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特人的再现神威,诚然是震惊效果十足,但真正令人为之骇然的场面,却发生在外头。
香格里拉的混乱场景,仍在持续扩散当中。守着妮儿的爱菱,已经对目前的地狱景象束手无策,正祈求神明庇祐,忽然脚底一震,感觉到地面的晃动。
T1000送来地底震波的数据,爱菱无心细看,只是猜测是否地底的爆裂物炸开,影响要波及地面,正琢磨着是否该立刻开溜,眼前却出现一幕奇景。
“轰隆!”
这一下突如其来的耀目亮光、轰雷霹雳,撼动了香格里拉城内的所有人,巨大能量干扰了诱导电波,部分昏沉中的人们甚至因此暂时回复清醒。
当众人随着惊呼声,把视线转向南面,却看见一道巨大的璀璨火柱,赤焰飞腾,笔直往天上冲去,直轰入上方的厚密云层里。与周围的漆黑夜色相比,这根赤红色的火焰巨柱,分外显得耀眼夺目,蔚为奇观。
“这……这是什么啊?”
“不知道耶,看起来好像火山爆发了。”
暂时回复神智的人们,发出了模糊的呓语,但却有人迷迷糊糊地提出解释。
“香格里拉周围有火山吗?你们少见多怪,这是烟火啊,石市长昨天不是说了吗?今晚会放烟火为梦雪小姐庆祝的。”
“哦?原来是烟火啊,怪不得这么大一条。”
这些猜测马上获得证实,人们确实记得,石市长稍早曾经宣布,会请巧匠特制一道壮观的烟火,请市民不需要吃惊,只要享受火焰的壮观景象就可以了。搞不清楚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如雷掌声顿时在香格里拉城中响起,只有一个身穿怪异银甲的少女,满心不安地看着那道璀璨火柱。
“这……这真的是烟火吗?”
从T1000传来的数据,还有自身的感觉,爱菱怎么看都是另一种结论。
(我、我怎么越看越觉得是地底岩浆冲上天去了!)
这个百分百贴近事实的发现,无比正确,最有实际感受的,就是身在空中激战的泉樱。本来已经快要突破防空火网,却突然惊觉大气震动,跟着就看到大量的滚烫岩浆冲天而起,雄壮奔流,笔直往上撞穿金鳌岛底层的甲板,奔轰流去。
没有防护罩的守御,满天炮火也发挥不了半点阻拦作用,这道熊熊岩浆火柱冲破厚重的合金甲板,把金鳌岛底部燃成一片炼狱火流。这阵蕴含大地深沉怒气的火流,累积了之前战士们的血汗与努力,成功攻破了牢不可破的空中岛屿。
“这是怎么搞的?是什么人……”
泉樱诧异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地底下为何有此异变,又或者是何人有此神通。起初,她以为是石崇埋藏于地底的爆裂物终于炸开,但怎么看都似乎不像,跟着她又猜测是什么人引发了这场岩浆巨爆,可是也想不出来,然而,看着金鳌岛的底部缭绕在一片火海当中,隐约红光往上窜冒,她却觉得这幕景象必定是大家努力的成果。
源五郎在金鳌岛里拼命阻止通天炮的发射……
妮儿的牺牲,换取了攻破防护罩的机会……
还有迄今仍在金鳌岛内血战不懈的兰斯洛……
一个接着一个,正是因为他们咬紧牙关不放弃的奋战,在金鳌岛坚不可破的防壁上,打出了缺口,而这些缺口累积成了此刻的破绽。
(太好了……你们的努力……天上的神明一定都听见了……)
连串努力所换来的战果,泉樱不禁热泪盈眶,她不会透视,也看不出金鳌岛内部受损情形到底有多严重,可是从那广及十数里、比千万烟花更加璀璨,不住喷发出来的耀眼火光,泉樱就不难想像那座岛屿内部的景象。
尤其是,当金鳌岛发出无比巨大的轰隆声响后,没过多久,先是满空遍布的炮火一一停下,跟着,就连那道一直反覆震荡的诱导电波,也化消无形,这些变化……她现在都感觉到了。
而且,仿佛所有运势开始倒转一样,当金鳌岛被一片火光缭绕包围,西北方的天空也出现一道黑影,看来体积不是很大,却以惊人高速朝这边飞来,椭圆形的锥状体,让泉樱在片刻迟疑后,终于认出了那是什么东西。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魔屋终于到了,我们这边又多了一支援军。)
目睹并察觉到这一点的,不只是泉樱,不只是香格里拉城中渐渐苏醒的数千万人,也同样传往香格里拉地底,传达给正深处于无尽地底的某人。
在香格里拉地下不晓得多深的位置,堪称整个大陆之底的深邃所在,正有一道漆黑的身影,在里头活动,这道远离所有战斗的身影,就是之前潜入地窟探索的花天邪。
探索行动获得了彻底的成功。绝顶天心意识,配合无上佛法的咒力,花天邪瞬间把自己的意识、肉体归之虚无,顺着整座洞窟的生命烙印,流向这里的源头,而当一切物质再次重组,他已经来到地窟的最底层,这个之前有雪凭着卷轴而潜入,堪称为万物之源的无边尽头。
不知源于何处、不知尽于何处的参天巨柱,闪焕着明曜的强光,雪亮夺目,在洁白纯净的霞光中,隐隐流转着七色虹光。美丽的光华幻动,还有那莫可名状的强大灵波,源源不绝地往外散去,花天邪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真美。”
注视这幕壮丽光景的同时,花天邪也留意到在那倾斜巨柱底下的三道洪流,从无边的远方怒涌而来,浩浩荡荡,沿途幻化出千百道魂魄灵光,乍虚乍实,汇集于不同色彩的灵魂长河中,朝这边奔流过来。
悟性比有雪高上百倍,花天邪一眼就明白了这里正发生的事,知道天地正在倾斜,由于日本陆沉,四大元气地窟缺少其一,地脉能量所产生的缺口,正令整个风之大陆开始崩坏。
这些情景他全部都看在眼中,受到这里特殊环境的刺激影响,一幕幕情境在他脑中飞快闪过,仿佛能看到那发生于未来、天地大变后的浩劫景象,但与有雪不同的是,虽然花天邪脸上的笑容,温文和煦犹如拈花思悟,可是他的心情却无动于衷。
这块大陆、这个天地,是否会继续存在,又是否会在明天崩坏,他没有兴趣知道;当一个人完全不在意自己下一刻是否存在,他又怎么会关心这个世界的明天?
“不……这不是我要找寻的东西……”
微皱起眉头,花天邪从脚下地面的晃动,得知附近的地层、空间受到撼动。
“唔,香格里拉出事了吗?难道是黑核晶爆炸了?不,这感觉似乎不太像啊……”
纵然是公瑾的斋天位天心,思感扫描也有距离限制,但是花天邪凭靠这三道魂灵洪流所传达的讯息,瞬间就把思感延伸到千万里外,感应到了香格里拉地下喷发出的那道岩浆,还有从空中高速赶来的那艘飞空艇。
“青楼一脉也来了,周公瑾要面对的压力越来越重了,但为何……拥有通天炮的他要花上这么多功夫?如果不执着于香格里拉,直接炮轰稷下……”
花天邪确实对此不解,但一道无声的灵波,却直接把某种讯息传入他脑中,让他看到了一些景象,明白了一些事。
“原来如此,周公瑾,你还真是无比的狡猾啊,难怪连陆游这头老狐狸都败亡在你手里……”
花天邪对刚刚所明了的事情感到有趣,但这仍不是他冒险前来的目的,所以他转头改望向刚才那道无声灵波的来源,那个焕发着明洁白光的参天巨柱。
“伟大的万物之源啊,你的存在,象征着这个空间的无比奥秘,是一切之始,也是一切之末。西王母族的典籍中记载,你能够解答这世上的一切真理与迷惑,那么……你能回答我的问题吗?”
在日本之战时,与西王母族简短合作的花天邪,有机会翻阅西王母族的经典,从中得知香格里拉地底的奥秘,并且在典籍中看到了这样的传说。当时个性仍十分孤僻冷傲的他,对此斥为无稽之谈,然而,在中都一战得到了天草四郎毕生的经验与记忆后,一股连他自己都难以解释的情怀,让他不顾一切地来到这里。
伟岸高耸的白光巨柱,似乎有着常人不能解释的灵性,当花天邪对着光柱扬声质问,光柱顿时焕发出明耀强光,表面也像起了一层氤氲薄雾般抖荡摆动,做着无声的回答。
存在于那道灵魂之源的伟大意识,正在向自己传送着许多的讯息与画面,只要凝神细听,自己可以知道很多事,包括往后十年间的未来,众天位武者的生死与突破,甚至是灭绝神功的究极奥义,还有超越天位的力量之秘,只要倾听,就垂手可得,但……却必须尽快。
那个伟大意识同时也发出警告,仍然在生的生命体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否则就会被强行同化,归于虚无,所以花天邪没剩下多少停留时间了。
“我不是来这里参悟武学顶峰;十年后的天下霸权归于谁手,我不想知道:明天过后,这个空间的兴亡成败,也与我没有关系;我想知道的问题只有一个。”
对权位、名利的兴趣已经淡化,尽管仍希望在武学修为上迈向无敌之路,但是不能无敌于天下,并不会令自己昼夜难安,更不会让自己愿意拿生命中所余的光与热去换取。
所以,该问的东西是什么,一开始就很清楚了。
“我想知道,她……真的已经死了吗?”
这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而眼前的空间也随即浮出一幕景象,雷因斯稷下的象牙白塔,里头一间安静而肃穆的地下宫陵,在大红的古雅绒毯上,摆放着无数永不凋谢的洁白鲜花,包围着中心一具透明无瑕的水晶棺木。
在那透明的水晶棺木中,沉睡着一个美丽的俏人儿。紧闭的眼眸,睫毛仿佛还轻轻颤动,娇嫩雪颊上打了浅浅的妆,像是浮着健康的血色,看上去就似平静的安眠。
但花天邪知道那已是一具没有生命的躯体,在基格鲁事件过后,她就已经永远地断去了气息,沉眠在这个冷冰冰的孤寂地底。这是自己愚昧的过失,也是无法弥补的一个错误,自己一直认为这个遗憾会延续下去,直到得知香格里拉地底秘密的存在……
“我还有可能再见到她吗?依照轮回转世的位置,她的下一世会出现在哪里?”
就算是把武功修练到太天位的绝世境界,也不可能悟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幽冥、轮回,这是一个玄妙而难解的领域,任何术者都无法准确预言,所以自己只能把希望放在这里。
几百年、几千年……只要有个时间,自己就可以有一个目标去等待,不必困惑往后人生为何而延续。
只是,伟岸的白光巨柱,却给不出明确的回答,光影乍暗乍亮,直过了好一会儿,花天邪才领悟过来,那个伟大意识所回应自己的答案,是指虽然能够再次见到,但却找不到转生的地点。
不用经历千百年的轮回等待,这实在是一件莫大的喜事,当花天邪把握仅余的时间,问着可能是他停留在此的最后一个问题时,早已无视生死的勇气,却在出口时成了颤抖的胆怯。
“她……在哪里?”
这个问题,没经过多久时间的等待,答案就已经出现,只不过这次并非由那无声的伟大意志回答。当眼前渐渐发亮,一阵朦胧的白色光影缓慢出现,花天邪最初还以为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投影,一个并不明晰的远处景象,然而,他很快就察觉不是那样。
光影所幻化、凝结显现的,是一张极其熟悉的面容,闭目无言的沉静表情,像是在沉睡,但是当她睁开眼睛,明亮星眸中流动着不曾忘记过的灵黠神韵,这讯息就告诉花天邪,眼前的人儿是确实“活着”的,而非某种投影。
“我……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在过往生命中的每一刻,花天邪从来不曾这么紧张过,尤其是当一个人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心情,不因为尊严、顾忌而去做无谓的否认与压抑,那份紧张心情份外使人难挨。
“你……过得好不好?”
这是一个很愚昧的问题,但花天邪问得很认真,认真到完全忘记这个问题的不合理。对面的她察觉到了这一点,但却只是露出浅浅的微笑,欠身向他施礼。
“我不曾怪过你。”
花天邪从那欠身施礼的动作中,读出了这个讯息,但除了这个讯息之外,好像还有点别的。
光影乍明乍暗,身形也无法维持稳定的清晰度,显然她是勉强以术法维持,短暂出现在这里,随时都会消失,而从理性角度来说,她会特地在这里现身,应该也是为着某个目的吧!
“莉雅,你……要我帮你对付周公瑾……帮助你丈夫?”
姑且不论阵营之别,还有双方目前处于敌对的立场,光是想到要去帮助那头山猴,花天邪就感到一股怒气,这是近日来心绪平顺若流水的他,几乎不曾有过的情绪,但是这件事……对他而言,这确实是一种难挨的羞辱。
似乎明白那平缓语气下隐敛的怒意,苍白的纤弱幽影再次弯腰欠身,向他施礼请托。
一阵苦涩的感觉流过心头,这种侮辱确实使人不好过,然而……一直希望能够为她做些什么的自己,如果不在这时候有所表示,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在这瞬间,花天邪体会到了当年陆游的心情。过去从石崇口中听闻时,他曾经看不起当时应梅琳之请、赴战北门天关的陆游;看不起这明知被利用,还蠢得往陷阱跳下的愚行。但现在,他明白了那是怎样的心情。
“我的前辈与挚友……天草四郎莳贞,他的后半生都在为了守护他的公主而战,也许……这也就是我该为他继承下来的宿命吧!”
有别于小草的垂首请托,花天邪弯腰低头,不敢执起那或许无法碰触的素手。
“……我的公主殿下,请让我为你而战吧!”
有雪在无意中所制造出来,正颠覆整座金鳌岛的大骚动,随着岩浆怒涌的冲击,让岛内的每一处都感觉得到震荡。
处于激烈决斗中的三人,不仅仅是感觉得到,甚至还遇到了干扰者。当那几头龇牙咧嘴的魔犬,忽然撞破结界,一下子闯了进来,为之诧异不已的三人一时都停下了动作。
兰斯洛呆了一下,一时间还弄不清楚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公瑾在面具下的冰晶双瞳闪着寒光;奇雷斯却是面现喜色,纵然不能使用力量,但他的魔力却仍能蠢蠢而动,一声呼啸,那几头突然闯入的魔犬便狂吠起来,朝公瑾扑击过去。
公瑾的整个心神,正集中探索着目前金鳌岛上所发生的变化。
有雪所搞出的状况,太过匪夷所思,公瑾虽然看到了金鳌岛底层熔岩流窜的景象,但却不知道为何会发生这些问题,只明白这个伤害一时间无法停止下来,防护罩与诱导电波的运作机关都已受损,不能重新开启,就连储藏万千死灵的装置都渐渐被破坏。
察觉到这些,让公瑾怒不可抑,由于自己的大意,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现在即使成功干掉这两个人,那损失也弥补不过来。
三头魔犬几乎不分先后地扑到公瑾身前,就战力上来说,它们应该能对公瑾造成一些困扰,然而公瑾蓦地转过头来,面具下闪着冰蓝火焰的盛怒目光,在刹那间与这几头魔犬接触。
“嚎呜……”
扑在半空中的魔犬,发出一声怯懦的嚎叫,居然一下子就从空中反跌回去,四肢趴伏在地上,连尾巴也软软垂下,身体连续颤抖,像是恐惧到了极点。
“妈的,这几条狗跟主人真是一个德性,见高就拜,就低就踩。”
兰斯洛低沉的呓语,并没有让奇雷斯气得跳起来,这些纯凭本能动作的魔犬,被公瑾一个眼神就驯服,正代表着敌人的无比实力。
相比之下,自己与那临时战友非但实力不如,伤势越来越重,连体内的每一滴鲜血也仿佛快要流光了,除此之外,连续几次的尝试失败,更连眼前最后一条生机也断了。
“喂,那边的黑鬼,你还要不要……再试一次?”
汗水快遮得眼睛看不开了,兰斯洛还记得奇雷斯不久前做过的那个提案,利用魔族的无上秘法作出最后反击。这不知道又是多少年前的某任魔族王子,为了篡位与夺权所创设出来的功法,必须由两名完成天魔变、功力相若的天魔功传人一同施展,由此不难想像当时他要对付的大魔神王是何等杰出,也因为如此,这名王子甚至没命等到另一名战友诞生,就被肃清阵亡了。
但典籍中记载,当这套天魔心法成功运转,发挥其应有威力时,两名天魔功传人的天心意识能在极短时间内重叠、合一,爆发出近乎无敌的强横力量,在这力量出现的短暂时间里,甚至能够杀掉更强一个天位的敌人。
当时“天魔轮回”这项耗损先天元气的拼命绝招尚未创发完成,想要拼命也无从拼起,更何况,如果是要进行天位的越级战,天魔轮回并非对症下药的良策,只不过这套心法是尚未成功的半成品,又要求两名完成天魔变的天魔功传人同使,条件太过苛刻,所以直至今日,才有两名被逼至绝境的武者冒险使用。
(幸好这套心法不是失败就死,否则我们早就完蛋了……)
兰斯洛万分庆幸这一点,因为这种临阵磨枪的联手,本来就很难成功,自己和奇雷斯尝试十多次,全都在天心意识重合时失败,脑袋剧痛,招数更出现重大破绽,反被公瑾轰得四肢不全,必须急速催愈肉体。
最为庆幸的一点是,那个戴着金属面具的人妖,似乎因为对这套心法感兴趣,所以始终不曾下杀手,不然两名被万物元气锁给镇住的失败者早就被干掉了。
这只是兰斯洛个人的见解,事实上,公瑾在金鳌岛被熔岩柱锁攻破后,一直把整个精神花在发下意识命令,操控岛内各项措施,或防御、或修复,希望能尽快把损害情形控制住,绝对不可以让破坏状况危急到储魂装置与通天炮,所以才无暇对他们两人下手追击。
不过,先是奇雷斯发现不对,跟着公瑾也从思感扫描中确认了这件事,蕴含着大地能量的熔岩怒流,在持续焚破安全闸门后,已经到了储魂装置的区域,在极度高热的影响下,强化玻璃一一破碎,被拘锁在其中的死灵登时逃脱。
每个储魂装置都吸纳了相当数目的死灵,连续几座装置破裂后,散逸在金鳌岛内的浮游灵就有数千,这对其他人而言或许没什么意义,但在奇雷斯看来,这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最佳补给,马上聚精会神,将这些飘散游移的阴魂一股脑吸纳入体。
“嚎~~~”
结界内温度陡然狂降,令人血液僵凝的惨惨阴风,伴着数千阴魂一下子飞射而来,眨眼间就被奇雷斯吸纳入体,经过几下周天运转,化作一股极阴极寒的力量,痊愈肉体伤势,更把被封锁住的力量以另一种形式壮大过来。
“桀桀桀,老朋友,你搜集起来的这些储粮,我先抢为快,大家一场交情,你不会很介意吧?”
奇雷斯的狞笑无比刺耳,而他所做的事,更是直指公瑾怒气最盛的一处地方,让本来还忙于稳定岛内状况的他,一下子回转精神,注视着眼前的两人。
“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桀桀桀,不知道啊,我只知道老朋友你有很多事情都没做成,而且这座破烂岛屿被伤成这样,你什么事情都来不及做了。”
兰斯洛听着他们两人的谈话,感觉到周围的阴气大盛,还有许多游离阴灵朝这边靠过来。自己虽然也是天魔功传人,却不懂得奇雷斯那套邪法,即使懂了,扪心自问,只怕也无法像奇雷斯那样辣手吸纳阴灵,将魂魄灰飞湮灭化成纯力量。
不过,有件事情是自己看得出来的,那就是周公瑾重新将注意力放回这里,并且在愤怒下,杀意百倍狂增,这下子如果不成功,就真要成仁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成仁的机会比较大?隔壁那黑家伙什么能吸与不能吸的都乱吸,一副就是要变鬼的样子……真可恶,应该再晚一点出关的。)
兰斯洛脑里闪过这个念头,但这个想法似乎早已经被公瑾看破,冷冷地传来一句。
“想死吗?你们会如愿的,但在那之前,别以为你们这样子就算是成功了。”
仿佛是下了某种决心,公瑾语气中的严厉意味,让兰斯洛感到了一丝不祥。
公瑾忽然仰起头来,尽管他不用实际开口,光以意识心语也能下令,但他仍选择这样的形式,向主控室中的朱炎等人下令。
“不用等到能源填充完全了,不管现在只补充到几成,立刻发射通天炮!”
“你敢!”
冷彻的命令,直接击中兰斯洛最顾虑的隐忧。像是一头为了守护巢穴的野兽,他瞬间爆发了无比狂怒,吼喝一声,朝着公瑾冲过去。
“不自量力的东西,先送你这头山猴下黄泉去。”
公瑾冷笑一声,对于被锁缚力量的兰斯洛全然不放在眼里,左手挥剑水平推出,明耀剑气笼罩兰斯洛上半身。
“不自量力吗?再加上我呢?”
仿佛算好了一样,阴邪的黑影乍然由兰斯洛身后闪现,夹杂着数千阴魂的怨霸之气,甫现身就形成一股凶邪压力,直迫公瑾而来。
“猴子,咱们两个再拼一次吧!”
奇雷斯的重掌拍在兰斯洛后心,两人再次运起了同样的心法。之前连续几次尝试失败的东西,透过相同的怒意与斗志,在彼此都抱持着最后一击的觉悟下,两股澎湃的天魔劲发生变化,竟不可思议地开始融会。
发生变化的部分不只是“力”,兰斯洛与奇雷斯都感觉到,脑内思感朝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仿佛突破某种束缚,不受拘束,恍惚间体内的沉重锁缚一轻,苏醒的力量犹如急涌清泉,流遍四肢百骸,让身体每一处都充满劲道。
天魔劲重现,在两股同质性的强大力量合并下,墨黑魔气如海潮怒涛般狂涌,朝公瑾重压而去,甫与点点星雨剑气接触,马上就将雪灿剑光吞噬殆尽。
(万物元气锁被破了?奇雷斯做了什么?)
察觉到问题源头,公瑾不敢有丝毫大意,长剑回鞘,最顺手的千里神鞭再次回到左手,抖劲挥出,长鞭破空,幻化千百神龙影像,起伏飞窜,在狂啸中迎向急涌而来的大片黑云。
乱鞭的威力极大,但却似乎无法有效压制怒涌的天魔劲,银亮的窜飞鞭影,在攻入魔气黑云后马上归于寂静无声,被吞噬、腐蚀得点滴无存,根本无法穿透这片乌云。
两股天魔劲归并于一,纯以力量比拼,那已经是超越公瑾一倍的强大力量,公瑾本可以用更精准巧妙的天心意识,去攻破那两股力量的间隙,凭巧破力,但是当公瑾运转天心,却发现兰斯洛与奇雷斯周身的力量流转,犹如一片浑沌,自己再也无法找到他们的破绽,而那狂涌而来的天魔蚀劲,正千百倍地增强,一下子就把自己的乱鞭反推回来。
(他们两个双双突破了强天位?不可能,但现在的情形是……)
无法用天心意识去窥破间隙,公瑾聚精会神,压下错愕心情,预备打进入斋天位后第一场硬仗,然而,当他调匀胸口的混乱真气,认真地望向对手时,却为自己的胜利找到一丝笃定。
尽管自己没办法看见对方的破绽,但却可以清楚地看到……大量怵目惊心的鲜血,自奇雷斯与兰斯洛的五官飞溅横流……
※※※
公瑾所下的命令,最直接影响到的,就是贴近金鳌岛外围地带的泉樱,本来正在找空隙进入金鳌岛的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能源波动,心中惊骇,侧目往旁看去,只见老远距离之外,熟悉的蓝白光芒再次亮起,尽管亮度衰弱了不少,但却肯定是通天炮重新运作的征兆。
“怎么可能?小爱菱不是说……”
泉樱一想就明白了理由,肯定是公瑾被逼得不顾一切,也不等能源填充完毕,准备再次发射通天炮了。
往下望望,被浓烟与火焰所笼罩的香格里拉,现在仍处于极大的混乱当中,这些人好不容易才逃过一劫的,难道他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如果这些人最后仍是死了,今晚那么多人的牺牲与努力,不就全都白费了吗?
想到这里,泉樱猛一咬牙,抽出腰间的天丛云剑,朝通天炮的方向全速飞去。以前在耶路撒冷,她与枫儿曾靠神剑阻止了通天炮的发射,刚刚金鳌岛被防护罩守住,她无法靠近,重施故计,但现在或许就可以了。
纵然能量不完全,这只是一发很微弱的炮击,但那沛然神威仍远非血肉之躯所能相抗,泉樱才飞到一半,就觉得庞大压力逼得龙体圣甲承受不住,即将崩散,全身每一处骨节都在呻吟。
(可恶,如果连靠近都做不到,那我……我该怎么……大家的牺牲……)
剧烈痛楚之下,泉樱觉得有点头晕,上一次在耶路撒冷阻止发射,那时的身边还有伙伴,还有枫儿姊姊与自己共同执剑,齐心奋战,但现在同伴们都已经倒下,除了自己,没有别人可以依靠了。
孤寂的感觉,更形增添了压力,当那道蓝白光芒乍然大盛,周围一切声音蓦地消失,马上就要发射轰击,泉樱只恨自己无法再飞得快一点。
“泉樱,让开!”
突然传来的声音,泉樱不及细想,连忙让到一旁,只感到身旁急劲狂风吹过,巨大风压令她站不稳身形,朝旁边滚跌开去。
(什么东西?)
抬头望去,一台高速飞行的圆锥形空舰,尾端喷着急劲气流,朝着通天炮的璀璨蓝白光飞去。
整件事情发生得太快,之间甚至没有传出半点声音,泉樱只看到那座飞空舰无声无息地破云而去,全然不受沉重压力影响,在蓝白光爆炽到最耀眼的那一瞬间,撞进了通天炮的炮口。
而惊天动地的恐怖爆炸,则在下一刻末日般地发生。
公瑾全力发出的一鞭,朝向兰斯洛与奇雷斯的身体轰去,直至此刻,他仍然看不出这两人的武学招数、力量有何破绽,他们两人的天心意识,已经发生了某种自己无法看破的奥妙变化,但他们面孔所激烈溢出的鲜血,就是走火入魔的最佳证明,只要针对这点攻击,那便是致命破绽。
在这短暂瞬间,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兰斯洛、奇雷斯都感觉到体内的天魔功亢转如沸,力量失控性地激烈攀升;双方的天心意识合流之下,公瑾的乱鞭……甚至是他体内的气脉运行,再无奥秘可言,每一下都有如可笑的慢动作,只要这一击能够成功,肯定能够将他击败、重创,甚至是击杀。
但另一个再现实也不过的问题是,他们两人的脑袋痛得像是要炸开了。这套奥秘心法所归并的,并不只是力量与天心意识,就连各自的精神、魂魄、血肉,都像是被两股强大压力逼迫,强行融合在一起。
可是,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彼此间的歧异太多。兰斯洛与奇雷斯,根本是两个从灵魂到肉体都没有一处共通点的个体,合并的压力越大,反激回来的作用力就越大,不仅严重创伤他们的肉体,连脑袋都快要爆开了。
这个功法,简直是不断地榨取他们的血肉,化作能源,来爆发出超越极限的威力,在极限痛苦中的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有个想法:早知如此,宁愿用天魔轮回来拼命算了。
他们都看见了公瑾的那一鞭,知道这一鞭会狠狠命中,而自己将在这一鞭下彻底败亡,但即使是知道,他们也没有半分力气去改变这事实……
“那就让我来改变吧!”
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好像有个人突然出现,闪电突破了结界,来到兰斯洛二人身后,双掌无声印出,贴放在他们两人的后脑,一股与天魔功相近的灭绝之力,传了进去。
似天魔功,却又并非天魔之力;似人,但却又已非人。
这样的特异性,在兰斯洛与奇雷斯当中,取得了稳当的平衡,让本来濒临崩溃的合并功法,一下子稳定下来,并且在经历三股力量的轮流压缩增幅后,爆发性地轰击出来。
公瑾挥出的一鞭,与这股大力轻轻一碰,便告灰飞湮灭,而魔气黑云更在下一刻急转成一道龙卷旋风,毁天灭地的恐怖声势,一下子催破了公瑾所有的护身气劲。
(怎会如此强大了?他们三个……)
事情的发生速度,超越脑里的思想,当久违的剧烈痛楚袭击着公瑾身心,他才意识到那道天魔旋风的锥锋,已经由小腹突破了自己的躯体,并且持续分解着自己的血肉。
天心意识互相制衡,力量差距过大,公瑾根本无法抗衡,在持续的痛苦中,他发出了一声沉重的惨嚎。
几乎要震破整座金鳌岛的爆炸,在这时候传来,灼热的冲击波与火焰,一瞬间将整个结界范围,连同里头的四人一起吞噬……也为这凄惨的一战画下最后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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