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我的人,果然是蝶叶兰……

  按照暗月枫画的地图准时来到蓝泉酒吧,刚坐下没多久,她便翩然而至。

  和以前一身性感打扮的她不同,这次她穿的却是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校服,不但变了身,还戴了副宽大的墨镜,在昏暗的酒吧厅里根本看不清墨镜下的眼睛。若不是她自己自报身分,我还以为这个突然坐到我对面的女生是赫氏里某位素未谋面的同学呢!

  “怎么了?打扮成这个样子来找我,是出了什么事情吗?”我好奇地问。

  她没作答,只是自顾自地叫来侍应生点了瓶凡路特红酒。我瞟了眼桌上的酒单,差点没被上面的价格吓死,想不到这一瓶酒居然要七十银鲁克,按杯卖也要十五银鲁克!这什么酒啊!金子酿的?!

  斟了杯酒递给我后,她淡淡地问了句:“最近还好吗?”

  我想了想,点点头说:“还算不错。”当然,如果不用我付酒钱的话……

  她微微一笑,举杯抿了口酒。

  虽然她此时的模样并不好看,可是喝酒的动作却依然妩媚得令人怦然心动。尤其是她左手小拇指上那枚晶莹如露的黑珍珠戒指,在昏暗的灯光下划出一抹柔和的彩弧,就好像夜幕中一道划破天际的五彩流星般令人目眩神驰。

  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燮野明,我脱口问道:“这戒指是老燮送给你的?”

  她愕然一愣,立刻摇头否认。

  “呵呵,看来你果然认识他。”我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他对你可真是念念不忘啊!就连快死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都是你。”

  她低头沉默不语,嘴角还露出一丝淡淡的苦笑。

  我纳闷道:“你们吵架了?”

  再次摇头否认后,她突然问道:“燮大哥怎么跟你说我的?”

  “嗯……说你聪明可爱,就是有点喜欢捣蛋……”

  说到这里,我才突然发现,今天的蝶叶兰似乎非常反常,不但沉默寡言,就连往日那俏皮的笑容也看不见了,当下试探地问道:“……你……到底出什么事情了?放心,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绝不二话。”

  “想喝酒而已。难道我非要有事才能找你吗?”

  我心中更加疑惑,却又不知该怎么问出口,只得再次将话题扯到燮野明身上:“你最近见过他吗?”

  “谁?”心不在焉的她再次愕然。

  “……老燮……”

  她叹了口气,摇头道:“没见过了……燮大哥和我只是朋友关系而已,你就别瞎猜了。”

  朋友关系?可怜的老燮……

  我为燮野明在心中默哀了三秒钟之后,对她笑道:“如果他和你都只算是朋友关系的话,那我和你岂不是连朋友都算不上了?”

  “是啊……我们现在应该还算是敌人吧……”她自嘲地笑了笑,突然举杯道:“来,为了我们宝贵的敌人关系,干了!”

  虽然纳闷敌人关系有什么可宝贵的,我还是陪着她喝了一杯。一杯酒下肚,才发现暗月枫说的的确没错,这里的价格贵得吓人。如果是在饭店,这种酒就算只卖十银鲁克,恐怕还有人嫌贵呢!

  蝶叶兰将空杯斟满后,突然从怀里摸出一颗药来,就着酒吞了下去。

  我好奇地问:“你生病了?”

  “不,这是解毒药。”她又摸出一颗来,笑着对我说:“只要你叫我一声亲爱的,我就也给你一颗……”

  见我瞠目以对,她耸耸肩道:“放心,只是强力麻药,你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她竟在酒里下了毒!

  可还没等我问一声为什么,一股强烈的晕眩感便已涌上脑际,天旋地转中,四周昏暗的景色就如同一堵堵坍塌的高墙般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闷朝我直压了下来,酒吧厅中轻柔的音乐就好像被龙卷风搅乱了一般在我耳旁尖声怪叫……

  强压下莫名的惊骇,我连忙提气抗毒,却发现体内空荡荡的找不到一丝真气,想要大声呼救,却无力得连嘴都无法张开……

  就在眼前最后一丝光明也即将黯淡时,我隐约听到她喃喃说了句:“……戒指……我娘已经……”

  蓦地醒来,却看到一片雪白的天花板,刺眼的水晶灯晃得我睁不开眼睛。头晕依旧,无力依旧,唯一幸运的是我似乎还没死……

  就听身旁有人惊喜地叫道:“他醒了!他醒了!”

  “醒了?不是说不到明天早上醒不了吗?!”远处有人怀疑地问着。

  接着便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似乎有十几个人朝我这里跑了过来……

  等我适应了水晶灯的亮度后,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装饰华丽的卧室里,身旁还围了一大堆人,正安静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为首的竟是……暗月枫?!

  他见我瞧向他,先是冲我微微一笑,接着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打破沉寂道:“老大,跟你说了别去别去……唉!还好我跟在你身后,不然你恐怕就被人先奸后杀了。”

  我无力地瞟了他一眼,嘶哑着嗓子问道:“蝶……叶兰呢?”

  “蝶叶兰?那个女的吗?嗯,没抓住……”

  “她没受伤吧……”

  “这个……你是希望她受伤,还是不希望?”暗月枫举起两只肿得跟馒头般的手迟疑地问着我。

  “……”

  “哈哈哈,放心了!由于我的过于轻敌,以至于她还完好无损。唉!老大,你也太善良了吧!她明显就没安好心,你还这么担心她干嘛?”

  我没理他,只是深深吸了口气,发觉功力并未消失,力气也逐渐恢复,这才接着问道:“这是哪儿?现在几点了?”

  “这是我的寝室,现在是……下午两点四十分……”

  我大吃一惊,猛的坐起身来道:“已经是星期六了?!”

  “难道你以为今天还是周五?”

  “既然是白天,你房间里还点什么灯?!”

  “老大……我这是仓库啊!不点灯,就算是白天也什么都看不见的。”

  我跳下床,活动活动四肢,晃了晃依然有些发晕的头问:“圣.菲丽斯修女学院你去过吗?”

  “没有……不过那么有名的地方,就算没去过也知道在哪里……”暗月枫说到这里,疑惑地问道:“你不会是……还要去参加那个什么联谊会吧?……”

  见我点头,他佩服地冲我竖起一根比萝卜还粗的大拇指,对着一众手下道:“看到没?这才是标准的职业色狼啊……”

  坐在暗月家的直升飞机上,我一边运功恢复着体力,一边听着暗月枫同志描述当时救我的英勇经过。

  “……你倒下去的时候我正在喝酒,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你是晕倒,以为你要从桌子下面偷看她的内裤呢!可是看到你从椅子上摔下去后,我才意识到你中了暗算……”

  “……一看到我冲过去,她立刻就把整整一瓶酒朝我泼了过来。靠,我当时冲的太急,根本没法躲闪,还好我及时用手护住了脸啊!不然老大你现在已经成了八卦报纸的头版头条了……嗯,少女因爱成恨,借酒奸杀情郎,的确是难得的好八卦啊……”

  “后来不知怎么的,她突然问了句:‘你是他的朋友?’我骂了句:‘废话!’结果她立刻就丢下你跑了……嗯,据我推断,她可能以为我们两个是同性恋,所以才对你失去了兴趣……唉!没办法,谁叫俺们俩都这么帅呢?”

  蝶叶兰事先已经告诉我下的是麻药,又没有趁机对我下手,看来她只是想让我昏睡过去,错过这次的联谊会……难道她是知道我要去干扰她父亲刺杀叶灵剑,特地来阻止我的?

  开着飞机的暗月枫没注意我在沉思,依然喋喋不休:“等我将你抬到车上后,才发现你头发居然已经变成了黑色!嘿,还好我抬的及时,不然恐怕酒吧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你的身分了……”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戴面具,趁他低头察看航向的功夫,连忙摘下额头的领带,从怀里摸出面具戴上。

  暗月枫抬头见我又戴上面具,纳闷道:“我怕外人知道你的身分,已经把你的头发染了色,你现在再戴面具的话,岂不更突兀吗?”

  我闻言差点没吐血,刚想摘掉面具,他哈哈一笑,用两根手指从兜里夹出瓶喷雾剂扔给我:“这是专用的洗色剂,喷完后立刻就会恢复原来的颜色。干我们这行经常需要易容,老大你还有得学呢!”

  “谁要干你们那行?”我白了他一眼,洗掉头发上的颜色,将洗发剂塞进他兜里:“我可还没活够呢……”

  “性质相同嘛!都是见不得光的地下工作。其实我们暗月家近十几年来已经逐渐漂白,和黑道没什么太大的联系了,只是偶尔会有几个穷疯了的家伙去借我们的名头干几票没本钱的买卖。唉……树大招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我冷笑一声:“就算漂白了,难道以前你们做的那些事情就可以当没干过了吗?”

  暗月枫无所谓地说:“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个成大业的人手上没个几百条人命的?那些白道上的家伙们一个个看起来好像大义凛然,其实骨子里比我们还肮脏。妈的,我曾经还以为梅凯尔是什么好货呢!对他崇拜得要死,可有一次无意间偷听了他的电话后,才他妈的知道这家伙也是个人渣,还他妈是最烂的那种!”

  我诧异道:“梅丽雅不是和你很好吗?听说你为了她才进监狱,怎么又……你是不是因为拉奇特,才把梅凯尔也当成同一种人了?”

  暗月枫哈哈笑道:“老大你还真是天真啊!我喜欢梅丽雅,关她老爸什么事?我又不是喜欢她老爸。不过既然老大你反感我诋毁他,我不说就是。”

  我摆手说:“不,我不是反感,只是奇怪。梅凯尔的公众形象一向良好,过往也没什么劣迹……虽然这个人可能有些问题,不过应该不至于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吧!毕竟你们黑道上混的人,和我们的很多看法都是背道而驰的……”

  暗月枫耸耸肩,无奈地说:“那你当我没说过好了……不过以后老大你要是想成大业,我倒是可以帮你去干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俗话说,每一个成功的伟人背后,总有个背黑锅的在支持他。为了老大你的飞黄腾达,这个黑锅我背了也是心甘情愿啊!比如帮你消受某老板送来的美人恩,或者接受下级官员贿赂过来的几千万。嗯,这些都是我的拿手绝活。”

  “做你的梦去吧!我只想等毕业了去集资开一家餐厅而已,参政还是参军我都没兴趣。其实小人物的生活又有什么不好?难道非要像你们这样一出门就是十几个小弟的才叫幸福?哈,我看这叫怕死吧!”

  “哈哈哈,老大说的没错,这的确是叫怕死。唉!我也想当个平凡人啊!可一出生就他妈的被定成了黑道人物,我也没办法啊!老大你能这么想,我自然是举双手赞成。以后你开餐厅,我负责拉客促销,保证赚得盘满钵满,日进斗金啊!等资金够了再开分店,开个二三十家后就上市,到时候嘿嘿……嗯,不过估计你也不干……”

  我骂道:“废话!我哪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二三十家的饭店!……咦?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跟着我一辈子了?没搞错吧……”

  暗月枫冲着我呵呵一笑,见我怒目而视,赶紧又扭回头去,过了一会儿讪讪地说:“老大,帮我拿根烟好不?”

  “你自己没长手?”

  “长了……不过你看我现在这手指……一个个粗的跟老二似的,根本捏不住烟啊……”

  “……”我实在是越来越佩服这家伙的想像力了。帮他从烟盒里掏了根烟,我将烟卷随手在空中一划点着了塞进他嘴里。

  “哇!老大你这一手可真帅,连打火机都不用啊……”暗月枫叼着烟啧啧赞道:“不然我还要再开口求你帮我点火呢……”

  “是啊!你那十根老二看起来也的确没办法点火……”说到这里,我猛然醒悟过来,忍不住惊叫道:“我靠!你的老二连火都点不了,居然还能开飞机?!”

  “……”暗月枫无力地瞅了我一眼:“老大……你见过有用那东西开飞机的么……”

  “……还不都是你先说的……”

  冷场了五分钟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昨天看到我倒下去的时候,听没听到蝶叶兰说了句什么?比如戒指什么的……”

  “没有……我就听见匡当一声,还是你椅子发出来的声音。”

  “那……左手小拇指戴黑珍珠戒指,是表示什么意思?”

  暗月枫叼着烟纳闷地看我一眼,想了想后说:“嗯,记得以前在书上看过……不过现在已经没人用这种风俗了。”

  “哦?为什么?昨天我还看到了啊……”

  “那可能只是随兴戴的吧!应该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吐掉嘴里的烟头:“因为这是克迪族专门用来祭奠死去亲人的一种方式……”

  “什么?!克迪族?!”我张大了嘴巴,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蝶叶兰最后的那句话,难道是说戴戒指是因为她妈妈死了?照这么看来,她妈妈竟是克迪族的后裔?不可能吧!拉奇特杀了几十万克迪族人,就算没杀绝,也不可能会娶个克迪族的女人当老婆吧……

  而且大屠杀是发生在三十年前,而蝶叶兰怎么看都只跟我差不多大,那她妈妈应该是在大屠杀发生后才跟拉奇特结婚的……难道,她妈妈是为了复仇才隐瞒身分嫁给拉奇特,想寻机行刺?嗯,似乎也只有这样解释,才能让人信服了……

  想到这里,我才释然……怪不得拉奇特要将自己老婆锁起来,还逼女儿服毒。如此防范自己的妻女,简直就不是一个丈夫和父亲应该的做法。可现在看来,却又相当的合情合理……只是一个弱女子竟然妄想去刺杀金徽龙骑将,唉!只能说是天真的有些过头了……

  叹了口气,我摇着头喃喃道:“这又何苦呢……”

  暗月枫不解地问:“什么何苦?何什么苦?老大你在感叹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道:“我在感叹你何苦要用老二开飞机呢!”

  暗月枫差点没被我呛死,挫败地低下头去道:“老大……我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