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夜,皓月当空,凉风阵阵。

  雅特京城外的骠骑营悄然开进京城,控制住了京城各大城门。皇宫内的侍卫提前换了班,近卫军将皇宫团团围了起来,整个京城的气氛骤然紧张,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在雅特皇宫大内御书房,年老的建兴皇帝透过窗户,正在欣赏着没落的春色,他的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忧郁。

  近几个月来,雅特各地都爆发了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从建兴元年到建兴二十二年,雅特王朝进入了前所未有的低谷,国势如江河日下。

  早在嘉平前几朝开始,雅特就已经出现了衰败的气象。官吏贪污成风,军队纪律涣散,土地兼并严重。加上当权者丧失了危机感,朝廷体制臃肿,还有与胡人以及三河王朝的战争,也拖垮了雅特。

  特别是建兴二十一年,全国性的自然灾害,使雅特彻底的步向了灭亡的边缘。

  对于这一切的一切,建兴皇帝都尽了力。官吏贪污他知道,人心不古,如果没有点好处,谁还会去传达朝廷的旨意,为朝廷办差。朝廷需要这些官吏,又要防着他们,只能在适当的时候杀鸡给猴看,如果贪污的不是很过分,建兴皇帝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天灾这是不可抗拒的因素,建兴皇帝只能望而兴叹,他自问这么些年来勤于朝政,从不敢荒废。

  但是从建兴十年起,众皇子夺权,使朝局变的越发的复杂,他还得忙于协调各种利益冲突。然而随着他年龄的增加,也越来越心有余而力不足。

  建兴皇帝望月兴叹,无奈的道:“如果朕还年轻,或许雅特王朝还有另一番光景,看来朕只能寄望于后世之君了。”

  小德子赶紧递上了一杯热茶,低着头奉承道:“陛下龙体康健,正当鼎盛之期,天下谁不景仰!”

  建兴皇帝瞇着眼道:“小德子,你可真能逗朕开心呀!”

  小德子慌忙跪地道:“奴才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建兴皇帝微微一笑道:“起来吧!慌什么?朕又没怪你。”

  小德子微微抬起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异色,便低着头站到了建兴皇帝的身边。

  建兴皇帝端起茶杯品了一下,小德子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建兴皇帝。

  建兴皇帝又把茶杯递还给小德子,然后叹道:“时间过的可真快,小德子,你跟随朕多少年了?”

  小德子一愣,便道:“奴才一直伺候着陛下,从皇子到建王,直到陛下登基到现在,大概有四十多个年头了吧!”

  建兴皇帝呵呵笑道:“在朕的身边你是跟了朕最久的。”然后建兴皇帝拍了拍小德子的肩膀道:“辛苦你了!”

  小德子浑身一震,赶忙道:“伺候陛下是奴才的福气。”

  忽然天空中打起了响雷,接着乌云遮月,下起了滂沱大雨。这雨来的毫无预兆,前一刻还是皓月当空,现在就雷电交加,大雨倾盆,这老天爷的变化未免也太快了。

  建兴皇帝望着窗外,蓦然道:“时势难料呀!”他转头对小德子道:“摆驾吧!朕感觉有点困了。”

  不过小德子却依然站在那里不动,这可是从来没有的现象。建兴皇帝略带点怒气道:“还愣着干什么?”

  小德子只是抬头看着建兴皇帝,往后连退了几步。

  建兴皇帝见这个阉人胆敢抗旨,不由的勃然大怒,他对门外的侍卫喊道:“来人呀!把这个阉人给朕拿下!”

  虽然小德子伺候了建兴皇帝四十多年,但是建兴皇帝对于一切违抗他旨意的人,是从不留情的,他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也维护了二十多年帝王的权威。

  半天,没有一个侍卫进来,建兴皇帝感到一点不安,他喝道:“你们都聋了吗?”

  现在,好像全世界就只剩建兴一个人似的,任他怎么喊都没人回应他,建兴皇帝喘着大气,指着门外的侍卫骂道:“反了!反了!你们这帮奴才!”

  这时,建兴皇帝感觉胸口有股血气在翻腾,他走到九龙椅之上,就很难再迈前一步了,只好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呼吸越来越沉重,头也越发的沉重。

  建兴皇帝大叫道:“杨群!杨群!”

  大内的侍卫总管是杨群,门外的侍卫既然不听皇命,很有可能是杨群出了什么问题。

  杨群随即应声出现在门口,建兴皇帝现在站不起来,否则肯定要上前抽他几个巴掌,再将他分尸。

  建兴皇帝双眼紧盯着杨群,苍老的脸上挂着虚汗,冷冷的道:“杨群,你敢造反?”

  杨群低下了头,呆立在御书房的门口。

  然而第二个出现在建兴皇帝眼中的,却是他的儿子王立仁,由他亲封的当朝太子。建兴皇帝一下就明白了,小德子与杨群已经被他收买了。

  太子双眼放着寒光,走到建兴皇帝的面前,双手一抱道:“儿臣参见父皇!”

  建兴皇帝并没有像太子想的那样狂怒暴走,而是轻笑着看了他一眼。他摇了摇头道:“不错嘛!挺有心计的!”

  太子也是一愣,在这个当口上建兴皇帝还称赞他?太子背起了双手道:“父皇过奖了。”

  建兴皇帝艰难的支撑起身体,道:“你等不及了?”

  太子哈哈大笑道:“父皇,我今年也有四十多了,也该轮到我了。”

  建兴转过头去,忽然喉咙一甜,呕出了一口鲜血。建兴皇帝脸色苍白,双眼瞥了一眼小德子,他自己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症状,很有可能是小德子那杯茶的缘故。小德子把头垂的更低了。

  建兴皇帝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渍,转头对太子道:“很好,够狠的,在朕的这么多皇子中,也只有你和立文的心肠够毒。但是你的毒却不及立文,立文的毒是毒之大者,而你却是毒之小者,而立信的心机胜在善于把握局势,立贤太过于妇人之仁。”建兴皇帝啐了一口,接着道:“朕姑息养奸,养虎为患,这是朕这辈子最大的错。朕一再的维护你,没想到你居然弒父,朕落得如此下场,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太子沉声道:“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提的,可惜他并不是你亲生的。你会有今天在你派人杀皇爷爷的时候就应该料到,我只不过跟你学的这一手而已。”

  建兴皇帝双眼一暗,道:“朕最对不起的就是立文跟他的父亲,有今天的结局,都是朕的报应啊!”

  太子冷冷的道:“如果不是你一再心慈手软,他早就死在我的手上了。你要我拿他当亲兄弟对待,那也是不可能的。他死的早,否则落在我的手上,死的更难看。”

  建兴皇帝的神志开始逐渐模糊,他迷迷糊糊的道:“雅特王朝完了……完了……你既然这么想坐这个位置……你……你……”建兴皇帝望着窗外的大雨道:“爱妃,朕来陪妳了……朕好累啊!”

  建兴皇帝的话中带着满腔的不甘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悄然闭上了眼睛,不过他的嘴角却挂着微笑。建兴皇帝一生努力维护他的皇权,最后死的时候也保持着一个帝王的尊严,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这位执掌雅特王朝将近二十二年的皇帝,最后却死在自己亲生儿子的手上,讽刺的是,二十多年前他也是凭这样的手段登上了帝位。

  太子转过头去,背对着已经永远无法开口说话的建兴皇帝,许久,他才道:“杨督统,速去包围张阁老以及众朝官的府邸,没有本宫的旨意,谁也不许外出。”

  杨群领命而去,在他走到门口时却愣了一下,只见一个面若桃花,朱唇娇艳,双眼清澈如水,丰腴柔婉,身穿丝衣的美人儿袅袅婷婷走了进来。

  她的外表虽然柔弱,但是腰上却挂着一口闪着寒光的宝剑,她的双眼也显得异常的冷漠,让人不敢直视。

  太子看到来人,顿时眼睛一亮,迎上前去道:“虹妹,事情办的如何?”

  来人正是太子的表妹,震国公南宫云的亲孙女,南宫虹。她也是太子王立仁心仪的女子,只是碍于南宫云一直无法得手。

  南宫虹瞥了一眼太子身后的建兴皇帝,双手一抱道:“殿下,德王已经拿获,只是贤王被一黑衣人救走。”

  太子双眼一凝道:“妳可知道是什么人?”

  南宫虹斩钉截铁的道:“对方使的是驭剑术,可能是剑隐门的人。”

  太子点了点头道:“想必应该是绝剑派系的人。没想到本宫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依然被他们给逃了,看来他们救走十六弟,恐怕是想东山再起吧!”然后太子重重的冷哼一声道:“都是些自不量力之人,没有什么好估计的,等到师父他老人家归来,我们残剑一系就可以在门中彻底的翻身,压垮绝剑一系所有人。”

  太子得意的看着众人放声大笑起来,而他的身后躺的却是他的亲生父亲,这就是皇权斗争中血的一幕。在权力游戏中,根本没有亲情可言,儿子杀老子,老子杀儿子,这在神州大陆上并不少见。

  小德子和众侍卫赶紧跪地呼道:“陛下!万岁!万万岁!”

  太子闻言笑的更得意了。

  这时,和王从门口慌忙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四处一扫,便跪地道:“陛下,京城防务都已经接手,所有反抗之人均已拿下,请陛下发落!”这和王改口的也不算晚。

  太子上前扶起和王道:“皇叔,所有不识时务的人,一个不留。再麻烦皇叔修书一封给胡国的摄政王哈扎特,告诉他本宫这里一切都已经成功,希望他也能尽早控制胡国的局势。”然后他对小德子道:“先不要宣布父皇的死讯,以父皇的名义拟旨,召信王与司马远威即日进京!传令杨群全城戒严!”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太子目前最大的心腹大患,如果不除,他的皇位坐的也不踏实。但是这也只是太子一厢情愿的想法,全国的动荡也随着建兴帝的驾崩提前来临。

  太子上前握着南宫虹滑腻的玉手道:“虹妹,本宫……”

  太子还没说完,南宫虹便把玉手缩了回去,恭敬的道:“殿下,爷爷托我告诉你,多谢你前些时候的粮草,才可以让他老人家不必受制于先帝。”

  南宫虹的一番话礼仪周到,但是却明显的带着疏远太子的意思。

  太子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虽然太子很想得到她,但是碍于震国公南宫云那几十万的军队,只好笑道:“都是自家人,何必那么客气。”

  南宫虹双手一抱道:“小妹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说完南宫虹看都不看太子一眼,自顾的离去了。

  太子的双眼喷着火,咬起了牙道:“先让你们南宫家得意一段时间。”

  今夜,满京城的官兵都在忙碌着,京城所有的城门提早关闭,全大街上尽是来来往往的骠骑营将士,所有的百姓都被赶回了家中。百姓们心中隐约已经感觉到巨变的来临,今天的情况年长的人都记忆犹新,那就是建兴帝登基之前的情形也跟现在一样。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全副武装的骠骑营将士把雅特文武百官们“请”上了议政殿。宫廷内的守卫明显比往常多了数倍,特别是议政殿铁甲林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众人的心也是忐忑不安。大殿内鸦雀无声,这一夜的变化众人都还没缓过神来。

  众人期盼着建兴皇帝的出现,目光都落在那九龙宝座之上。这时,建兴皇帝的贴身太监小德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小德子扫视了一下众人,然后低头碎步走到众人之前,龙座之下,扯着他那阴阳不调的嗓门喊道:“陛下龙体不适,特传旨令太子殿下行监国之职。”

  小德子的一番话立刻引起众人的议论,众人从小德子的话中隐约感觉到不祥,昨天还好好的建兴皇帝,今天怎么就突然生病了呢?

  而且根据建兴皇帝的脾气,就算生病他也不会把朝政交给其它人,就是他的儿子也不例外。众人再看看四周的骠骑营将士,聪明的人应该都能看出一二了。

  就在众人猜疑的时候,太子王立仁在骠骑营和近卫军的簇拥下,众星拱月般出现在大殿之外。太子看了看众人,然后微微一笑,接着径直走到龙椅之前。

  太子转身扫视了一下朝中百官,便自顾的坐在了龙椅上。众人心中顿时骇然,不少人互相对视着,太子坐上了龙椅,意思就是取而代之啊!

  建兴皇帝逊位了,甚至连生死都难料,那一直沉默的张阁老的眼中也闪过一丝异色。而太子的一只手却在抚摸着龙椅,双眼放着亮光,神情也是兴奋不已。

  两朝元老,门下省侍中谢怀,第一个站出来,在太子的面前微一鞠躬道:“太子殿下,请问,老臣等该如何称呼您?”

  谢怀是门下省的主管,代行督察之责,并负责记录皇帝的言行举止,有的时候他甚至连建兴皇帝都顶撞过。

  太子闻言,脸上挂着一丝不悦之色,沉声道:“谢侍中,你觉得该如何称呼呢?”

  谢怀瞥了一眼太子道:“纲常之理不可废,您如果是太子,就没资格坐在这龙椅之上;您如果是本朝皇帝就请殿下请出陛下,以堵悠悠众口。”

  众朝官中,不少人点头纷纷附和。太子朝门外的杨群使了个眼色,杨群招了招手,只见数个骠骑营的将士冲了进来,拔出刀剑架在谢怀的脖子上。

  谢怀临危不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看着太子,刚才还点头的那些朝臣又把头缩了回去。

  太子看着谢怀冷冷的道:“告诉你,现在本宫就是天,你觉得应该叫本宫什么?”

  谢怀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冷言道:“对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辈,老夫就算死也不愿与之为伍。”

  太子喝道:“好你个老不休!”然后对骠骑营的将士喊道:“快把他拉下去,凌迟处死,传令株灭九族,看谁还敢违抗本宫的命令!”说到最后,太子的声音变的很沉,目光在众朝臣的身上一扫而过。

  骠骑营的将士正要把谢怀拉下去,谢怀当着众朝臣的面喊道:“陛下肯定被这乱臣贼子所害,老臣追随陛下去也!”说完谢怀一头撞在大殿立柱之上,一命呜呼。

  众朝臣纷纷撇过脸去,不敢看那满脸鲜血,脑浆直流的谢怀。太子也是大吃一惊,没想到他刚临朝却血洒大殿。

  太子稳了稳心绪,看着众朝官们道:“还有谁要学他的?”

  众人低头不语,然后太子对张阁老道:“阁老,你看呢?”

  张老心中已经把目前的情况分析了一遍,太子肯定是连夜发动政变,弒杀了建兴皇帝,现在整个京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张老立刻跪地道:“老臣愿意效忠新君。”但是他并没有朝太子叩头,而是对着九龙椅跪拜。

  接着陈华等众朝臣纷纷下跪,特别是太子的那些党羽跪的更快,他们的心里已经开始筹划美好的前景。太子望着大殿内跪了一地的朝臣道:“好,很好!”

  那些太子党羽奉承道:“请殿下择日登基!”

  太子仰天大笑道:“本月内,准备登基大典。”

  众人三呼万岁,但是讽刺的是听起来却像“完岁”。

  雅特王朝建兴二十二年,春夏交替之际,建兴皇帝忽然驾崩的消息不胫而走,大规模的叛乱在雅特南方爆发。

  信王王立信闻建兴帝死讯,俯案痛哭,传令全军披麻戴孝。同年在南方地方豪绅的拥戴下建立南特王朝,筹划北上大计。

  南人大军终于越过了雅特边境,连占数州之地,与刚建立的南特王朝正面交锋。雅特北方则是起义军和土匪的天下,更为黑暗的藩镇割据也在慢慢形成。

  司马远威怒斩前来传旨之人,脱离雅特王朝,他夹在农民、土匪与胡人之间,甚是艰难。

  雅特京城的太子王立仁在雅特王朝水深火热之时,登基称帝,是为永平皇帝。

  至此雅特王朝分为永丰河流域的永平势力,南方的南特势力,北方的乱民和土匪势力,以及正在萌芽的藩镇势力。雅特王朝随着建兴帝的驾崩终于四分五裂。 第十一章 黄泉异变

  北方胡国,天京城

  此刻,整个天京城都沉浸在一片喜气之中,胡人朝廷为了迎接三河王朝的和亲大使,做了万全准备。胡人骑兵从城外十里之处,一直排到了驿馆之前,这样既表示了对三河王朝的诚意,更主要的是又显示了胡骑的军威,让三河人不敢小视胡国军力。

  三河王朝当然也不甘示弱,彩车上的聘礼多种多样,金银珠宝不在话下,还有很多胡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

  三河王朝不愧是东方大陆乃至整个神州大陆上首屈一指的富国,富的简直冒油了,年轻的三河皇帝迎娶胡国长乐公主,这是一场政治上的交易,两国结盟,在整个神州大陆可以说是个完美的结合。胡人骁勇善战,三河人富有,这已故的天佑帝可见他的政治手腕也是独到的。

  当迎亲队伍经过夕阳楼的时候,在夕阳楼三楼春风阁内,正有两双锐利的眼睛看着缓缓而过的迎亲队伍。

  二人一老一少,均头戴方巾,身穿长衫。其中一人驼背,满脸刀疤,这人便是胡国首辅大臣黄镜,而另一个年轻人便是叶飞扬。这两人自从王立文生死未卜之后,便隔三岔五的相会于此。

  两人收回了目光,对望了一眼,便双双靠窗而坐。

  叶飞扬为黄镜倒上了茶,笑道:“多谢黄伯成全,让文王军留下。”

  黄镜呵呵一笑道:“飞扬呀!你就别跟老夫客气了,这等小事何足挂齿,说不定以后老夫也需要你的帮助呢?”

  两人现在的关系好像是一日千里似的,彼此之间称呼上也有所转变。

  叶飞扬当然知道,这黄镜留下了文王军,对他而言也有一定的帮助,毕竟八千多人的部队,在关键时刻的作用也不可估量。只是叶飞扬目前尚不清楚黄镜为何如此维护他们,要说利用,文王军用到他的地方却更多。

  叶飞扬瞥了一眼黄镜道:“黄伯,你真的跟我们王爷是第一次见面吗?”

  叶飞扬的心里明白,黄镜之所以维护文王军,还是冲着王立文。而且叶飞扬老是觉得这两人存在某种联系,特别是这两人的眼神很相似,都是那么的空洞。而且那天在这夕阳楼上,黄镜所说的话也的确值得揣摩。

  黄镜只是摇着头笑了笑,没有回答叶飞扬的话。他岔开话题道:“飞扬,听说你与长乐颇有交情,在文王军的去留问题上,为何找老夫,而不去找她呢?”

  “因为直觉!”

  两人顿时大笑起来,这一个不愿意回答,另一个回答的模糊不清,彼此之间又是心照不宣。

  黄镜笑道:“真是后生可畏啊!假以时日,你必定可成大器。”

  叶飞扬微微一点头道:“黄伯过奖。”

  黄镜暗着双眼道:“你们文王还没消息吗?”

  叶飞扬叹道:“已经一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连我的信心都开始动摇了。”

  黄镜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忧虑。

  这时,从门外匆匆跑来一人,这人是黄镜的家丁。黄镜怒喝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家丁吞吞吐吐道:“老爷,刚才有快马来报,说……说……雅特建兴帝忽然驾崩了!”

  黄镜和叶飞扬同时站了起来,脱口呼道:“你说什么?”

  家丁稳了稳心绪道:“雅特王朝建兴皇帝忽然驾崩了。”

  黄镜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有痛快,有悲哀,也有无奈。他一下子就瘫坐了下来,朝家丁挥了挥手,示意家丁退下。

  叶飞扬还傻傻的愣着。建兴帝忽然驾崩,雅特的局势肯定很复杂,这时候正是王立文回朝夺权之机。万一太子坐稳了皇帝宝座,再想扳倒他就难上加难了。

  叶飞扬的脑子现在好像炸开了锅一样烦乱,现在王立文下落不明,在这节骨眼上,叶飞扬已经方寸大乱了。

  忽然,黄镜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带着无尽的恨意,连喊道:“报应啊!报应。”他抬头望着天空呼喊道:“你死了,我也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要亲手把你挖出来鞭尸。”

  叶飞扬吓一跳,像看怪物似的看着黄镜。这一向深沉的黄镜,听到建兴帝的驾崩,反应居然如此强烈,而且他的话中之意,好像跟建兴帝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叶飞扬结合黄镜的失态,已经可以断定这人跟雅特王朝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照理说他那么恨雅特王朝,那么恨建兴帝,应该也很恨王立文才对。

  但是他非但没有为难王立文,相反的还处处维护他。叶飞扬心中一亮,他开始怀疑黄镜帮王立文的初衷了,也许黄镜是想利用王立文对付雅特,对付建兴帝。

  黄镜笑了半天,但是他的眼角却滑下一滴伤心之泪。他收住了笑声,望着遥远的南方,咬着牙道:“还有一个忘恩负义的司马远威,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说完黄镜转头看着一脸惊愕的叶飞扬道:“你什么也别问,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但不是现在。相信你自己的直觉,老夫不会加害你们。”

  不知道怎么的,叶飞扬居然会相信这么莫名其妙的话。的确,黄镜从遇到他们到现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恶意。

  这种人只有两个可能性,一个就是城府极深的大恶之人,一个则是像他说的真的没有任何恶意,而现在叶飞扬却倾向于后者,虽然前者跟黄镜的为人更像。也许叶飞扬从心底不想与眼前的老人为敌,他甚至连做梦都不想碰上这么可怕的敌人。

  今夜,月色如水,银色的月光,静悄悄的躺在大地之上,晚风轻拂。

  在“黄泉森林”那毫无人烟的入口处,这里莫名的多了一种杀气。忽然树叶一阵骚动,只听“得哒”一声,一只马蹄踩在地面之上,溅起一圈泥土。这一踩给人感觉好像是地动山摇一般,很有力道,而且还带着无尽的杀意。这马蹄比一般的马蹄大了足足一倍有余。

  这是一匹黑色高头战马,在马上是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血迹的年轻人。他的双眼是一片血红,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看不出任何表情,冷若冰山,就好像一个死人一般,彷佛是一个嗜血的魔王。

  这人我们很熟悉,不是王立文是谁?只是现在的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就连火红的追风马也变成了黑色,那深蓝色的双眼也是血红一片。

  蓦地,在他的身后,出现了几十个、几百个跟他一样的人,这些人的表情也是一样的冷,双眼都带着血光,他们的个头比一般人高出了一个头,都是身高九尺以上的大汉。他们的身上还遗留着未干的血迹,蓬头垢面加上他们身上的兽皮,简直跟野人一样。

  王立文在这“黄泉森林”里到底遇到了什么,使他前后判若两人?!以前的王立文勉强还有点人性,而现在的他,在他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任何人的气息。他身后的人也是如此,彷佛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死人一般,在月光下,更显得阴森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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