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立文出现在城楼上的时候,整个安边府已经进入戒严状态,四门紧闭,刚刚从苦战中恢复过来的文王军们个个严阵以待。

  而城下则是一个五千多人的方阵,王立文目光落在领头的一个少女身上。这是一个身穿战甲的少女,长的不算很漂亮,但灵动的双眸、高挺的鼻和紧抿的嘴凑在一块,却叫人难以忽视她的存在,她的腰间挂着一根皮鞭,正注视着城楼上的一举一动。

  “我叫方宣,要见你们的王爷!”这个自称方宣的少女在城下高喊道。

  “哪里来的野丫头,我们王爷是妳说见就要见的吗?”说话的是莫南,她的语气可不怎么友善。

  方宣一挥手,她身后的方阵立刻分了开来,城楼上的王立文吃了一惊,在这个方阵的后面可是一车接一车的粮草,这正是王立文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我来自安庆府,我们知道王爷目前军需紧张,特地带来一些物资,望王爷见纳。”方宣微笑着道。

  一直沉默的王立文终于开腔了:“不知道本王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吗?”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王立文深知这个道理。

  “王爷,让一个小女子在城外喝西北风,这可不是待客之道呀!”

  王立文仰头大笑道:“是本王疏忽。来人,打开城门,迎接我们的朋友。”

  王立文的话才刚一出口,莫南便顾虑道:“立文哥哥,就怕来者不善呀!”

  “放心,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王立文自信满满的道。

  其实,自从文王军仅靠这几千人马就击退了十万定州兵,文王军的威名开始在雅特国内不胫而走,各方诸侯都把目光放在这个“冷血王”的身上。

  城门缓缓而开,方宣带着粮草辎重慢慢的开入安边府,当然自从她的军队进入安边府开始,已经陷入了文王军的严密监控之中。

  王立文在文王府刚修好的文王府接待了这位客人,安边府的文王府是原来的衙门修葺而成,所以在规模上还有一定的限制,但是总也体现出了几分王者气派。

  王立文在文王府的大厅之内召见了方宣。

  “方小姐,妳此次前来不会是光送粮草这么简单吧?”王立文狐疑的道。

  方宣大方的一笑道:“王爷果然聪明过人,小女子此次是奉了我们安庆府蛟龙将军命令前来。”

  “哦?不知道蛟龙将军有什么赐教吗?”

  “赐教不敢,我们将军只想献给王爷一些礼物。”

  “就是这些粮草吗?”

  “不全是!”

  “那还有什么?”

  “他的女儿!”

  方宣的话一出口,满座震惊,众人用一种难以相信的目光看着她。

  “想得倒美,想做我们王爷的女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莫南的话中带着浓浓的醋意。

  方宣望着王立文笑道:“小女子知道王爷聪明过人,会知道应该怎么做!”

  莫南一听,立即火冒三丈,大喝道:“妳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王爷怎么做还轮到妳来教吗?我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方宣丝毫不动气,只是凝视着王立文,等待着他的答复。

  安庆府一直被三大土匪之一的蛟龙匪军占领,王立文先后灭掉了除蛟龙外的其它两支匪军,王立文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蛟龙,王立文不可能让自己身边的定时炸弹继续存在。

  而方宣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寻找一种和平解决的办法,当然联姻就是最好的办法,这点王立文当然能想到。

  “有趣,有趣,不错,实在有趣!”王立文笑道。

  “王爷觉得很有趣吗?”方宣反问道。

  “先说说条件吧!你们有什么条件?”王立文直奔主题道。

  “王爷果然爽快,第一,王爷必须赐封我们将军一个正式的名号,安庆府即归顺王爷帐下。”

  王立文听到这里眉头轻挑了几下。

  “第二,王爷必须明媒正娶将军的女儿,以后不管王爷纳多少妾,将军的女儿永远是正房,就算王爷日后登基大宝,她也是准皇后,这点很重要!”

  王立文瞥了方宣一眼道:“还有什么条件吗?”

  “还有最后一条,将军等于是全军投效于王爷帐下,但是因为我们是土匪出身,所以希望王爷为我们正名。”

  方宣真不愧是一个天生的外交家,在这等于是谈判的交谈中丝毫不乱方寸,相反显得很有自信,她的每一个条件让王立文都很难拒绝,因为王立文目前没有的,安庆府全有,如果王立文不答应,那么后面来的就不会是粮草,而是土匪全力的进攻,至少,现在是王立文最薄弱的时候,这个机会不会有第二次。

  其中的利害关系,双方都心知肚明,王立文望着方宣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欣赏之色。的确,方宣现在可以说是身在虎穴之中,随时小命不保,她的胆色就连一些男人也望尘莫及呀!

  王立文忽然大笑了起来,不断拍着手。

  众人一愣,方宣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谁也不知道王立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以说说你们将军的女儿吗?”王立文收住笑声道。

  “王爷想知道什么?”

  “什么都想知道。”王立文显得很有兴趣。

  “我们小姐做事冷静,果敢,临危不乱,长相一般,是安庆府人人皆知的人物。”方宣说的很简单,但却很精练。

  “很好,照妳这么说,本王倒很想见一见。”王立文一副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

  “王爷,你已经见过她了!”

  王立文一惊,开始在自己的脑海里搜索,半天才狐疑的道:“如果本王没记错的话,本王还没有这个荣幸认识你们小姐。”

  “就在刚才见过!”方宣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有些闪烁。

  “废话少说,请把话说明白。”一向冷漠的莫北也忍不住了。

  王立文忽然一惊,然后凝视着方宣,半天才大有深意的道:“妳说的该不会是妳自己吧?”

  王立文的这番话可以说是全场为之动容,就连莫北的脸色也为之一变。

  “王爷果然聪明,是一个合格的丈夫。”方宣面不改色的道。

  “妳好大的胆子呀!妳就不怕本王拿下妳吗?”

  “小女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再说,王爷威名远播,我想不会为难一个女子,何况家父可是翘首等待我的回音。”说到后来,方宣加强了语气,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王立文听出了方宣的话中之音,她无非是在威胁王立文,如果王立文真的拿下了她,安庆府的军队可能马上就会出现,此刻说不定已经整装待发。

  王立文站起身来,走到方宣的面前,然后笑道:“很好,既然妳已经说了条件,本王也很乐意接受,不过有一点本王希望妳能明白。”

  “王爷请说。”

  “本王很佩服妳的胆识和妳的勇气,但是有一点本王请妳记住,如果妳想嫁入我文王府,就不分大小,本王所有的女人跟妳有着同样的地位,本王有的只有妻而没有妾。”

  莫南、莫北听到这番话,心下感觉到一阵暖意,王立文很明显是不希望委屈了她们,可见王立文是个很细心的男人。

  方宣的脸色轻轻一变,然后道:“王爷,你难道认为还有比我更适合你的女人吗?”

  “本王的女人没有一个比妳逊色。”说完,王立文回头望着莫南和莫北。

  方宣一向自负,她把目光落在莫南、莫北的身上,一向高傲的她,也不得不为这对姐妹的容貌所折服,一时之间方宣傻在当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知道,自己以后的命运很难说了,等于是在打赌,她不敢肯定一定拥有梦想中的幸福,所以她希望拥有身为女人的最高权利。

  “怎么样?如果不答应的话本王也不为难妳,但是与妳父亲的一战是在所难免,这点妳也应该很清楚才是。”王立文步步逼人。

  方宣话锋一转道:“王爷果然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小女子也没看错人,我会用行动来证明,王爷的将来跟我是分不开的。”方宣显得很自信。

  “妳果然聪明,本王还有一个问题,请妳如实告之。”

  “王爷请说!”

  “除了妳家族的利益之外,是什么促使妳做出这么一个大胆的决定,难道妳不知道,妳是在跟自己的幸福打赌吗?”

  “没了,为了家族牺牲个人已经很划算了,本来我不知道王爷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对自己的未来一点把握都没有,但是我见过王爷之后却非常的乐观。”方宣的玉脸上微微一红。

  “这是妳自己的意思,还是妳父亲的意思?”

  “是我自己的意思!”

  王立文一笑道:“妳很会说话,如果这是妳父亲的意思,除了其它条件之外,本王是不会接受妳的,既然是妳自己的意思,那么本王就陪妳赌上一把,本王相信,这场赌局妳会是个大赢家。”

  “我相信王爷也会是个大赢家,我们大家都是赢家。”方宣大有深意的道。

  神州历四七二年的春天,文王军兵分两路在定州的立足之战中取得全面的胜利,王立文亲自率领的几千人在安边府击退定州兵十万人,从此威名远播。

  叶飞扬率军攻陷定州要镇安宁府,兵锋直指碌城,距离定州城也只不过百里之路,梁根发的败军急忙回救碌城,不料却中了叶飞扬的埋伏,十万的定州兵回到碌城的只不过才万余人。定州义军经此一役元气大伤,藩镇趁机北上,定州城危在旦夕,暂时解决了王立文的危机。

  叶飞扬趁定州兵大败,掉转兵锋,直下景城。至此,文王军在定州境内与朱光庭的义军平起,定州北部全部在王立文的掌控之中,同时也切断了定州与龙翔关的联系,形势上的逆转带来局势上的翻盘。

  同月,安庆府的蛟龙匪军举城投入王立文的帐下,王立文更是如虎添翼,同时,封匪头方成国为蛟龙大将军。

  王立文也定下大婚之期,迎娶方成国之女方宣。定州的北部得到了暂时的安定。

  但是,王立文并没有因此而放松警惕,相反,他召回了远在安宁府的叶飞扬,二人整天躲在新建的文王府中连续几天不见人影,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众人不禁开始焦急起来。

  这天,莫南、莫北,还有广平郡主等人在王立文的书房门口来回徘徊,一脸的焦急,而在她们的手上拿着从各地送来的紧急文件,都等着王立文的亲自批阅。

  莫南拿着手中的最新急报,焦急道:“姐姐,妳说这可怎么办才好,安宁府的民变越来越厉害了,如果再不采取有效措施,后果不堪设想呀!立文哥哥几天都看不到人了。”

  “不要着急!等王爷出来之后,应该就有办法解决了,我们应该相信王爷。”莫北安慰道,她一向都是比较冷静的。

  “可是,眼下粮草不足,很多百姓无家可归,农民们无地可种,如果还拿不出一个有效方案的话,就连兵源都成问题了。”一旁的广平郡主道。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悄悄的打开了,众人一愣,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脸憔悴的叶飞扬,看他那双红眼,估计是几天没合眼了。

  叶飞扬伸了伸懒腰,不满的道:“都快被妳们吵死了。”

  莫南可不管那么多,一蹬脚,急道:“我立文哥哥呢?”

  叶飞扬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小声道:“小点儿声,王爷刚刚才睡下呢!”

  莫北不解道:“这个节骨眼上,他还有心思睡觉?各地送来的紧急文件还等着他批阅呢!”

  “王爷都吩咐我了,有什么事他叫我拿主意。”叶飞扬憔悴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可见王立文对他的倚重,他可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有今天。

  众女对叶飞扬的能力也是心服不已,毕竟他在安宁府打了一个漂亮的大胜仗,所以他说的话有一定的份量。

  叶飞扬连续发出了几道王令,这都是王立文闭门的几天内拟出来的,第一道王令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递到了留守安宁府的李崇手里。

  王立文的手谕一到安宁府,整个安宁府陷入了一片血海,王立文给李崇的手谕上只写着四个字:屠城三天。

  李崇完全依照王立文的命令行事,这三天简直就是人间地狱,三分之一的百姓全死在文王军的刀下,在战乱的年代,面对反抗者,只能用最严厉的办法来惩治。

  安宁府的屠杀完全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王立文的目的达到了,至少在他的管辖下,已经没有暴动发生,王立文采取了绝对的高压政策,用以稳固他在定州北部的统治。

  当然,王立文的高压政策必然会带来一定的反作用,但是眼下,王立文为了站稳脚跟似乎是铁了心,而李崇在这场屠杀中扮演了一个刽子手的角色,日后令神州大陆闻之色变的魔鬼将军便是从这里被人熟知的。

  屠城只是非常时期的非常办法,可以起到震慑的作用,但是这毕竟是在少数地方,然而在屠杀令颁布的同时,王立文的另外二条法令却令百姓们获益匪浅。

  由于长年的战争使土地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地主乘机兼并大量的土地,农民流离失所,因此王立文颁发他在定州北部的第二条法令“均田制”。

  法令规定:剥夺地主所有的土地,重新分配,实施为按口授田,平均地权,规定每户占有土地的数量,规定不准买卖。这些规定在一定的时间内和一定程度上,限制了豪强大族兼并土地。政府公开授田,可以招徕流民和豪强大族控制下的依附农民,有助于开垦荒地,发展生产。自耕农增多,户口滋殖,有利于征收赋税和调发徭役。

  第三条,是对后世影响非常深远的政策,由于王立文目睹雅特军队的日益腐败,战斗力的丧失,所以王立文从胡国全民皆兵的兵役制度中得到启发,从雅特的实际情况出发,颁布了“府兵制”。

  沿用胡国原先的八部制度,王立文设立了八个柱府大将军,正式实行府兵制,王立文为府兵最高统帅。

  但是,由于王立文目前的军力有限,所以只设立了三个柱府将军,分统三军,三个柱府各督两个大将军,每个大将军节制两个开府,每个开府各领一军,共十二军,这就是府兵系统,这也造就了未来定州贵族军事系统。

  府兵制结合均田制实行农兵一体,凡是农闲期间,各地上报的壮年必须参与军事训练,一旦有战事发生按户编入军队,成为府兵,随军出征,没有战事之时,府兵可以回家务农。

  王立文所设的三个柱府将军为:叶飞扬、李崇,还有一个是出人意料之外,那就是广平郡主,同列柱府之一。

  次年,即神州历四七三年的秋天,安边府经过一年的建设,已经具备一定的规模,完全可以与定州城媲美,正式更名为天龙城。

  而定州北部在王立文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下,得到了空前的发展,秋天的大丰收,生产力得到恢复,兵源充足,在役府兵为十五万之众,王立文的实力远超过定州城内的朱光庭。

  王立文现在唯一所面临的问题就是人才的缺乏,于是颁布招贤令,凡是有才之士,不论出身,不论背景,一旦合格,破格录用。许多走投无路之人开始朝天龙城涌去,同时许多温饱都成问题的难民纷纷涌入文王领地,这也为刚刚巩固的文王府带来一定的压力。

  天龙城的大街上,两边商铺林立,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人声鼎沸。各种行业欣欣向荣,到处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放眼整个雅特实属少见。

  忽然,有一个人从一家酒楼内被扔了出来,接着从酒楼里冲出几十个人,围上去就打,看这些人的装扮应该都是酒客。

  不一会儿,人群越来越多,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外面的人只能听到从人群中传来一个痛苦的吶喊声。

  一个青衣中年人问一个刚从人群里挤出来的壮汉道:“这位壮士,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壮汉瞥了一眼中年人道:“这家伙该打,居然敢辱骂我们王爷!”壮汉说话时,满脸的愤怒。

  中年人一听,愣住了,惊讶的道:“这太不可思议了!就为了这个你们要把他打成这样?”

  “我看你是外来的,我就不与你计较,你这话我也当没听到。总之,在天龙城,谁敢对王爷不敬,就是跟我们全城百姓过不去。”壮汉激动着道。

  这时,巡城的士兵匆匆赶来,驱散了人群,才保住了那人的小命,这是一个瘦弱的年轻人,浑身上下邋遢不堪,显得很落魄,看那奄奄一息的样子,估计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朝百姓们喝道:“光天化日之下,聚众闹事,你们就不怕王爷的法令吗?”

  百姓们纷纷朝后退了一步,说到法令二字,他们脸都白了,好像很害怕似的,其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他居然敢骂王爷,所以该打。”

  军官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个年轻人,然后朝身后的士兵道:“来人!把他带走,请大夫给他看看。”

  等到士兵把年轻人扶起的时候,谁知道那年轻人狠狠的甩了一下手臂,接着便栽倒在地,恨恨的道:“滚!我死也不要王立文这个狗王爷的人来救我。”

  这个军官却笑道:“如果你要死的话我拦不住,但是麻烦你死远一点,如果你死在这里,王爷追究起来我不好交代。”

  “少在这里惺惺作态,狗王爷的嘴脸谁不知道?通敌卖国,串通胡人,残杀自己的同胞,死在他刀下的安宁府百姓何其多,我就算做鬼都不会放过他!”年轻人的话音当中带着无尽的怨恨。

  军官见这人无法说通,便笑道:“那就由不得你了,来人!把这个不识好歹的家伙带到王府,顺便给他治一治伤,王爷大婚将至,我们不能让他扫了王爷的兴致。”

  说完,众士兵二话不说,架起年轻人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百姓们纷纷指责那个年轻人,而那个中年人却大有深意的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