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源五郎感想相同,在百尺空中,也正有一人发出同样的不满低语。

  “哼!装模作样,真是以为自己了不起吗?好威风啊!”

  对着那道缓缓降落於自己之前的身影,天草四郎两手交抱,神情木然地等待着。身为当今有数的强天位高手之一,更与眼前人数度交手,他并不如一班小辈那样,轻易为适才的种种所影响,只不过,当那人逐渐迫近身前,许多已经在脑中沉静千年的往事,重新又剧烈激荡起来。

  一幕幕熟悉光景又在眼前涌现,这些早已人事全非的回忆,并没有因为时光流逝稍显黯淡,反而越来越是清晰。在这些景象中,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

  忽然间,天草四郎难以压制脑内思绪翻涌,恍恍惚惚间,彷佛回到两千多年前的那个凉晚。没有风,天上的明月洒着淡淡银光,一切是那么的寂静,没有虫鸣、没有鸟啾,只剩自己不争气的一颗心,激烈跳动得快要跃出胸口。

  不论是在耶路撒冷当神官骑士,还是入魔族后当魔剑护卫,自己都是个游戏花丛的风流人物,但这还是第一次,那位过去自己只能远远偷瞄一眼、连说句话也不配的丽人,再没有旁人陪伴在旁,孤孤单单一个人坐在凉亭中,任长发垂下,遮掩娇容,两肩的微微颤动,随风飘来的隐约呜咽,说明了她此刻的心情。

  似是察觉到有人到来,她抬起了头,转向这边,柔柔地笑了起来。面上泪渍未乾,红肿的两眼,看得出来她的伤心,即使是这样,那温柔的笑容却一如平时,绝不让自己的难过影响旁人。

  “是你啊……真是不好意思,我现在的样子,很难看吧……”

  当长发曳动,露出一张如雪娇颜,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自己仍是胸口一跳。一道犹自渗血的新添剑伤,由左上斜斜拖至右下,为这张娇嫩脸庞添上一道怵目惊心的厉红,毁去了原本令人心醉的美貌。

  也就在这一刻,他的心止不住地痛了起来……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匆匆千年,弹指即逝,故人西来,风采如昔,着实令放翁欣喜啊。”

  柔和声音传入耳内,天草四郎顿时惊醒过来,目光端视着这降落至自己身前的人。

  一如往昔,他仍是偏好白色长袍,也只有在他的身上,这袭白袍才会这么样地充满神圣不可侵的感觉。和当年酷爱装饰的名门公子相比,两千年的岁月飞逝,似乎让他有了改变,香囊、流苏、刺绣都已不存在,只是在腰间悬挂了一个紫玉龙环,跟着就是那一柄恃之纵横人间界的神兵,凝玉剑。

  相貌上,并没有太多改变,历经千载光阴洗礼,却仍维持着中年人的相貌,剑眉朗目,气宇轩昂,鬓角的几络白发,未显衰老,反而更为他增添了些许成熟感,与当年相比,此刻确实是更具儒衣剑圣的无双气派。

  “唔……扮相不错,叫你陆老儿看来是叫错了。不过肤色怎么这么白啊?是不是在白鹿洞地穴里冰封久了,难得出来晒晒阳光,搞到整个人像死尸一样?”

  “躲避千雷天刑的权宜之策,逆天而行,自然比不上天草你直接向五大黑暗神明缔结魔族咒誓,长保青舂肉体,只是……堂堂当世强者,成了一个没头路痴,这滋味想必是不好受吧。”

  两强相对,彼此没有什么火药味,反而极为熟稔似的谈话,听得下方的妮儿为之一愣。在她想来,这两人是千年死敌,天草四郎当初更是因为挫败於陆游之手,才含恨远走海外,更被迫千年之久不能重返大陆本土,两人之间实有深刻仇恨,就算不论恩怨,以双方正邪相对的立场,不是应该一见面就拚个你死我活的吗?难道是互相忌惮对方了得,不敢动手,所以先以言语寒喧?

  疑惑难解,妮儿将目光投向身边的源五郎。承受着疑惑眼神,源五郎微微一笑,笑意中隐约有一丝苦味。

  “正邪相分……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两千年过去了,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当旧日熟悉的一切俱已逝去,几个硕果仅存、快进棺材的老头子一碰面,彼此间的恩恩怨怨,是敌是友,不是那么容易能够厘清的……”

  似懂非懂,妮儿只能盲目点头,而这时天上的气氛改变,杀气骤发,一道凛冽之至的冰锋剑气,猛往地上击去。

  妮儿吃了一惊,但因为剑气并非朝这方向射来,所以并不用凝力防护。剑气目标直指地上的花天邪,虽然不知道他是否恢复了行动力,但在受到紫钰体内神圣之气反激之后,一股腥红色的邪气实质化,在他周身缠绕成形,渐渐凝聚成一个血茧,溶开地面,往下沉去。

  诡异的样子,该是有相当威力的,但谁也知道,若月贤者这天威一剑击实,任花天邪未来再有潜力,现在都得灰飞烟灭。

  铮!

  清音忽发,天草四郎左臂一扬,圣都耶路撒冷的绝学镇魂音剑再现,以更快的速度后发先至,拦截剑气,在砰然声响中,两股力道一起对击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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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人,是这场战事的主凶,更伤害我的小徒,如果不制裁他,白鹿洞的立场将荡然无存。”

  “白鹿洞的立场?是你自己的立场吧,如果不宰了这小子,你怕无法对龙族交代是吗?”天草四郎自是不将龙族放在眼里,当紫钰不在,现今升龙山上莫说没有顶级强者,就连一个能引他注意的高手都找不到。

  “这小子虽然浑帐,但却与我有一些渊源,我看他挺顺眼的,今天我不会让你动到他,有什么不满的,大家用实力来决定吧!”

  直接表明了立场,但对方却没有立刻开战的意愿。改变了原本的平和语音,陆游用一种感慨似的语调,很慎重地说道。

  “真是意想不到啊,朋友!”

  并非嘲弄,任谁都可以听出这句话中的诚意,只是对方显然并不领情。

  “呵,真是出乎我意料,你要说的,竟然还是这么一句不知所谓的话。”天草四郎哂道:“原来在你眼中,我们两个算得上是朋友?”

  这么一句具有明显挑衅意味的话语,却没有令对方兴起任何火气,回答的语气仍是恬淡平和。

  “我们当然是朋友。自从当年结识於耶路撒冷,你我彻夜论武,打那时候起,我们便是朋友;之后你虽然改投魔族,但这份交情也并未因此中断,你、我、三弟,仍能对酒当歌,笑论天下事。天草,你我如此交谊,难道算不上一个友字吗?”

  话说得简单,却只有天草四郎与源五郎,知晓昔日往事典故,这才知道话中的特殊意义。

  三贤者之中,皇太极有一半魔族血统、卡达尔个性随和,都没有什么强烈的种族之见,但出身世家名门、以重振人类正道为终生使命的陆游,却对魔族深恶痛绝,恨不得尽数诛灭而后快。当天草四郎舍弃耶路撒冷神职,投身魔族,於四皇子胤禛麾下与旧日同袍对垒沙场,陆游仍然肯视之为友,这实在是天大的破例与惜才。

  回思过往,天草四郎胸中亦是感慨万千,朗声道:“当初我在耶路撒冷,只是个武艺平庸的神职骑士,你和卡达尔却拥有天位修为,又是人类联军中的骨干份子,当代大侠。所有人里头,就只有你们肯看得起我,不顾旁人非议折节下交,与我称兄道弟,煮酒论武,即使我改投胤祯陛下,你们也未曾对我另眼相看,这点我很是感激。你说得很对,我们两个确实是朋友。”

  “既有千年交谊,又为何非要用武力来解决所有事?九州大战结束至今,旧日往事,你还是想不开吗?”

  天草四郎摇头道:“我没有你那么想得开,而到最后,我只有一件事感到很好奇,或许就如你所说,我们两个真的是朋友,但为何从以前到现在,每次我们这两个朋友碰头,总是会有些理由,要拚得你死我活?这个理由,你能不能答我了?”

  显然是不能,因为当这句话问出口,本来就已经紧绷的气氛,更形剑拔弩张,而虽然妮儿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得出来,他们的语气从凝重,慢慢地转为一阵肃杀之气。

  “你说得没有错。我也觉得很遗憾,尽管我从来都不愿意让事情变成这样子,但既然战斗无法避免,我不会逃避。”陆游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掩不住的遗憾,“也许,就是命运注定,我们两个人必须要分出一个生死胜败吧!”

  “不要拿命运当藉口,陆老儿,宿命两字并不能拿来解释一切。千秋功过,如今皇太极、卡达尔俱已不在,西纳恩未曾参予人魔战事,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的人,就只剩我一个了。”天草四郎冷笑道:“就算你忍得住不干掉我遮丑,我亦难以忍耐,要把你这高高在上的鼻梁,给打得凹进脸去。”

  不再多说废话,天草四郎一句话说完,腰间锋芒绽放,神兵出鞘,闪烁着难以形容的璀璨光亮,直往眼前人刺去。

  也不单单仅只是光亮,知道眼前对手并非是可以随意戏弄的小辈,天草四郎一出手便是拿手绝技,镇魂音剑的声波朝四面八发扩散了出去。

  (不好!)

  妮儿惊呼一声,连忙运功抵御,总算彼此相隔遥远,自己功力又较基格鲁一战时大有长进,几个条件抵消之下,镇魂剑的音波已经对她没有太大影响。

  可是,在她身后,仍忙着往远方撤退的北门天关守军……

  “天魔怒震,出声!”

  天魔功外门旁技之一的天魔怒震,当日基格鲁一战,枫儿便曾经以此术抵抗天草四郎的镇魂剑,此番被源五郎一点醒,妮儿立即功聚口唇,一道低沉音鸣顺着胸中真气,笔直传了出去,与音剑馀波相抵触。

  两力相撞,彼此修为差距过远,妮儿气血登时一乱,幸而身后的源五郎立刻传送真气,合两人之力,妮儿持续加强了天魔怒震的威力,制造出一层虚空音网,拦截住镇魂剑的杀伤力。

  威力被减去九成,北门天关守军仗着大部分都有不俗修为,凝神聚气,总算还抵挡得住,饶是如此,却也仍觉得心神剧震,难以集中,不禁相顾骇然,庆幸已经离开了北门天关,不然近距离影响之下,就算关卡建筑保得无碍,内里的人恐怕还是会给震得心智失常。

  “好厉害……根本不是我们能想像的战斗层次……”

  下方群众发出了这样的感叹,空中的对战者却心无旁骛,专注於眼前的敌手。当天草四郎使稣蚧暌艚#荻闹幸徽竽擅疲芎闷婺俏惶煜碌谝唤;崛绾斡Ω丁?

  在这段时间的闭关修练中,白鹿洞三十六绝技有一半以上她粗略练过,知道那与镇魂音剑完全是不同级数的武技,难以匹敌,事实上,当初即使是兰斯洛以鸿翼刀的守御妙着“赤壁故垒”全力防守,仍是抵挡不住这无形无影的音剑声波,那么,这位与天草同级数的白鹿剑圣,又会如何应付呢?是像自己一样以声破声吗?但是心分二用之下,对上天草的剑技,就处於不利之地啊!

  这份怀疑很快有了答案。因为知道天草四郎并非单凭三十六绝技就可以随意打发,陆游一振腕,凝玉剑已在手中绽放光彩,跟着抖出来的,便是一道如虹剑影。

  “这是……抵天三剑?!”

  虽然自己不会使,妮儿却也曾听过这套由月贤者所创的不世奇招,号称天下防御第一的神奇武学。然而,以有迹可循的剑招,抵挡得了无形无相的音剑吗?

  是可以的,因为随着抵天三剑的出现,一股莫可抵御的沛然真气,亦从凝玉剑上向四周散发,如环如壁,凡是真气到处,镇魂音剑的声波立刻被平复下来,消弭得点滴无存。

  “怎么会这样子?”

  难以理解的应对法,妮儿大为吃惊,方自不解,源五郎则适时地说出了答案。

  “不用太奇怪啊,妮儿小姐。镇魂音剑说穿了,其实就是利用声波攻击,而声波的行进原理,是藉由与空气的震动,仅是我们肉眼难见,并非真正的无形无影。明白这个道理,只要你有办法从反方向震动空气、操纵空气,不让大气随声波震动,声音就无法传递,就可以完全防御住镇魂音剑。”

  源五郎微笑道:“早在九州大战时,魔族就曾经针对耶路撒冷的绝学,找出种种破绽,试图破解,所以这个原理不算是秘密啊!”

  闻言一愣,妮儿微怒道:“既然知道这种方法,你以前怎么不说?害我们在那里打生打死,你很开心是吗?”

  对於这个质问,源五郎无法回答,只有苦笑。

  (道理很简单,做起来却难啊!没有镇魂音剑的特殊功法,纯以一己之力去操控、影响周遭的大气,这不但要强大的力量,而且还要高度集中的天心意识才能办到,没有强天位修为,一般小天位高手根本做不到的……)

  镇魂剑的音波效果被抵消,天草四郎却没有什么太过意外的表情。同样的情形,早在千年前最后一次交手时就已经上演过,当时曾令自己大吃一惊,如今再次动手,这项因素早在意料之内,当下将心神集中於剑技之内,凭着自己的力量与剑技,正面迎战对手。

  (白鹿洞剑法变化多端,近身战相互拆招对我不利,把距离拉远,再和他一斗!)

  采取这样的战术,天草四郎展开轻功,飞翔灵动,一下子就拉开与敌手之间的距离,手中长剑如轮飞转,剑气似雨,裂空破云,直朝对手狂涌而去,浓密之至的剑雨,助长音剑之威,破去了敌人对大气的操控,令得音剑声波与剑气冲击,同时攻击而至。

  “好战术,原来是有备而来。”

  防御音剑的护网被破,陆游却似浑不在意,朗声一笑中,随意挥洒,凝玉剑在空中荡出一重又一重的虹光,璀璨明耀,煞是好看。

  抵天三剑中的柔柳一式,从心所欲而发,一股圆弧形的剑网,毫无间隙地推发了出去。所有飞射过来的敌人剑气,与剑网相互接触后,像是碰到了一层柔韧已极的棉质物体,全给黏附在上头,就连无形的音剑声波亦不能幸免,在与剑网接触瞬间,被牢牢地吸住。

  当声波、剑气爆发蕴含於其内的杀伤劲道,柔韧剑网则开始向波浪一般,产生极剧烈的抖荡,一浪跟着一浪,逐渐化去了剑气锋芒所在。

  紧跟着,剑势再度产生变化,随着抵天三剑中长空一式的变化,原本绵密而充满黏性的柔韧剑网,忽然变得深邃而辽阔无边际,彷佛形成了一个无底深渊,将早先吸附於上的敌劲,以一种圆形的轨迹,慢慢地吸扯进去,一圈又绕着一圈,将敌劲扯入,散化得不见踪影。

  “这是……”

  天草四郎十分讶异,过去自己与陆游交手多次,关於抵天三剑的神异处,他虽然束手无策,但却对所有变化了然於胸。正统的抵天三剑用法,是以长空为先,散化敌劲;再转为柔柳,在柔劲中蕴含着反弹力道,当敌劲被散化去锋,再配合柔柳的反激力道,转为中流一式,千钧一发,并劲伤敌。

  这是抵天三剑的正统使法,过去交手时,陆游始终是用这样的战术,封死自己的攻击,但这次他颠倒顺序来用,两式交换间毫无瑕疵,显然对於抵天三剑的使用,又领悟出新意。

  更让自己感觉不对的,是那种中正平和的感觉,彷佛正面对一条长江大河、无边湖泊,旷远而深邃的气势,不但化消了自己的攻击,甚至就连所有的杀气、斗志,也不断地被吞噬进去,令自己渐渐产生一种难以战下去的颓丧感受。过去纵然是面对比自己强过许多倍的敌人,自己也能坚持斗志,与敌人作战下去,为何此次不过是交手几下,自己就有难以为继的感觉?彼此都是强天位,没可能差距这样远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

  心中困惑,手中招数却是源源而发,但陆游似乎无意分出胜负,仅是把柔柳、长空两式交互使用,将周遭封锁得毫无间隙,难以突入。

  “陆游,你这无艿募一铮鞣焉砦笔狼空撸鹗掷次肥孜肺玻袷裁次诠暄樱俊?

  怒声喝问,却得不到半点回应,一如其剑势的深沉,陆游也显得高深莫测,没有出声,只是迳自挥动手中长剑,采取守势,看不出任何主攻意愿。

  一场强者决战,开打后却出现这样子的郁闷场面,看得旁人满心不解。妮儿皱着眉头,琢磨着空中情势,好奇着是否因为陆游顾虑着彼此故人之情,所以不愿意全面开战。

  “不是这样子的……”源五郎道:“旧世代的高手中,陆游与天草四郎有很多未解恩怨,动起手来肯定不会留情,他这样子的打法,是在消耗对手的力量。”

  “打消耗战?可是对方是强天位高手,要让他大幅度消耗功力,那岂不是要这样僵持上三五日时间?”

  “正常情形是这样,但是进化过后的抵天三剑,却有些连我也看不透的变化,如果再这样下去,顶多一个时辰,天草的力量就如江河日下,不能再正面攻击了。”源五郎道:“准备好防护气网吧,天草不是笨蛋,不会一直浪费力量,打这样的消耗战,他马上就要认真了。”

  这句话才说完,上方战局又是一变,天草四郎回剑凝气,当他再次出手,已经不是遥遥放射音剑气浪,打长距离的隔空战,而是贯劲於剑,整个人如箭飞射而去,正面发动抢攻。

  原本并不希望这么快就正式攻击,毕竟一别近两千年,对方在这些时间里头,有多少进境、武功是否更上一层楼,都是未知数。这些东西,有必要在全力施为前先探查出来,所以才打着这样的隔空战,但是陆游的高明超乎预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自取其败,虽说尚未弄清楚想知道的东西,却已是不抢攻不行了。(明刀明枪地来见个真章吧!)

  天位力量发动,天草四郎高速飞掠了过去,但刚才虽然轻易拉远距离,现在想要重新将距离贴近,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柔柳之剑所形成的柔韧气网,开始阻慢他前冲的势子,同时更迸发一股反激力道,只待他被气网给黏住,身形受制,就要爆发攻击。

  (哼!想就这样把胜负分出来吗?未免也太把人给看扁了吧!)

  功力一振,配合着天心意识转动,场面登时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一如当日兰斯洛、韩特与白起的决战,在目光可及的数十里范围内,天地骤变,浓密乌云遮天蔽日,将天上阳光全部遮断,刹时间天愁地惨,止不住的闷雷声,在云层内不住翻涌,诡异莫名的景象,营造出一副人间地狱似的阴森环境。

  “搞……搞什么鬼?天草四郎练的不是耶路撒冷武学吗?那里头有这么鬼气森森的东西?还是说他入了魔道之后,武功也走样了?”

  妮儿试着想要抵挡,但是她拼尽力气做的防护网,在乌云急涌、狂风怒吼之下,就像海潮之中的一叶扁舟,全然不知道该抵挡些什么?如何抵挡?

  “不是这样子的。强天位以上的天心意识,可以凭着本身意志,去影响周遭环境,制造出一个最有利於自己的战场。”源五郎道:“对於天草四郎来说,现在这样的战场,对他的武功是最有利的。”

  不用过多解释,妮儿很快就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在闷雷助威之下,天草四郎的镇魂音剑赫然再次得到传声利器,朝四面八方轰发过去,无比锐利的音浪,再非柔韧黏网所能拘束,只是一接触,气网便被切割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而当天草四郎舞动手中神兵,十字形的强光,自剑刃中绽放开来,却一点都不受到周遭黑暗的限制,反而更形璀璨夺目,彷佛是一颗流星从手中升跃起来,合并着镇魂音剑的音浪,圣光、音剑,一齐朝敌人狂涌了过去。

  面对如斯强招,纵算是抵天三剑的严密防御,也显得应付维艰,然而,彼此都是强天位高手,这样以天心意识去影响环境的技巧,陆游又怎可能施展不出来了?

  同样也是天心运转,长空、柔柳之剑的气网再次获得增强,彷佛是容纳百川的大海,将攻击过来的音剑与强光,全数不可思议的吞噬了进去,散化无形,同时随着天心领域扩散,天上乌云更彷似被一种无形之刃给切开,在部分所在露出了碧蓝天空、晴朗日光,对照其他部分的浓密乌云,形成了一种怪异难言的天象。

  天草四郎的攻击再次被遏止,但这情形却在他意料之内,即使抵天三剑的防御再好,当使用者要分心他顾,以天心意识辅助增强时,运转之际也必生破绽。趁着这一小段中断时光,他将身形提到极速,眨眼间迫近敌人五尺之处,威凌一剑,当头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