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湖居的店堂里,绾贞望着湖边那一张空空如也的桌子,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她是昨天得到叶天龙被下天牢的消息,街头巷尾到处都在传这件事,大家一致的结论是,这次叶天龙是在劫难逃了。

  在叶天龙每天到这里报到的时候,绾贞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当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之后,她才发现当看不到那个男人出现,竟然在心底生起莫名其妙的空洞感。

  这倒并不是说自己爱上这个男人了,绾贞暗暗告诉自己,这个名声不好的东督大人是和自己完全生活在不同空间的男人,他现在的锲而不舍也许只是一时的新鲜感。一入候门深似海,她可不想自己今后的生活变成那样,对于自己来说,找一个普通人,两个人相亲相爱地平淡过一生才是最大的幸福。

  “小姐,你快看那个人!”

  店里新来的女侍应生晓虹对站在店堂前面的一个男人指指点点,显得十分好奇的样子。

  绾贞轻叹一声,转头望去,当视线触及那个男人的时候,她不由得一愣,突然间感到一阵非常奇怪的感觉在心底涌动,这种感觉非常陌生,但又好象十分熟悉。

  这个身材修长,容貌俊美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但眼睛中似乎是带着一种莫名的沧桑感,好象他的人生经历远远超过他的岁月。

  绾贞没有练过功夫,自然没有超凡的眼神,所以她没有发现当这个年轻人看到她的时候,浑身微微一震,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奇怪,好象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又好似被电触到一样,嘴里咕噜了一句。

  “他已经连续两天都站在我们的店前,真是一个怪人,为什么不进来呢?”

  新来的女侍应生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说话这一点让绾贞感到有些受不了。她真的不知道一个女生居然可以有这么多的话好说。不过现在她倒是希望晓虹能多讲一些。

  “他好象不是艾司尼亚人,以前从来没有见过。”果然如绾贞所想的,多话的女侍应生开始念叨起来。

  “据说他是从帝国的南方来的,看他的穿著举止也说明了这一点。”

  绾贞不知道自己店里的这位女侍应生什么时候对这些东西也有研究。不过看到晓虹那双眼放光的样子,绾贞似乎是明白到什么。

  “我去请他进来!”晓虹说着,往店门口走去。圆圆的脸上泛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年轻少女发自内心的笑容总是可爱的。

  可奇怪的是,这次女侍应生却是把事情弄糟了,见到晓虹朝自己走来,那个年轻人马上转身快步离开了。从头到尾,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但绾贞却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似乎这个年轻人已经说了很多话一样。

  收回视线,绾贞又轻轻叹了一声,最近好象自己特别喜欢叹气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绾贞自己也感到有些奇怪,是什么让自己发生改变?

  “这个怪人!”晓虹望着那个年轻人消失的方向直跺脚。她正想转身返回的时候,突然看到一个中年人骑着一匹黄骠马匆匆驰来,满脸是掩饰不住的风尘之色。

  “喂,喂,大叔,这个地方可不能这样骑马的啊!”

  “大叔?”中年人已经到了小店的前面,从马上跳了下来,看动作还是相当的敏捷。他拿眼睛瞪着晓虹,“你是谁啊?我有这么老吗?”

  晓虹也毫不示弱地回瞪着这位看起来很有精神的大叔,正想开口的时候,被惊动了的绾贞已经从店堂里面走了出来,见到这个中年人后不免惊喜地叫起来。

  “父亲大人,您回来啦!”

  “父亲?”晓虹马上把已经到了喉咙的话咽了回去,绾贞的父亲不就是这家店的老板吗?那可就是自己的薪水来源啊,还是表现得好一点吧。打定主意的她马上陪上了一张灿烂的笑脸。

  “店长大人,我……”

  “我很老吗?”对自己的年纪念念不忘的中年男人最记挂的还是这个问题。

  “呃,店长大人看起来好年轻啊!哈哈哈哈……”一边点着头,晓虹连忙离开了这一对父女的身边。

  “父亲大人……”绾贞正想向自己的父亲阳建表示欢迎之时,突然见到自己的父亲一改笑容,用往日里十分少见的肃容轻声说道:“刚才离开的那个年轻人是谁啊?他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我不知道。”绾贞微微摇头,心下不免升起了一丝疑惑,“他怎么啦,到底有什么事情吗?”

  阳建沉吟了一下,轻轻挥了挥手,对绾贞说道:“算了,我们先进去说吧!反正也不急这么一时。”

  克里夫望着围在自己两个人身边这些美丽的女神战士,语带嘲弄地对叶天龙说道:“叶大人,你的排场倒不小,哪里找来了这么多的美丽女人,她们有用吗?”

  克里夫身边的那个男人则是轻视的望着叶天龙说道:“叶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想靠这些女人把我们留下来吗?”

  叶天龙冷冷一笑,好象没有听到克里夫的话一样,双手一背,昂起头来说道:“本人身为东督,自有发奸除恶的义务。现在本东督怀疑你们两个家伙图谋不轨,要把你们两个家伙带到东督府去,你们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不是来真的吧?”克里夫和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交换了一个迷惑的眼神,叶天龙这样做也太没有风度和气量了,居然有这么卑劣的借口来找自己两个人的麻烦。

  “你有什么证据吗?”克里夫忍下一口气,怒视着叶天龙反问道。

  “需要证据吗?我说的话就是证据!”叶天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让克里夫和他身边的男人恨得牙齿痒痒的,“先把你们带回去,好好盘查一下再说吧!”

  “流氓出身的人总是不改流氓的习气啊!”克里夫在心中暗暗感叹,为什么这样的男人会得到柳琴儿,甚至是于凤舞那样的美女的青睐,冥冥之中的命运真是会跟自己开玩笑啊!

  克里夫身边的男人却没有这么多的感慨,他的双眼一瞪,冷声喝道:“你怎么带我们走呢?是靠那个会点魔法的小女人还是这几个娇滴滴的母货吗?”说话的时候,他还特意点了点在叶天龙身边的玉珠和辛西雅。

  早已是跃跃欲试的倩公主见状正要再度出手,却被叶天龙一把拉住。

  “对付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不用劳殿下你的大驾。”说罢叶天龙朝站在克里夫他们两个人身边的女神战士们一打眼色,会意的女神战士顿时微微一点头。

  两把飞电标枪慢慢举起来,闪着寒芒电火的枪尖在克里夫两个人的面前透出了可怕的气势和强大的压迫感。

  “咦,居然是高手呢!”克里夫和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不由得从气机相牵之中感受到对手的实力,他们再也没有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而是用警觉的神情注视着身边的女人,暗暗运起了全身的功力。

  克里夫的眼睛慢慢变成一种奇异的蓝色,这是让人感到手足发冷的幽蓝色,如果仔细察看的话,甚至可以从克里夫的眉心处看到一丝黑色的痕迹,看样子他练得还不是普通的阴邪功力。

  而在克里夫身边的那个男人则是浑身的衣服向外鼓起来,就连露在外面的脖子上都可以看到用劲的痕迹,一块块的肌肉线条十分明显。从他运气的样子来看这是一种内外兼修的横练功夫。

  叶天龙见状暗暗心惊,原来克里夫在败给自己之后,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是去练这种看起来十分阴邪的功夫了,不知道他练到什么样的程度?想到这里,他略微朝站在克里夫旁边的那个女神战士摆了一下头。

  这个名叫沙丹的女神战士会意地颔首,手中的飞电标枪倏然爆出嘶嘶的电芒朝克里夫噬去,声势之惊人足以让克里夫的眼神为之一变。

  克里夫的双掌交叉错开,在自己的身前三尺范围内布下了阴煞大真力,厚实的真力使得空间的气流发生奇异的改变,甚至于可以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鬼啸声从九幽之处传来。

  慢慢前伸的飞电标枪发生剧烈的颤动,每一次的抖动都发出劈啪的气爆声,原本是白色的电芒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阻力,被压缩在枪尖的边上,而且连颜色也变成一种奇怪的青灰色。

  辛西雅和玉珠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见多识广的她们已经知道了克里夫所施展的功夫是什么了。“阴煞大真力”是一种让练功者用生命力换取强大功力的邪恶功夫,但这种功夫自从百族大战之后已经很少出现了,真不知道克里夫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不过说起来也真是很有趣,这段时间以来,超绝的高手一个接一个的出现,这种情况好像在以前很少有过,只有在百族大战的时候突然涌出了许多的高手,难道说现在又到了一个转折的时刻,那么到底是谁来引发这场惊人的风暴呢?辛西雅的心中不免产生这样的疑问。

  叶天龙和倩公主也感到十分意外,因为现在的克里夫完全没有了平日的英俊潇洒模样,略带青灰的脸色以及脸上那种阴沉的样子让人感到极度的不舒服。

  这个时候站在克里夫身边的那个男人突然扬声道:“叶大人,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七天后在无忧宫举行的欢迎宴会上我们好好会一下!”

  “哦,七天后有这样一场宴会吗?”叶天龙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你是何方神圣啊,居然知道这样的消息?”

  在叶天龙的授意下已经收手的沙丹退了一步,克里夫得以松了一口气,他冷冷地说道:“叶大人真是艳福不浅啊,身边居然带着这些身手高超的美丽女护卫,只是在某些场合,她们并不能替你挡去所有的事情。”

  叶天龙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两道寒光一闪而过,让克里夫的心也不禁暗暗跳了一下,他发觉原来不止是自己的功力有了长足的进步,眼前这个好色无德的男人也有了很大的提高,自己不能太轻看了叶天龙。

  “在下是帕里的麻布里!”克里夫身边的那个岩石般的男人用一种低沉的声音慢慢说道:“舍弟曾蒙大人的照顾,真是感激不禁!”

  “帕里的麻布里?”叶天龙觉得这个名字好象在什么地方听说过,但他的弟弟什么时候得到自己的照顾呢?叶天龙的脑海中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啊!”玉珠轻轻叫了一声,“从禹州回来的路上……”

  叶天龙顿时想起了这个名字的来历,他不是已经被左岛近射杀在从禹州回艾司尼亚的路上吗?怎么现在又有了一个?

  似乎是看出了叶天龙的迷惑,克里夫用仇恨的眼神望着叶天龙,阴阴地说道:“叶大人,那个被害的就是麻布里大人的亲弟弟!”

  叶天龙突然感到心中一寒,这个仇恨真是结得够大的,而麻布里居然在自己的面前也没有透露出多少的恨意,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可怕!

  “叶天龙大人,七天之后我们在宴会上好好会一下!”麻布里和克里夫两个人转身离开,最后那一句话里的含义让叶天龙感到一丝寒意,但他不能逃避。而且现在再找他们的岔子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更主要的是麻布里是帕里的使臣,闹下去的话徒增笑料,还会变成外交事件。叶天龙就算再无法无天,这样的觉悟还是有的。

  满怀不快的叶天龙在回府的路上遇到了鲁图先和范铜,从面无表情的男人那里知道了不少的情报,也得到了他们摧毁武安的情报网墨组的事情。

  叶天龙十分高兴地拍着鲁图先的肩膀,赞许道:“老鲁啊,还真看不出你居然这么有实力!既然这样,我也不再计较你这个家伙不为我出面作证的事情,好好干吧!”

  鲁图先还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似乎是外人的好恶对他都没有作用,他只是点了点头,对叶天龙说道:“大人想不想看一场好戏啊?”

  叶天龙的精神一振,连忙追问缘由,就连范铜也被鲁图先的话引出兴趣来,三个人密密谈了一阵之后,才各自分开。

  一切都在鲁图先的预料之中,武安的人果然在晚上向鲁图先发动了袭击。那是在晚饭后不久,在鲁图先回家的路上,一伙蒙面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

  见到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还没有危险的觉悟,似乎是把他们当作无聊的笨蛋,被激怒的蒙面人在手执长剑的首领带领下刀剑齐挥,恨不得将这个讨厌的家伙砍成七段八块才消心头之恨。

  然而他们都想错了,眼前这个男人非但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笨蛋,而且还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物,参与围攻的蒙面人很快就看到了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可怖场面。

  鲁图先如电似幻的身影在刀山剑海中一闪而没,霎时间所有的人都感到一阵怪异的寒流在场中升起,盘旋着四散开来,似乎是这一丈范围内变成另外的一个空间,一个充满阴寒之气的鬼蜮。

  当他们的手中武器不由自主地一慢时,异状突然发生了。一只有如来自九幽深处的利爪倏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透着彻骨冰寒的雪白手爪散发出可怕的杀机。

  那一瞬间的惊骇让所有人失去了应有的反应能力,更不用说想到要攻击了。

  鲁图先的手扣住了一个蒙面人的手腕,很快就分开,再见时人已经到了离他们丈余的地方,冷冷地望着这些蒙面人。

  那个中爪的蒙面人当场定在那里,连惨叫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随后爆裂开来的周身血脉更是让其它的人失去了再行攻击的勇气,但想要撤退的他们马上发现自己已经落入了包围圈中,威风凛凛的东督大人正在等候他们。

  叶天龙一边指挥手下将士将包围圈缩小,一边对这些蒙面人喝道:“你们乖乖地放下武器,不然的话格杀勿论!”

  见到大势已去,蒙面人也只有投降一途,毕竟生命还是可爱的,从敌人表现出来的实力来看,如果他们抵抗的话,只有变成单方面的屠杀而已。于是叶天龙便吩咐手下将士将这些家伙押回东督府好好审问一番,以查出到底主谋是谁?

  和叶天龙分别之后,鲁图先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改变路线,连穿好几条小巷。最后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他背手而立,口中喃喃自语道:“出来吧,不要再躲躲闪闪的!先前那些可怜虫,连自己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一道耀眼的剑光好似天边的闪电,气势如虹,直贯鲁图先的胸口而来。

  鲁图先的眼神一动,不再是淡然处之的模样,口中发出一声尖厉刺耳的鬼啸,双手猛挥,风声呼呼,一个人好象陀螺般旋转起来,身遭的尘埃飞扬有如飞沙走石。

  剑势在空中顿了一下,接着一闪而过,鲁图先的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

  “好身手,竟然是深藏不露的超级高手!叶天龙身边有你这样多谋善断的高手,真是他的福气。”

  鲁图先冷笑一声,也朝那个方向传声道:“我知道你是谁,说这些漂亮话没有一点意义的。其实你的伎俩本来就不高明,收买一些不知情的笨蛋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想让我们丧失掉警惕心,然后再来偷袭,这只是老掉牙的把戏了。”

  夜风嗖嗖,再无声音传来,鲁图先默然站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