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艾尔铁诺白鹿洞

  白起与李煜的联手一战,太天位力量与天心意识的完美结合,让大魔神王胤前所未有的惨败,而这完美结合所显现的成果,不只限於实战,李煜更在战斗过程中,隐约感到一种突破,力量像是涨潮的潮水般,不住往上攀升。

  如果这情形持续下去,李煜甚至有可能在这场战斗中,晋升至两千年来未曾有人到过的境界,成为前任魔王铁木真之後,风之大陆上又一个突破太天位的强绝武者。

  只可惜,他得不到这样的机会,因为过强的力量加身,令他本来已经濒临崩毁的身躯终於承受不住,而看准这一点的胤施以重击,更在稍後的一击对拼之中,令白起的残馀意识被破,剩下李煜一人单独作战。

  “李兄,我最後的力量,只能助你到此,所剩无多的时间里,请你善自珍重了。”

  白起是一个非常负责任的人,纵然意识已被消灭,仍替李煜挡住了头部的一击,并替李煜稳定住体内窜升的力量,争取宝贵的时间与战斗力,令李煜还能够继续作战。

  相较之下,胤的情形就无比恶劣,明明做好了万全准备,却仍受到连续重创,胤不得不承认对手的力量之强,自己确实远远不及,此刻腑脏皆受重创,连维系生命的魔核都在碎裂边缘,虽然自己在第一时间催愈身体,把大半躯体生长出来,但力量只剩下原有的两成,只要对手再补上一剑,自己断无生理。

  但莫说力量只剩下两成,看李煜如今的状态,堪称是生命火焰燃烧得最炽烈的一刻,就算自己丝毫无伤,有全盛的十足力量,也未必是他五招之敌,那两个人类的联手确实创造了奇迹。

  (这个力量如果为朕所拥有┅┅)死亡的压力与阴影笼罩,胤的表情不见恐惧,反而露出了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下一刻,正在高速飞坠中的胤,周身景象突然一花,像是被皇玺剑印强行凝缩冻住,跟著,李煜出现在他的身旁,扬手一剑,明肌雪迸发出星辰般的曜目光芒。

  “为了魔族利益与存续,朕一生所为,从不言悔;你与白起联手,武功推升到这个地步,朕叹为观止,现在┅┅便动手吧。”

  “你去死吧!”

  满腔激愤,李煜才不管胤说了些什麽东西,只是隐约感觉有声音传入耳里,但就在他催运力量,预备一剑斩杀大魔神王时,脑里轰然一声,无数画面像百川汇海般流入脑里。

  这样的经验,过去李煜也曾经有过,那是与爱菱一起旅行,血战狼嚎骑士团,力敌抵天剑阵时,自己的状态到达当时颠峰,愤然一剑,破去抵天剑阵,更令自己的剑艺突破,完成了天痕不动剑。

  当时的感觉就与此刻类似,但现在却更为强烈,数不清的记忆画面,都在刹那间流过脑海,但较诸之前回光返照,这一次闪过眼前的,全都是生平各种习剑、用剑的画面。

  风之大陆各门派的独有剑法、白鹿洞的三十六绝技、祖传的青莲剑歌、自己所悟的天痕不动剑,甚至当初剑试天下所遇的每个对手,还有在异大陆上战斗过的每一名强敌,他们所使的种种剑艺,刹那间都在脑中闪过。

  千门万派,本来毫无共通之处,却都由剑之一字刹那间贯通,当这些画面在脑中闪过,许多平时苦思不解的窒碍之处,都在瞬间豁然贯通,在那些蛛丝般繁复的剑影中,李煜赫然找到了某些旋律、某些道理,某些专属於李煜的┅┅道!

  高扬指天的明肌雪,灿然光辉突然间又提升了亮度,闪亮如星的辉芒,变得有若太阳般炽盛耀眼,前後改变只发生在一瞬间,但在明肌雪剑芒暴炽的同时,剑尖所指的天空竟无声破开,彷佛被什麽巨大的锐器所贯穿,朗朗天幕,被撕裂出一个长达十里的巨缝,幽幽星光从里头透射出来,形成日月同天的诡异奇景。

  这一幕,再次震惊到胤,而且令他吃惊的事情还不只是这一项。本来凭著同位阶的修为,纵然恶斗落败,他仍可以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强横与霸道,但突然间,李煜虽然站在身旁,却突然变得虚无飘渺,深不可测,令自己再没法把握住这个男人的修为深浅,连最後的保命後著都不知道是否有效。

  从这些徵兆,胤在震惊中明白过来,知道李煜已经超越太天位,踏入了只有铁木真临终前窥见的那个领域,超越人、进入神的终极领域!

  李煜本人并没有察觉到这些,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心中所思,六识感知所接触到的,全都是那宛如汪洋的浩瀚大“道”,如果可以,他想放任自己的心灵,徜徉在这片道之海里,拚命去吸收这里的每一项真理,但身体的痛楚却令他觉醒过来,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不得不强行中断思感,回到现实。

  剑仍高举,这绝世无双的一剑若斩下,此时的风之大陆上,相信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够阻止,李煜感受到那股几乎要将整具身体分解的痛楚,晓得剩下的时间最多不过几次呼吸,就在他手紧握剑柄,正要重重斩下时,突然发觉了一件不寻常的事。

  如果是之前,李煜绝对不会察觉到这一点,纵然是以太天位的天心意识,也无法在短时间内看破这一点,但正因为李煜已经得到突破,力量与修为俱皆大增的他,能一眼看破敌人的种种弱点,所以才察觉到这个异常处。

  天心意识近身扫瞄之下,所有的内患与伤势都无所遁形,李煜很清楚地看到,胤各处腑脏到底受了多重的伤,出血情形有多严重,那些纵然以太天位的速愈异能也无法短时间内康复过来,然而,在扫瞄结果中,李煜却找不到最重要的东西。

  维系魔族生命的核,不见了!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常识,魔族胸中的核,重要性等同人类的心脏,如果魔核碎裂,魔族必死无疑,所以要格杀魔族,通常都是对准魔核下手,从没有魔族的核心碎了,却仍能保命的例子。然而,常识到底不等於真理,特别是当力量到了太天位之後,凭著这股强大的力量,很多常识都可以被推翻、被改变。

  在胤最後被击飞的那瞬间,他做了某些事,也是他为了此战所设的保命後著中,最後的一著──将自己的魔核短暂移出体外,就算被敌人的重招轰得粉身碎骨、肢体全无,仍是有可能凭藉移出体外的魔核,痊愈复生回来,唯一的误算,就是想不到李煜竟能临战突破太天位,进到一个无法估算的终极领域。

  高手过招,隔山打牛之事,时有所闻,胤的一切假设,都是针对太天位作战的情形,但面对一个得到突破的李煜,胤自己也不能肯定,李煜的一剑在斩碎敌人身体同时,会不会也波及到短暂离体的魔核,一切只能交给老天决定,把所有筹码都已压上的胤,等待著揭晓的答案。

  胤所做能的,只剩下等待,但面临取舍的李煜却处於难题之中,胤没有把握的事,李煜也同样没有把握。这一剑下去,到底是能够顺利制敌死命,在粉碎身体的同时,也把魔核给波及毁灭;亦或是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徒然给敌人一个重生的机会。

  若是後者,情形将远比现在更严重,因为经历了这一战,见识与思悟都有所增长的胤,很有可能获得进一步的突破,如果挨了这终极一击而未死,在亲身体受之下,得到突破的可能性更高达九成,到了那个时候,风之大陆上将再也没有人能够与之抗衡。

  假如时间还够,自己就能以天心意识搜索,找出胤离体的魔核藏於何处,以自己如今的修为,这件事情绝不为难,只可惜,即将崩裂的身体,剩下的时间已然不够┅┅当斩?不当斩?沉重的责任,李煜一时之间也决定不下来;失去了白起的辅佐之後,他并没有那种痛下决断的狠辣,只觉得天秤的两端都是无比艰难,任是选择哪一边都有风险与悔恨。

  然而,时间却不会等人,短短几下呼吸的时间稍纵即逝,当李煜意识到这一点时,迅速崩解的肉体已经没有力量把剑挥下了。

  “可恶!我不服!”

  满载著怒意、不甘、悔恨的吼声,穿破云霄,李煜的身体,从脚下开始崩解,一点一点,散化作旋转的七彩星光,朝周围散开;当力量随著身体的崩坏而流失,这时纵使斩下,可能连胤的身躯都无法消灭,更罔论破坏魔核。

  一生优柔寡断,连死前这一刻,都不能从这个错误回圈中跳脱出来,悔恨之馀,李煜感到极度的羞辱。不过,难道自己就这麽眼睁睁地看著敌人得意,只能任由身体崩解,却不能做些什麽吗?

  (不!我还有一件事情可以做,虽然不知道效果怎麽样,但是┅┅)崩解的速度非常快,眨眼之间,点点光屑星雨就已经席卷到了腰部,将李煜腰部以下都化作璀璨的七色彩光,而李煜再不迟疑,全身剩馀力量都已经集中在右臂,包含著他的怨忿与遗憾,全都推送入掌中的明肌雪,让那团本来已经耀眼如烈阳的光球,在一声轰然巨响中,脆然炸碎,化作无数的流星光点,射向四面八方的天空。

  爆炸形成的冲击波狂扫,巨大能量汇聚与爆炸的结果,周围空间顿时一片漆黑,只剩下逐渐消失身影的李煜,成为黑暗中的最後一点光源。

  胤可以说是最为错愕的一个人。李煜的一剑没有斩下,反而在途中爆炸,冲击波的威力影响下,他也被远远震开,但心中犹自不解,弄不清楚李煜是因为鼓催太过,剑身承受不住,所以炸得粉身碎骨,亦或是别有意图,故意运功迫爆明肌雪。

  “为什麽?”

  惊愕难当,胤忍不住问了这一句,但出口的话语却没有得到回答,就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李煜的身影越来越亮,在不住分解崩散的点点星芒中,燃起了一道令人无法正视的白光,将他整个人包裹住,迅速提升了亮度,将周遭的黑暗空间烧成白昼。

  “嘿┅┅”

  白光最亮的那一瞬间,胤在李煜的脸上看到一丝笑容,那个笑容非常奇怪,像是很安心、像是已经没有了遗憾,但想到李煜不久之前的怒极而啸,胤实在不明白,为何他会有这样的笑容,为何他能够无憾。

  问题的解答需要时间,而就在胤的注目下,白光盛放,骤转为点点青芒,宛如一朵巨大的青色莲花旋转绽放;一代绝世剑仙,银发飘飘的傲俗身影,就在青莲绽放中分解於无形,崩散消失,绝於人世。

  胤目睹完这一切,胸口陡然一痛,重咳出大口鲜血。这短短的一刻钟,是他在两千年前孤峰之战结束後,最辛苦的一场战斗;付出的代价之大,更是远远超乎预期,现在虽然结束战斗,但伤势却是严重之至,就连肉体愈合的速度都减慢许多。

  李煜已经阵亡沙场,白起也已经被消灭,照理说,人间界不会再有敌手能威胁到自己,只有一件事情让人颇为放心不下,那就是李煜身故之前,明肌雪莫名其妙地爆炸,这件事情实在让胤觉得不寻常。

  “这┅┅这是┅┅”

  战斗结束,重新定下心神的胤,把注意力放到旭烈兀的方向,赫然感应到一丝异样的气息,由那个方向传来。

  兰斯洛一党人早已被自己给重创,随便派一个小天位战力过去,他们都不是对手,更别说旭烈兀、石崇都是己方的一流高手,歼灭敌人该是易如反掌,但这异样的气息流动是怎麽回事?战斗仍在持续?谁还有能力战斗?

  因为注意力被旭烈兀方向的战斗吸引过去,胤没有再对目前的情形继续深思,也因为如此,他并没有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那就是这场战斗的尾声,穿越了境界空间,在魔界发生。

  在被胤归类於敌方阵营的名单中,有一个对胤而言并不起眼的小人物,在数个月之前离开人间界,悄悄回到魔界进行情报探查。由於他刻意低调行动,加上始终查不出什麽重要东西,胤虽然知道有这麽一回事,却没有进行拦阻,因为魔族方面人才缺乏,相较於纯血纯种的人类,身为魔人的韩特仍被胤列入想招揽的目标之一。

  不过,回到魔界已经数个月的韩特,在青楼联盟的暗中支援下,其触角所伸展的范围,其实远比胤所知来得广阔,特别是在与妮儿相会於终止山後,他与一些关系人士取得联络,目前正於敌人的後方大肆活跃。

  这天,身在军营中的韩特,正以三寸不烂之舌积极鼓动身边的人,由於对议题难有定论,讨论气氛有些僵凝,韩特正感到焦躁,突然间,一股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让他坐立难安,索性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著更跑出军帐之外,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什麽声音的呼唤。

  军帐之外,魔界的天空并没有太阳,不管几次抬头仰望,能看到的也只是一片黑暗,然而,这个常识却在今天被打破,跑出军帐的韩特,在帐外一众魔人与魔界住民的惊叹声中,看到了一样很难得出现在天空的东西,流星雨。

  点点星雨,在黑暗天空中划出火一般的灿烂光虹,五颜六色,朝著四面八方纷坠而下,每一个落地之处都燃起了火光,印证了星雨坠地的天然灾害威力。

  平均几百年都未必有一次的奇景,在魔界住民当中掀起一阵又一阵的骚动,议论纷纷,惟独韩特有著不同的感觉。在这阵耀眼炫目的流星雨中,他感觉到某种力量,还有某种┅┅哀伤的感觉。

  蓦地,一颗流星划破天际,却朝这个方向笔直坠落下来,赫然威势在空中扯出连串火焰,似是某种天罚,直轰向地面;韩特身边的魔界住民,无分人兽,全都相争走避,就连他自己的第一个念头也是尽快闪开,但下一刻,一股冲动却令他离地飞起,抽出腰间鸣雷剑,直斩向那个高速坠下的火焰流星。

  “轰~~隆!”

  爆炸开来的声响非常大,但是预备承受冲击的韩特却没有感觉到什麽。那个火焰流星的体积,出乎意料地小,当鸣雷剑穿过层层火焰,触及流星内部的实体,赫然发现那不过是个小指指节大的东西,似金非金,似木非木,不晓得是什麽东西,但就在剑刃触及流星核心的刹那,韩特感到一股波动贯穿自己的身体,那个核心好像在搜索些什麽,作著某种确认。

  血型、脑波、真气特性,还有最重要、最难伪造的个人灵波,高达二十项的确认,在瞬间鉴定完毕,当确认目标就是韩特无误,流星的核心彷佛解开了某种密码保护,开始变化著形状;在虚渺不实的火焰幻动中,一件物体开始在韩特眼前成形。

  “这是┅┅”

  形体有些模糊,但韩特仍然看得出来,那是一把被分解得支离破碎的木剑,以纯能量的型态,在自己眼前聚合成形。世间的名剑成千上万,韩特不可能每一柄全都认得,不过这柄半折的木剑,韩特却很熟悉,那无疑就是挚友李煜的配剑,明肌雪。

  明肌雪对於李煜的意义,一如鸣雷剑对於自己,虽然不至於到剑在人在,剑亡人亡的程度,但如果突然把配剑赠交给友人,自己却没有出现,那就只象徵著一个意思。

  “开、开玩笑的吧┅┅怎麽可能有这种事,你明明就是一副怎麽杀都杀不死的样子,怎麽可能会┅┅”

  颤抖著声音,素来胆大无畏的狩魔猎人,却连握剑的手都抖了起来,有那麽短短的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友人会突然出现,拍拍他的肩膀,笑著说这一切只是玩笑,然而,这个想法却在下一刻硬生生破碎。

  “不┅┅不要对我开这种玩笑,我这个人很严肃的,你千万不要┅┅”

  沉重的心理压力,几乎令韩特无法动弹,好半晌才举起他颤抖的手臂,握向那如火焰般吞吐燃烧的明肌雪。

  指头与火焰相触的一瞬间,许多景像在韩特眼前跑过,告诉他此刻在人间界发生了什麽事,胤如何以无敌姿态现身人间界,两名太天位绝强者的战斗如何爆发,又如何结束。

  其中,李煜的心情,那些不舍、不甘、不忿的感觉,完全传递给了韩特,让他知道友人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是下了什麽样的决心,用最後力量把遗憾托付给自己。在那些记忆画面中,除了包含李煜与胤生死决斗的经过,还有李煜的武学心得,这些东西全部透过明肌雪,传给了韩特,如若他能把这些讯息领悟,融会贯通,目前只是强天位的他将会力量暴增,不在风之大陆的任何一人之下。

  将这些东西交托给韩特,是李煜不得不作的选择,诚然在雷因斯阵营中,兰斯洛、妮儿的武学天份都远胜韩特,即使是源五郎与泉樱,在习武效果上也比韩特要好,但是当李煜亡故,这些人可能立刻被胤与旭烈兀联手杀灭,根本没有机会去消化与领悟这些讯息。

  相较之下,身在魔界的韩特,是一个安全得多的选项,有足够时间去躲藏与参悟,纵然雷因斯一方的人员全灭,握有希望火炬的他,仍有可能东山再起。

  “┅┅原来┅┅你已经不在啦┅┅你这浑帐,我还有钱没还你呢,这麽不吭一声就跑了,我不就成为赖账的浑球了吗?这算什麽嘛!”

  在分别时,相交莫逆的两名友人曾有过许多约定,当时自己都自信满满,认为这些约定必然可以实现,然而,自己与李煜都忘了一件事,现在的时代仍是个乱世,每一次见面都可能是永诀,这是乱世的常识,自己实在不该像个未解人事的孩童一样,把下次再会当作是理所当然。

  “就这样子死在敌人手里,你一定很不甘心吧?你这个人啊,一辈子都是优柔寡断,如果像白老大那样,多一点狠劲,情形不就改写了吗?”

  不只是李煜,韩特与白起也有私交,尽管远没有他和李煜的那种相知交情,但得悉白起过世,这点也让韩特甚是黯然。短短一日之间,自己所重视的两名友人先後亡故,对韩特而言,自从当年全族亲人覆灭之後,这是最令他难过的一天。

  完成了使命,流星的火光渐渐散去,魔界的天空回复黑暗,不见光源,只剩下一个孤寂漂浮於半空中的人影。

  “你们这两个家伙┅┅把遗憾交给我吧,我不会让你们这样不甘地走的。”

  大魔神王现身於人间界的初战,成果远比预期中丰硕,虽然付出的代价极大,却成功搏杀白起、李煜两大强敌,如果再算上这场决斗中的武学进益,对胤而言,这仍是一桩足以抵过五百年苦修的好买卖。

  不只是胤,身为第一皇子的旭烈兀,也在这一战中显露不凡光彩,几乎将雷因斯一方的主战力一网打尽,如果不是因为一点计划外的小纰漏,魔族在现身人间界的首日,就能够彻底消灭人类的反抗主力了。

  要追究这个小纰漏的发生,就必须把时间倒转回去看。在李煜仍与胤发生激战,泉樱等人留下阻敌时,有雪与爱菱面临了很困难的抉择,特别是爱菱,她对於这种抛下同伴独自逃跑的事,极为陌生,甚至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如果自己与这些夥伴在此分离,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爱菱希望能够多带一、两个人逃跑,但却被泉樱与源五郎断然拒绝,因为这次不是单纯的撤退,尾随在後的追捕者,实力强得超出想像,如果执意多带人走,最後只会所有人都走不了,落得全军覆没的下场。

  “把仅存的战力集中,替未来留下希望的火炬,这就是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源五郎这样子向爱菱说著,让爱菱背起兰斯洛,随有雪一起遁地离开。不过,走没有多远,她们就在地底停顿下来,因为敌人已经来到附近,如果执意在这个时候赶路,一定会被敌人的天心意识搜索到,功亏一篑。

  而当旭烈兀开始逼问逃逸者下落,身在地底的兰斯洛也清醒过来,听有雪与爱菱解释两句後,他大致上明白情况了。

  “荒唐!怎麽会有这种事!”

  兰斯洛急怒攻心,就要站起身来,回去救人,但是才一使力,已经透支体能的身躯承受不住,马上就是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整个人颓然倒了回去,眼前一黑,险些就此晕去。

  不能晕!不能再失去意识!要是在这种时候昏迷不醒,那就真的什麽事都做不了,只能任由不幸发生了。

  兰斯洛强韧的意志力,让他挺过昏去的危机,但他却更需要转机。连运了几次气,丹田之中空空如也,半丝真气也没有,好像刚刚结束一场千日战争,每一处肌肉都是说不出的疼痛。

  自己做了什麽吗?听有雪转述源五郎的说法,自己好像与大魔神王打了一场很猛的战斗,可是自己的记忆,只到那个诡异的白袍女子出现在眼前,就完全断绝,一点都记不起之後的事;不过,脑袋忘掉的事,身体却还记得,从这种极度酸痛的感觉来看,确实是刚刚打过一场激烈战斗。

  (唔,想这些没有意义,还是赶快回复战力比较重要。听说李老二也回来了,这小子强是很强,但也是一副靠不住的样子,要是我不快点出去,说不定连他也一起被敌人宰掉┅┅再说,当人老大的,怎麽能坐在这里等人掩护?)兰斯洛自知不是什麽聪明人,所以把自己的状况告诉有雪与爱菱,希望他们能想出一些主意来,或是爱菱可以传些内力给自己。以自己如今的修为,只要能有一点内力,转化为天位力量,就算不是很强,但配合斋天位天心意识,仍是足以硬败石崇与其馀魔人,救人逃跑。

  “不行。T1000虽然能使用天位力量,但那到底与一般的武学内功不同,没法进行力量传输。”

  爱菱摇头表示了技术上的难题,但这句话却点醒了有雪,让他想到了一些事。

  “老大,武炼的兽人们有一套功夫,或许帮得上忙,不过┅┅那不是天位力量,这样也可以吗?”

  纵然不是天位力量,但只要辅佐天心意识,看准敌人破绽而发,兰斯洛就算使用地界武学,也能轻易击杀小天位的武者,更何况在这种时候,任何方法只要能帮得上忙,就是救命良策。

  有雪所说的功夫,叫做“引神入体”,是武炼地区的兽人所专用,向祖灵祈求借力,引导众魂力量入体,爆发出强悍战力。在阿朗巴特魔震之前,兽人们的这套引神入体术,曾让人类非常忌惮,但这套功法说穿了,就是吸引周围空间的浮游阴魂入体,吸上一百个、一千个,和地界级数的武者相争,固然是强悍异常,但却又怎比得上天位力量了?

  因此,在天位化时代来临後,这套武学的光彩就逐渐淡化,不再被人们所注意。

  但是,当兰斯洛用光了本身内力,无法再配合天地元气化为力量时,这套吸纳外部能量以为己用的功法,却是大有可能派上用场,有雪这样一提,兰斯洛登时眼中放光,看到了一线希望。

  不过,兰斯洛从没练过引神入体,也没见人用过,在全然不知道如何运功的情形下,这个建议根本是空谈,问起提案的有雪,答案也是极为可笑。

  “啊┅┅我也不知道啊,雪特人怎麽会去练兽人的武功呢?不过老大你如果真的要问,好像是摆这个姿势,两手合掌结印,然後一苹脚用力踹向地面,一面疯狂摇头,一面大声喊。”

  不只是口述,有雪甚至当场示范起来。不过,看著那好像狮头犬似的雪特人,摇晃著脸颊,喷著口水,两眼翻白,一面重重地用脚踱地,一面口中大喊“过路凶神上我身,天下凶神上我身,上身上身快上身”,兰斯洛和爱菱都有一种掩面的冲动。

  用这种不像样的武学,被人击倒时候的样子,一定也很不像样,士可杀不可辱,这实在让人很难接受,但情急之下,别无他法,一切只得从权。

  有雪示范的样子徒具其形,没有心法口诀,但T1000的资料库中,早已输入了一大堆武学秘笈,爱菱找到了相关资料,把运功口诀照著念了一次。

  “等一下┅┅死胖子刚刚念的那一堆东西,我可不可以不念?看起来实在是丢人现眼啊。”

  “嗯,可是┅┅师兄,T1000的分析,那些动作和召唤词,似乎才是这套功夫的重心,比心法口诀更重要耶。”

  爱菱再分析了一次资料,确认无误後,被逼得毫无选择的兰斯洛,只好开始运功。

  “可是┅┅师兄这样真的可以吗?我总觉得这套武功很危险耶。”

  爱菱并不是无缘无故这麽说的,引神入体,这与其说是武功,其实已经有点进入魔法的邪门派系,吸纳无数死灵与怨魂入体,数量越多,威力确实越强大,但是一个控制不住,怨魂反噬宿主,走火入魔,结果就非常凄惨。

  “现在哪管得了这麽多?要比武功邪门,天魔功就是天底下最邪的功夫,老大还不是一样照练了?更何况,走火入魔和全家死光,这种时候奶会选哪一种?”

  有雪说的很有道理,爱菱也无法辩驳,只好让兰斯洛运功下去。不久,爱菱发出一声惊呼,兰斯洛也是雄躯剧震,两人都感应到了同样的东西,在白鹿洞的方向,两团剧烈冲突的强大能量,其中有一团正在迅速削弱,甚至消灭。

  李煜和胤的生死对决,已经分出胜负了,兰斯洛与爱菱都知道那代表著什麽┅┅“莫、莫问先生┅┅”

  爱菱低下了头,眼角滑落的泪水,很快就变成压抑不住的哽咽,只不过,在这个气氛僵凝的节骨眼上,爱菱并没有发现到,T1000後腰的位置上,有一缕细细的金光,缓缓地发散放射出来。

  有雪首先注意到了这一点,问爱菱这是什麽东西,爱菱一惊,连忙将放在後腰的物件取出,只见那是一尊黄金像,出自其父隆。贝多芬手中的作品,正闪耀著金光。

  睹物思人,爱菱的眼泪不禁再次滴落下来。就是因为这尊黄金像,她才与韩特、华扁鹊、皇太极老师结识,说起来,与李煜也有著关联;阿朗巴特魔震後,这尊黄金像失落於雪特人手中,後来被梅琳拦截花天邪给取回,托人带到稷下後,转交给爱菱,之後就由爱菱万般珍惜地贴身携带。

  如今黄金像虽在,皇太极老师却已经亡故,韩特先生也不知道下落,连莫问先生都可能已经阵亡沙场,爱菱想念故人,眼泪锁不住地落下。

  有雪不知道爱菱伤感的理由,只是盯著这尊黄金像,觉得样子相当古怪,那是一个罩在沉重装甲之内的武士,在金光闪动中,分外看得清楚细致的手工雕刻┅┅但是等一下,为什麽这东西会突然发出亮光?

  问题一时间得不到解答,但就在下一刻,缓缓闪动的微光一下子骤转炽盛,彷佛太阳般强烈放射的炫烂金芒,将整个黑暗的地底照亮得有若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