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仑朗之围不战而解,恐怕令所有知道这一围城消息的人,集体跌碎了眼镜,这其中也包括沃克哈苏援军的指挥官艾尔维斯男爵。
直到第二批斥候向他证明了圣仑朗城外的魔军营地已成一座空营,他这才将信将疑地下令後撤了三十里的部队,重新拔营向圣仑朗进发。
除了留下那些简陋到只有一个顶篷的篷子,不死亡灵在经历了一个夜晚之後集体蒸发了,或许他们本就来自於地下,现在又重归於地下。
只不过这样的结果,却给城里的沃克哈苏和苏伊人同时留下了一个难题——圣仑朗!
一旦自身的威胁解除,人的思想就会向自身的利益靠拢,包括阿方索姆爵士也不例外。
沃克哈苏人本来就是趁著战乱,进入苏伊帝国抢夺利益的。
最要命的就是,卫戍军团的指挥官仍然消失无踪,让苏伊战士这边整个成了一群无头苍蝇。
但是此时,更大的一群无头苍蝇却在帝都卡米拉,撒玛利亚荒原失利,整个防线为之崩溃,帝都危在旦夕,亡国之患降临到了每个苏伊臣民的头上,只有圣仑朗的苏伊人还在左右为难自己是去是留。
骑坐在地龙之上的艾尔维斯男爵,控制著地龙以最省力的速度向前行进,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一匹飞驰而来的快马所吸引。
那名外罩红袍的骑士,一手高举著一支精巧的管状金属筒,一边在嘴里大喊著:“威廉斯大帅急讯!”
艾尔维斯知道那红袍代表著最紧急的军情,所以在那骑士还没靠近亲卫队的外围,就向左右摆了摆手,示意让那人自己将军情呈上来。
红袍骑士一直奔到地龙的跟前,才一把牢牢地拉住了战马,将手中的金属筒双手高高举过头顶,连满脸的汗水都顾不得擦一把。
自有亲兵上前取下交给艾尔维斯。
艾尔维斯先仔细查验了金属筒盖子上的蜡封,以及蜡封上加盖的印记,然後才打开盖子将内装的羊皮卷取了出来。
羊皮卷上只有很简单的一句话,“攻取帝都!”下方盖著一只鲜红的狼首图腾,那是威廉斯大帅铁狼令的印记。
艾尔维斯微感错愕,作为先入苏伊帝国的前锋部队,他的任务就是率兵尽量攻占苏伊帝国的西北边陲,扫清帝都卡米拉周围的一切障碍,而且这个命令如果早到一天,面对那些在身後残杀他们的魔军,逃命都嫌不及,哪里还能奢谈什麽帝都。
只是这一刻送达的命令却是显得这麽切合时宜,难道驻军在边境上的威廉斯大帅,竟对这里发生的情形了如指掌?
艾尔维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了这道命令,接下来的事情非常简单,直接同圣仑朗城中的阿方索姆会合,然後挥师杀向帝都。
没有了那些魔物的阻碍,一切计画重又回归正途。
空旷的怨灵谷一下子显得热闹起来,回归的怨灵虽然并不大声喧哗说闹,但仅仅是在空中飘行带起的风声,就让这冷清的谷中出现了少有的生气。
和魔导师席.梅尔.金见过一次之後,东方和轩辕战被安置在一个小小的洞中静养,起居饮食由卓玛负责照应。
由於知道圣仑朗城外的不死亡灵,不可能再有什麽大的作为,东方也就静下心来耐心地等著伤势复原。
这期间百无聊赖的时光,就靠席.梅尔.金给他的那本羊皮手册打发。
几天来,他睡醒了之後,就吃一点卓玛为他们准备好的食物,然後翻开席.梅尔.金的手稿看上一会儿,然後闭上眼潜心思索一下其中的要义,然後在思索中沉沉睡去。
睡梦中都是一个幻石的世界,各种幻石交错搭配,幻化出无穷的威力。
轩辕战的伤势比他重得多,昏睡的时间占了绝大部分,醒来的时候卓玛就会喂他一些食物,他一点也不知道东方在魔法方面,正发生著突飞猛进的转变。
第五天,东方已经能够勉强站立了起来,他来到轩辕战的旁边,从怀里摸出那两颗已经聚集了不少魔法元素的幻石,分别握在两手。握住光明之星的是被画上了魔法印记的右手,另一只手则握著那颗黑暗幻石。
黑沉沉的雾气和白蒙蒙的霞光,分别从两只手上的幻石中发了出来,把他的两只手变成了一黑一白两种异象。
东方将右手贴在了轩辕战受伤的胸腹之上,左手开始敲打右手的手背。
黑色的雾气不断击打在右手那团白光上,让那光团在震颤中不断变大变强。
轩辕战开始发出舒服的呻吟,微微睁开了眼。
东方向他笑了笑,“别动,我在替你疗伤。”
轩辕战大概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疗伤法,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这石头还有这种作用?”
“你觉得好点了吧?”东方问道。
对於这样的疗伤法他完全是抱著试验的心态,用黑暗魔法元素去推动光明之星中神圣的力量,是他在席.梅尔.金的手稿中看到幻石冲撞的用法之一,只是这种冲撞最终能够达到怎样的程度,就连席.梅尔.金本人也在摸索当中。
所以东方根本不敢放开手脚,而是将幻石的魔力约束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这样究竟能起到多大的治疗效果,就很难说清了。
“好得太多了!”轩辕战挣扎著坐了起来,“至少我被击散的气机又开始恢复运转了。”说完他闭上眼,自行打坐调息起来。
东方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神奇的功效,兴致更见高昂,“要不要试试力道更大一点,只是我没什麽把握。”
轩辕战的调息被他打断,索性睁开眼。
“只要能好得快点,怎样都无所谓。”
“那好。”
东方将左右手握在了一起,黑与白开始互相融合,变得混浊。
灰色的雾气从他的指缝间像水流一般泻落下地,他将双手举过轩辕战的头顶,让那不断涌出的灰色雾气,将轩辕战整个笼罩了起来。
“感觉怎麽样?”东方盯著轩辕战在灰雾中变得似隐似幻的脸。
“有点热……又有点冷。”轩辕战尽力描述著全身奇怪的感觉。
“到底是热还是冷?”东方显然没有理解这句话。
“怎麽说呢?”轩辕战仔细思考了一下该怎麽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大冬天里脱光了在雪地里冻得透心凉,然後跳进冰冷的水里反而觉得暖洋洋的。”
“那这样到底是好还是坏?”东方停止了催发手中的幻石,手上泻落的雾气开始慢慢转淡消散。
“应该还不错吧!”
轩辕战微笑著伸了伸腿,从地上站了起来。
“啊!”东方猛然瞪大了眼,他吃惊的不是轩辕战恢复得如此之快,而是他看到雾气消散之後,轩辕战那张一半漆黑一般纯白的脸孔,说不上英俊的轩辕战,这一刻看起来说不出的怪异。
“啊!”刚刚走入洞中的卓玛,也同样发出了一声惊叫,指著轩辕战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想不到吧?”轩辕战得意地活动了一下筋骨,向卓玛说道:“说不定到明天我就能恢复如初了。”
“可……可是……你的脸?”卓玛在震惊中看到东方在向它狂打眼色。
“我的脸怎麽了?”轩辕战狐疑地伸手摸了摸,感觉不到异样的脸庞。
“没什麽!”卓玛连忙改口,“看起来比前几天多了好多生气!”
“是吗?我也觉得不错!”轩辕战满意地拍了拍脸颊。
东方此刻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这山洞中没有镜子,他只盼望轩辕战的脸赶快恢复正常。
“窝了这麽多天了,我想出去走走。”即使是一黑一白的脸上,也掩饰不住他跃跃欲试的兴奋。
“不行!”
东方和卓玛同声叫了起来。怨灵谷中飞来飞去的怨灵,很快就会发现轩辕战脸上这个天大的笑话。
“为什麽?”轩辕战大惑不解。
“魔法的效力必须静坐不动,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东方连忙给出一个牵强的解释。
“哦!”轩辕战只得坐了下来。
卓玛看看轩辕战,又看看东方。
“你们刚才做过什麽?”
“疗伤。”东方举著手中的幻石示意,“只不过好像力道用过了一点。”
卓玛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郁闷。
“没过没过!”轩辕战连连摆手,“我现在几乎觉得像一个好人了。”
阿方索姆还是做到了一个骑士的本分,没有对苏伊人率先发难,反而派人传讯让艾尔维斯的部队留在了城外,然後他把卫戍军团事实上的指挥官鄢绝,找了来。
“我接到了元帅的命令,这场仗……恐怕还得继续下去。”他说得有些停顿,毕竟这件事实在有著让人难以启齿的一面。
鄢绝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当城外的不死亡灵在一夜间消失无踪,沃克哈苏的援军兵临城下,卫戍军团内部从上至下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
毕竟,两军的合作是在不死亡灵强大的压力下形成的,一旦这个压力消失,两支部队就目前的情况来说,暂时还是敌对的。
阿方索姆能把这个话当面说出来,足以证明他的骑士精神和优秀的人品。
“所以,我会在傍晚的时候,打开西北方向的城门让你们撤离。”阿方索姆说出了计画,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多谢!”鄢绝点了点头,声音很平稳,让人猜不到他黄金面具下的表情。
实力决定一切,即使卫戍军团能勉强控制住城内的局面,也很难挡住城外沃克哈苏的援军。
所以阿方索姆让他们撤离,实际上是给他们一个生存的机会。
“我这就去通知上下的军官。”鄢绝转身往外走,临出门的时候回头问了一句,“我很想知道,如果瓦尔梅将军在,你会怎麽做?”
阿方索姆一愣,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我只想说瓦尔梅骑士是一个让人敬佩的对手,非常地敬佩!”他加重了语气。
“那麽战场上见!”鄢绝抛下一句话走了出去,“我想他会回来的。”
“战场上见!”阿方索姆看著鄢绝的背影,喃喃自语地回应了一句,莫名地,觉得心中有了一种失落。
圣仑朗城中的沃克哈苏战士,怀著复杂的心情,目送曾经并肩战斗的苏伊人整齐列队缓缓走出城门,大多数人的心里,都有一种若有若无不光采的感觉。
而列队走出去的卫戍军团战士脸上的神情则多种多样,大部分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愤,对著城楼上守卫的沃克哈苏战士怒目而视。
鄢绝派人把安铮找了来,东方离开後,这个人算得上是卫戍军团名义上的最高指挥官了,即使他在鄢绝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神情。
“现在的情形你也清楚,硬拚只能换来全军覆没,所以出城之後麻烦你把这支部队好好带回帝都。”鄢绝向他交代道。
安铮不知道被狂人营用什麽手段慑服了,完全言听计从的乖顺模样,“大人难道不再随军一起了吗?”
鄢绝摇了摇头。
“那要不要派人去寻著瓦尔梅大人,再一起回帝都?”安铮脸上充满了谄媚微笑。
“这事我会著人去办,你只管做好你的本分就行。”
“那小人这就去了,期望以後还能见著大人。”
安铮向鄢绝行了一个礼,满心兴奋地离开了,从帝都出来这一路,只有现在是最感畅快的时刻。
跟随在鄢绝身後的十二神将之一的轩辕无情,小声嘀咕了一句,“这人怎麽这样没有骨气!”
轩辕无恨问:“何解?”
“换做是我,死也要死在圣仑朗!军人的职责不就是卫国守土麽?”轩辕无情愤愤不平地说道。
鄢绝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地又转回头去。
“还好我们犯不著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圣仑朗拚命。”轩辕无恨也感叹了一句。
“如果东方在,不知道他会怎麽决定?”轩辕无爱从旁边插话进来。
一时间,众人全都在思索这个问题,没了言语。
“他一定有办法把沃克哈苏人从圣仑朗城中逼出去。”又一个女声插了进来。
众人乍一听都觉得好笑,碍於叹月公主的身分,也没有人出言反驳。
只有轩辕无爱将头凑到轩辕叹月耳边,悄声打趣道:“你这麽快就了解他啦?”
“一定的!”轩辕叹月语气坚定,“他和爷爷是一类人!”
鄢绝轻轻叹了口气,“公主殿下,我们也启程吧,不管怎麽说,还得先找到他和我那战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