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特京城的东宫太子府内
太子王立仁正在入神的看着屏风上的黄雀,许久他的嘴角闪过一丝微笑。
这时,一个家丁匆匆来报道:“太子殿下,客人已经到了。”
太子挥挥手道:“请他进来吧!”说着他望着黄雀的双眼闪过一道寒光。
那家丁退去不久,一个太监打扮的人低着头来到太子的身后,跪地道:“老奴参见太子殿下!”此人就是司礼太监小德子。
太子转过身来,上前扶起小德子笑道:“德公公,你、我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拘礼呢?”
小德子赔笑道:“老奴真是诚惶诚恐。”
太子闻言大笑不止,然后他朝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所有的下人都识趣的退了出去,并关上了门。小德子狐疑的左右看了一下,心中有点不安。
太子大有深意的看着小德子道:“德公公,你是我父皇的近臣,依你看他老人家对那位皇子最为称心?”
小德子赶忙道:“当然是殿下您了,眼下信王领兵在外,文王出使胡国,德王这几人又不足为虑,殿下声望却如日东升。”
太子阴着脸笑了笑道:“德公公,看来你对局势很了解,那本宫此次请你来的目的,就不需要再多说了吧?”说到后来太子伸手拍了拍小德子。
小德子身子一震,脑门上渗出了些许冷汗,面带难色,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太子的话。
小德子在大内能做到司礼太监,又深得建兴皇帝的信任,可想而知他也是个聪明人。太子找他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在建兴皇帝的身边多个耳目,拉拢他。
太子见小德子一脸的难色,便道:“父皇年事已高,这天下迟早是本宫的,到时候德公公你何去何从?”
小德子也知道目前太子在京里已经是无人可以抗衡,唯一与他作对的信王一党也随着信王的南下而崩溃,眼下太子是铁定的皇位继承人。
小德子本就是个见风使舵之人,左右权衡之下,小德子一下就跪了下来道:“老奴……老奴当然是以太子殿下马首是瞻。”
太子满意的看着小德子,他从身后的桌上拿出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锦盒,递到小德子的面前道:“只要为本宫效力的人,本宫不会亏待他。这是本宫从西方商人手上买来的东西,公公请收下。”
小德子当然不好拒绝太子的“好意”,连忙接了过来,在手上打开一看,他的双眼立刻放着光。这锦盒之内躺着一根晶莹剔透的假阳具,小德子在宫中那么多年,金银珠宝别人孝敬的自然不少,他现在唯一缺少的就是一个男人尊严。
太监是个不完整的男人。小德子嘴上的胡子都是粘上去的,目的就是希望别人拿他当一个男人来看,但是生理上的缺陷,使他怎么也无法抬起头来。即使他再怎么得宠,依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太监少的能是什么呢?当然是太子送的东西。
小德子如获至宝一样,把这锦盒捧在了怀里,这等稀罕物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太子看小德子的模样大为满意,他伸出手拍了两下,五、六个妖艳的美女便应声走了出来。
小德子看看美女,再看看盒中之物,双眼立刻瞇成了一条线。太子既然想拉拢他,当然知道小德子的所需,小德子在宫外可是养了好几位“妻妾”。
人嘛!对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会越感兴趣。
太子对这些美女阴笑道:“送公公下去休息,切不可怠慢了!”
那几个美女俯了俯身子,脆声道:“是!”然后便一拥而上,扶起了正陶醉在春色之中的小德子,搀扶着他走了出去,小德子还不忘连声谢恩。
太子看着小德子的离去,然后重重的冷哼了一声,自言道:“只剩个杨群了!”
这时,在他的身后闪出了一个身穿黑衣的老者。此人双目深邃,颧骨突起,身材矮小,白发须眉,身背一把银色宝剑。
太子头也不回的道:“残剑师父,南方的情况如何?”
黑衣人便是残剑,与绝剑共列剑隐二老,是太子的师傅。只听他道:“信王领兵南下,却在博州附近按兵不动,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而李胜也是缩在云州城内,也没有任何举动。”
太子重重的“哦”了一声,沉思了一会儿道:“那胡国北方呢?”
残剑答道:“文王已经进入天京城。”
太子沉声道:“那么这次的计划应该不会有闪失了吧?”
残剑脸色一阴道:“指望金海是绝对成不了大事的。还好,我们在王立文的身边安排了一个杀招,我们可以对他的行踪了解的一清二楚。而且这次由我亲自出马,必定除去这心腹大患。”
太子却道:“那就好,只是我们安排的杀招已经好久没有音信了,对那个人本宫始终不放心,不过有他的家小在本宫的手上,本宫就不怕他飞了。”说到最后太子眼中杀机一现。
太子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广平那个贱人呢?”
残剑淫亵一笑道:“她可能也已经到天京了,这小骚货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说完,太子与残剑两人互望了一眼,便大笑不止。
天京,二十年前叫天州,是雅特王朝在北方的军事重镇。胡人占领以后,便迁都于此改名天京,在原来的城墙之外修筑了外城,并经过二十年的不断扩建,规模已经可以跟雅特京城相比。
整个天京城的大街呈“井”字状格局,将全城形形色色的楼阁庭院分割成若干“田”字状的群落。其中最能显示磅礡气势的非天京皇城莫属,金碧辉煌的皇城坐落在井字大街的中心位置。
天京城原来的雅特人民比起胡人来多了数倍不止,短短的二十年之内,两个民族不断的融合。胡人受到雅特人的感染,草原上的风气逐渐丧失,所以天京城的百姓跟雅特人也就没多大区别了,跟王立文在草原上所见的是个极大的反差。
在天京城,下起平头百姓、上至皇室都存在着勾心斗角,皇权争夺的激烈程度不亚于雅特。
在天京的东门大街,这里是天京驿馆的所在,此刻驿馆已经被天京的胡兵全部包围。驿馆周围五十步之内,任何人不得入内。
这时,从东门大街的那头,一队骑兵正朝驿馆而来。那些守门的胡兵看到这队骑兵领头的大汉时,都跪了下来,呼道:“参见将军!”
这大汉头戴胡人的四方瓦楞官帽,年纪约三十出头,瓜子脸,脑袋后面是几根辫子扎成的鬟。双眼深邃,放着精光,此人是天京的实权人物博尔特,手握天京“锐骑营”兵马,官封锐骑督统,名声显赫。
博尔特看了一眼那些胡兵道:“最近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这些胡兵中一个比较机灵的站了起来,上前牵着博尔特的马缰赔笑道:“将军,一切安好,这里面的人没一个出来过。”
博尔特点了点头对那些胡兵道:“从今天开始你们都撤了。”
那些胡兵闻言互相对望着,神色有点犯难。
博尔特大喝道:“这是太后的口谕,你们敢不听?”
那些胡兵慌张的道:“小的遵旨。”
说着这驿馆门口的胡兵如潮水般退了去,博尔特翻身下马径直朝驿馆走去,他身后的胡兵也下了马,在门口把守。
这驿馆是个二进院落,这里的下人全是胡人,下人们看到博尔特都跪了下来。
博尔特在院中扫视了一圈,问其中一个女婢道:“人呢?”
那女婢道:“回将军,正在后院休息。”
博尔特道:“去,把他请出来,就说锐骑督统博尔特要见他。”
那女婢领命而去。
博尔特大大咧咧的走到上座坐了下来,喝着下人们奉上的茶,俨然是一个主人的架子。
不一会儿,一个头戴方巾,一身青衫,手拿折扇的年轻人出现在博尔特的视线之内。博尔特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然后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迎了上去。
博尔特在那年轻人的面前,单手放在胸前,弯腰道:“在下胡国锐骑督统博尔特,拜见雅特文王殿下。”
这年轻人便是王立文,自从送长乐进了天京之后,便被请到了这里。说是请实是看押,他那八千多的文王军全被拒挡在城外,并被胡兵团团包围着。
他在这个驿馆里哪里都没去,待了足足一个多月,现在他的身边就只留了一个叶飞扬,其它的人全在城外。
王立文冷冷的看着博尔特,道:“难道这就是你们胡国的待客之道?”
博尔特当然明白王立文的意思,便笑道:“文王请不要误会,近来天京城时常有凶案发生,为了文王安全着想,这才派了兵来保护文王。”说完,博尔特瞥了一眼王立文道:“那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没有得罪文王吧?如果有什么怠慢,本督统回去一定重重责罚。”
王立文当然知道博尔特说的是客气话,便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让你们这么劳心,在下也是过意不去。不知道天京的治安是否有好转?”
王立文的话中之意就是说,他可不可以自由走动了。
博尔特赶忙道:“文王殿下,本督统已经撤去了这驿馆外所有的人,只是文王所带的八千余人,目前还不能进城,还望见谅。”
这一点王立文倒是不意外,毕竟冒然让几千异国军队进城,其后果是无法预料的。王立文见已经获得自由便笑道:“那就有劳督统了。”
博尔特道:“文王客气,本督统此番前来乃是奉太后口谕。后天将是我国一年一度的围猎盛典,太后传旨,要文王殿下随驾。”
王立文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想起那黑衣人口中的女人,难道会是这个太后吗?
想到这儿,王立文笑道:“请督统回复贵国太后,在下一定准时赴会。”
博尔特见差事已经完成,便轻松一笑道:“到时候,本督统将亲率人马来迎接文王。”
博尔特走了之后,叶飞扬便转了出来。王立文回身自顾的坐了下来道:“飞扬兄弟,你对这个太后知道多少?”
叶飞扬手中的折扇一摊,笑道:“对她我所知道的并不多,据说这位太后来自‘十六国之地’,是当今胡国幼帝的生母,久居深宫,很少露面,这胡国的朝政都是把持在哈扎特的手中。”
王立文道:“依你看,这太后要我随驾,难道就这么简单吗?”
叶飞扬思虑着道:“对于胡人来说,王爷尚有利用价值,一个有价值的人才可以继续活下去。不管他们的目的何在,王爷此去应该没有危险,反而可以探探胡人的底子。”
王立文点了点头,指着身边的椅子笑道:“飞扬兄弟,请坐下来说。”
叶飞扬坐到了王立文的身边,轻声道:“王爷,你该不会不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吧?”
王立文坦然道:“在我看来,这胡人的价值远超过我的价值。只是我看这胡国的形势也比较复杂,哈吉跟哈扎特之间应该不会像表面那么简单。”
叶飞扬道:“哈吉在边关拥兵数十万,哈扎特迟迟没有动他,可能就是顾忌到这一点,万一哈吉被逼急了,哈扎特难免不会翻船。这两人我估计是互相咬着,只是哈扎特挟天子以令诸侯,优势明显啊!”
王立文看着叶飞扬道:“那么长乐呢?她在这场游戏中扮演的又是什么角色呢?”
叶飞扬道:“不管哈吉、哈扎特还是长乐,或者太后,我想他们迟早都会跟王爷摊牌。现在他们谁能拿下龙翔关,谁的声望就会大增,就有绝对的优势压倒对方。”
王立文叹道:“这胡国的局势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呀!”
叶飞扬却笑道:“这难道不是王爷希望看到的吗?形势越乱对王爷就越有利,王爷只要把这混水搅的更混,说不定可以出奇兵制胜,到时候再把宝押下去,达到共利的目的。”
王立文紧盯着叶飞扬,后者一惊,心下暗自责怪自己话太多了。
王立文忽然哈哈大笑道:“飞扬兄弟,幸好你是我的‘朋友’,如果是我的敌人,我将寝食难安呀!”
叶飞扬的头上有了一丝冷汗,道:“王爷心思过人,在下也是佩服不已。”
王立文看出了叶飞扬的顾忌,为他倒上一杯茶道:“飞扬兄弟,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害怕我多过敬我。”
叶飞扬默然。
王立文叹道:“做一个可敬的人远比做一个可怕的人难,但是一个可怕的人,他的部下才不会背叛他,而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他的部下则只是尊敬而已,利字当头之时,难免不会有二心啊!所以你应该能明白我。”
叶飞扬赶紧站起来道:“在下明白,这也是在下愿意跟随王爷的原因。在这乱世,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平天下为己任,在下的一生所学,也希望不会带进棺材。”
王立文双眼一暗道:“飞扬兄弟,我所生长的环境你并没有经历过。我没有一个朋友,我希望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或者也是最后一个朋友。”
叶飞扬闻言有些激动,这是王立文第一次跟他谈心,不管他的目的何在,王立文对叶飞扬还是有知遇之恩,虽然当时叶飞扬也是迫不得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