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安霏是专程来找天开语的。
一进门时,天开语正想将她搂进怀里,不料却被卓映雪一把扯离了身边,还嘻嘻笑道:“不要乱占别人的便宜哦?”天开语一呆,手中扑了个空,不禁转身佯怒道:“喂喂,什么意思啊?安霏可同样是天某的爱宠哦,雪儿你不能阻止我同她亲热的!"鼻中嗅著空气中净化系统尚未来得及处理干净的微酸气味,御安霏自然明白刚才两人这么久没有出来,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因此俏脸微微一红,低眉顺眼道:“对不起,安霏不该这时候来的……”
卓映雪立时花容绯红,搂著御安霏纤腰辩解道:“哪里,安霏姐姐不要想错了,他才没有……哼,那样呢!”说著狠狠地白了天开语一眼,眼中分明流露出肉未吃著却沾了一身腥的怨慰。
天开语登时大乐,当然他也不可能再让雪儿更加羞恼,便圆场道:“嘻,刚才我们在商量一些事情——对了安霏,今天没有在‘国手堂’吗?”听他这样问,御安霏抬起眼帘,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才轻轻说道:“难道主人忘了吗?安霏己经不是‘国手堂’的人了。”
天开语顿时一愣,随即大手一拍脑门,叫道:“对呀!我怎么忘了这事呢?安霏和眉眉都退出‘国手堂’了!唔……那眉眉呢?”御安霏轻声道:“眉眉她先回自己的‘百味烟火’打点了——不像她,安霏现在没有地方可去,所以就来找主人……”
天开语登时心中怜意大生,本能地便要上前将她搂进怀里安抚一番。
不过这次他的殷勤再度落空了。
卓映雪居然搂著御安霏,轻轻后纵,一下将她带离了天开语一段距离,同时美眸中更是漾满了坏坏的笑意。
“雪儿,你——”天开语不悦起来:什么跟什么嘛,老子同自己女人亲热,也要你管,是否过分了些?若是雅儿,便不会这样……一想起远方的雪漫雅,他登时心中一紧,思念开始一点点在心里弥漫起来……
卓映雪并未注意到爱郎的变化,皆因她这时正温柔地望著御安霏。
说实话,也不知为什么,自她第一次见到御安霏那温顺柔媚的楚楚模样时,便对她生出了一种莫名的感觉。虽然御安霏外表成熟丰润,且要比自己大几岁,但在卓映雪的感觉里,却好像这个安霏姐姐更加需要自己的保护似地,尤其御安霏口口声声地称呼爱郎“主人”,更让她不自觉生出一股保护的冲动。
御安霏抬眼看了看友好地搂著自己的卓映雪,卓映雪忙笑道:“安霏姐姐,那以后你就到我们月亮城来吧,跟我们住在一起,我们还有好多人呢!”
御安霏目光转向天开语,却幽幽道:“谢谢将军的关心,不过,主人己经答应安霏,要安霏一直随侍左右的。”
卓映雪登时一怔,本能地脱口而出道:“开语,你真的这么说过?”言下之意,为何都没有这么对待别人呢?
天开语心下立刻暗暗叫起苦未:这个安霏,搅什么嘛,在雪儿面前说这个,不是摆明著要老子好看吗?
当下他结舌道:“这……这个嘛……嘿嘿——是这么说过。”没法子,他只好承认了。“是吗?”出乎他的意料,卓映雪竟然只眯了下眼眸,便语气平淡地说道:“那你可要好好地照顾安霏姐姐。”
这回轮到天开语不自在了,卓映雪这样的反应,实在令他不解,同时竟还有些酸溜溜的……
似看出爱郎心中所想,卓映雪松开御安霏,款款走到天开语面前,双臂挂上他粗壮的脖颈,轻吻他一下,柔柔道:“开语现在的反应,倒是跟眼前的年龄很配对,与以前带给雪儿的感觉大不相同……雪儿很喜欢这种感觉,说明开语己经会为了雪儿不那么冷静了——非是雪儿不在乎,实在是雪儿明白,雪儿的事情太多,还有雪若要照顾,根本不可能全心全意地跟随在自己的男人左右,所以才……其实雪儿心里真的很想——开语你了解吗?”
“雪儿……”天开语心中一阵感动,一把将卓映雪紧紧拥进怀中。不过他也从卓映雪的话中,警惕到了自己的确己经在发生变化,而这变化,却令自己将转世的智慧经验放在一旁,开始彻底融合到这个世代中去。
——难道自己会变得像字凄那样,成为一个全新的人吗?
——不!那可不行!
天开语一面在心中疑问,一面自行解答著。
“好的,安霏从今天起,就一直跟著我吧!”望著走至卓映雪身后的御安霏,天开语温言对她道。
“知道吗?安霏姐姐,雪儿真是羡慕死你了。”卓映雪轻轻从爱郎怀中转过身来,对面前正一脸激动绯红的动人少妇毫不掩饰地说道。
“嗯,安霏知道。”御安霏感激地看著面前的女将军,轻声点头道。
“不过,以后开语就多拜托安霏姐姐了一他也这人有时候很麻烦的。”卓映雪说著手肘暗暗向后撞了一下,算是对天开语“没良心”的小小报复。可怜天开语虽吃了这记闷亏,却不敢大气声张出来,只好咬牙忍受了,心中却在呻吟:天哪,好大的力,痛……
“没关系,主人要安霏做什么,安霏都愿意的。”幸好御安霏接下来的这句话,大大抚平了天开语的痛楚,甚至还有些飘飘然。
“唉!看来我们都犯了同样的毛病,就是太爱开语了,所以才导致他总是接二连三地勾三搭四!”卓映雪轻叹一声,对御安霏的话表示同感,因为她深知,如果换是她也会心甘情原地承受天开语这个无赖的任何混蛋作为的。
不过虽然这么说,她却仍不愿就此放过身后的男人,因此她又做了一个举动——当然这回不可能再用手肘撞击了,因为这个狡猾的男人己经在暗中不动声色地以两手架住了她的两臂,令她不能任意发作,即便动手,到达他的身体恐怕也只会缓冲成轻轻一碰而己。这回她做的动作是在下面——她无声无息地以赤裸的脚跟对著天开语的脚趾位置重重地踩了下去!
“哎哟——”叫声立刻传了出来。
只可惜却不是天开语的,而是卓映雪自己的。
原来,她这一脚蹬下去时,竟跺了个空!天开语居然及时发现了她的企图,将脚缩到了后面,从而成功地躲避了她的这次暗算!
“你!”卓映雪立时气结,一下转过身来,俏眸圆睁瞪著天开语,似要将他“吃”掉一般。
天开语立刻后悔:何苦来由躲避呢?让她踩一下就是了。现在可好,麻烦大了……
其实卓映雪虽然力量回撞了自己的脚跟,倒也不是很痛,因为这房间的地毯又厚又软——关键是面子上下不来嘛!这个天开语,真是差劲,居然不乖乖的引颈受戮,真是气死人了。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御安霏平平常常的一句话及时救了天开语。
“主人,你们……没有事吧?”御安霏说著轻轻拉住了卓映雪的一只胳膊。不知怎地,御安霏这一抓,竟令得卓映雪娇躯生生地麻了一下!一股异样的感觉随之油然而生,面对天开语发出的所有虚张声势的气泡,竟尔在瞬间便悉数破灭,转为了心中的悸动……
“安霏……”她轻轻地呻吟了一声,接著眸光朦胧起来,表情也不知不觉地浮上一层温柔。
虽然觉出卓映雪有异,但此刻的天开语哪里还敢想到其他,一见她的气势消失,立刻逃到了御安霏的身后,一把将她抱住,道:“对了安霏,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情找你。”御安霏含情脉脉地望著这强大的男人,轻声道:“什么事?”
卓映雪的悸栗之感一瞬即过,这时走过来瞪了天开语一眼,道:“他能有什么事情?脑子里整天想的都是怎样将看上的女人弄上床。”
天开语立时叫屈:“天哪,天某是这样的人吗?再说了,你们女人还不是这样,那‘凰王御凤’又不是很稀罕。”
卓映雪俏脸晕红一闪而过,忍不住羞哗道:“去你的,什么‘凰王御凤’,雪儿只想有你这一个丈夫就己经心满意足啦!”嘴里这么说,心中却早己经软了下来,温顺地抱起天开语的一只臂膀,依偎在他肩头。
天开语所说的“凰王御凤”正是新元世纪人类家庭的一种结构模式,指的便是情感相悦的情况下,一个家庭中以一名女性为主导,多个男性共事一妻的情况,例如在大罗地特市的火舞妙娘便是一个,再有就是芳魂月的同学莎慢也有这方面的倾向;相对地,另一种便是“干阳临坤”,也就是天开语目前这种群芳独享的情况了。当然,还有其他根据各人性向不同而衍生出的各种形式的家庭,这在新元世纪崇尚人性情感自由的宽容下都或多或少地存在著。
天开语咧嘴一笑,展开双臂将两位成熟动人美妇一并搂进怀中,分别致以一个热吻,道:“我在想,是否让安霏带我们到那个‘妖莽幽坑’走一趟呢?”怀中柔软娇躯立刻同时一下变得僵硬。
“好啦好啦,这么紧张干什么,来来,放松一点。”天开语自知理亏,便只好涎著脸,搂在二女腰间的大手也滑了上去,捧著卓映雪和御安霏酥胸两边丰满硕挺的王乳轻薄揉捏起来,同时更不怀好意地在两女柔嫩的耳际呵著热气。
“哼,开语你不要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得逞,反正在情况不明之前,你是不许再去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妖莽幽坑’!”尽管敏感部位被蹂躏,但是卓映雪却出奇地清醒,没有被这本来应当令自己神魂颠倒的亲热举动迷惑。
“不要……”御安霏明显定力不如卓映雪,再加之一向以未只知道一味顺从天开语,因此天开语如此一番作为,娇躯内一阵酥痒下,胴体立刻起了反应,忍不住一个机伶,打了个冷战,浑身热了起来。
卓映雪却依然体温如常,任由天开语将自己的双峰搓扁揉圆,虽乳尖激凸勃起,仍咬牙道:“开语你就是将整个雪儿融化了,雪儿也绝不会答应的!”听她这样坚决,知道这么做无法达到目的,天开语只得轻叹一声,无奈道:“雪儿难道不知道,那‘妖莽幽坑’里有我的好友吗?”卓映雪这时娇躯方才放软下来,幽幽叹道:“雪儿当然知道,只不过……开语你难道不明白,如果失去了你,雪儿根本就不可能再有活下去的勇气吗?”天开语心头一紧,将她搂紧:“雪儿,我明白……”
卓映雪却己经带了哭音:“不,你不明白的……雪儿己经失去过一次……开语你不知道吗,雪儿己经不能再经历一次那种打击了……”
天开语心中剧烈翻腾起来。
他这才深刻地感受到卓映雪曾经经历的痛苦对她造成的影响有多么巨大!
黑刚毛的离去,己经令这个貌似坚强实际内心柔弱的女人承担了人生的过多重负,而对自己这个重新占据她生命一切的男人来说,如果再有什么意外的话,只怕她当真会……他不敢再想下去。
“雪儿,我知道了——放心,有危险的事情,我会尽量避免的。”天开语只能空洞地安慰心爱的女人——要知道,他所进行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是这人世间最为危险的……
“将军其实不用多想什么的。”紧挨身旁的御安霏忽开口道。
天开语和卓映雪立刻同时目光望向她。
“对安霏来说,只要能跟主人在一起,便是到天地的尽头也不怕的。”御安霏美眸闪烁著坚定的光芒,迎著天开语和卓映雪的目光道。
卓映雪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点头道:“是呀,没错!只要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再危险又有什么关系呢?”天开语自然也听出了御安霏的话意,不禁苦笑起来。
“看来不带你们去是不行的了。”他头大了一圈地呻吟道。
“那是当然!”二女立刻异口同声地应道。
“可是你们知道吗,带你们去,只会徒增负担呀!”天开语摇头叹道。
卓映雪和御安霏登时呆住。
的确,以她二人的修为,同天开语一起去到那个诡秘莫测的“妖莽幽坑”,只会令天开语束手束脚,无法施展他的全部身手。如果当真遇到险情,若是他一人的话,伯是脱险的机率要大得多。
可是就这么让自己心爱的男人单独赴险,却又著实令人心有不甘呐!
“开语,求求你,还是不要去那里好不好?反正再过一段时间,熠京方面也会派人来的,到那时再视情况而定,好不好?”停了半晌,卓映雪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是啊是啊,将军说的很对,等熠京方面派高手来了后再说吧,主人。”御安霏自是大大地赞同卓映雪的提议。
只可惜她们并不了解天开语此时的想法。
除去要救助红萼她们外,他心中另有一个期望:采访“妖莽幽坑”的真正秘密!
直觉告诉他,在“妖莽幽坑”里,红萼她们并不一定就真的遇到了危险;而令他产生这个直觉的,正是那些古木所发射出来的异常磁波。
见天开语不语,卓映雪难过地知道,爱郎此番己经下定了决心,而从理智来说,自己与御安霏也的确没有足够的理由相伴左右。
“不行,安霏是一定要跟随的!”御安霏忽然咬牙低声说道,同时她的目光低垂,并不和天开语相对,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在见到主人的眼神后动摇决心。
“难道安霏还不明白吗?如果遇到危险,一个人的脱逃机率要远大千两个人,这绝不是什么一加一等于二的概率,而可能是几倍甚至几十倍!”天开语皱眉怜惜地望著御安霏劝道。他当然很清楚这个成熟的美妇心中那死心眼的痴情,但更明白在真正的危险面前,这痴情却会害了她。
“安霏姐姐,如果有事的话,我们不但帮不了开语,反而会连累他——据我所知,你们‘国手堂’的寻奇天座目前也下落不明,而他的修为尤在你之上……”卓映雪无力地劝说著御安霏。其实从内心未讲,她对于跟随天开语前往“妖莽幽坑”也是想得要命。、“我知道……”两颗大大的泪珠“噗噗”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御安霏无声地抽泣起来。“那好吧,主人要安霏怎么做呢?”她终于回到爱奴的角色,柔顺地征求天开语的吩咐。
“我要你跟雪儿在一起,安安心心地等我回来。”天开语总算放下心来,轻轻地拍拍御安霏的香肩道。
“嗯。”御安霏点点头,抬起脸来,露出泪光盈盈的双眸,又恳求道:“那么让安霏和将军就在入口外面等好不好?"卓映雪以目光制止天开语的反对,淡淡道:“开语,既然不许我们同去,那么身为你的妻子,在外面等总该没有问题了吧?"天开语苦笑道:“可是那外面的条件哪里有这里好呢?我担心你们会吃苦。”卓映雪无所谓道:“自己的男人处在凶险之地,自己不能分担己是罪过,条件差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御安霏忙接过来道:“是啊是啊,让我们在外面等,感觉上要与主人近很多呢!这样我们也会好过些。”
天开语无奈地看了看二人,只好点头同意:“那……好吧,只是我可不想出来后见到你们形销骨立的样子。”他实在是对雪漫雅那回神伤泣血的变化吓怕了。
“那你得答应我们平安归来才行!”卓映雪立刻开出了条件。
“小傻瓜。”天开语不禁爱怜地看看她,心道这又不是儿戏,怎能随便应承呢?
“你……”卓映雪登时感觉天开语又变成了那种老成持重的神态,不由得心中一滞,一时无法找到恰当的语言来表达自己那微妙的感受。
略回了一口气,卓映雪才轻轻道:“开语,如果你能一直像刚才那种样子,雪儿就放心了……”女人以及女性军政要人的直觉告诉她,天开语在那老成持重气质的背后,一定蕴藏著更加强有力的秘密,只要能够善加利用这秘密,那么他将可能解决一切的麻烦……天开语笑笑不言。他知道卓映雪己经从自己的身上看出了一些东西,只是在不了解他真正身世的情况下,她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而己。
“那,主人想什么时候去呢?”御安霏插话道。
“当然是越快越好。”天开语目光转向窗外,眯起眼睛道。
“可是,主人怎么才能获得血手堂和叶绪长官的批准前去呢?现在那里己经被封锁成特级禁区了。”御安霏担心地望著天开语,提醒他道。
“这天某当然知道。不过如果雪儿和楚螟都不反对的话,相信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天开语转回目光,视线落在眼前那对明亮的眼眸上笑道。
“唔,听说今天他们要去几个重要的地方呢!”御安霏听天开语提起卓楚瞑,像是想到什么,便转换话题道。
“是吗?”天开语对这倒不是很感兴趣,只随口应了一声,便接著前面的话题道:“其实这当中最重要的还是那儿的意见,对不对啊?”他说著用力搂了一下卓映雪的娇躯,令她不自觉将高耸的酥胸挤堆在他的胸前。
“嘿嘿开语你知道吗?楚螟对你这个师尊的信心可谓是超级盲目——昨天雪儿听到你去了‘妖莽幽坑’的消息后都差点急疯了,可是他居然说你绝不会有事,根本用不著去阻拦你呢!”卓映雪又气又好笑地向天开语叙述昨天晚上的情景。
“是吗?不过楚瞑拥有这样的信心,也未必就全是盲目吧?”卓映雪对卓楚瞑的态度令天开语颇不以为然,但又不好明说,便微皱了下眉头,替卓楚螟辩解道。
“不管是否盲目,反正雪儿现在倒祈祷上天保佑楚溟的看法是正确的呢!”卓映雪一只玉手在天开语脸顿上轻轻抚摸著叹道。
“那你就等著看吧!”天开语脸上露出一抹大有深意的微笑,吻了吻卓映雪的前额道。
这时御安霏插话道:“既然主人这么说,那不如就在晚上行动,这样安排可以吗?”
天开语点点头笑道:“可以,安霏安排的还会有问题吗?呵呵,我们就在晚上行动吧!”
卓映雪“嗯”了一声,道:“晚上我们一起去为开语送行。”
天开语轻叹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知道,如果这么决定的话,那么这事势必会弄得沸沸扬扬,卓楚螟、叶绪长青及血镜踪等自然也将一同前往,而这与不喜张扬此事的初衷来说,实在是不甚理想。
“那好吧,就定在晚宴之后,如何?”嘴里敷衍著卓映雪,天开语的心中己有了定计。
威风徐徐,月朗星稀。
“唔……明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呢……”
只身行进在皎洁月色下,天开语自言自语道。
在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他成功地藉著台上的演出正吸引著所有人注意的时候,溜出了大厅。由于事先卓映雪和御安霏就被杏林方面安排到专属的女宾区,因此他只向卓楚螟吩咐了一下便悄悄地遁离了。
由于没有驾驭冲飏,他仅凭借著调整大地与自身的磁场角度进行飞行,因此一路上都保持了极高的飞行速度,宛如黑夜的精灵一般俏无声息而又迅捷无比。
极限的速度令耳边的气流发出轰轰的巨响,不过天开语却没有以高密度的力场罩进行阻隔。他感觉,这种巨响虽阻隔了他对外界声音的撷取,但却给内心带来了无比的安宁,令他可以沉醉干心灵内部的一切振荡。
没有多久,他便进入了“妖莽幽坑”的范围。
先前由于速度太快,加之磁波绕体的作用,天开语有足够的信心不被那天上地下无所不在的侦测发现,但是现在进入了“妖莽幽坑”,他便不得不多加一些考虑了。
因为“妖莽幽坑”中,盘根错节、枝横千斜的茂密森林,本令他不可能继续保持超高的飞行速度;还有一个令他不能随心飞行的原因,便是他现在走的路根本不能称之为“路”,而是森林中依稀可辨的些许空隙——正路是绝对不能走的,那无异干向守卫宣告自己的到来。
一进“妖莽幽坑”,天开语便将全部的心灵泡沫沉淀下来,缓缓地令自己的呼吸融入夜的风中,与大自然的生命节奏保持一致。
这是他想不被人发觉的另一个办法。
若想不被发现,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彻底地融入在这个大森林中,与自然融为一体。
天开语清楚地知道,在天上的侦测卫星面前,这座“妖莽幽坑”的地面部分根本就是透明的。在卫星的“天眼”高精度磁波透视扫瞄功能面前,一切与这森林不协调的东西都会暴露无遗——人类当然是其中之一,因为这方面的资料早己经被列入了卫星约资料库中。
——现在,布尔那些守卫们一定都被锁定在卫星的视线之内……
天开语边想,边以全部的身心去感受身边树木的呼吸气息和节奏,去体会它们那独特的磁波频率……
在意念中,他己经将自己想像成为这无数林木中的一分子,正在与它们一道享受生命的自在……
“他又来了……”
“他很奇特,不是吗?”
“他跟别的人类不一样……”
“他的生命烙印好像很悠长,跟我们很接近……”
“真有趣,他正在想变得跟我们一样……”
“他好像可以跟我们交流……”
“这么多年了,只有‘他们’才可以跟我们交流,难道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吗?”
“他对我们没有恶意,我们能感觉出未……”
天开语骤然睁开眼睛!
饶是他对这世界上的怪事见过无数,此刻仍不免感到极度的震惊!
“耳边”的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天!那是什么?是“它们”在说话吗?
——自己竟然听到了这些森林主人的说话吗?
——难道“它们一同人类一样,有著完整而层次分明的思维吗?”
天开语完全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呆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只是想模拟一下植物的生长状态,以期可以避过卫星侦测的,现在竟然发现了另一个秘密!
要知道,人类虽然对“植物也有思维”早有认识,但绝对还没有达到这种层次啊!
更要命的是,从“它们”的“言谈”中可以听出,“它们”甚至能够觉察出隐藏在他身上的转世烙印!
——“他的生命烙印好像很悠长,跟我们很接近……”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呢?
正在震撼惊呆之时,天开语突然感到一股令人几欲呕吐的难受感猛然袭来,正与昨天夜里的感受一模一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正惊疑时,他的“耳边”,不,确切地说,应当说是自心灵深处又传来了那些声音,只是那声音却显得勉强微弱而断断续续:
“快,你快点……变成跟我们一样……”
“快点,天上那些……‘眼睛’己经盯住你了!”
“我们正在……用自己的力量保护你……不被发现,你快变成跟我们一样!”
“你动作快点,我们无法……这种状态很难维持多久的……”
“不要发愣了……快!”
受到警告,天开语己经来不及细想其他,立刻调整心态,将整个身心重新回归到先前那种与森林融为一体的状态。
声音再度清晰响起:
“呼——好险!”
“这个人看来跟‘他们’不一样……”
“是啊,他好像很吃惊……”
“‘他们’从来就不吃惊,即便是第一次见到我们,也很从容的……”
“可是如果不是一起的,他到这里来做什么呢?”“他不是己经告诉我们,他是在找他的同伴吗?”“真有意思,难道他感觉不出来,他的同伴安全得很吗?”
“人类跟我们不一样的,他们总是很自我……”
“是啊,所以沟通不良永远都是他们之间存在的一个严重问题……”
“可是他们却又互相关心……”
“不能沟通的关心,有实质的意义吗?”
“不知道,这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
“是啊,‘他们’也是这么对我们解释的……”
“真是复杂的关系啊!”
“幸好我们不是这样……”
“是啊,我们之间没有嫉妒、仇恨,只有适应与否……”
“所以我们的生命可以很久……”
“可是这个人看来也很久呢!”
“他的烙印好长……”
“可是仍没有‘他们’长……”
“当然了,‘他们’比我们都长呢……”
“你们是谁?‘他们’又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天开语再也忍不住,在心中发出了呼喊。尽管他猜出这些林木完全跟人类一样,具备了完整而层次分明的思维,并且它们口中的“他们”也必然是另外的一些特殊人类,但是人类普遍的那种既定思维仍令他不自觉问出了这个问题。
“嘻嘻,他明明知道我们是谁,却还要问……”
“就是,这人真滑稽……”
“这是否就是‘他们’所说的,人类共有的猜疑和虚伪呢?”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
天开语不禁头大起来。
没想到自己短短一句提问,居然会引来这许多的回答,而且没有一个是正面回答的。这些声音听起来纷纷扰扰杂乱无章,没有远近之分——看来磁波方式的交流,令这些植物之间的沟通距离缩短至零,并且产生一种整体感。
“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地说?这样乱,我无法分辨该同哪一个对话。”天开语呻吟一声回答道。既然知道伙伴们安全得很,他便不是十分著急了,反而对这些精灵般的植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看,他跟‘他们’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就是,如果是‘他们’的话,无论我们怎么乱,‘他们’都能分得很清楚的……”
“看来他的能力还差得很呐!”
“他只比那些普通人强一些……”
“不不,应该说他还是强很多的……”
“除去‘他们’外,在我们见过的人类里面,大概他是最强的了!”
“那有什么用?只要在‘心’方面没有提升,那本质上还是一样的……”
“不不,他还是有提升的,最起码他可以与我们交流……”
“那是因为他的能量形式……”
“也不全是这样……”
“如果心门没有打开,再相同的能量形式,也没办法与我们做这么完整的对话的!”
“那他也与‘他们’差得很远……”
“并没说他跟‘他们’一样啊!”
天开语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好不容易才从脑中一大堆混乱的“声音”中,分辨出那几乎在同一秒的时间内产生的这许多话的内容,不禁暗暗叫苦:如果再这样下去,时间一久,自己非得神经衰弱不可。
“是否人类在你们面前根本就没有秘密可言?”他决定主动出击,避免被这些植物纠缠:“不要一起回答——呐,你们最好推荐一位……呢……‘老大’出来同我说话。”他险些习惯性地失口说出“人”这个词未,幸好临时改口,将之改为了“老大”。
脑中嘈杂的声音忽地戛然而止,变成了绝对的安静。
突然从一片混乱的“噪音”里挣脱出来,天开语反而无法立刻适应,竟不觉呆了一下,这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间一点声音也没有了,而且说说没有就没有,立刻便消失了!
由于过于专注地与这森林里的一切融为一体,天开语甚至没有感觉到周围还有微风在拂动,有树叶在沙沙响。
他只感到自己突然之间便陷入了一个绝对无声的世界……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你们不理我了吗?”在这突如其来的安静下,人类惧怕孤独的脆弱本能,一下子冲破了天开语累世积聚的无比坚强,令他说出了如此虚弱的话来。
“没有啊,只是我们在商量由谁出面跟你交谈比较合适。”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自空中响起。
寂静中突然响起的这个声音,而且是自空中响起,登时令天开语吓了一跳。不过他随即便镇定下未,不禁感到奇怪:为何原先一直在自己耳边……不,在脑中响起的声音,会在半空中响起呢?
“那是为了方便让你交流时有对象感——你们人类不是一直喜欢这么交流的呜?对自我之外的个体排斥,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交流,不是你们人类一直采用的方法吗?”那个浑厚的声音回答著天开语心中所想。
“这个……”天开语登时语塞,虽然那声音并不带有恶意,但在他听来里面却有著强烈的讽刺意味。
“刚才我们在进行秘密交流,这种交流方式,你是无法探测到的;那是我们另外一种沟通密码,就像你们人类最亲密的人之间会有的那种默契一样。”那声音倒是非常直白,坦率地向天开语说明了刚才为什么会突然安静下来的原因。
“哦……”天开语点点头,这段话他是听得明白的,也完全能够理解——人类本身就是一个喜欢不断地设置密码的生物。
“那么,‘他们’能够了解你们的密码吗?”天开语心中一动,想到了这个问题。因为在刚才那些植物的对话中,他明显地感觉出这个植物对“他们”的敬畏。
“当然没问题。对‘他们’来说,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是透明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对所有的生命来说,‘他们’是无所不知的。”那个声音没有半点迟滞地立刻回答,显示出对“他们”强大能力的深信不疑。
天开语隐隐地感觉出,“他们”应当与自己在梦中遇到的那些神秘的声音有关联……
“现在,你的同伴一致推举你跟我交流,是吗?”天开语继续问道。
“是的。只要在这个被你们人类称之为‘妖莽幽坑’的地方,哪怕是任何一个角落,我都可以跟你交流。”那个声音确认道。
“那……”天开语停顿了一下,笑道:“我叫天开语——怎么称呼你呢?”同样地停顿了片刻,那声音里也透出温和的笑意,道:“我是一棵有著两千多个四季的桑尼树——天开语你好,你就叫我‘桑尼’好了。”
“桑尼……嗯,桑尼你好!”天开语感觉一下子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一股温暖自心田油然而生——唔……自己在这里,己经有了伙伴了,而且是两千多岁的伙伴,自己己经不再是孤单一人……
“你好。现在虽然只有我一人在跟你对话,但是其他伙伴仍在用我们的密码与我交流,所以我说的话,可以说是代表了整个森林的意见。”桑尼语音低柔地说道。这时它的声音己经接近天开语的耳边,令天开语产生了另外一种亲密的感觉。
“桑尼,我现在想知道,我的伙伴们正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失踪呢?”天开语想了一下,提出了自己与眼前这整座森林自正式结识以来的第一个问题。
“他们在地下的某处,只是他们因为空间的错位而迷路了。他们暂时很安全。”桑尼立刻回答道。
“那么……以前是否也有过迷路的呢?”沉吟了一下,天开语又问道。
“当然有,而且还很多。”桑尼的声音开始流露出悲伤的色彩:“只可惜他们不能像你这样接受我们的讯息,所以尽管我们很想帮助他们,却仍然无法避免令他们死亡的结局。”
“……你们的伙伴在地下也有吗?”天开语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他感觉桑尼的悲伤明显影响了自己的心灵,令自己的胸口也阵阵地郁结。
“当然也有,只不过因为生命形态的不同,力量也有强弱之分而己。”桑尼答道。
“你是说,你们在地下的伙伴,相对来说,力量比你们要弱一些,对吗?”天开语问道。
“是的,因为汲取的能量不同,我们的地下伙伴没有足够的力量引导那些人出来——如果在地面的话,我们可能会帮助他们。”桑尼说道。
“就像昨天对我那样,是吗?”天开语想起了昨夜那根突然横劈下来的树枝,便随口问道。
“正是。虽然不能离开脚下生存依赖的大地,但是我们的旁枝却仍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活动的。”桑尼傲然答道。
天开语对它这么说颇不以为然,心道人类这么久远的历史了,也没听说哪个在森林里迷路的人是依靠你们树木的扶助走出去的,为何现在又说有足够的能力引导迷失路途的人呢?
“那是因为人类从来没有把我们当作朋友而己——你见过森林里的动物迷路吗?”桑尼的语气中似乎对天开语的想法有些失望。
“这个……”天开语有些语塞,随即辩解道:“人类不也有保护植物的倡议吗?”
“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为了更好利用。”桑尼淡淡回答道。
“人类从来都没有让我们彻底自由地生长过,总要对我们的生命进行一些人为的干涉,自以为是万物之灵,其实自己的秘密却在我们面前从来就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完全是赤裸裸的!”桑尼的声音中带著明显的嘲讽。
天开语不得不承认它的话正确。
事实的确是这样,人类总喜欢以自己的价值观去衡量别人,将意志强加在别人的头上,这一点不论是对动物或者植物,即便是自己同类之问,也是如此——强者总是要求弱者屈服,顺从于自己的思想。人类历史上无数的战争也大抵如此“诞声”。
“你们可以探测到人类的思想秘密,可是却没有办法以此保护自己……”天开语惋惜地提出桑尼及其族类最为致命的一点。
“未必如此。对于生命的态度,我们一直是遵循著‘当下’这个宗旨。”桑尼语气骄傲地说道。
“‘当下’?”天开语不禁微微一震:心中若有所悟。
“不错,就是当下。对我们来说,我们会把整个生命的路程分割为无数细小的片段,直至细小到眼前的每分每秒每个刹那。而对于这每个刹那我们都会尽情去释放自己的生命能量,让自己活得自由而舒展。”桑尼说到这时,那声音竟然充满了梦幻般的激情!
“对我们未说,即便生命只有刹那的短暂,仍然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可是你们人类呢?人类终日都在为证实自己的存在而奔波、而痛苦,即便有欢乐,那也只是精神的表面和肉体的假象——因此对我们来说,你们对我们的破坏只会为你们自己带来恶果,但对我们却无损,因为……”桑尼停了一下,最后总结似地说道:“我们一直都存在著。”
“而且你们会报复,是吗?”天开语心中震撼著。
“不错,对干那些破坏,我们会产出毒素,会变得更加坚硬——沙漠,沙漠就是我们最严重的报复结果!”桑尼的声音里流露出无法遏制的冷酷。
天开语心灵登时一颤:好家伙,好骄傲的家伙!
“我承认人类的确做了很多愚蠢的事情——不过现在不是已经在改变了吗?
自进入新元世纪以来,人类己经对旧元时代所做的破坏环境的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并且为尽快恢复大地昔日的葱笼繁茂,正在大力开发替代品,包括食物、能源等等……”天开语无力地辩解道,他自知以人类的劣根性,这种转变能够维持多久也未可知。
“没有用的,人类最喜欢自欺欺人,所谓的反思,也不过是吃过苦头以后的条件反射而己:其实‘好了伤疤忘了痛’才是你们的本性,时间一长,老毛病又会重犯的。”果然不出所料,桑尼立刻反唇相讥道。
天开语只好沉默,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反驳的理由。他发现,相对于自己这个人类来说,桑尼对人类的认识比他还要深刻彻底而且冷酷,它的批判不留丝毫的余地。
“当然,你们人类另有比我们高明的地方。”似有些过意下去天开语的沉默,桑尼又接著说道。
天开语只能苦笑。高明的地方当然有,但是恶劣之处却也足以抵消了。
“你们人类最高明的地方,就是能够将生命的本质进行不断的飞跃……就像‘他们’……”桑尼的语气忽地变得有些羡慕。
"‘他们’?”天开语微微一怔,怎么又是“他们”?
"‘他们’究竟是谁?”他忍不住问道。
“‘他们’己经这里等待了很多年,据说是为了等待传说中的应世种子。”桑尼有些迷惑地说道。
“应世种子?”天开语顿时心中一跳!
他忽想起了自己在梦中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声音曾经说过“应世种子”这话,而且指的就是他,只是不十分确定……
“‘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是在这地下吗?”天开语急切问道,此刻他感到自己的体内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冲动在往外涌,令他极度渴望立即能够见到桑尼口中的“他们”。
“不一定,有时候‘他们’就在我们身边——‘他们’无处不在。”桑尼说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
天开语一呆,对这句话的理解颇感困难,不过既然桑尼这么说了,他也不欲多问。因为很显然,桑尼口中的“他们”是另外一种生命形态,而这种生命形态,即便是桑尼这“通灵”的超级植物也不能够了解——尽管人类在它们的面前是那么的没有隐私可言……
“好吧,现在我想进入地下,你们有办法让我不迷路吗?”天开语略略思考了一下,向桑它提出请求道。
“当然没问题。其实像你这样的人类,我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知道吗?你正好介于寻常的人类和‘他们’之间,真是很有意思。不过这样子我觉得你似乎更加容易亲近一些。”桑尼立刻满口答应道。
“是吗?”天开语微微一笑,心道自己目前的修为,恐怕当真是这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了。除去另外四大究极力量外,自己绝对是这世界的最强者!
“当然是。”桑尼认真地说道:“据我们所知,你的身上有很多的生命烙印,也就是说,我们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多个生命的重叠,而这是一般人类所没有的。”
天开语笑笑,明白它所说的,正是自己拥有几世轮回的生命征象。
——那么“他们”呢?是否也拥有转世的记忆呢?
天开语心中一动,便问了出来:“‘他们’也是这样,有著多个生命的重叠吗?”
“怎么说呢?有时候是的……但是我们却无法感应得出真正的情况。因为‘他们’的生命重叠数量多得根本让我们无法计算得过来——可是在更多的时候,我们却只能感应到‘他们’一个生命的存在,甚至感应不到……”
桑尼的话又变得似是而非的不确定。不过天开语己经听懂了它的意思。
看来“他们”的确很厉害,不但做到了他天开语想做的,找回更多世代回忆的事情,而且更高明到了可以任意掩饰甚至抹去生命轮回烙印的层次,“看来你己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可是我们却始终无法理解。”桑尼的语气里第一次有了沮丧:“这大概就是人类比我们高明的地方吧!尽管我们可以很透彻地洞悉人类的一切,可是却没有办法做到像你们那样的思维方式。”
天开语脱口而出道:“所以你们尽管生命很长,但却永远无法摆脱这片根植的土地!”
桑尼的声音一下变得沉闷起来:“是啊,‘他们’也说,我们这种形态的存在,是没有‘慧命’的……”
天开语一怔,不解道:“‘慧命’?什么慧命?”
桑尼苦笑道:“我们也不理解,他们只是说,像我们这样,是不会有轮回的,我们的生命形式只有继承,是一条直线,而不是你们那样的轮回,是周而复始。”
天开语立时呆住。
他陡地想起了怪老头曾经说过的话:人生的轮回就像一个永远不停转动的辐轮,其中的一根辐条总会在某个位置停留很多次,这便是轮回。
“说实话,我真的很羡慕‘他们’,‘他们’才真正做到了生命的自由,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桑尼感慨万千地说道。
“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天开语情不自禁地反覆叨念著这几个字,不由苦笑了起来。要真正做到这点,谈何容易啊!真正做到这点的人,恐伯就是真正超越天道束缚的人吧!
“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们一个忙。”桑尼忽然语气恳切地道。
“帮忙?帮什么忙?”天开语仍在神游著“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的境界是何等的美妙,一时间未听清楚桑尼的话。
“我想请你帮忙,让我们也能够做到像‘他们’那样。”桑尼热切道。
“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做啊!”天开语这才听明白桑尼所说的帮助是什么意思,登时吃惊不小。
“你是不知道,可是你己经到了这种地步,跟他们相差不远了呀!”桑尼急道。天开语心中暗叫:你也太抬举天某人啦!需知这一进一出,表面上看或许只是薄绢一层,但真正行动起来,根本就是天渊之别哪!
“不行的,你不会明白的。”天开语立刻回绝了。
“我虽然不明白,但却知道,你刚才心里想的什么,我就没能感应得到!在你的身上有另外一种精神的力量,我们无法进行正常的窥测。”桑尼立刻回答道。
天开语立时醒悟,自己目前本来就处于冥想状态,但这之中却另有更细密的一层思考——如果桑尼所说是真的话,那么这另一个进行单独思考的,就应该是自己的“雪元冰魄”了!
“看,你分明又在思考,但我却一点也感应不到,就像‘他们’一样:当‘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在想什么的时候,我们就没有办法知道。现在你也这样,这说明你跟‘他们’完全是一类的!”桑尼的语气中充满了热望,对天开语紧盯不舍。
天开语摇摇头,道:“你是不会明白的,这是另一码子事情,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其他人可以做到,而且数量不会太少。”
“你是说会‘虑’的人吗?”桑尼讶道。
“什么‘虑’?”天开语一怔,反而不解。
“哦,‘他们’曾经说过,我们没有‘慧命’,所以不能‘虑’,只能‘思’。‘他们’说,普通人或者动物都会‘想’,而比‘想’更深的为‘思’,比‘思’更深一层、更细密的便是‘虑’;而‘虑’里又分为‘粗虑’及‘细虑’两个层次。在一切具有‘慧命’的生命里,唯有你们人类才可以拥有‘细虑’……我们虽然可以窥测到人类的思想,那也仅仅是达到‘思’,到了‘虑’的思维深度,就不是我们能够感应得到了,更不用说‘细虑’了,"桑尼啰里啰唆地讲了一大堆,绕得天开语脑中一片迷糊,好不容易才算明白了个大概。“你是说,因为我刚才在‘虑’中,所以你无法得知我的思想?”天开语问道。“不错。‘他们’说:‘虑’而后能得。现在的人类,大多只会“思想”,少数勉强会‘粗虑’但你刚才那样,很显然是‘细虑”,桑尼承认自己无法获得天开语的“虑”,便对他解释道。
天开语尚是第一次听说过思维也可以分成如此细致,一时颇感新鲜,便又问道:“那么你们又如何判断自己没有‘慧命’的呢?依我看,你的思想同人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甚至有时还要深刻一些。”
“刚才我己经说了,因为没有轮回。没有轮回的生命,是不可能有‘慧命’的。‘他们’说过,我们即便思维再丰富,也只是表面的反射波,不是能够‘虑’的智慧……”桑尼痛苦地说道。
“那么说来,即便是虫蚁,只要轮回,也具有‘慧命’了?”天开语颇不以为然道。“虽然虫蚁相对人类来说低贱,但它们却的确拥有‘慧命’……这也是‘他们’说的。”桑尼无奈道。
天开语实在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道理,只好苦笑道:“你看,我连这些都没听过,更不要说理解了,又如何能帮得了你呢?我看,还是找到‘他们’,让‘他们’来帮助你吧!”“‘他们’说过,方法不是没有,但却十分艰苦,因此这其中牵涉到生命形态的转换,而且时间非常的漫长……‘他们’说,我们未必会认为这么做值得。”桑尼说道。“那究竟是什么方法呢?”天开语好奇道。
“‘他们’后来就没有说了。所以我想请你帮个忙,请你再问问‘他们’,然后把方法告诉我们。”桑尼最后说道。
天开语心道这还差不多,否则要老子这自身难保的人来帮助你,恐怕只能是做梦了。
“那没问题。”天开语立刻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天开语己经大致了解桑尼这树灵的情况了。做为一种生命形态,这些植物尽管能够了解到人类绝大部分的思想,甚至可以感应到人类的生命烙印,但是却无法获知人类“虑”的思维;换言之,人类的“虑”,其实正是一把开启、改变人类生命根本形态大门的钥匙!而人类之所以“高级”,关键就在于此。
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天开语有些庆幸自己能够得知这个秘密,因为他深深地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多少人懂得这点——当然,即便懂得,也未必会有人相信,并照著去做:或者去做而未能做得到……
“你进入地下后,只要一直保持现在这样,就会随时有我们的伙伴跟你沟通。它们会引领你到你同伴所在的地方去。”桑尼似十分高兴天开语答应了自己的请求,便对他指引道。“那很好,我现在就动身吧!”
一想到发红萼和舞轻浓等同伴,天开语便涌起阵阵的思念,忙对桑尼道。
“好的。”桑尼应了一声。“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闭著眼睛,等睁开眼的时候,你就到地下了。”它声音温和地说道。
天开语想到先前那根横劈下来的树枝,便笑了。他立刻放松了全身,任由周围窸窸窣窣伸过来的柔软物体将自己托起。
“好了,我们走吧!”桑尼的声音一下变得空旷起来,仿佛弥漫在整个森林的上空。
——这应该是个讯号的传递吧,
天开语心中默默想着,感觉到身体被树枝托举着开始运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