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京城春色渐散之时,关内的雅特京城却依然春色妖娆,阳光灿烂,和风轻拂,艳丽的色彩四处绽放……
坐落在雅特京城繁华闹市街的翡翠楼,今天一反常态,把里面所有的客人都给请了出去。号称“京城首富”的黄埘正在门口来回踱着脚步,翡翠楼的伙计们都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这时,一个家丁在路口抬着脑袋摇晃了一下,便匆忙跑到黄埘的面前道:“老爷,人来了!”
黄埘一听立刻招呼家丁们道:“快!快!快!别耽误了老爷的事,都站好了。”
众家丁们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劲,抬头挺胸,好像个军人似的。
黄埘整了整衣衫,拍了拍他那满是油水的大肚子,然后跑到了路前。只见在他的不远处,有一顶明黄色的轿子在一队亲兵的护卫下,正缓缓而来。
黄埘的脸上挤满了笑容,小跑了几步,迎了上去。别看就这么几步路,这黄埘拖着肥胖的身体也不容易,脸上也挂满了汗。
只见黄埘贴着轿子边上,赔笑道:“明王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说话间,轿子已经到了翡翠楼的门前,只见轿夫们把轿子一斜,从轿子里钻出一位身穿四团四爪云龙王服的中年人。这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贵冑之气,眼睛里好像目空一切似的甚是高傲。他的长相与太子王立仁近似,此人便是太子的胞弟,建兴皇帝第六子,明王──王立明。
明王的目光在黄埘的身上扫了一下,确定他只是个肥头大耳的商人以后,便伸手在自己的袖口上掸了掸,看都不看黄埘道:“黄先生,我们里面说吧!”
黄埘连连弯腰,笑道:“当然!当然!王爷请。”黄埘做了个请的动作。
明王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转头对众亲兵们冷喝道:“你们在这给本王守着,谁也不许进来,否则本王拿你们是问。”
众亲兵都慌张的跪地道:“遵命!”然后便把这翡翠楼能进入的地方都守了起来。
明王在黄埘的带领下上了二楼,巧合的是,他所进的雅座,恰好是王立文上次与叶飞扬和长乐相会之所,王立文三人对酒当歌彷佛还只是昨日。
此刻偌大的翡翠楼里,只有明王与黄埘二人。明王端坐在椅子上自顾的喝着茶,而黄埘却只有干站着的份儿。
黄埘的心里对这高傲的明王并没有什么好感,他不由的拿明王与王立文相比,不比不知道,这一比才明白,王立文的确是人中之龙,待人处事要比这明王客气的多了。
明王首先打破沉默道:“黄先生,听说你跟本王那个十八弟也有点交情,是吗?”明王的这话摆明是要先给黄埘一点危机,谁不知道明王与太子是一党,而太子与王立文可以说是势不两立。
黄埘那宽大的脑门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汗,他怎么能想到这明王居然先发难。按道理说,今天是他们约了黄埘,这黄埘没有其它的本事,就是有钱,那么明王找他肯定就是金钱上的往来。
但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带着浓烈的问罪之意。
黄埘又是点头又是哈腰道:“王爷明查,在下只是个普通的商人,王立文贵为王爷。自古民不与官斗,在下也是没办法才应酬应酬,这也是我们这些生意人的难处呀!”
黄埘的这番话就是要跟王立文划清界线,王立文死在胡国,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早成了雅特百姓们茶余饭后的佐料。
明王微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放在嘴边吹了一下,瞥了一眼黄埘道:“黄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相信黄先生是个聪明人。既然本王的十八弟已死,太子殿下也不会追究,希望黄先生以后要好自为之,不要再上错了船,否则一个惊涛骇浪打来,恐怕连你也跑不掉。”
黄埘拿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道:“在下明白,在下明白,王爷的提点之恩在下永生不忘。”
说完黄埘赶紧从袖口里拿出一只闪着红光、通体透明的玛瑙鼠,笑道:“听闻王爷是鼠年出生,在下特地在西方预订了这只玛瑙鼠,还请王爷笑纳。”
明王的两眼放着光,立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只玛瑙鼠可是价值连城呀!明王没其它的嗜好,就是喜欢收集这些珍贵玛瑙,再说这些玛瑙都是从“十六国之地”而来的上品,非常的难得。
明王瞥了一眼黄埘笑道:“早知道,本王就告诉别人本王属虎的。”说着他接手了黄埘手中的玛瑙,认真的端详起来,越看他眼就瞪的越大。当他看到玛瑙鼠的眼睛是天然的液、气二相包裹体做的之时,不由连连呼道:“这可是难得的水胆玛瑙呀!”
之所以被称为“水胆玛瑙”,就是因为玛瑙中含有天然的液、气二相包裹体,这种裹体被称为“水胆”。雕刻师可以将水胆布置在十分显眼的位置,前提是要雕刻师的技术已达登峰造极的地步,所以这水胆玛瑙是可遇不可求之物。
这玛瑙可是黄埘花了大把银子,连哄带抢从西方商人手上弄来的,今天他可是砸下了大本。黄埘的眼中略带点心疼的神色,只听他紧盯着玛瑙道:“王爷要是喜欢,在下以后一定为王爷寻找更多的稀世之物。”
明王一听可乐坏了,他站了起来,拍了拍黄埘的肩膀道:“黄先生,叫你这么破费本王也过意不去,这样吧!等你完成了本王交代的事,本王一定在太子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黄埘知道明王终于要开口说他的目的了,连忙赔笑道:“那就多谢王爷了,王爷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在下一定办到,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惜!”
明王笑着坐了回去,摆了摆手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也不需要黄先生这么拚命。本王要你做的事很简单,但是你如果办不到的话……”说到这儿,明王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杀气。
黄埘上前为明王倒起了茶,道:“王爷有什么事请说。”
明王满不在乎的道:“也没其它的事儿,就是想知道你和杨群之间是什么关系!”
黄埘闻言双手一抖,把明王的茶也给打翻了。
明王双眼紧盯着黄埘,笑道:“你黄埘在几年之内生意做到整个神州大陆,而且在雅特境内更是如鱼得水,如果在官场上没有人撑着,恐怕你神通再大,也不可能几年之内暴富。”
明王说着从袖口里拿出几张纸,扔到黄埘的面前道:“太子注意杨群也不是一天两天,你新开的镖局‘南北通货’,杨群也占了几成红利。这就是这些年,你们之间的那点勾当。杨群动用官府的军队帮你运过不少次的镖,所以你才有机会压倒对手。而且你所交纳的税也不足税额的一半,那些剩下的恐怕都到了杨群的口袋了吧?”
黄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颤抖着双手拿起明王给的那几张纸,上面把这几年来杨群的行踪写的一清二楚,特别是跟黄埘之间的来往,甚至连见面说的什么话都记了下来,看的黄埘以为当时太子就在场一样。只是他奇怪的是,这么机密的事,太子为什么会了解的这么清楚?
只是这上面并没有官府的印章,这些单方面的材料也不能做为证供,换句话说,这些只不过是废纸。只是太子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探听到这些,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也不会把这个拿出来。黄埘的心里开始感觉到不安,如果这事被揭发出来,就算杨群不死,他自己也跑不掉。
黄埘如果知道太子有江湖四大隐门之一剑隐门的帮助,就不会觉得好奇了。这四大隐门对于情报的搜集都各具一手,否则王立文也不会对南方的情况知道的那么清楚,推算出乱世的来临。
明王上前,把吓的三魂少了其二的黄埘扶到椅子上坐下,然后开解道:“黄先生,本王跟太子可以当这些都没发生过,也不会挡了黄先生的财路,甚至将来可以给黄先生更大的优待,眼下本王只需要黄先生帮一个小忙。”
黄埘又慌忙站了起来,低头道:“王爷请直说。”
明王见黄埘那么合作,便大笑着把黄埘又按回了椅子上,道:“很简单,本王需要杨群的帮助,但是要他听话还需要你的配合。”
黄埘一愣,便道:“只是杨督统他并不爱财,但是很要面子,他也是被他的几位夫人逼的没办法才与在下合作。杨督统的几位夫人是花惯了银子的,靠杨督统那些俸银几乎是维持不了。杨督统当然不愿意被老婆看扁,这也是他的弱点,所以在下才能顺利与他合作,如果威胁他的话,在下只怕适得其反。”
明王一听,乐了,笑道:“听说杨群的那几房妻妾都是难得的美女,没想到杨群却是栽在了自己老婆的手上,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呀!”明王顿了顿道:“至于杨群嘛!你只要跟本王去见他一面就好,其它的话都不用说。”
杨群可是个很记仇的人,很要面子,如果让他知道黄埘出卖他,这黄埘以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黄埘想到这儿面带难色,犹豫不决。
明王看出来黄埘的顾虑,便道:“黄先生请放心,有太子撑腰你还怕什么呢?”
黄埘闻言笑道:“那么一切就有劳王爷了。”
黄埘左右权衡,现在信王在外,文王已死,朝中可以说是太子的天下,既然他肯支持黄埘,那么黄埘又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说不定靠上了太子这棵大树,他以后做事情就少了很多顾忌,杨群拿他也没有办法。这黄埘既然是个生意人,在关键时候当然知道如何取舍,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他再明白不过了。
明王哈哈大笑道:“黄先生果然是个生意人,会权衡轻重。”
太子东宫之内
太子王立仁正在招待一位客人,此人就是杨群。太子与明王左右分工,看来他着实在杨群身上花了不少工夫。
杨群丝毫不知道太子的用意,心里也犯着嘀咕,太子忽然请他来,恐怕不会光为了喝茶,杨群也是个聪明人。
太子安坐在他那张宽大的椅榻之上,他入神的看着屏风上的黄雀,这是太子平时的爱好之一。忽然他道:“杨督统,你看本宫的这幅屏风图如何?”
杨群一愣,目光在屏风上扫了一圈,然后道:“画的是入木三分啊!特别是这下山虎,凶猛无比,那黄雀也是栩栩如生。”
太子微微一笑,指着那只黄雀道:“杨督统,你看那黄雀高高在上,但是整天就知道唧唧喳喳,而那猛虎虽然凶猛,却也只能屈于黄雀之下。”
杨群闻言猛呛了一口茶,太子是话中有话,他分明是把自己比喻成了老虎,把建兴当作了黄雀,这可是大逆不道之罪啊!杨群的脸一板,便不再说话。
太子知道杨群这会心里在想什么,他自顾的从椅榻上坐直起来,笑道:“杨督统,你应该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个道理吧?”
杨群的虎躯微微一震,太子望着他继续道:“想他司马远威为父皇立下多少战功?他现在的处境你不会不知道吧?你难道就不会成为第二个司马远威吗?”
太子说出了杨群心中最为顾虑的一点,因为杨群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事,也许有一天他会比司马远威死的更快。
杨群猛喝了几口茶,道:“下官不敢枉议君父。”
这是为人臣最基本的守则,再说了,现在建兴还有很多地方仰仗杨群,杨群又是骠骑营督统,目前还没有什么性命之忧,不会傻的跟太子从头再来。何况谁又知道太子跟建兴不是一路的货色,过河拆桥的高手呢?
太子站了起来,在杨群的面前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沉声道:“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杨府上下几百条人命着想吧?听说杨督统最近新娶了一位八房对吧?”
杨群站了起来,双拳一抱道:“多谢太子殿下关怀!”
杨群的心里也开始感觉到不安,太子今天对他说那么多,如果杨群不做出让太子满意的选择,很有可能被灭口。但是杨群又对自己的功夫多少有点信心,而且他又贵为骠骑督统,想来这根本毫无武功的太子也不能拿他怎么样。想到这儿,杨群的情绪有点稳了下来。
太子似乎看出了杨群心里的想法,走到他的面前,伸手在杨群的肩膀上重重一拍。杨群虎躯猛的一震,他感觉太子的手,犹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肩膀之上,练武之人都知道,这是强大的内功在发难。
杨群的脸色一下就变的很难看,脸上挂满了虚汗。这太子抬手之间就给了他巨大的压力,他觉得肩膀下一秒就有可能碎了。
杨群现在不再天真的以为太子是个自己可以对付的人,因为太子的功力明显比他要高上几个档次,就算当场要了他的命也不在话下。
更令他惊骇的是,太子气息内敛,这么多年来,杨群居然没有一丝一亳的察觉。他一下就感觉到自己的小命也是危在旦夕。
太子收住了功力,杨群浑身顿时一阵轻松。太子得意的看着杨群,然后笑道:“杨督统,放眼整个京城,现在能与本宫抗衡的皇子可以说是找不出一个了。这天下迟早是本宫的,只是本宫已经等不及了,你难道只想做一个督统吗?王侯将相,只在你的一念之间而已。”
太子又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个道理三岁孩子都知道。杨督统是个聪明人,不会不知道眼下该如何取舍吧?如果本宫得大位,你将是本朝第一功臣,荣华富贵又岂是你现在所能比的?”
杨群沉默不语,太子抛出的条件,的确是很诱惑,但是他不敢轻易下决定。如果一个不好,他的一世英名将丧尽,而且还会株连全族,令他左右思量难以决定。
就在这时候,明王带着黄埘从门口走了进来。杨群一看到黄埘,猛的就站了起来,双眼紧盯着黄埘。
黄埘却是低着头,不敢看他,碎步走到太子面前跪伏在地道:“在下黄埘,叩拜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微笑着朝黄埘点了点头道:“起来吧!”
黄埘低着头站到了明王的身边。太子与明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便径直坐在了椅榻之上,喝着茶,锐利的目光落在了杨群身上。
他在等待,等待着杨群的答复,如果杨群敢说一个不字,他现在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他。太子之所以选上杨群,乃是看中了杨群手中的骠骑营,得了骠骑营就等于得到了半个京城,所以太子才千方百计的拉拢他。
而杨群从看到黄埘的那一刻起,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选择,只有一条路可走,也只有这条路,他杨群也许还有生还的机会。杨群心中虽然不甘心,太子既是威逼又是利诱,看准了杨群的弱点下手,他杨群也不得不上太子的船。
杨群想到这儿,便叹了口气,走到太子的面前跪地道:“下官在此,一切悉听太子殿下安排!”
明王却在一边提醒道:“怎么还是太子殿下?应该是万岁才是!”说着明王带头跪了下来,众人都会意高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闻言仰头大笑,甚是得意,他上前扶起了杨群道:“杨督统果然没让本宫失望,他日本宫绝不会亏待于你。”然后转头对黄埘道:“现在又有黄先生的财力相助,本宫想不成功都难。”
黄埘和杨群对望了一眼,便低下了头,直呼道:“不敢,不敢!”
太子转头对明王道:“外公那里如何了?”
明王看了一下众人,便笑道:“外公他已经秘密准备东进,而且他老人家的先锋由南宫虹率领,假扮成旅客将秘密潜入京城。”
太子会意的一笑道:“我们这个表妹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由她带兵,本宫也放心不少。”
明王得意的道:“现在万事俱备,只等太子的一声令下。”
太子摆了摆手道:“现在还差一步,就是我们的皇叔和王,只要他能牢牢的控制住他的近卫军,整个京城就都是本宫的。”
说完这两人哈哈大笑起来。杨群和黄埘都吓出了冷汗,没想到太子不声不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