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历四六九年,雅特王朝建兴二十一年秋
这一年,雅特王朝与关外的胡人持续了二十年的拉锯战取得突破性的胜利,暂时解决了胡人的威胁,不过雅特王朝也因为这场战争元气大伤,无力收复关外九州岛之地。
镇北大将军司马远威在边关苦守二十载,解除了雅特王朝的心腹大患,劳苦功高,建兴皇帝下旨,犒赏三军,封司马远威为德州侯,世袭罔替,赏黄金一万两,绸缎千余匹,着司马远威即日班师回朝。
此刻,在雅特王朝的冷宫小院之中,一个少年正陶醉在满院的秋色之中,他长的很一般,并不算帅,只是他的双眼中充满了睿智和豁达还带有一丝天真,他的身形不算高,但是体魄也还结实,身穿一袭的青衫,右手握着一把折扇,这是雅特王朝书生的标准打扮,只是他腰挂多了一根墨绿竹箫,此人便是建兴皇帝的第十八皇子王立文。
阵阵微风带着秋天的落寞从他的脸上拂过,秋天的美多少带点萧瑟之意,“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秋下加心就是愁,秋天不见人字形的大雁飞过,也不知道夏虫何时隐身而去。立文只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寂寥,逃不掉凄楚的印象。
冥冥中王立文又似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有感秋色中所包含的成熟魅力,秋天的空气中好似弥漫着阵阵稻香,秋天的情感流溢着苦尽甘来的味道,秋天的生活蕴含着沉甸甸的永恒。
王立文的折扇在手中一展,思索了一下,吟道:“丛丛紫翠作秋英,雨过闲阶洗倍明!”
“若比春花争得似?不输秾艳只输情。”从小院门口处,一个声音接了上来。
王立文转过头去,只见一个中年人已然立在他的身后,来人身着华丽的皇家服饰,长相跟王立文倒有几分相似,只是他的面色比较红润,王立文却略带点苍白。
王立文恭敬的作揖道:“五哥,小弟有礼了!”
来人正是建兴皇帝的第五子王立信,只不过他现在的身分又有点变化,经过王立信这十年来的努力,建兴皇帝封他为信王。
王立信回了个礼道:“十八弟自学成才,出口成诗,我这个做哥哥的拍马难追!”
“五哥见笑了,不知五哥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瞧你说的,没事五哥就不能来看看你这个弟弟了?”
“小弟一个被冷冻的皇子,承蒙五哥如此眷顾,小弟感激不尽!”
“唉!十八弟,切不可妄自菲薄,你要知道天生我才必有用,五哥今日来就是告诉你,苦尽甘来了!”
听到这话王立文心中一惊,然后便坦然道:“对于我来说,这些都已经无所谓了,我只希望能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接着王立文继续道:“听说五哥如今已贵为王爷,小弟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那王立信闻言叹了口气道:“十八弟,有些事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了的,我一个小小的王爷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说到王爷二字,王立信的眼中闪过一丝的不满之色。
“如果可以,我只想远离庙堂,去找一个山清水秀之所隐居,过一种闲云野鹤的生活,自由自在,不问事实,不理争端,神仙也莫过如此而已!”说着王立文的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情。
王立信悠然一笑道:“十八弟,如果我可以选择,我也很想去过这样的生活,可是你要明白,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啊!这个游戏既然已经开始了,我也就没有退路了,你虽然没有开始,还有的选择,但是很多事并非如你所愿啊!”
“对你们的游戏,小弟没有兴趣介入,望五哥明白!”
王立信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十八弟,我是来告诉你,你的舅舅司马远威在边关大获全胜,已经被封为德州侯,即日就要回京了!”
王立文愣了一下,他心中对舅舅毫无概念,只听说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现在一下子就要他去面对这个舅舅他还真不习惯,他想起了自己的亲生母亲,王立文陷入迷惘。
王立信看到王立文的迷惑,便道:“我说过有些事你无法回避的,还是去面对吧!要怪,你就怪你自己生在帝王家吧!因为你这个舅舅,说不定你就翻身了,父皇现在对司马将军可是宠信有加!”
王立文沉默了,年轻的他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王立信看着他不禁摇了摇头,便转身离开,走到门口之时,他停了下来道:“十八弟,老实说我也很羡慕你。”
王立信走后,只留王立文呆呆的站在那里,他还在想着王立信的话,他仰天长叹了一下,自言自语的道:“难道真的没有选择的余地吗?”
这时,王立文突然听到一阵咳嗽声,王立文转身,看到蓉嬷嬷正倚门而立。
这蓉嬷嬷也有四十多了,但是却风韵犹存,从她的脸上丝毫看不到岁月流逝的痕迹,朱唇皓齿,玲珑尖鼻,楚楚动人,可想而知,她年轻的时候也是美人一个,只是她脸色略显苍白,好像大病初愈一般。
王立文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扶住蓉嬷嬷,急切的道:“嬷嬷,妳正病着呢!怎么就出来了呢?”
蓉嬷嬷欣慰的笑道:“殿下,奴婢已经没事了,这病来啊!这人就如山倒,这病去就如抽丝!”
王立文扶着蓉嬷嬷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蓉嬷嬷看着王立文那张满怀心思的脸道:“殿下,刚才你和信王的话,奴婢都听到了!”
王立文抬起头来,像个孩子一样挠了挠头笑道:“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嬷嬷陪着我就好!”
蓉嬷嬷的双眼之中闪过一丝异色,如果换了以前王立文说这话她会很安慰,可眼下这王立文已然是一个翩翩少年,那蓉嬷嬷的脸上居然情不自禁的浮现了一点红霞。
蓉嬷嬷定了定神笑道:“殿下,一个人是不可能改变他的出生,就像你生来就是天皇贵冑,而我就是一个奴婢,这是个不可改变的事实呀!所以你应该坦然的去面对才是!”
王立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但是,我实在很讨厌宫廷里的是是非非,我对他们这所谓权利的游戏也很反感,人生在世并不止为这个而活,争权夺利的事情我听的多了,实在不想蹚这混水。”
蓉嬷嬷心中多少有点震撼,她看了看王立文道:“殿下,奴婢十几岁就进宫了,那时候陛下还只是个王爷,后来先皇驾崩于关外,陛下当时靠的就是雷霆手段登上皇位,听说陛下的两位哥哥都被杀了,这些都是皇权斗争的必然结果,类似于陛下的情况,在雅特王朝的历史上总有发生。”
“不过呢!殿下的淡薄名利跟你父皇的野心真是天壤之别,很难相信你们是父子,也许你更像你娘吧!现如今你父皇年事已高,你的那些兄弟们都开始蠢蠢欲动,未来的皇帝总归还是在你们之间产生,所以对他们来说任何一个皇子都有潜在的威胁,我想这也是信王今天来找你的原因吧!”
王立文满脸的惊愕道:“嬷嬷,妳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蓉嬷嬷站起身来道:“近墨者黑,近朱者赤,这些事情我也听得多了,这皇宫大内其实就是一部血淋淋的斗争史,我们做宫女的当然也能听说点。”
蓉嬷嬷伸手在王立文的脸上摸了摸笑道:“殿下,人虽然不可以改变出生,但是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改变自己的命运!”蓉嬷嬷这一摸,她的芳心不禁开始荡漾,她看王立文的眼睛中居然情不自禁的带着一丝儿女柔情。
夜色渐黑,秋色渐浓,王立文独自散步在皇宫的后花园之中,不经意的低头一看,茫茫的月光静悄悄的照在地上,抬头望去,沉默的苍穹,孤独的圆月,璀璨的繁星,令王立文的心中感觉到一丝的无奈。
秋夜之下,王立文诗兴大发,吟道:“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
“好一个心怯空房不忍归,看来你也是寂寞之人呀!”一个女声打断了王立文的雅兴,王立文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俏立着一位少女。
这少女手摸发梢,长发过背,全身红衣,头发上束了条金带,月光一照,更是灿然生光,美艳动人,她的腰间挂着一把弯刀,王立文只觉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少女看到王立文惊讶的表情并不以为然,她来到王立文的面前甜甜一笑道:“公子文采飞扬,令小女子敬佩不已,不知道可否陪小女子小酌几杯吗?”
王立文被她的美彻底吸引了,毕竟是少年心性,于是不加思索的笑道:“小姐抬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此刻的王立文好像丧失了平常的冷静,良辰美景,又有美女在傍,此情此景,王立文难免春心荡漾。
王立文跟随这位少女来到一处别致的阁楼,这里王立文从来没来过,要不是有这位少女领路,恐怕他早被侍卫给拦下来了,身为堂堂的一位皇子沦落至此种地步也着实令人同情。
那少女把王立文领入一间厢房,这房间的摆设很特别,因为除了一些女孩子喜欢的装饰品之外,在墙上还挂着各种刀剑,在刀剑的中间挂着一面獠牙盾牌甚是威武,另外在房间的中间还摆有一桌丰盛的酒菜。
那少女对王立文笑道:“公子请坐!”
“多谢小姐盛情,不知小姐芳名可否告知在下?”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我跟你一样都是寂寞之人罢了!”
王立文笑道:“好个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们今天就来个不醉不归如何?”
那少女轻轻一笑,把王立文往椅子上一按道:“公子请稍等片刻,小女子去梳洗一下就来!”
说着这少女便往里屋走去,剩下王立文傻呆呆的望着这一桌美酒佳肴,皓月当空,美女为伴,真是人生几何呀!
突然,从里屋传出一声惊叫,正是那少女之声,王立文“唰”的站起来,冲进里屋,当他看清楚状况的时候,眼前的这一幕却差点让他流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