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早晨万里碧空,显得分外妖娆,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安边府的城门大开着,一支全副武装的骑兵正缓缓开出,士兵们不断的吶喊着口号:“踏平安庆府!踏平安庆府!”一时之间士气高涨。

  今天是文王军自进入雅特以来第一次踏上征途,但是如果仔细看这支骑兵的话,你会发现骑兵的身上都挂着胡人常用的弯刀,只有少数人拿着雅特的传统武器。

  眼下文王军的主力其实是胡骑,而领军的将士几乎包括了文王府所有的家将,只是在这些人当中并没有王立文本人的身影。

  众将士在前进的同时,纷纷回头向城楼上望着,只见一身青衫的王立文正目送着他们离去,王立文的眼神显得很坚定,似乎根本就不怕即将要来的暴风雪。

  这时,莫南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件披风,给王立文披上,关切的道:“立文哥哥,今天风挺大的,你现在不比以前,要多注意身体。”

  王立文拍了拍莫南的小手,微笑道:“放心吧!阎王爷现在还不收我,多大的风浪都难不倒我。”

  莫南的玉脸上浮起一丝微笑,依偎在王立文的怀里,远方的广平郡主看的心中可真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没有权利管王立文,她甚至以为自己只不过是王立文发泄的工具而已,广平郡主之所以非要留下,目的还不是跟莫南、莫北一样,为了保护王立文而留下。

  忽然,莫北领着四大龙卫出现在王立文的身边,五人就好像从空气中走出来一般,让人不可捉摸。

  “王爷,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办好了。”莫北很恭敬的道。

  王立文的嘴角闪过一丝微笑,然后点了点头道:“很好!很好!”

  王立文忽然想起什么,慢慢的转过头去,望着一脸茫然的广平郡主,然后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广平郡主过来。

  广平郡主的美目中多了一丝惊喜,连忙来到王立文面前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妳们三个千万记住,如果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本王命令妳们先撤退,文王军的女将们将会保护妳们的,这是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违抗,否则……否则……”

  王立文后面的话没说完,只是静静的望着自己的军队远去,而莫南、莫北还有广平郡主似乎都从王立文的话中感觉到了什么,三女心中均觉得沉甸甸的。

  “四卫!”

  “属下在!”

  “记住,你们也一样。”

  四大龙卫慌忙跪了下来,激动着道:“我们愿意永远追随王爷,永不后悔!”

  “本王知道你们的忠心,但是你们必须要完成本王交给你们的任务。”说到这里,王立文望着三女柔声道:“切记,要保护她们的周全!”

  三女顿时愕然,她们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冷血的王立文居然这么在乎她们,几乎把所有的力量都用来保护她们,由此可见,她们已经超过了王立文的生命。

  莫南、莫北还情有可原,不过这广平郡主就让人纳闷了,王立文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就连广平郡主自己也震撼不已。

  对于王立文来说,最痛苦的不是一朝的得失,在他的心中,蓉嬷嬷的影子总是挥之不去,他无法忘记蓉嬷嬷是怎么离开他的,王立文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至爱倒在自己的怀里,所以王立文更加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就连广平郡主也不例外,他绝不会允许同样的悲剧再次发生。

  这点广平郡主是怎么也想不到的,她到现在都没有完全适应王立文的改变,当然这其中也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景安大道,这是连接安边府、安庆府、安宁府与景城的官道,从安边府行进大约半日,便可到达进入安宁府的官道。

  叶飞扬带领文王军不需半日,便已经提前完成了行军任务,兵贵神速,这个道理叶飞扬不可能不知道。

  叶飞扬望着眼前的几条官道,叹了口气道:“几年前,我就是在这条路上赴雅特赶考,没想到……”

  叶飞扬话没说完,他一时感慨这几年的遭遇,他从一个秀才摇身一变,成了文王府的家将,同时对王立文起了莫明的尊重,如果不是王立文,或者他依然还是个穷酸秀才,在这乱世指不定饿死了。

  想到这儿,叶飞扬不由的回头望去,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担忧之色。

  “叶先生,眼下我们该走哪一条路?”库巴指着眼下的几条道路。

  叶飞扬回过神来,给了库巴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然后道:“按我们现在的这条路直走是安庆府,朝左走可到景城,我相信敌人的部队已经在这条路上,往右则是到安宁府的官道。”

  “那我们是不是往右走?”库巴疑惑的道。

  “错,我们往左走!”

  “往左走?那岂不是要跟敌人遇上了吗?”尉熊睁大了眼睛问道。

  “我们是骑兵,速度比敌人要快得多,从左边走,可以直接拐入一条小道,避开官道直接到达安宁府。”叶飞扬解释道。

  “要是出了你的意料之外,提前与敌人遭遇怎么办?我们不就是在赌博吗?”库巴接口道。

  “不错,你们敢不敢陪我一起赌一把?”叶飞扬说的很自信。

  这时,一向与叶飞扬不和的李崇探出身道:“我倒是很想陪叶兄赌上一把,不管结局如何,对王爷也算有个交代了。”

  李崇是个比较识大体的人,虽然在行事上与叶飞扬背道而驰,但是面对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知道应该怎么做,这也是王立文派他和叶飞扬一起带兵的意思所在。

  大力拍马向前,嚷嚷道:“俺相信书虫,跟著书虫走就对了。”

  除了胡骑之外,所有的人都赞同叶飞扬的意思,众人好像都很相信叶飞扬。

  库巴是第一次跟叶飞扬合作,一个能深得同僚信任的人,就可以说明他的个人能力,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库巴也十分敬佩叶飞扬的为人。

  “既然如此,一切听叶先生的吩咐!”库巴下定决心道。

  叶飞扬高举手中的马鞭,大声喊道:“兄弟们,让我们成名的一战就在眼前了,在安宁府里有数不尽的财富,数不尽的美女,你们还等什么!”

  那些胡骑一听财富跟美女,不由的双眼放光,这可都是他们祖辈们一直想得到而没能得到的,胡骑们个个兴奋不已,纷纷喊道:“杀!杀!杀!”

  一时之间士气高涨,叶飞扬的确是有资格成为王立文未来的八大柱国将军之首,他善于用兵,善于利用敌人和自己士兵的心理。

  他明白胡骑来雅特为的是什么,不谈国家利益,个人利益不外是财富和美女,如果满足了他们这一点要求,必定能成为不可阻挡的虎狼之师,至于扰民那就是善后的问题了,眼下最重要的是生存问题。

  李崇望向叶飞扬的目光中多了一丝赞同之色,这是叶飞扬第二次提出带着血腥味的建议,第一次是两年多以前消灭土匪时,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希望他也能跟上一次一样幸运。

  叶飞扬见时机成熟,高喊道:“兄弟们,冲啊!”

  说完,叶飞扬身先士卒带着文王军以最快的速度朝景城的方向奔去,而他们的目标却是安宁府。

  是夜,也是在这条官道上,在景城的方向忽然传来剧烈的马蹄声,接着地平线涌出了无数支火把,就好像漫天的萤火虫一般。

  转眼间,一支骑兵出现在路口,领头的是一个小眼睛小鼻子的小矮子,他不就是在龙翔关吃了大亏的梁根发吗?他的身边则是两个魁梧的大汉,正好跟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梁将军,消息可靠吗?”一个样子较黑的大汉道。

  “千真万确,根据最新线报,王立文的主力已经去了安庆府,只剩下他带着几千人守着安边府,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梁根发几乎是咬着牙说的。

  梁根发可是一直记恨着在龙翔关的事儿,一直寻思着找个机会报仇,这不,机会就来了,他怎么可能放过呢?

  黑脸大汉继续道:“那么我们是不是要直接追击他们的主力,消灭他们呢?”

  “赵黑呀赵黑,我说你可真是头大没脑,只要抓住了王立文,他的那些个主力还不都得投降吗?”梁根发指着那个叫赵黑的黑脸大汉训斥道。

  “哥哥,将军说的是呀!这次统领让我们兄弟有个立功的机会,我们可不能让统领失望呀!”说话的是另一个大汉。

  “赵武,我现在就给你个立功的好机会,你带人守住这里,万一文王军的人来个回马枪就麻烦了,虽然我们并不怕他们,但是少点麻烦总是好的。”

  那个叫赵武的大汉脸上乐开了花,连忙带着自己的人把通向安边府的路给封死了,而梁根发则带着其余人直奔安边府。

  当梁根发率领着军队出现在安边府的时候,一切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此刻,安边府却显得异常的平静,丝毫感觉不到大战即将来临的气息,整个城市都是一片漆黑,看不到一丝的灯火,彷佛就像是一座死城一样沉静。

  赵黑望着隐藏在夜幕下的安边府,吞了吞口水,然后疑惑的道:“将军,怎么城上都没人把守呀?这会不会是敌人的奸计呢?”

  赵黑的话正好说到梁根发的心坎上,梁根发已经在龙翔关吃过一次亏,这次他可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丝毫不敢懈怠。

  “大家听着,没有本将军的命令谁也不许轻举妄动,否则军法处置。”梁根发稳了稳自己那些跃跃欲试的部下们。

  梁根发所带领的十万之众就这么在一个小小的安边府城下畏缩不前,不久部队里开始传来一阵接一阵不满的声音,这定州的义军什么时候这么退缩过。

  梁根发咬了咬牙道:“弟兄们,谁第一个冲上城头,本将军重重有赏。”

  十万余人的部队正待冲锋之时,忽然,从安边府的城楼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王立文正傲立城头,吹奏着一曲动人的、犹如流水般的箫乐,月光下,王立文显得更加的冷漠,在他的身边伫立着一白一红的两位绝色少女。

  梁根发看到王立文之时,那对小眼几乎都快要喷火似的,只听他大喊道:“给我冲!谁杀了姓王的,重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义军像没了命似的朝安边府扑去,在这十万人的脚步声下,整个安边府似乎都在晃动,彷佛下一秒就要崩塌似的,很难想象这么一座城池怎么能拦住这十万之众呢?

  城楼上的王立文望着如潮水般涌来的敌军,不但不慌张,反而显得很镇定,他那冷酷的面庞下隐藏着一股杀气。

  “立文哥哥,时候差不多了。”莫南的话音之中带着一丝焦急。

  “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可是敌人都快到城下了!”

  “不要着急,来得越多越好。”王立文说着,嘴角多了一丝微笑。

  忽然,王立文一抬手,只见城楼上探出数千把火箭,瞄准了城下,刚才还是漆黑一片的安边府,现在彷佛多了一条火龙似的。

  梁根发望着城楼得意的笑道:“就凭这几把火箭能起什么作用?哼哼!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了,我军每人吐口痰就能把你们给淹了。”

  “放箭!”

  随着王立文的一声令下,数千支火箭飞向了敌人,但是,出人意料的是,这些火箭的目标并不是准备攻城的敌军,而是他们的脚下。

  “轰隆!”

  连续几声的爆炸声在敌军的阵营里响起,顿时火光冲天,漆黑的夜幕变成一片红色,彷佛烧红了的炭一般。

  从敌军的阵营里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惨叫声,爆炸声随着火箭落地,此起彼伏,转眼间,冲到安边府城下的敌军乱了手脚,纷纷夺路而逃,互相之间踩死的也不在少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的气息,城楼上的王立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着迷地道:“好美的味道呀!”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莫南、莫北什么时候见过这等威力的武器呀!望着战场上还在继续的爆炸,她们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她们按王立文的意思,事先埋好的炸药,只等敌人来到城下即可引爆。

  热浪一波接着一波的朝安边府涌来,在安边府的城楼上都能感觉到那爆炸的余波,就连那些射箭的文王军将士们心下也是一阵莫明的害怕。

  他们很清楚的看到,他们每一箭下去,就能引发一阵爆炸,接着敌军就被炸了个粉碎,好的也只留下一些残肢,放眼城下,找不出一具全尸,看人数最少也在一万人左右呀!那些幸免的敌军再也不敢轻易上前了。

  梁根发此刻是脸色铁青,脑门上挂着一丝冷汗,十万的军队,转眼间就去了一万有余,不止士兵们人心惶惶,就连他自己一时也没了主意。

  望着满地的残肢,梁根发的心中窜起一股冷意,对于这莫名其妙的爆炸,他彻底的傻在那里了。

  “将……将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黑吞吞吐吐的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去。”梁根发喝道,他正好没地方撒气,就把气全撒在赵黑的身上。

  梁根发眼神一凝,朝身后畏缩不前的士兵们喊道:“众将士听令,把这座城给我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敌人可能是使了什么妖法,暂时围而不动。”

  梁根发的话正好说中了士兵们的心思,定州义军自出道以来还没吃过这种苦头,顿时士气大跌,士兵们完全丧失了冲锋的信心,只能把安边府的各条要道给封死,然而,这正是王立文所期待的。

  城楼上,莫南用充满恐惧的声音道:“立文哥哥,这就是火药吗?实在太可怕了。”

  “现在就靠我们的运气了,希望能拖过这一晚。”

  “王爷,我们现在有这么厉害的武器,敌人恐怕不敢再攻城了。”莫北信心十足的道。

  “这只是暂时的,他们只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而已,埋在城下的火药已经用尽,何况,我们还不能控制火药的威力,如果敌人再坚持一会儿的话,我们恐怕就危险了。”

  王立文说的很沉重,丝毫感觉不到初战胜利的喜悦,相反的,他的眼神之中还带着一丝丝的担忧之色。

  “四卫!”

  王立文的话音刚落,四大龙卫便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齐声道:“在!”

  “你们先保护她们三人趁夜离开。”王立文所说的三人正是莫南、莫北还有广平郡主。

  “那么门主你……”

  “不要担心我,我自有脱身的办法,趁现在敌人还不敢轻举妄动之时先行离开,这是我的命令!”王立文以一种不容反抗的语气道。

  说完,王立文便自顾的离开了,不管莫南、莫北痛苦的神色。

  他们三人久别重逢,没想到这么快即将面临着一场生死难料的考验。

  谁也没有看到,王立文在离开的时候,眼中蒙上的那一层薄雾。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莫南终于哭了,比她坚强的莫北那冷漠的玉脸上也挂着两道泪痕,她们都知道,王立文是在保护她们。

  四卫互相对望了一眼,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莫南、莫北似乎也看出了点什么,会意道:“我们只要帮助郡主突围,然后再杀个回马枪,这样一来王爷也不必孤身奋战。”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朝阳抚照着这片血腥的大地,安边府城下到处是敌人遗留的残肢断臂。

  梁根发一大早就集结了军队,摆出一副攻城的姿态,定州军开始慢慢的合拢包围圈,但是这次他们小心得多了,他们征用了附近所有的马匹,让这些马匹在前面开路。

  赵黑见梁根发的心情好多了,便大胆的问道:“将军,昨天夜里突围的那些人怎么办?”

  梁根发沉声道:“不要去管她们,不就是一伙女兵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王立文不在里面就好办。”

  “可是将军,我们明明有实力可以将她们消灭,你为什么要放她们一条生路呢?”

  “用你的猪脑好好想想吧!穷寇莫追,再说了,我就是放给他们看的,只要有人突围了,其它人肯定也想突围,王立文一天不出现,我就让他们逃。”

  “可是,万一敌人去搬救兵怎么办?”

  梁根发白了赵黑一眼道:“笨蛋,你以为现在还是当初的雅特王朝吗?搬兵?去哪里搬?安庆府那里的一旦回头,我们不也是安排了伏兵吗?”

  “将军高见!将军高见!”赵黑也不忘拍两下马屁。

  梁根发好像对马屁很受用似的,乐得瞇起了眼,得意的道:“换了是你们,能想到用马开路的这个办法吗?让他们过得了一个晚上又能怎么样。”说完梁根发得意的大笑起来。

  终于,定州军过了最后一道危险线,开始朝安边府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定州兵犹如潮水一般,一浪接一浪的往城墙上攻去。

  而安边府本就破旧不堪的城墙怎么能禁得起如此巨大的攻击力,城楼不少地方已经开始崩塌,虽然王立文入主安边府以后也经过一点修葺,无奈,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罢了。

  望着城下不断往上攀爬的定州兵,王立文也没有乱了阵脚,王立文随身带领的这帮人都是当年跟随王立文的定州村民,他们经过王立文血的洗礼,又经过四大龙卫的精心教导,已经不是一般的军队可以抗衡的。

  定州兵好不容易冲上城头,迎接他们的却是冰冷的刀枪,王立文是文王军心目中的神,为了这位无上的神,文王军的将士们可以舍弃一切。

  城下,定州兵的尸体越积越多,而文王军的将士们越杀越勇,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沾满了鲜血,他们已经分不清哪些是敌人的血,哪些是自己的血。

  但是敌人的车轮战也取得一定的效果,毕竟敌人在人数上占有绝对的优势,文王军的将士们不可避免的进入了疲软的状态。即便是如此,定州兵在面对文王军之时不免打从心底产生了惧怕,他们没有见过如此嗜杀的军队,虽然只有几千人,但是在定州兵的面前就好像是一座撼不动的大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