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医护大楼乱了套。
呼天抢地的哭声、哄哄吼吼的吵闹声、纷乱杂遝的脚步声以及呯呯乓乓的机械碰撞声充斥了整个楼层。
雪漫雅坐在病房里,看着仍然端坐的天开语,眼布血丝,面色苍白,心如死灰,面颊上尤挂着两行已然干涸的泪痕。
虽然天开语仍然坐着,但是他面前的床上已经空无一人,易魄的躯体已被移走。
一个月的期限很快就过了,基于天开语尝试救治易魄但未产生人们期望的结果,院方决定中止对易魄的继续治疗,将其被诊断为“脑死亡”的躯体进行处理。
一个月的期望就这么化为泡影,奇迹终于还是没有出现。在失望之余,易魄的家属终将内心深处对亲人的悲痛渲泄了出来……
对病人的家属来说,这或许是他们意料中的的一个结果,然而,相对于基地在场的师生来说,却遭到了意料不到的重重打击。
在易魄治疗无果的情况下,天开语竟然也陷入了“脑死亡”的症状!
在对天开语进行对应的诊断后,无论是医护还是基地的人员,无不倒吸了口冷气--天开语的脑波情况竟已呈直线,无任何生命思维的迹象!
登时基地人员也乱成了一团!要知道,基地对成员的管理是极为严格的,不要说死人,就是平常每个人员外出的动向都有严密的记录,除非公开的武技比较,否则就是在日常训练中有人受伤都要层层汇报登记--皆因基地里每个人相对于外面的社会来说都是精英。
而现在基地里精英中的精英,本届的“拇指学员”天开语竟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活死人”,这如何不让这些人心惊胆寒!这让他们如何回基地解释交待呢?
雪漫雅的心绪早已几近崩溃,几天来她不吃不喝不睡,周身疲惫,眼窝深陷,一身的功夫也散了七七八八,任何人同她说话都无法使她有所触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天开语。憧景多年的爱情竟在转眼间消逝,挚爱的男人就在眼前变得人事不知,这些又怎能不让她心伤胆裂?
推着易魄躯体的移床伴着哭天抢地的嘈杂声渐去渐远,基地的师生们也逐渐地冷静下来--既然事情已经发生,总要有应对的方法。
来木末等人退出了病房,聚在门口商量天开语的善后事宜。这个时候,医护们已无暇顾及到他们,安排易魄的后事了。
只有雪漫雅,仍呆呆地坐在天开语的旁边,紧紧地攥着他的手--那只手仍是如此有力地脉动;看着他的脸--那张脸仍是那么的让人心爱……
只是……
只是这一切都将随着主人魂魄的消失而化为空壳……
一行淡淡的红色从雪漫雅深陷的眼窝中淌出,沿着她苍白秀丽的面庞缓缓溢下……
早已流干了泪水的情眸已无泪可流,它只能泣血……
沉静良久--蓦地--“不要呵---”雪漫雅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号!
那悲号声让在门外的众人听到后心也似揪紧了起来!
“唉……”来木末长叹一声,试图冲淡这沉重压抑的气氛。这么多天来,众人已经隐隐地明白了雪漫雅和天开语之间的情况了。
“叶教官,你看这件事该怎么处理才好呢?”素问天一反平日里沉静少语的作风,主动问了起来。
叶琅一愣,却是被她突然的发问给堵了一下,他正待回答,病房里突地一阵震动,接着听到雪漫雅在内大叫:“啊,开语,你不要吓我……哦……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哦……”声音却又小了下去,没有了动静。
叶琅和来木末对视了一眼,齐声道:“不好,雪教官会不会出事!”便欲冲进去。却被素问天一反拦住,斥道:“干什么!二位如此沈不住气!”
叶琅和来木末俱是一愕,却听她又道:“雪教官只是关心生乱而已,不过是有些失常,用不着这么紧张--倒是眼前天开语的事情大家要好好商量商量怎么办才好!”说毕,竟大异寻常地目射凛光,看得叶琅和来木末心中一震,俱暗暗惊道:“好厉害的修为!”当下竟不敢多说什么,当然也停止了冲进去的身形。
“那……依素教官的意思呢?”迟疑了一下,来木末问道。
素问天秀美的脸一掠过一丝得意的笑意,这笑意却是一闪即逝。她道:“这很容易--你们先去帮忙易魄的事情吧!”后半截话却是对着其他的学员说的,这个时候易魄的教官商劳已经陪着家属先去了。
蒂琳等学员一愣,明知素问天欲把他们支开,却也只好不乐意地离去。
“好了,你说吧,是什么方法。”看着学员们离去渐远,来木末对素问天道。
“方法很简单,”素问天顿了顿,看二人注意地听,便接着道:“只要我们把天开语带回去观察就可以了。”
“什么!这么简单?”来木末和叶琅听这素问天所谓的妙计不由面面相觑,一时弄不明白她的意思。
“天开语本来到基地的时候就不是很健康的人,”素问天停了停,看看二人,来、叶二人隐隐抓住了点她话中的什么。“他的状态一直不是很稳定,虽说现在非常的出色,但……”
“可是他是基地培养出来的‘金牌拇指学员’呀,他可是要代表平虏去‘震旦’的!”来木末出口打断了她,眉头已经紧锁。
“拇指学员?”素问天红润有致的嘴角掠过一丝讥诮的笑意,看得来、叶二人一愣,随又听她道:“二位老师,我想请问一下,在平虏这么多年来,每位拇指学员都是怎么来的?”
来、叶二人均是一怔,不由对她这番话咀嚼起来。深思之下,二人蓦地似想起了什么,骇然地擡起头来,相互对视一下,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看来二位教官已经想明白了,”素问天冷笑一下,道:“你们也想起来了?不错,每届平虏的拇指学员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具备了足以让人羡慕的资本和武道的天赋!而天开语到这儿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想必大家都看得很清楚,象这样的情况,本来从一开始基地就不应该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的,以致白白浪费了基地若干的资源!”素问天侃侃而谈:“殊不知,这样的做法对基地在将来在‘震旦之约’能否取得应有的荣誉是极其危险的!要知道,平虏已经连续十届未能取得好成绩了!”
来、叶二人一边听,脸色一边一阵白一阵青地变幻不定,脊梁上早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段时期以来他们早已把天开语作为自然而然的培养中心,如今在听到素问天的剖析后,忽然觉得自己所为全然错误,他们的选择竟被素问天全盘否定,如何不心惊!更何况素问天说的句句打在要害上,以致让他们产生一种下错了赌注的感觉!
“我知道作为拇指学员的‘督教组’成员,听到这番话心里一定不好受,但,你们也应该明白,问天现在说的句句是实话!”
“那……如果这样放弃的话,难道在这段时间时里,基地还有其他的学员堪当此重任么?”叶琅毕竟年岁大些,马上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当然有了,”素问天看了看二人,道:“其实其官就是很好的人选。”
“其官?他不可能!”叶琅一口说死。
“我知道,虽然其官做为基地晋测第一人的身份被天开语弄得灰头土脸,但这也可以说是他临战经验不足,杀意不够罢了,而这正是我们需要对他进行加强的地方。而天开语之所以能够在当时镇住其官,也无非是在气势上攻了个其官的出其不意,至于基地对此事的传言,”素问天停一下,不屑地笑笑:“也就是传言罢了!对于出色的人,总有人会乐意看他笑话的!”
见叶琅张了张嘴,似想说话,她摆了摆手,继续道:“我一开始也曾对这件事感到很诧异,但后来平静下来向其官求证后,才知道,原来其官并未输给天开语,只是当时囿于基地禁止私斗的条例,所以未同天开语动手而已。”
来、叶二人一阵不语,这样的结果实在让他们有些无法接受,偏素问天又分析和很合理。叶琅在寻思一下后,忍不住开口道:“那其官完全可以在事后接受天开语的挑战的呀?况且,当时好象凤翅雷也在场的……”
嗤地一声国轻笑,素问天打断了他:“难道你们忘了天开语是漫雅的学生,而凤翅雷却是漫雅的追求者么?”
叶、来二人不由骇然:“如果这样的话,那岂不是这二位教官的人品太卑劣了么!”
“在‘拇指学员’这一荣誉下,还有什么事不会发生呢?难道两位忘了这方面别的地方给我们的教训了么?”
叶、来二人经她这么一说,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八年前地炎基地的那件轰动一时的事情,不由同时色变,低头不语。
良久,来木末方道:“素老师分析得不无道理,事情到底如何,等大家回基地后再行商议。不过,眼前要紧的是如何安置天开语……”
“不要紧,只需照实说就行了,毕竟,天开语这样时不时就给人带来惊讶的学员不是经常可以遇到的,再多这一次也不希奇,所不同的是,这次给大家带来的是失望而已,”看了看二人的反应,素问天满意地接着道:“要知道,当前基地决不会把精力放在追究此事的原委上的,而是尽全力做好新的‘拇指学员’的培养和训练!”
来木末和叶琅不约而同从心底升出一丝寒意,眼前的女人有着同外表的美丽决不相衬的一副心计!
“而且,作为基地‘护’系的负责教官,我将把天开语带回基地,作为一名研究的物件--他身上的趣事还不是一般的多哩!”说到此时,素问天的脸上居然笑吟吟的,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
素问天身后的门无声无息地缓缓打开,似地底的游魂,雪漫雅形销骨立的身形悄无声息地出现。
“雪教……”乍见到雪漫雅,来、叶二人不由结舌瞠目。
见到来、叶的表情,素问天不假思索电转身形,飘开五尺,本能的防御护身真气在瞬间笼罩周身。在看到身后的景象后,她也不禁矫舌不已--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雪漫雅出现在身后自己竟会没有丝毫的预警,更令她惊骇的是,雪漫雅的身后竟然还站着天开语!
“你们……”素问天也不禁结舌。
“太好了!雪教官!……还有天开语……你们都好了吧?”来木末抢前一步道,不管怎么说,看来两人突然完好地出现,喜悦的心情毕竟立即占据了他的心怀。
叶琅虽未说话,但他的脸上的表情也已经充分反映了他如释重负的心情。
“易魄呢?”雪漫雅出口却是让三人惊愕不已,任谁也未料到她首先说出的会是这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什么易魄……”来木末一时有些转不过脑筋来。
“我是说易魄的躯体呢?”雪漫雅打断了他的话,似不耐烦地道,同时目光四下打量探询,似在确定方向。
“哦……我带你去……”叶琅的资格毕竟老到些,从雪漫雅的言语中立即判断出雪漫雅肯定有什么要做,便忙介面。
“那快走!”不容多说一句,雪漫雅便一挥手,示意叶琅带路。
叶琅不再迟疑,立即展开身法,向处理易魄遗体处所的方向驰去。
素问天在短时间内立刻回过神来,七八个念头迅速回转,急迎上雪漫雅,正欲开口,却不料雪漫雅似无心的目光向她横扫过来,那其中蕴含的几可让人冰冻的杀气让她大吃一惊!竟生生阻住了她的身形!只两个起落间,雪、来、叶三人便将她远远抛在了后面。只留下天开语同她站在门口……
心中错愕之下,素问天却也知道,天、雪二人间必定发生了外人不知的变化,否则雪漫雅决不会突然出现如此反常的举动,更重要的是,她极清楚雪漫雅目前的状态分明极差,根本不应该,也不可能散发出刚才那种迫人的气势!但这一切,偏偏就在刚才短短的一瞬间发生了,这不由她不重新对这件事进行思考……
目光转移到天开语的身上,她不禁重又疑惑起来。
眼前的天开语目光空洞涣散,以她丰富的经验判断,分明是一副白痴的模样。这样的白痴又可能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呢?
一座剔透冰晶的椭圆形穹顶容器的四分之一高处,在力场的作用下悬空停着易魄的躯体。正对躯体的下方,容器的底座是一个微凹漆黑的圆底,同在冰晶容器的四分之一略下处的四周可以看到上下几排隐隐闪动光烁的细微圆孔。
这便是新元世纪东方版块大陆处理遗体的方式--净池涤尘。
这种处理遗体的方式既包含了最先进的科技,同时又蕴含着宗教的思想。
这座冰晶容器采用的是经过改良的人造水晶,经过特殊的造型,只需少许的引导能量,其本身即可产生出强大的能量场,并在适当的位置聚焦。被处理的遗体经过特定力场的作用,只余下雪白的骨灰洒落在下方的黑色凹底,而其余的部分则被分解为分子彻底解体消失,连一粒的渣滓也不会留下。
用这种方法处理的遗骸曾经产生过令人惊叹的奇观--色泽绚烂坚固的结晶体,有好事者遍查电子资料后才知道,这种结晶体早在远古旧元世纪时期就出现过了,被当时的旧元人称颂为智慧结晶,并为它取了个名字叫“舍利子”。
“净池”便是这个容器的正式名字,但发明初始,它的名字却是叫“溶尸盆”,充满了死亡的悲哀,当“舍利子”出现后,曾出现一时的轰动,更由于科学界从一枚结晶体中发现了生命的智慧烙印后,使东方大陆在与“西星”的势力均衡中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而这种东西在民间则被笼罩上了一层神秘的光环……政府高层一名智者便根据它的由来,建议将产生这种结晶体的“溶尸盆”重新取名为“净池”,将这种方式处理遗骸称之为“净池涤尘”。
现在,所有应该在场的人都在场了,家属、医护、老师、学友……
所有的人静静地围在”净池“的周围,间中偶尔传出几声低泣……
一个一把花白胡子,衣着与其他医护不同的老人正一脸肃穆地立在操作台前,手指轻轻点在一枚凸起按钮上,只需轻轻一按,净池里那具本来生机勃勃的躯体便将在一片白光中永远消失……
“时间到了么?”
“快了……”
“……到了……”
“……准备执行……”
“……嗯……”
…………
“住手!”一声娇吒,一片沉寂中众人齐齐一惊!尚未回过神来,便见一道风影掠过众人,随即一堵柔和但不失力量的气墙透体而出,在出其不意下竟将操控台旁的人群齐齐排了开去!
衣衫猎猎中,三条身形骤然出现在众人面前,赫然便是雪漫雅、来木末、叶琅。
就在即将执行“涤尘”命令的刹那,雪、来、叶三人终及时赶到,在千钧一发之际制止了整个中止易魄生命迹象的程式。
“他们这是干什么……”
“不要说话……你少说两句……”
“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的……”
“什么呀,我……”
“都说了不要插嘴了……”
一下子从雪漫雅的嘴里吐出了一连串乱七八糟的话,直听得围在易魄躯体四周的人群如坠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你们……”
那人群中衣着与众不同的老者走上前来,沉声询问:“我是式医净,这儿的负责人,你们有什么问题么?”
或许是经常和死人打交道,这位自称式医净的老者一举手一投足便自有一种迫人的气势,沉雄的声音竟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在表达出他的不满的同时,也显示出他不俗的修为。
雪漫雅的目光从净池中易魄身上移走,缓缓投向式医净,那目光中分明有遮掩不住的轻蔑。
“人还没死,就这么急着处理--”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嘴角撇过一线讥嘲,继续调侃道:“怎么?是不是想自己也来感受一下涤尘滋味呀?见得死人多了,便把活人也都看死了,是么?”
式医净脸色大变,要知道他在这儿人事这项工作已经几十年了,每个来到这儿的人都对他毕恭毕敬的,言语中都充满了敬畏。可是今天这个女人居然不但打搅了死者的亡魂,还对他出言不逊!那话语中分明在讥讽他是“老不死”,这让他打心底里地感到不舒服。偏这女人的神态,还有那俾睨一切的目光,却又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是自己的前辈权威!
式医净的感觉并没有错,其实现在在雪漫雅的躯体里已经有三个人寄居其中了,除了她自己,天开语、易魄也在里面,因为事出紧急,故而天开语果断决定先将他和易魄的魂魄移至雪漫雅身上,待解决了易魄的事情后再说。而现在主导雪漫雅身体的,正是他的元神,雪漫雅和易魄则在一旁观看。拥有四世的记忆,使得他在处理问题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具有先天的优越性,这一点也自然而然地在处理事情的过程中表现出来。那种居高临下、看透一切、藐视现有的气势在他不刻意掩饰下,一旦散发出来,便自然地会给周围的人带来莫名的无形压力。眼前的式医净虽说已近二百的高龄,也算历经沧桑的了,但同天开语的几世经验相比,甚至就只能算个婴儿了。因此,虽然刚开始听到雪漫雅不敬的言语心中不满,然而甫一接触到她射向自己的目光时,竟在瞬间产生了虚弱敬畏的感觉,可偏偏眼前却只是个风华正茂的美貌少妇而已,她绝不应该能够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压力的,因此,一时间心里惊疑不定,却又不敢贸然上前。
“看!是那个留在病房里的女教官吔……”
“是啊,她怎么来了……”
“好象又有什么要发生了……”
远处的人群低声窃语,小心地走近前来。
“雪教官,”商劳一小跨上前来,迎向雪漫雅,斟酌着开口道:“易魄的手续已经办完了,只剩最后的‘涤尘’,希望有什么事情等全部的仪式都了了后再说,你看如何?”
商劳话中的意思非常明显,明明白白地告诉了雪漫雅,此事已不可再生变故,潜台词是:他们已经尽最大可能把事情弥补了,再生事端的话恐怕回去基地后就难以交待了。
可惜他现在面对的只是雪漫雅的一副躯体而已,真正主宰其中的元神却是那个怪事层出不穷的天开语。天开语岂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甚至连正眼看他一眼都欠奉!
“谁说易魄死了?--立刻打开净池!”天开语附体的雪漫雅不容分说地截然道。
“你!”原先的几个医护不由情绪激动起来,有点控制不住地欲冲上来,却被式医净拦住了。
“不要冲动!”式医净转身向他们摆摆手,然后回过头来,对雪漫雅谦卑地笑笑--天开语不由对这个老头子另眼相看,重新正式上下打量起式医净--从式医净的眼睛里天开语看出了他的疑惑,那是对在自己这个已知世界的知识领域无法了解而产生出的困惑,天开语知道眼前这个老头子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是这样的,”式医净略略避开天开语摄人心魄的目光--这目光总让他有一种渗透灵魂的感觉,在这种目光的注视下,他感到自己的一切无所遁形,这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呃……好吧,我来打开净池……”众人俱是一愕,听他前半句话,还以为他要说什么,谁知道却又变成了这么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的确,式医净本意是想说一些类似要雪漫雅作出一些说明啊、解释啊之类的场面话的,怎知话到了嘴边却不知怎么地变成了这么一句,这让他也搞不清楚了。然而待他探询的目光对上雪漫雅(不,应该说是天开语)的眼光,从中看到一线讥嘲时,一抹灵光倏地掠过脑际,他不由突地张大了嘴,险些叫出声来!他惊恐地看着雪漫雅,我的老天!这个女人竟然在瞬间控制了自己的思想!
“那好,就麻烦你老人家了--”雪漫雅的目光中尽是嘲讽。
似是梦游的,式医净恍恍忽忽地走上净池操作台,启动了打开净池的开关。
那冰晶穹顶甫一升尽,雪漫雅的身形便掠了进去,众人又俱是一片惊呼。却只有商劳没有,因为从刚才雪漫雅对他的态度他便觉察到她的古怪,那同雪漫雅平时温和柔美的风格大不相同,而此次在他有心留意下,又分明看出,雪漫雅掠动的身形决不是她一贯使用的“风系”那独有的优雅灵动的身法,而是迅若奔雷电闪的一掠!
带着深深的疑问,商劳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这个他既熟悉又陌生的雪漫雅在易魄的遗体上忙碌着。
“怎么会是这样的?”一声低低的惊呼。
“嘘--都告诉你不要吵了……”
“怎么样,不会有问题吧?”
“应该不会的……”
“我……我怎么会在这儿的……”
“闭嘴!你不要再说话了!和刚才一样紧跟着我,记住了?”
“哦……可是……”
“好了,不要多说了……我们走……”
虽然净池里的雪漫雅嘴里发出的声音极其快速而细小,但在现场功力高深的几个人还是听得见。尤其是几名基地教官和式医净,更是听得清清楚楚。
几个人俱是一惊,心中齐道,雪漫雅是怎么了,怎么说出来的话乱七八糟没头没尾的?听来好生奇怪,仿佛是几个人在说一样,偏生明明只她一个人的声音呀?
式医净的心头陡地一亮!他立即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了!眼前的这个看似千娇百媚的女子其实身体里有着几个人的魂魄!这一明白过来给他带来的震动非同小可!天!这意味着什么呀!他不由浑身一阵剧烈的震颤,目光更是死死地盯住了正在施术的雪漫雅!
突地,众人看到,在雪漫雅和易魄之间爆起了一蓬蓝白色的光芒,虽炽烈却不甚刺目,随之那团光便黯淡消失了,如同出现时一样的突然。
…………
“好了好了!”突见雪漫雅的脸上泛出一丝喜色,众人正大惑不解的时候,却见她俯下身子,在易魄的耳边轻轻叫道:“小魄儿,还不起床?当心打屁屁哦……”语毕,竟伸手在她的腋下咯吱起来。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之时,却听见“咯咯”一声脆生生的娇笑,易魄竟然坐了起来!
没有四季分别的平虏基地依然是那么的充满生机,实际上,若按照季节推算的话,现在已经是秋天了。
缺了天开语的基地照样正常地运转着。
人总是健忘的,只是在偶尔的闲聊中,基地的师生们才会提起这个不久前曾经带给他们刺激的名字。
但是这一切,已经随着天开语变成一名白痴这一实际而仅仅沦为人们的谈资罢了。
经过重新提名,其官正式被定为本届平虏的拇指学员,他将代表基地参加来年春天在震旦进行的精英选拔赛,这个赛事已被新元武界约定俗成地称为“震旦之约”。
但在新的督教组中,雪漫雅却未有参加,出忽意料的,作为首先提出由其官担任本届平虏的拇指学员的素问天教官却也婉拒了加入督教组的名单,理由是,她要进一步对变成了“白痴”的天开语进行治疗。
天开语真的变成白痴了么?
回到基地三个多月了,雪漫雅仍然未正常地参与日常的教学和训练。
一方面,她还在调整自身的状态,另一方面,按照天开语的吩咐,她把易魄调到了自己的身边照看。
三个月来,她时不时想起天开语在病房里和她的对话。
她记得,当时她见天开语忽然醒过来,还以为自己的眼睛有问题,产生了幻觉,还惊叫了一声。但待天开语迅即搂住她,在她枯涸的唇上重重一吻后,她才明白这是真的。当时激动的心情实在难以言表。好在她还晓得门口还有三个人,才努力把持住了,没有太过疯癫。
天开语醒来后,一见到雪漫雅的憔悴模样,心中不由一阵难过,但同时也发现易魄的躯体已经不见了,便知道事情不妙,忙在整个房间内布满力场,确信不会声音外泄后方才急急询问雪漫雅。
雪漫雅便将事情前后简短地说明了,同时又把素问天的情况对天开语说了,当然也把她对素问天的分析和需要防范的想法也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天开语听完后,对素问天那儿瞥了一眼,傲然道:“哼!谅她有多大本事!就想动我!哼!”
本来,按照原先两个人的计划,把易魄治救后便一切恢复正常,然而,当天开语看到素问天不逊于雪漫雅的丰容秀色后,心中不由打了个转,邪火上蹿,便改了主意。在救回了易魄后,便同雪漫雅商量了一下,决定装傻,以接近素问天。
一开始雪漫雅自然是坚决反对,但经不住天开语高明的花言巧语,加之天开语答应她会经常和她保持元神的接触,她才勉强应允了。但为了确保天开语的安全,她还是正色向素问天提出,在没有十足把握之前,素问天必须信守绝不用药的承诺,素问天也答应了后才把天开语交给了她。
至此,雪漫雅和天开语的恋情已在平虏彻底地公开化。当然,易魄和他的小秘密却是只有雪漫雅一人知道。不过雪漫雅却未对易魄有丝毫的排斥,相反对她还疼爱有加。
琐事不再过多交待,转入正题。
三个月来,素问天同雪漫雅略为闲适的生活有所不同,她一直处在惮精竭虑的状态中。
眼前这个天开语带给她的迷实在太多。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么多的不解之迷深深地诱惑了她。那诱惑如此之大,以至于大到了让她推辞了“督教”拇指学员这一教官们无不钦羡的荣誉。
对医道天生的痴迷使她长期以来沉迷于各种研究,也使她不擅于同人交际,因此虽负有一副俏丽的姿容,使得追求者众多,但却并未让她对男女之情产生兴趣。让她感兴趣的,只有医道,以及那让人遥不可及的天道……
为便专心自己的研究,素问天在多番不堪其扰后,最终一气之下决定以纱蒙面,以明心志。这招也确实灵验,果然再未有人来碰她的软钉子了。
当然,以她的天资,以及受到的良好教育,她很快便在平虏占据了“护”系第一教官的位置,这让那些仍存有幻想的人更加感到希望缈茫了。
海岛的秋日真是燠热,尤其是她的这间医研密室。由于基地主要以军武为主,因此,为训练故,从平虏建设的那一天起,就未考虑过空气调节设备的安装。
又一层密密的汗珠从光洁的前额沁出。素问天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她的导师说她在平虏基地将会有奇遇,她绝不会来到这个鬼地方的!
工作的同时不停行功驱暑带来的疲惫终于使她不堪忍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焦躁地自语着。
“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呢?”
“怎么可能已经脑死亡的人又复活了呢?为什么呢?”
“这鬼天气真热!唉……洗个澡吧。”
自语着,素问天褪下了一身长袍,除去了贴身的小衣服露出了一具丰满修长的诱人肌体。
“唔……会不会--不会的……还是看看吧。”
脱光了衣服后,素问天忽然涌起一丝不安,会不会被天开语看到呢?
心里这样想着,她本能地抓起白袍,挡在身前,轻脚走到观察台上躺着的天开语的跟前。
为方便研究,天开语早她剥光了衣物,赤身裸体的。
但今天,素问天却觉得这具裸休让她心跳不安。
走到跟前,她轻手轻脚地将白袍盖在天开语身上,转身离去。
--慢着!
有什么不对!
她倏地转过身来--咦--天开语的下身怎么高高隆起一团?
她呆住了!
她明明记得他的躯体没有什么变化的呀?
怎么会……这样?
惊疑不定下,她小心地走回来,轻轻揭开了那袭白袍--天!那是什么!目光所及,但见天开语的胯下下剑拔弩张一根黑红粗硕的肉根!
这……这这……
素问天只觉头脑一片混乱!
良久,她才镇定下来。咬着牙走近了看。
她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她是学医的,这东西不知见过多少根。
偏眼前这根东西却让她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她感觉这东西是那么的有力,那么的生机勃勃,那么的……对她有吸引力……
她忍不住伸出一只纤手,轻轻地握住了……
喔,它在她手心里律动!有节奏地律动!
她凑近了脸,她要仔细看看它……
喔,它的顶端光滑硕大,还泛着眩耀的光泽……
突地,她心头起了个恶作剧的念头。
她倒要看看它如何地坚硬不倒呢!
她稍微用力将它扳倒,然后一松手--“啪!”那东西竟在她娇嫩的脸颊上打了一下!
“哼!这坏东西!”她忍不住轻轻打了一个它的光头,随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是自己弄的还怪人家。
蓦地,她突然想起来了,他不是白痴么?
怎么……
她心中一凛,狐疑警惕地缓缓将目光移向天开语的脸……
那脸上却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她却不知不觉地盯在了那张脸上……
她觉得,这张脸好象有所不同了,好象变得……变得有生气了!
难道……
她更加盯得紧了。
然而不但没有再看出什么,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已经被这张脸迷住了……
看着这张脸,她感觉那脸上的线条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平和……
似受到吸引,她的目光不知不觉地移向天开语紧闭的嘴唇……
她感到,似乎那棱角分明的双唇在对她召唤,呼唤她的热情……
“哈,他不会醒的,就一下子吧……”一个不知哪儿来的理由冒了出来。
摒住呼吸,素问天颤抖的唇瓣轻轻印在了天开语的嘴上……
像是活的,那紧闭的双唇竟然微微张开,回应着动了情愫的女人……
在不知不觉中素问天竟陷入了同天开语的热吻中。却未想到自己正赤裸着胴体……
“啊--你……”
一声惊诧的娇呼,素问天“呼”地挣了出来!
天哪!这个白痴正在抚摸她的身体!
不!不对!这……这家伙好象……
“不是白痴是么?”天开语睁开了双眼,温和地笑道。
喔!他的眼睛好亮!在这昏暗的密室里,好象两颗明亮的星辰!
“你真美……”
“哦!不!你……”她这才回过神来,急扭动腰肢,欲挣脱他的搂抱。
但是紧接着的一个热吻立即瓦解了她的防御。
“你……好坏……”良久,他才放开了她。她娇喘吁吁,无限娇羞地嗔道,在这一刻,她竟忘记了他们之间彼此的位置和立场……
“感觉好么?”天开语笑着道,语气中却未有丝毫取笑的味道,这让素问天多少好受一些。
天开语低笑一声,轻轻地动了动身子。这个动作提醒了素问天,两个人还是赤身裸体的!
“呀……”素问天意识到这点时,登时羞得狠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要躲开呵--”天开语笑着将她反搂得更紧。
“你……你这坏蛋……原来你早就醒了……还不放开我……”话虽如此说,可她浑身酥软,实在没有力气挣脱。
“不要这么说哦--可是你主动撩我的哦!”天开语一脸的坏笑,身子动得更厉害了,两具肉体的摩擦也更频繁了……
“你……”素问天更是羞不可抑了。
“我……我只是想知道……易魄生死的秘密……”她无力地辩解着。
“你真的很想知道那是为什么吗?”天开语凝视着素问天。
“嗯……是的……”赤裸裸的肉体接触让素问天很不自在,偏要命的是,体内那股莫名的火焰却随着两人肌肤的磨擦越烧越旺,从未有过的欲望正逐渐充斥着她身体里的每个细胞……
“只要你听话,我就告诉你--”天开语的眼神中带着丝调侃。
“嗯……好……”她感到越来越难以抗拒那股欲望的诱惑,有点昏头昏脑地答应了天开语。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便握住了她一只饱胀的玉乳!随之五指一收!
“啊--”她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天呀,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啊!又麻、又酥、又胀……
素问天浑身止不住地颤栗起来,那种从未体验过的异样感觉在瞬间传遍全身,在那一刹那,她几乎失去了知觉……
偏天开语的手还在那美丽的峰峦上不停地抚摸、揉捏,时不时拇指还在那颗嫣红的果实上涮动几下……
素问天感觉自己的乳房在极度地膨胀,那膨胀的感觉让她既感到愉悦,又带给她更加浓烈的欲望……
天开语一下轻一下重地捏着素问天硬挺涨大的乳蕾,每捏一下,都会带出一声销魂的呻吟……
他的另一只手也没空着,在素问天的下体试探摸索着,不出所料地捞到了一手的黏腻……
他悄悄地将坚硬的阳势移到了她胯下正确的位置,嘴里仍柔声道:“乖乖的,我会让你明白的……”那灼热的呼吸在她耳边拂动,让她更加地不可自拔……
“呃……什么……”素问天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本能地回应压在她身上这个男人的话。
“到那个时候,你自然会明白的。”天开语膨胀的顶端被素问天那紧绷丰厚的唇瓣紧紧地裹着,那团膨大灼热的势肉在穴口不停地研磨,淫猥的动作刺激得素问天娇躯一阵阵地颤栗,源源不绝的汁液沥沥不停地从穴眼流出,很快便浸湿了身下的白袍……
“明白什么?”素问天感到一阵阵虚弱袭来,娇喘吁吁地以几不可闻的声音道。
“生死之道……”用力一挺,硕大坚硬的阳势便突破了湿润穴口的那层阻碍,将那片象征贞洁的薄薄肉膜在瞬间冲荡殆尽……
“啊--”一声掺杂着期待、痛苦、满足和空虚的嘶鸣回荡在宽阔的密室中……
外面,已是夜色深沉,今晚的夜空中仅有稀微的几颗星点,空气中布满了水汽,看来即将会有一场秋日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