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黄镜与瑞和深情道别的同时,在胡国皇宫,长乐公主的别院之外,正有一个人在门口徘徊着,这人头戴方巾,一身白色狐袍,虽然并不怎么帅,可是他的眉宇之间似乎隐藏着一股霸气,还有他那双足以迷倒天下美女的眼神,他的眼神之中有点哀色、带点怨恨,更多的却是忧郁之色,此人正是王立文。

  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能见上长乐一面,自从长乐甩了王立文一个巴掌之后,她就一直把自己深锁在别院之中,不见任何人。王立文自觉有愧于长乐,但是一直找不到机会解释,所以王立文才决定来这里碰一碰运气。

  许久之后,那别院的大门缓缓的开了,从里面闪出一位身着橘黄色连体宫装的宫女,这宫女姗姗来到王立文的面前,脆声道:“王爷,公主殿下身体不适,还请王爷见谅!”

  王立文双眼一黯,这是长乐在下逐客令。

  王立文仰望着别院,叹了口气道:“也罢!妳回去告诉公主殿下,就说我王立文欠她的,恐怕一辈子都还不了了!”

  宫女闻言微微一点头,王立文正想离开之时,从别院之内传出了一阵悦耳的歌声,这声音王立文很熟悉,正是长乐公主。

  漫天的冰雪覆盖整座城

  却掩饰不了我孤独的灵魂

  午夜里

  独自闷不吭声

  幻想着与你依偎的可能

  寂静的月光

  照亮我的人

  看着影子才发现

  少了一个人

  只是自己还不肯承认

  我们已经变成陌生人

  王立文无奈的摇了摇头,失神的道:“我们已经变成了陌生人!”

  说完,显得很失落,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别院。

  王立文才刚踏出胡国皇宫的大门,早已经在那里等候的叶飞扬赶忙上前,跪地道:“王爷,黄镜已经被抓,瑞和皇太后亲自下了斩立决,并请王爷明日午时监斩!”

  王立文的神绪被叶飞扬的一番话拉了回来,他早已经料到这个结果,但是这一刻真的来临之时,王立文却有点惆怅。

  叶飞扬站起身来,道:“王爷,你看我们……”

  王立文伸手打断了叶飞扬的话,道:“我已经知道,其它的事情,我们回去再议!”

  叶飞扬不由的看了看皇宫门外的那群侍卫,知道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连忙让开一条路道:“王爷,请上马!”

  这时,追风马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飞奔到王立文的身前,王立文看了看追风马,脸上闪过一丝微笑,只见王立文伸手顺了顺追风马的马鬃,道:“老伙计,我知道你不会跟其它人一样离开我的对吗?”

  追风马似乎已经听懂了王立文的话,发出一阵兴奋的嘶叫之声。

  王立文拍了拍追风马的脖子,一个翻身便上了马,王立文骑在马背上,深望了一眼这胡国权力的中心,对叶飞扬喊道:“我们走!”

  说完,王立文领着叶飞扬,转眼间就消失在路的尽头,大路的另一边扬起一阵浓浓的烟云。

  是夜,王立文在驿馆内召集了文王府所有的家将。

  有心思缜密的叶飞扬、心狠手辣的李崇、没头没脑的大力,以及粗中带细的尉熊,只是众人的神色显得很沉重,而王立文则端坐上首,正在沉思着。

  叶飞扬首先打开话腔道:“王爷,在下觉得王爷还是推掉这件苦差为好。”

  王立文望着叶飞扬道:“说说你的理由。”

  叶飞扬站起身来,走到王立文跟前,扫视了一下众人,继续道:“王爷,自从你来到这危机四伏的胡国,几番死里脱险,这跟黄镜黄大人不遗余力的相助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黄大人,王爷连同我八千多的文王军恐怕早成地下冤魂了。”

  王立文瞥了一眼在边上没说话的李崇,然后微微点了点头,显得很忧郁。

  叶飞扬再道:“出于道义,王爷就算救不了黄大人,也不可以落井下石,给人话柄,否则天下人都会把那忘恩负义的帽子扣在王爷的头上,信义不可失,在下求王爷三思。”

  大力也站了出来,嚷嚷道:“什么?什么?俺们王爷怎么会是忘恩负义的人,谁敢说,俺的双斧就第一个不饶他,他奶奶地……”

  叶飞扬被大力的这番话气的没了脾气,狠狠的瞪了大力一眼,大力看到叶飞扬那近乎杀人的目光,只好把下面那个没说完的“熊”字活生生的吞了回去,站在一边不吭声。

  王立文把目光落在李崇的身上,道:“李参将,依你看呢?”

  李崇望了望叶飞扬,阴沉着脸道:“依在下之见,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李崇的话立刻引起了叶飞扬的不悦,王立文反而是沉默了下来,不再发话。

  叶飞扬双手一拱道:“王爷,杀一个人没什么,但是严重的是杀了之后所带来的后果,一旦失信于人,以后要想树立威望,恐怕就很难了。”

  李崇心不惊肉不跳的道:“王爷,信义固然重要,但是跟天下的霸业,文王军的前途相比,就渺小的多了。”

  王立文重重的“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

  李崇斜眼瞥了一眼叶飞扬,道:“首先,黄镜已经得罪了胡国的贵族和皇族,我们为了博取这些人一点点的支持就必须去监斩,也好与黄镜划清界线,否则他们可能会把我们当成黄镜的党羽,下一个目标就会是我们,因为黄镜曾多次帮助王爷,这正好是他们的疑心之处。”

  李崇看到没有反对的声音,继续道:“第二,瑞和皇太后目前手握大权,我们虽然不是胡国人,但是寄人篱下,不好太驳这女人的脸,我们也好藉此机会,跟瑞和表明心迹,那样我们也可以暂时获得一些应变的时间。”

  “第三,王爷的大业是在龙翔关内,我们文王军人单力薄,如果没有胡国强悍的胡骑相助,恐怕大业就甚为艰难,王爷也可利用这个机会,多一点让胡国出兵的筹码,这三点,是我们文王军目前能否继续生存的关键,望王爷三思。”

  李崇做事从来就不会夹杂那些无谓的感情在内,所以他做事只看目的,从来不计较手段,从他的分析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情的存在,虽然他的说法有点无情无义,但是在目前的情况来说,李崇的话正好说出了王立文所顾虑的问题。

  其实,王立文跟瑞和早有协议,他之所以把这事摆上桌面,跟众人讨论,那也是为了告诉自己的这些部下,他王立文并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由身为家将的李崇说出来,远比王立文亲自说出来要有效果的多,至少王立文在众家将心目中的地位可以保持住。

  叶飞扬也考虑过这些问题,但是叶飞扬为人比较重感情,他与黄镜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如果他不是顾虑这些问题,他或许还想拚死相救,他也不想文王军因为他的私人感情而全军覆没,所以他退一步,不想让王立文亲自监斩。

  叶飞扬看了看李崇,道:“李参将,男子汉大丈夫应该以仁义道德为本,如果失信于天下,又如何立足这乱世之中,这跟那些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李崇瞥了一眼沉默的王立文道:“飞扬兄弟,你也说了现在正逢乱世,我们求的是生存之道,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只要能生存下去,就不能顾忌仁义道德,再说,如果我们都丧命于此,又谈什么仁义道德呢?这些简单的道理,飞扬兄弟不会不懂吧?”

  叶飞扬还想说什么,却听王立文一声冷喝道:“都给我住口!”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下来,没再说什么。王立文站了起来,走到叶飞扬与李崇之间,来回踱着步子,忽然王立文在大力的面前停了下来,笑道:“大力,依你看怎么办?”

  众人一愣,王立文怎么把问题扔给了满脑草包的大力呢?就连尉熊都有点莫名其妙。

  大力一脸的为难,伸手挠了挠他那宽厚的脑门,傻傻的道:“俺不明白你们说的,俺就知道吃,如果没得吃了,俺连天皇老子都敢砍!”

  王立文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王立文伸手在大力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了两下,道:“好!好!说的好!”然后王立文对门外文王军的士兵们大喊道:“来人呀!准备一桌好酒好菜!”

  大力一听,双眼立刻放出奇异的光彩。王立文笑道:“大力,这桌酒菜是我特地为你所准备的,你为我解决了难题呀!”

  大力莫名其妙的看着王立文,心下也是奇怪,他什么也没说,王立文怎么就说解决问题了呢?

  叶飞扬无奈的摇了摇头,李崇和尉熊就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大力,大力立刻眉开眼笑,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是怎么解决问题的,但是王立文那赞许的目光难得让他扬眉吐气。

  大力不由的得意的看了一眼尉熊,那样子好像是在说:“怎么样?俺比你要聪明多了吧!”尉熊立刻回报大力一个鄙视的目光,这大力是给他点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

  这时,门外的士兵匆匆来报道:“禀告王爷,门外有人求见!”

  王立文与在坐的众人都是一愣,在这胡国与王立文算是有交情的除了黄镜之外再无他人,何况现在是非常时期,人们躲王立文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登门拜访呢?

  王立文一扬手道:“快请!”

  士兵领命而去,不久之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出现在门口,这老者面色枯黄,双眼有神,身形偏瘦,他一进门便把目光落在王立文的身上。

  这时,叶飞扬立刻迎上前,双手一拱道:“原来是景叔大驾光临。”

  这老者便是黄镜的管家景叔。

  王立文与众人都疑惑的看着叶飞扬,景叔朝叶飞扬点了点头,还了一礼,笑道:“叶公子也在这儿,请恕在下冒昧。”

  叶飞扬转过头来,笑着对王立文道:“王爷,我为你引见一下,这位老伯是黄镜的老管家,我们都叫他景叔。”

  王立文一惊,黄镜已经被拿下,明天就要行刑,而他的老管家今日到访,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王立文上前一笑道:“不知景叔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王立文最关心的当然还是景叔来找他的原因,在王立文的心中,他大约能猜出一二,估计这景叔就是为了救黄镜而来。

  景叔上前,弯了弯身子,恭敬的道:“在下此番前来,是有要事与王爷商讨,冒昧之处望王爷见谅。”

  景叔的话立刻引起了王立文的猜忌,忽然,王立文脸色一沉,道:“景叔,如果你今天是为了黄大人而来,我看你就不必说了,本王自有主张。”王立文心中已经肯定了景叔的目的,立刻加以回绝,不给他一点机会。

  景叔笑道:“王爷,您误会了,在下并不是为了我家老爷而来,而是为了王爷而来。”

  王立文眼神一凝,疑惑的道:“为我而来?”

  景叔笑着点了点头。

  王立文道:“不知景叔有何赐教?”

  景叔道:“赐教不敢,在下只是想请王爷去一个地方。”

  王立文越发疑惑,景叔到底要请他去什么地方,而且景叔说话似乎都只说一半,好像有顾忌似的,王立文道:“景叔,不知道你要请本王去的是什么地方?”

  景叔接口道:“请恕在下现在不能说,等王爷到了那里就明白了。”

  大力越听越不爽,上前一步喝道:“你这老不死的,要请俺们王爷上哪里去?俺看你是不怀好意。”

  景叔显然很有气度,并没有因为大力言语冒犯而不悦,只是瞇着双眼,看着王立文。

  李崇则在王立文的耳边轻声的道:“王爷,我看这人目的不纯,可能心怀歹心,望王爷三思。”

  王立文转头看着叶飞扬,要说这里唯一认识景叔的也只有叶飞扬了。

  叶飞扬当然知道王立文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叶飞扬上前一跪道:“王爷,依在下看,王爷不妨跟景叔走一趟。”

  大力气的直跳脚,大喊道:“你这个穷书生,是不是吃错药了,要俺们王爷跟他走,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能负责吗?”

  叶飞扬却道:“在下愿意以性命担保。”黄镜如果要害王立文早就下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呢?

  王立文还是有点犹豫不决,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一丝武功,就连自保都成问题。

  景叔似乎看出了王立文的顾忌,上前小声道:“如果王爷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就请跟在下来。”

  王立文闻言,虎躯不由的一震,连忙道:“景叔请引路。”

  景叔看了看在场的所有人道:“王爷,这件事在下只想让王爷一个人知道,其它人嘛……”

  王立文连忙对众人道:“你们都留下。”

  众人一惊,大家都知道目前王立文的情况,如果出现什么敌人,凭他一个人是怎么也应付不过来的,众人谁都没有说话,一脸的为难之色。

  景叔微微一笑,只见他单手一翻,用力一搧,只见隔了他几丈远的一张椅子立刻粉碎,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这小老头的功力也可列当世高手之林啊!居然能在举手之间震碎一张椅子。

  景叔露了一手之后,对众人笑道:“现在大家可以放心了吧!在下可以保王爷平安。”

  众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大力却不满的道:“但是如果是你加害俺家王爷呢?”

  景叔却笑了笑,看着王立文,王立文也是微微动容,黄镜府上的一个下人居然有如此身手,那么黄镜本人的武功又是何等的深不可测啊!

  王立文对众人道:“好了,我主意已定,你们都不必说了。”

  众人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违抗王立文的命令,只好不情愿的列在一边,没再说什么,只是李崇的嘴角却闪过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