许多。
轩辕哮天脸上的神色微变,喃喃自语,“小杰竟然拦不住!”
话音刚落,掠空之声传来,东方探身车外,一圆脸少年落在车前,右手捂着血染的胸襟,急促地喊道:“首领快走,是死灵,我们人太少,可能挡不住。”
东方看出他伤势沉重,全凭一口气强撑着,一把将他拽上了车,“躺着,不要再说话,我来驾车。”一扭身,跨上御手的位置,拨转马头,往未发警号的方向驶去。
圆脸少年这口气一松,立刻昏迷过去。
轩辕哮天重眉深锁,食指连点,止住了少年胸口的血流。
此时,阿巢也带着少女奔了回来,东方拉住马头,正要让他们上车,警号声在前头也响了起来,看样子,整个山岗已被围起来。
两名中年人快速奔近,身上的衣衫都多多少少带着血迹,一人朗声说道:“首领,下山的路已被敌人阻住了,现在只能尽力把他们挡在外围。”
轩辕哮天跨出车外,“敌人有多少?”
“光是阻住路的,只怕就有三四百。”
“我们的人呢?”
“除了小杰伤重,其他的弟兄还在苦战。”中年人说着,望了一眼车上的少年,舒了一口气,显然对首领的能力有充分的信任。
轩辕哮天点了点头,转向阿巢,“发信号,小战他们应该就在左近,让他们赶过来。”
“我冲下山去,率队来支援。”东方插言。
轩辕哮天回头望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赞许之意,随即摇了摇头,“不必要冒险,以我们的力量应该能挡得住。”
谁都明白,轩辕哮天十数名贴身近卫,合力方能勉强挡住进攻,以一人之力孤身冲入敌阵,危险实在远远大过脱身的机率。
连两名中年人望向东方的眼神中,都带着几分感激。
站在阿巢旁的少女一阵娇笑,声音如出谷黄莺,脸上的轻纱随之荡漾,“大胡子,难怪爷爷对你另眼相看,你虽然傻得可爱,但这份豪气,倒是叫叹月心服。”
东方啼笑皆非,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在这小姑娘眼中倒成了傻得可爱。
“月儿不要胡说!”轩辕哮天斥道,手指山头上一处天然形成的高台,“把人都撤回来,我们守住那高台,应当省力许多。”
“总算把你盼回来了!你没事吧!”寨墙上,克里温一把抱住了刚拉上来的团长哈特,就像抱住了主心骨。
哈特强忍着肩头的剧痛,从嘴角挤出一丝苦笑,“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不是先派人回来报讯了吗?你们怎么还没走?”
“唉!”克里温叹了口气,“镇上的妇女老幼都撤走了,我们留下来,能挡一阵是一阵。”
哈特松了口气,“这样就好,他们叫我带信来,不投降,康纳将片瓦不留。”
“呸!”克里温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宁作康纳的鬼,也不当沃克哈苏的狗!”
“哈哈!”哈特豪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给我一把剑,今天就是死在这儿,也要拚他两个够本。”
这一边,派人守住了路口的霍克。苏美尔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阿方索姆将军给他的命令,是在天明之前拿下康纳。
他正准备找两个机灵的下属,摸黑过去探探虚实,一个下属来报,有一个人要见他。
“谁?”霍克。苏美尔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说是威廉斯大帅派来的。”下属又重复了一遍,不过语气显得有些犹豫。
“去看看。”霍克。苏美尔拍马就走。
扼守住的路口站着一个人,黑暗中,只能略微看到他披着一件旅人惯用的带着风帽的斗篷。
霍克。苏美尔走近他,停下马,“你要见我?”
“你是带队的队长?”来人问道,声音让人听着,有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是。”霍克。苏美尔答道,内心里觉得这人的声音让人很不舒服,“大帅的凭证让我看看。”
来人伸手到口袋里摸了摸,抛过来一个东西,“接着。”
霍克。苏美尔入手一片冰凉,借着火把的火光仔细一看,还真的是威廉斯大帅的铁狼令牌,令牌上的狼头龇牙咧嘴,栩栩如生。
霍克。苏美尔连忙翻身下马,单膝下跪,将令牌呈过头顶,“属下听令。”
来人拿过令牌,“立即进攻,天明之前,把里面的人斩尽杀绝。”
“什么?”霍克。苏美尔有些楞住了。
“里面根本就没多少人,他们是要拖住你们,好掩护镇上的人撤退。”
“是!”霍克。苏美尔应道,内心之中却非常奇怪,威廉斯大帅怎么会把这不起眼的小镇看上眼,还为此专门派了一个人来。
“另外派上一些人,绕过镇子,追上那些撤退的人,一个不留。”来人的语气,冷酷得就像冰一样。
“这个……”霍克。苏美尔有些犹豫,阿方索姆的命令只是拿下康纳,并没有要他斩尽杀绝,有必要去追杀那些撤退的镇上百姓吗?
“快去办!”来人有些不耐,转身就走,临走留下一句,“杀光里面的人之后,你们撤出来,留下一座空镇子。”
望着来人远去的背影,霍克。苏美尔楞了好一会儿,直到下属小心翼翼地招呼他,“队长……队长……”
霍克。苏美尔想了想,“传令,进攻!”
“那要不要派人绕过去……”一名下属问道,他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他娘的!等下再说。”霍克。苏美尔恼怒地骂道。
高台之下,死灵们被打退了一波进攻之后,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轩辕哮天和轩辕叹月席地坐在高台的中央,贴身近卫们分守在高台边沿各处,阿巢照顾着伤势沉重的小杰,而东方则擦拭着战刀上的黑色血迹。
“你过来!”轩辕哮天向他招了招手。
东方走到中央,也坐了下来。
轩辕叹月则颇有兴味地看着他,她刚从爷爷那里知道,这个大胡子并不是东方的本来面目。
“我看你刚才的出手,全是绝刀一门的武学,我很奇怪景天弟为什么不传授你残剑的武学?”轩辕哮天问道。
东方的脸微微红了红,“说起来惭愧,我自小习武就爱使刀,所以对于刀法的钻研特别有兴趣,残剑的武学虽然也学了一些,但终究是不合脾胃。”
“原来如此。”
轩辕哮天呵呵笑道:“我还以为是景天弟怕暴露了他的身分,故意不传授你残剑的武学。”
“对了,为什么您能肯定,我的老师就是您的胞弟?
他为什么又要回到东方呢?“东方问道。
“当年鄢琴语派人密报,鄢家已经惨遭灭门,要轩辕族连夜出逃,她会在途中等候,谁知没等到她,反而等来了大批追兵,我爷爷无奈,只得率族人逃离。
“一直以来,我爷爷都觉得亏欠了鄢家许多,直到他晚年,让我的胞弟景天带了一队人,重回东方,去寻访鄢家的后人,谁知这一去,就再也没有音讯。”轩辕哮天叹道。
东方正待再问,高台东面惨叫声起,下面的死灵重又展开了攻击,这一次的攻势,比上一次还要来得猛烈,一名近卫已经倒在了台上。
东方提刀冲了过去。
猛一剎那,他在死灵当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杨。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