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雪城日倒下去的时候,他的同伴们也纷纷遇到了麻烦。刚冲下楼来,数十个身着黑衣的蒙面人便从半道上突然杀出,将他们围堵在市政府大厦一楼的大厅里。

  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嘿然冷笑道:“我还以为是里赫氏的那群酒囊饭袋呢,谁知却跑出了一堆苏老头手下的白痴们,哈哈哈哈,赶快束手就擒吧,说几句笑话来给俺们听听,说不定老子心情一舒畅,就让你们死得痛快点呢!”

  龙骑将们毫不示弱,当中一人哈哈大笑道:“他妈的我道是谁,原来是拉奇特那个乌龟王八蛋手下的龟崽子们,来得正好,今天就把你们当乌龟蛋红烧了下酒!”

  两边的人全都是从杀场上硬闯过来的好手,自然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两句话刚一说完,便纷纷四散开来,各自占领有利地形捉对杀成一团。

  龙骑将与龙骑将交手,和刚才与那些龙骑警以及暴徒们交手时的情形就有如云泥之别,何况几十个龙骑将在如此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全力厮斗,气劲互相撞击下,一时间就看见电闪雷鸣,火球冰锥如流星雨般在空中纵横穿插,气盾冰墙更是比比皆是,金属交击声、爆炸声、气劲撞击声不绝于耳,大厅里所有的摆设顷刻间便纷纷碎裂,吊灯、玻璃、花瓶、古董等小物件无不被碾成了齑粉,就连那大厅周围的四根大理石柱也承受不住四周传来的震荡之力,痛苦地发出“嘎嘎”的呻吟声,不久便土崩瓦解,连带着头顶上那水泥钢筋的天花板也掉下一大片来。

  那群黑衣人中有两三个竟是比周围的人都强出数倍,非要三四个龙骑将去合力围攻才能勉强打成平手,而在两方人手相当的情况下,清一色都是蓝徽龙骑将的一方自然是很快落了下风,不少人边打边退,苦苦支撑,渐渐的竟全被黑衣人围在中心,只能拚命防守,想要突围却是一时无望。

  只见几十个蓝徽龙骑将背靠背站在一起,各自使出看家的绝活儿,擅长防御的就连着放出五六个冰墙来阻挡黑衣人的进攻,擅攻的则穿插在同伴之中,不时瞅着空子向外围的人群放出魔法箭矢,忽见一个黑衣人长啸一声突入人群,左踢右刺,一名龙骑将慌忙中抢上前去想正面拦截,却被他抽冷子一拳打在了小腹上,当即口喷鲜血倒退了出去,中拳处哧哧做响,发出阵阵焦臭,旁边三四个人连忙抢过来合力围攻,才硬是将那黑衣人逼退,可只看见那黑衣人完好无损地退到外围,而龙骑将这边其中一人胳膊却又挂了彩。如此的攻击连绵不绝,外围的黑衣人们不停地抢入偷袭,内里的龙骑将们则一边要抵御来自四面八方的魔法攻击,一边又要不停围堵空缺,逼退突入进来的敌人,直被打的叫苦不迭,不一会儿的功夫,一小半人的身上都受了轻重不一的内外伤。

  苏特斯等人在研究院里听着通讯器那头不断传来的打斗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立刻率领一众手下去解救那些被围困的弟兄,无奈研究院如果被袭,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只得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着拉奇特。只见四十多个龙骑将齐齐聚集在大厅中央,不论军衔高低,通通放开了嗓子高声咒骂,不光拉奇特祖宗十八代被尽数骂了个遍,就连名字里带个拉字的都被他们咒得死去活来。

  龙骑将们个个中气十足,声音高亢,直震得研究院玻璃门窗嗡嗡直响,颇有随声附和之意,声势极为壮观,引来楼上无数的教授学生们纷纷探头观望,连那些正忙着做实验的人也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一时间只听见整个实验室里惊叹之声此起彼伏,人人都对那些个姓拉的无辜者们抱以无限的同情。

  与此同时,围在市政府大楼外的数万群众突然发现政府大楼内传来了震天响的打斗声,那些准备响应政府号召,去武器库抢夺武器进而进攻赫氏的人们都不禁纷纷停了下来,莫名其妙地朝大厦方向围拢过去。不少原本就在大厦附近的人更是壮着胆子靠近大厦,想从破碎的窗户里一窥究尽,谁知刚一露头就被大厅里激荡的气劲纷纷震晕过去,不一会儿工夫,就看到大厦周围足足倒了一圈人,剩下的人全都被吓得心惊胆战,拼着命地抵御着来自身后人流的汹涌推力,说什么都不敢再上前观望了。

  雪城日的大日心法最擅长模拟各种高段魔法技能,而且对于外来的各种魔法攻击也具有极强的抵御能力,他倒在地上只昏迷了数秒钟便清醒过来,只是依然四肢无力,浑身瘫软,突然听到通讯器中传来同伴们打斗的声响,心里明白刚才是遭到了两个紫徽级别以上的龙骑将联手合击,不然自己绝不可能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就被击倒在地。

  一听说这帮人是拉奇特的手下,他心内不禁一阵暴怒。要知道平日里拉奇特就与梅凯尔互相不合,每次他们去执行任务,拉奇特都会唆使手下暗中破坏,让他们无数的兄弟平白无故地流血牺牲,而如今拉奇特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来阻挠他们执行任务,简直就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雪城日一想起往日里多少兄弟枉死在拉奇特蓄意的谋害之下,一股怒气就直冲脑际,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直让他恨得睚眦欲裂,五内俱焚,只听脑际一阵轰然做响,差点又晕了过去。

  事已至此,雪城日明白今日恐怕难以生还,强压下胸中怒火,横下一条心来,决定拚死也要干掉对方一个紫徽,让自己出一口胸中的恶气。他的天鹰翔星曲虽只是初窥门楣,却是得到了梅凯尔大人的亲自指点,如果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就算和一个紫徽龙骑将单拼,短时间内也不会落致下风,若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将天鹰翔星曲尽全力施展开来的话,该逃跑的那就得是对方了。

  那两个隐入人群的黑衣人一个叫齐亚特,一个叫夏烈,和他们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紫徽龙骑将,也隐藏在人群之中,分别是库格、法拉雅和萨洛斯,这些人和在大厅中的那群黑衣人都是银徽龙骑将——门塔?斯丹的手下,是一支专门执行秘密任务的特殊龙骑将编队,平时都是在秘密监视着梅凯尔直属部队的一举一动,今天到这里来,正是奉了拉奇特总统领的命令,来解除赫氏对时局所产生的影响力。

  齐亚特刚才全力一击命中雪城日后即闪入人群,只见那小子口吐鲜血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心想在两个紫徽的联手之下,这个只有蓝徽级别的小子定然是死得透了,可还没等他想再次发动人群推倒大门,就看到地上的雪城日浑身微微一颤,似乎是苏醒了过来。

  而四周的人群早已被雪城日刚才雷霆般的手段下破了胆,刚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一看见雪城日似乎还活着,立刻一窝蜂般不要命地狂嘶乱吼着倒爬了回来。

  齐亚特此人平日里端的是心高气傲,除了顶头上司外,周围的人任谁都没被他放在眼里,可如今一个蓝徽的黄毛小子在中了他全力一掌之后,居然还能活着喘气,直把他气得暴跳如雷,却又还偏偏不好意思再去下手。

  正躲一旁的夏烈和齐亚特相处日子颇久,明白这家伙的脾气,知道此刻只得自己出面去解决掉尚未断气的雪城日,还要做的不着痕迹,免得损了那家伙的面子。

  就在夏烈刚想从人群中暗劈出一道掌风来送雪城日归西,却猛然感到身体左侧传来一股沛然巨力,硬是将他连带着周围的数十人都纷纷挤得东倒西歪,接着一声清啸突然自左首五十米远处的人群中响起,绵绵泊泊,悠然不绝,直把方圆数百米鼎沸的人声尽数盖了下去。众人只觉耳中一阵嗡嗡作响,头晕脑涨,不少人不知不觉间就大小便失禁,让周围原本早已混浊到无以复加的空气变得更加臭气熏天。

  清啸声倏然停止,接着众人便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中年人排众而出,梳着背头带着墨镜,嘴里还悠闲地叼了根拇指般粗细的高档雪茄。只见他信步走到雪城日身旁,面露不悦,左手拿住雪茄长长地吐了口白烟,咧着嘴“啧啧”有声地摇起头来,仿佛是在批评着雪城日此时的睡姿极其不雅。

  夏烈等紫徽龙骑将刚才听到那一声清啸,只觉得浑身气血一阵翻腾,无不被吓得心惊肉跳,知道来人的武功之高,已经到了无法想像的地步,这世上恐怕也只有拉奇特、梅凯尔等寥寥数人才能与之抗衡,但却又不知此人是敌是友,故还强撑着躲在人群中偷偷窥探。可如今看到这人竟然是站在雪城日那一边,全都头皮发炸,屎尿横飞,只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不然此刻怎么可能还站在这里连逃跑都不会了呢?

  雪城日听到那声清啸时,已经在暗地里运起天鹰翔星曲的心法,只想等到那帮紫徽们上来给自己补一下子的时候来个全力反击,这时突然听见似乎有高手走近自己,心下一阵大喜,暗骂道——你给老子去死吧!

  谁知他刚想一口气尽数放出早已囤积在体内的数个“超念力重力球”去袭击来人,却感到背心忽地一热,一股幽绵浩荡的清暖之气一瞬间便流过他的全身,将他苦攒了多时的天鹰真气尽数化去。

  而那些紫徽龙骑将们却看到那人只是随意将雪茄头上的烟灰往雪城日身上弹了弹,雪城日那原本已是血色尽失的皮肤立刻就恢复了勃勃生机,不禁心下一阵骇然,满脑子里只想着若是那人对着自己弹一弹小指头,自己是不是立刻就会魂飞魄散,死无全尸了。

  雪城日没料到自己拚死一击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人化去,一时间惊惧交加,不禁在心底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师父,看来我只有来世才能再去找您了。”心念及此,不禁感到胸中一阵酸楚,却也只能闭上了眼睛引颈待毙。

  那人一看到雪城日如此模样,忍不住骂道:“小子,想死还早呢,这么急着赶去送死,是不是早和那老家伙串通好了想合伙敲诈我一顿晚饭啊!”

  正万念俱灰的雪城日乍一听到这个声音,浑身泛起一阵剧颤,脑中顷刻间变成一片空白,不知不觉间已然热泪盈眶,不能自已。谁又能够想像得到,那个令他朝思暮盼,宁愿舍弃一切只求能再听一次的声音,如今却在这个危急的关头再次自他的耳边悠悠响起呢?

  “别乱动了,既然是在装死,就要装得像一点嘛!他妈的,刚才我还以为你小子已经完蛋了呢,害得我还想去数数钱包里够不够数儿。唉,如今这世道,可真是良心泯灭、道德沦丧啊,就连我这个穷光蛋的瘪荷包都有人念念不忘。”那人说着,心痛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吐了口烟圈继续道:“唉,我说你小子也真是奇怪,不就是捡回了一条命吗?没事在那里瞎激动什么啊?我可告诉你,我在这儿最多只能待十五分钟,时间一到我可就撒手不管了,你要还不趁这个机会缓过劲儿来,过会儿恐怕就真的没命了。他妈的,要是早知道这里满地大粪,臭气熏天,我就带个防毒面具过来了。”

  雪城日此刻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有命没命?只想拼尽全力扭过头去看一看心中那朝思暮想的人,哪怕是只看上一眼,就算立刻被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也心甘情愿了,怎奈刚才周身被那股清气一冲,浑身竟软绵绵的连最后一丝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般,只急得全身虚汗直冒,眼泪和着鼻涕一块儿往下流,身子却依然是难动分毫。

  “你这小子到底是怎么了?刚才还拼着命地想反击,怎么现在却哭起鼻子来了?难道现今那些个蓝徽小崽子们个个都是些你这样的窝囊废?罢了罢了,我们两个也算是有点缘分,我就再助你一臂之力吧。”那人说完,叹了口气,蹲下身来伸出右手按住了雪城日的背心,左手却还拿着雪茄在那里一个劲儿地吞云吐雾,一副旁若无人的悠闲模样。

  此时雪城日正在心里直喊着:“师父师父!你还认得我吗?我是阿日!阿日啊!我就是那个总是喜欢放声大哭惹您生气,又总是被您背着到天上去看云彩的那个阿日啊!……”

  可惜无论他在心底怎么拼了命地大声叫唤,那人却始终是置之不理。雪城日只觉得鼻梁一阵酸痛,委屈得直想放声大哭,却又偏偏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这时突觉背心传来一股清暖之气,比刚才那道还强了不下数百倍,一瞬间所有那些个焦虑烦躁的心情都纷纷化作烟消云散,自己就好似突然只剩下一缕无依无凭的幽魂,正飘荡在无穷无尽的虚空之中,意识随之渐渐消失,只剩下一点微亮的冥火在眼前不住地跳动……

  “师……父……”

  “咦?真是奇怪了啊,你这把梳子怎么会跟我的那把一模一样呢?”龙吟瑶好奇地把玩着手中的那把龙牙梳,斜眼打量着在一旁正努力埋头收拾书包的阿冰。

  “哦……啊?你说什么?”阿冰惊讶地扭回头来看着龙吟瑶。

  “嗯……算了,当我没问过吧。”龙吟瑶歪着头想了想,又将那梳子放回了原处,强忍着笑意道:“唉,只是这两把梳子似乎是从同一条龙身上取下来的,可真是奇怪啊!”

  “你说梳子?梳子怎么了?”阿冰用一副茫然不解的样子直瞪着龙吟瑶。

  “呵呵,我只是看着这把梳子眼熟罢了,对了,你这把梳子是多少钱买的?”

  “啊……这把梳子是赝品,只花了十几个鲁克罢了,不过看起来和真的没什么两样,啊哟!刚才的话你可千万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龙吟瑶苦笑着叹了口气,刚想把心底的那句话直截了当地问出来吓一吓眼前这个旧日的好朋友,寝室门却在这时又被人推了开来。

  “埃娜?你不是在研究院那里主持大局吗?怎么有闲工夫跑到这里来了?”龙吟瑶惊讶地看着门口埃娜那一头一直令自己妒忌不已、飘逸如风的银色长发,心里一阵不舒服,忍不住便冷嘲热讽起来。

  “埃娜?你怎么受伤了?!难道那伙儿暴徒冲进来了吗?”阿冰一眼便看到埃娜裙角处的一片血渍,不禁惊叫了出来:“那龙羽大哥他……他怎么样了?羽……羽是不是也……”说着说着,阿冰已经被自己的幻想给吓得六神无主,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哑着嗓子再也说不下去了。

  埃娜扶住门栏闭目喘了口气,这才缓缓摇头道:“暴徒还没有冲进来,只是龙羽他现在生死不明……”

  阿冰一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欲昏厥,还好一旁的龙吟瑶及时过来扶住了他,才没有坐倒在地。

  在阿冰的心里,早已把冷羽当成了是除了父亲外最亲近的人,爱乌及屋之下,不禁也对他的那个武功超强的表哥感觉分外亲切起来,如今听到自己最亲近的人之中居然有一个生死不明,自然是如遭五雷轰顶,一想到冷羽要是听到这个消息会如何如何,胸口更忍不住一阵阵的绞痛。

  “埃娜!你明知道他听不得这些,怎么还要来吓他?真是的,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你怎么向那个老白毛交待。”龙吟瑶一见好友被吓成了这个模样,立刻就对埃娜横加指责起来。接着她又忍不住责怪阿冰道:“你啊你啊,怎么总是喜欢一惊一乍的?不就是死了个白痴嘛,犯得着被吓成这样吗?他要真的死了,明天我去给你找十个他那样的人来还给你怎么样?”

  埃娜听到这话,心下一阵惨笑,心想就算你找遍整个世界,恐怕也找不出一个能和他比肩的人物来了。校长的那位老朋友不但武功绝顶高强,就连眼光也是高得吓人,当年校长曾想把里赫氏中一位千年罕见的天才学生推荐给他做徒弟,他却是连看都懒得看上一眼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一想到这里,她胸口又是一阵郁闷,不禁“哇”地再次吐出一口血来。

  龙吟瑶见她突然之间口吐鲜血,不禁好奇道:“你又没跟人动手,怎么老是一个劲儿地吐血啊?就算你再担心那个白痴,也不至于担心到这个程度吧?”她说到这里,突然恍然大悟道:“啊!埃娜……埃娜……你难道就是那个埃娜?”

  此时龙吟瑶口中的埃娜,自然是校长身边的那条白圣龙了。她之所以能想到埃娜的真实身份,不仅是因为她知道校长有能让人变身的能力,更知道那白圣龙之所以会如此稀少,就是因为太过于痴情所至。校长曾经告诉过她,白圣龙的寿命相当长久,是人类的数百倍之多,所以一对成年的白圣龙一生只下一颗卵,而那颗卵孵化出来后,就要满世界地去寻找另一只和自己配对的白圣龙,一旦找到,便会终生厮守在一起,不离不弃,如果其中一头突然不幸死去,另一头也会跟着立刻嗝血而亡。

  而如今她知晓了埃娜的真实身份,一想到校长要是知道埃娜在这里为了个白痴竟担心到一个劲儿地吐血,只怕要急得发疯,心下不禁也跟着焦急起来。又想起小时候自己和那个老白毛赌气不吃饭的时候,总是那条会说人话的白圣龙陪在左右连声地哄她,还不时讲几个笑话来逗她开心,有时候甚至不顾生命危险去引诱湖里的巨兽互斗,也只是为了能让她笑出声来,不再生气罢了。想着想着,龙吟瑶一抬头看见埃娜此时的模样,眼圈竟忍不住红了,颤声道:“你……你可千万别死啊,那个白痴他还活得好好的呢!你要就这么死了,我可到哪里去再找一条……”说着说着,就再也说不下去,眼泪也随之哗哗地流了下来。

  埃娜好不容易才缓过了口气,见她已经认出了自己,强忍住心痛微微一笑道:“暂时我还死不了,只是……只是想求你一件事情。”

  “啊!只要你能不死,什么事情我都答应啊!”想不到龙吟瑶心急之下,竟显出了少有的爽快。

  “用天龙吟去镇压那些暴徒们……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天龙吟?那老白毛要是知道我随便用天龙吟,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一向胆大包天的龙吟瑶一听竟然是这件事情,不禁也被吓得连连摇头。

  “你现在要是不用的话……恐怕就真的会被他扒皮了……”埃娜捂着胸口费力地喘了口气:“赫氏已经危在旦夕,只有天龙吟能够解除这次危难了,校长他现在不在这里,你要是……要是……”说着说着,她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阿冰此刻也已经清醒了过来,一听天龙吟能够解救龙羽大哥的危难,立时忘了自己此刻的身份,连声求到:“龙姐姐,求求你快去救救龙羽大哥吧!他要是真死了,冷羽肯定会伤心死的!”

  龙吟瑶见此刻求她的一个是自己昔日亲密的好友,另一个则是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亲人,只得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好吧好吧,真是怕了你们了。不过埃娜你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不然我是死都不敢去冒这个险的。”

  “放心,校长他要是敢……敢责怪你一句,我就……就死给他看……”

  “谁让你去死了啊!”龙吟瑶皱着眉着急地喊着:“只要你答应我这个条件,就算那个老白毛气得又想废了我的武功,我也无所谓了!”

  埃娜努力压下胸口的闷痛,奇怪地看着龙吟瑶,一时间竟想不透她到底要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来。阿冰也在一旁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牢牢盯住了她。

  “我只要……里赫氏里所有的学生,终生成为我的奴隶罢了,不管我想得到什么,他们都要去为我拚命地抢到手里来。当然,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你们都担心着的那个白痴龙羽咯……”

  直到雪城日完全失去了意识后,那人才松开了手,微微一叹道:“唉,我心魔未去,还没那个资格带徒弟,自然也就不是你的师父了,只是没想到二十多年没见,你居然长得这么大了,和你爷爷当年倒也有几分神似啊!”说完他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的市政府大楼,吸了口烟后,突然笑道:“想不到一帮小孩子打架,倒也热闹得很啊!”

  几个藏在人群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的紫徽龙骑将们这时突然看到那人从边上捡起了雪城月的佩剑,一时间都以为他要来给那个蓝徽小子报仇,一个个不禁吓的面无人色,只能拚命弯下腰去想隐藏起自己的身形。

  却突然听到一阵清亮的龙吟声从那人手中传来,夏烈等人都吓得浑身一颤,却听那龙吟声渐渐短促,竟好像是在打着什么音乐的节拍一般。

  夏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小心翼翼地抬头看去,只见那个人叼着雪茄蹲在雪城日身旁,右手持剑,左手曲指一下下地弹向剑脊,引得佩剑不住发出各种高低缓急的鸣声来。夏烈皱眉不解,刚想再将头抬高点好看个清楚,却看到那人突然冷冷地朝他扫来一眼,立刻又吓得差点尿了裤子,飞快地将身子蜷缩了起来。

  那一阵阵清脆的节拍声对周围的众人是一点干扰也没有,却对正在大厦中进行的那场极为激烈的战斗产生了莫大的影响。被围困在中心的蓝徽龙骑将们此刻倒是没听到任何动静,可那些身着黑衣的龙骑将们却突然发现一旦自己刚想出手进攻,或者想闪身躲避的时候,耳边就会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剑鸣声,那声音似乎从极远处传来,又似直接敲打在自己的心底深处,总是会让他们呼吸一滞,仿佛心口处被人拿手轻轻指点了一下,那一刻的动作便不由自主地缓了一缓。

  这种平时肉眼无法察觉出来的略微迟滞,在此刻却成了能判定生死的关键所在,却见一个黑衣人刚刚突入人群,身形便微微一缓,肩膀立刻被一记火剑撩中,让他直痛得龇牙咧嘴,肩膀处传来一阵刺鼻的焦臭,刚想闪身回撤,身形微微一顿,左腿便又被同伴射来的一记冰锥击中,直打得他滚到在地,狼狈不堪地逃了回来,背后却又挨了一剑。

  短短的几秒钟内,便又有数位黑衣人如此受伤,而外围的攻击也都突然缓慢了下来,使得大厅内的战况立时改观。蓝徽龙骑将们虽然不明所以,可也知道定是敌人的心志受到了外力的干扰,一个个都振奋起精神来,抓住敌人每一个动作必然要稍稍停顿一下的破绽,几下子便冲开了重围,直杀得刚才还不住叫嚣着的敌人们霎时间鸡飞狗跳,抱头鼠窜。

  那三个紫徽龙骑将一见势头不妙,心想梅凯尔那方怎么突然来了个如此强硬的靠山,再打下去恐怕会吃大亏,只得恨恨地大喊一声:“撤!”此话一出,那些正被赶得四处逃窜的黑衣人们当即便纷纷从门窗处蹿了出去,一个个飞快地隐入外面纷乱的人群之中,顷刻之间就全没了踪影。

  那人此时也停住了手,摇着头冷然笑道:“拉奇特那个狗东西怎么就是不长记性呢?几十年前如此,想不到现在依然如此。哼,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那几个早已被吓到麻木了的紫徽龙骑将们听到他说出这句话来,只是如傻子般一个劲儿地点头,心下纷纷附和道:“对啊,拉奇特总统领那条狗怎么总是喜欢吃屎呢?”

  蓝徽龙骑将们见敌人纷纷逃走,也不追杀,只是互相检查各自身上的伤势,能治疗的立时治疗,暂时无法治疗的就包扎起来。经历刚才一役,他们已不敢再贸然激进,只想着过一会儿也偷偷混入人群,去武装库那里和雪城日汇合。

  正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却听见外面吵闹的人群中有人高喊:“凶手就在大厦里面!就是他们杀害了卡洛伊大人!!兄弟们,让我们为敢于直面黑暗势力而英勇牺牲的卡洛伊大人报仇啊!”

  大厅里的一帮人听到这话不禁从心里泛出一阵苦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还没等他们从那句颠倒黑白的话语中回味过来,愤怒的人潮已如洪水般涌进了大厅。

  龙骑将们立刻纷纷拿起武器准备应战,一个陌生的声音此刻却在他们耳边幽幽响起道:“这帮人也只不过是些被人蒙骗了的可怜虫罢了,又何必要跟他们较真呢?能逃就逃吧……”

  龙骑将们不禁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但那听起来仿佛很随意的话语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让他们情不自禁便纷纷收起武器,转身向楼上逃去。拥挤在大厅中混乱的人们纷纷大喊着刚想要追上去,突听耳边猛地炸响了一个焦雷,震得众人晕头转向,一时间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等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些龙骑将们早已全都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纷纷混迹于拥挤的人群之中。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十五分钟一眨眼便只剩下两三分钟了。那人回头看了看身后不远处依然没有任何动静的巨大冰墙,忍不住摇着头自言自语道:“那老头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就算是他自己,当年恐怕也难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领悟那套步法吧,何况是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嘿,你这个老不死,我看你是存心想折磨死我这个可怜的……”

  还没等他说完,便被一阵从远处徐徐飘来的悠扬歌声打断了他的话语。他奇怪的扭过头去侧耳倾听,突然之间痴痴地说了句:“天龙吟?”

  在这人声鼎沸、群情激愤的广场之上,那歌声似一道沁人心脾的淙淙清泉,正从一座高耸入云端的雪山上缓缓流下,婉转轻灵,晶莹剔透,清澈得竟似不带有人世间半点的杂念。初时听起来,只觉得这声音缥缈无定,时断时续,却依然能透过那哄乱的嘈杂声直达人的耳膜,触动人的心扉,渐渐的,那道清泉越流越近,也愈发地清晰起来。

  一时之间,市中心广场上方圆数公里内的所有人群都忍不住摒住了呼吸,停下了脚步,侧耳倾听着那如泣如诉却又似充满了希望的动人歌声,仿如在烈日炎炎的午后饮下了一杯冰凉醇厚的美酒般舒爽惬意。

  渐渐的,那道清泉越流越急,越流越响,水花激荡之下,晶亮圆润的水珠纷纷溅落在光滑的岩石上,迸碎成无数细小的水雾。仿佛一股久违的春风将那雪山上的冰雪都尽数融化了一般,众人听得心中一阵温暖,忍不住在脸上洋溢起了微微的笑意。

  突然之间,一轮烈日升至当空,那清泉又再次变得绵软乖巧起来,好像一个顽皮的孩子在石缝之间与那烈日玩起了躲迷藏,忽隐忽现,让人难以捉摸,却还偏偏孩子气十足,总忍不住不时露出头来,看看太阳有没有来捉他。众人此时只听得心中一阵热痒难躁,好想能有一只手儿伸进胸腔内去使劲儿挠上一挠,却又偏偏没有,只能拚命地摇摆着身体哈哈大笑,觉得似乎只有这样心里那股痒劲儿才会稍稍减退一分。一时间十数万人在广场上尽情摇摆,竭力大笑,那笑声直震得远处群鸟飞起,叶落无数。

  万人齐笑声中,只有那人独自静静地蹲在昏迷不醒的雪城日身旁,遥看着天际无边的云海,满是沧桑的眼中不知为何已流下了两行清泪。此时的他好像突然变成了个怕羞的孩子,竟不顾弄坏了西服,举起衣袖便往脸上擦去,接着缓缓起身,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喃喃道:“哎,我都听了多少遍了,怎么还是听不厌呢?”说完,悠悠叹了口气,一闪身便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