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和秀兰在大街上走着，一路上，秀兰一直在不停地说着一些开心的事情，想要让兰斯开心。所有的话题，都尽量避开可能会让兰斯引起回忆的事情。
看着秀兰这样卖力地逗自己，又这样小心地避免触动自己不开心，兰斯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只好任凭秀兰拉着自己在大街上逛，其实兰斯现在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心情。刚才应该非常痛苦的，但是自从面对着纳兰明珠，发泄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之后，他甚至连当街受到的侮辱，都完全不在乎了。
是麻木吗？兰斯问自己，又好像不是。也许是伤了太深，而没有了感觉。
前面的大街上走来了一队士兵。看到那个领队的军官，秀兰的手忽然僵了一下，迅速地拉着兰斯躲到一个小巷子里。
兰斯百忙之中回头看一眼那个领队的军官。
兰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有气势，有性格的脸。他的天庭非常饱满，给人一种富有智慧的感觉。脸形瘦长，有着鲜明棱角的五官刻划出他坚毅和威武的气质，他的眼中闪烁着冷静而睿智的光芒，总的看来，他给人一种不可抵御气势，让人有一种不由自主地为之气夺的感觉。
当兰斯看向那个军官的时候，似乎是有所感应一样，那名军官的目光也看向了兰斯，那目光犹如闪电一般，扫过兰斯的面庞，让兰斯背后凛凛然，心中发虚，不由暗叫厉害，没想到这个素不相识的军官竟然有如此强大气势，他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这种级别的高手。
秀兰为什么看见他会这样惊慌的逃走？兰斯心中想道，难道秀兰……喜欢他？
想到这一点，兰斯心中有一种非常不愉快的郁闷感觉。
秀兰头也不回地拉着兰斯穿过大街小巷，一口气跑回了仙来客栈。像一只受惊的小老鼠一样，一溜烟往自己的房间里转去。
兰斯也只好跟在秀兰的后面，看着秀兰打开了房门，忽然僵在门口，站在那里不动了。
猝不及防的兰斯，一时收不住脚，撞在秀兰的身上，又把她推进屋里走了几步。
兰斯这才发现，秀兰的屋子里，正站着刚才她所看到的那个军官。
此刻，他那威武而俊美的面庞露出了一个亲切的微笑，带着爱怜的宠溺的口气说道：「秀兰，玩够了没有？」
秀兰低下了头，轻轻地叫了一声：「大哥！」
兰斯这才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竟然就是传说中的东方联盟的第一高手──剑寒·春水。真可以称得上久闻其名了。
秀兰立刻又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撒娇的神情，跑上去拽住了剑寒·春水的手臂，说道：「大哥，人家还没有玩够哩！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剑寒伸出手臂搭在秀兰的肩头，伸手拧了秀兰的鼻子一下，说道：「淘气鬼！大哥一听到你在回来的途中出了事，就连夜往这边赶，就这样也整整花了三四天的时间，幸亏有个老朋友告诉我你的下落，才能够及时找到你。」
秀兰亲昵地把头放在剑寒·春水的肩上，灵机一动，笑了笑说道：「一个老朋友？啊，我知道了！是长风大哥！」
剑寒微笑地点点头，此刻，连最后的一丝冷峻也化为乌有。说道：「秀兰，你受委屈了。大哥一定会把那些对你无礼的家伙们教训个够。现在跟我回去吧。」
秀兰犹豫地回头看看兰斯说道：「人家还没有玩够哩！大哥，我给你介绍，这是兰斯，是他救了我。他的武功也很高的。当然，没有大哥你那么厉害。」
剑寒向兰斯点了点头，就算是见过了面。对兰斯和蔼的说道：「兰斯公子你好，非常感谢这段时间你对舍妹的照顾。」转头对秀兰说道：「你出来也这么多天了，该回去了。」
秀兰抬头看剑寒·春水，恳切的说道：「再玩几天不可以吗？」
剑寒·春水的脸沈了下去，说道：「我还没有说你呢！你这次出门犯了多少个过错？所有不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做了！所有不让你去的地方你都去了！还嫌我派给你的护卫妨碍你的行动，硬是把他们赶回了西铁城，否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秀兰，这一次，你可是太鲁莽了！」
秀兰的眼圈红了起来，委屈地说道：「大哥！人家……人家没做什么。」说着，回头看着兰斯，一副期盼的目光。
这时，兰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在剑寒·春水教训她的妹妹的时候，他实在也没有权利插嘴。
剑寒·春水也显然发现了让秀兰留恋不肯离开的原因，拍了拍秀兰说道：「把你的衣服换了，别的事情再说。大哥到外面去等你。」
说着，招手示意兰斯跟他一起出去，让秀兰在屋子里面换衣服，换回女装打扮。
出了房间，剑寒·春水脸上的表情立刻又变得冷峻和威严。转身对兰斯说道：「有没有什么安静宽敞的地方，能够让我们谈一谈。」
兰斯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早上被秀兰用做特训场的院子。就把剑寒·春水领到了那个院子里。
院子很僻静，一个高高的树在院子中间遮住了阳光，细碎的光从叶子中间透过来，落在地上闪闪烁烁的。剑寒·春水背着手，抬头望着天空，出了一会神。
兰斯站在他后面，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个当世天才剑手要跟自己谈些什么。
剑寒·春水这才用非常温柔的低沈的语气说道：「我只有秀兰这一个妹妹，父亲母亲去世得早，现在我只有她一个亲人。」
剑寒·春水抬头望着天，回忆说道：「父亲去世的时候，我就曾经答应过他，要好好地照顾妹妹，让她一辈子幸福。所以，我非常宠她，只要她想要的东西，我都一定设法为她弄到手。另一方面，我早就对她进行非常严格的管教。平常禁止她出门，让她尽量减少同外面人的接触，防止她接触到一些会伤害她的人。」
兰斯心中觉得一片迷茫，搞不清楚剑寒·春水跟自己说这些干什么。
「当然了，我是他的哥哥，我是不能够照顾她一辈子的。做为她的哥哥，我常常问自己，我能为她做些什么？我能够做的，就是能够为她找一个好丈夫而已。一旦有一天，秀兰嫁了人，那个时候她幸福不幸福就不再掌握在我的手中，那就是她丈夫的责任。即使我想管，也管不了。」
剑寒·春水这时才转过身来，面对兰斯说道：「所以，秀兰所要嫁的人，是关系到她一生幸福的人，我绝对不能轻忽。也是我能为秀兰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在我的心目当中，这个人必须满足几个条件，你想知道吗？」
兰斯没有吭声，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心中明白：这个时候，剑寒·春水根本不需要回答。
剑寒·春水的目光中开始透露出冷酷和凌厉的光芒，从温柔到冷酷，他改变的如此自然，说道：「第一个要求，他必须非常的富有。说白了，就是有钱。我知道秀兰并不是一个爱慕虚荣，贪图金钱的女孩子。她从来就不知道钱对她有什么用处。事实上，她是一个非常慷慨的女孩子。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比她还要慷慨的女孩子。但是，如果秀兰要嫁给一个人，这个人就必须有足够的钱，能够满足秀兰所想要过的那种生活方式。你明白吗？」
看着兰斯没有回答，剑寒·春水继续说道：「第二个要求，这个人必须有足够的权力或者势力。他必须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我的妹妹秀兰。这就需要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出色战士，并且，他自己拥有强大的势力，能够随时保护秀兰的安全。」
兰斯开始明白，剑寒·春水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话。
「第三个要求，」剑寒·春水回头看了兰斯一眼，才继续说道：「这个人不能处于权利的漩涡中，不能够对权力太过于热衷。像我这样的人，才深深的知道，身处在权力漩涡当中的人，即便是再强的实力，再高的能力，也说不准有一天会失势。一旦失势，轻则落魄江湖，连累秀兰受苦受难，重则性命不保，所以，这个人不能是一个太过于热衷权利的人。必须是一个远离权利斗争的人。」
「第四个要求，」剑寒·春水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说道：「这才是最困难的，这个人必须人品和相貌都能够配得上我妹妹。先说相貌，秀兰的相貌可以说得上当世罕有其匹，想要找一个在相貌上能够配得上她的人，本来就已经非常少见，何况，秀兰可以说是我所见过的女孩子个性最温柔，最没有小姐脾气，最能够体贴别人的女孩子。虽然有的时候调皮一些，那也只不过是年纪太轻所致。单是这两个方面都要满足，就已经非常难找。」
「第五要求，还必须两个人志趣相投。秀兰她天生地对音乐和舞蹈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仿佛不需要任何的教导，就能够学会。她是一个音乐和舞蹈的天才，而且我也知道，她对音乐和舞蹈的热爱，是发自内心的。如果让她嫁给一个丝毫都不懂得音乐和舞蹈的蠢材，丝毫都不能够理解秀兰的心声，没有心灵的共鸣，秀兰也无法幸福。」
「当然哩，其他的，比如一定要可靠，个性要好，不能欺负秀兰，必须对秀兰保持忠实之类的一般要求还不算在内。」
剑寒·春水说到这里，转头看着兰斯，他的目光非常的平静，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在里边，但是兰斯仍然能够从里面看到一丝蔑视和不屑。这正是兰斯所最不能够容忍的。
也许是少年的时候受过的鄙视和不屑的目光太多，也许是少年时候过于自卑的心灵引起的补偿效应，每当别人用不屑的目光看兰斯的时候，兰斯就会有一种热血沸腾的被激怒的感觉。
剑寒·春水冷冷的看着兰斯说道：「你认为，这五点要求里边，你能够符合几点？」
兰斯淡淡地说道：「所有的我都不符合。」
剑寒·春水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冷冷的笑说道：「那么，如果你真的爱秀兰的话，你是不是应该放过她，让她获得她应该获得的幸福生活？」
兰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感觉剑寒·春水的话是对的，但是内心的感情又拒绝接受这种提议。
剑寒·春水柔声说道：「我知道，这样做对你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牺牲，但是，你不觉得，牺牲一时的感情，换来秀兰的终生幸福，非常值得吗？」
「再说，即使你继续和秀兰在一起，你能够给她幸福吗？即使她愿意嫁给你，你能够有足够的金钱满足她所喜欢的生活方式吗？能够保证她的安全吗？」
兰斯木然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心中陷入一片混乱。
一会儿他觉得，剑寒·春水说得非常有道理，也觉得剑寒·春水是在骗自己，他看不起自己。一会儿兰斯觉得自卑自怜，觉得自己确实配不上秀兰，一会儿又觉得只有自己才能够给秀兰幸福。
剑寒·春水望着兰斯，语气中充满着同情说道：「想象一下，即使你和秀兰在一起，你没有钱，所以两个人只好过着贫穷的生活。即使秀兰看到什么喜欢的东西，你也无法买给她，是不是？」
兰斯想起那天和秀兰在大街上逛街，看到一个喜欢的小熊，那时他就是身无分文，还是秀兰当街卖艺挣到的钱。兰斯不禁开始顺着剑寒·春水的思路想下去，那样子是不可以的。我没有钱，就无法让秀兰过她喜欢的生活，秀兰能快乐吗……
「还有，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但是我可以肯定你出来流浪有你自己的追求，你想一想，一旦你和秀兰在一起，你还能去做你想做的事嘛？秀兰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而你能让秀兰和你一起去冒险吗？你保护得了她？如果你遇到得不幸，秀兰又该怎么办？」
兰斯不由的点头，想起自己还要成为伟大的剑圣和大魔法师，去走遍天涯海角杀死神秘的黑衣人为凯西叔叔报仇，前途多艰，如果自己死于非命怎么办？即使能回来，也不是一朝一夕得的事，如果需要十年，二十年，难道就让秀兰这样等下去？
剑寒轻轻地从他的腰间掏出了一袋子金币，扔到了兰斯的脚下说道：「拿着这袋金币，去开始你自己的生活吧。这一千个金币，足够你去做任何一种你想要做的事情。放过秀兰，离开秀兰，相信我，你这样做是对的。」
兰斯如受催眠般地弯下腰，伸手去捡落在自己脚下的那个钱袋。
「对，把它捡起来，带着它，现在就离开红龙城，永远都不要再见秀兰。」
兰斯茫然之中弯下腰，他的手越来越接近那个钱袋，他慢慢地弯下腰，弯下腰……手指伸得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突然，在兰斯的手指尖距离地上的钱袋仅仅只有一指之遥的时候，兰斯停住了。
剑寒·春水望着忽然停住的兰斯，心中也非常的紧张，但是奇怪的是兰斯再也没有往前伸手，忽然慢慢地站了起来，冷冷的看着剑寒·春水，目光中露出了鄙夷和不屑的表情。
他站直了身躯，头一次，他开始用平等的心态看待眼前的这个所谓的东方联盟的第一高手。
在最后一刻，他战胜了内心的自卑和剑寒·春水的诱惑，就那么冷静坦然看着剑寒·春水。
在最后的一刹那，兰斯忽然之间恍然大悟，剑寒·春水说了这么多的话，一会儿嘲弄，一会儿轻视，一会儿同情，一会儿悲悯，耍出这么多的花招，还有那篇感人肺腑的演说，都只是为这一袋钱币作铺垫。最终的目的，无非就是要兰斯拿起那袋金币。
也许剑寒·春水真的像他说的那么爱护秀兰，但是，这仍然掩盖不了他的真实目的：想办法赶走兰斯。
一旦兰斯拿起了那袋金币，就仿佛是履行了一个可笑的契约──他用一千个金币把秀兰卖给了他哥哥，只要他还有一点点羞耻心，都会再也没有颜面去追求秀兰。
即使兰斯厚颜追求，只要剑寒·春水提出今天的事，兰斯在秀兰心目中的形象必然会大受打击。
正是剑寒·春水掏出金币时，兰斯意识到这是剑寒·春水早有预谋的──没有人会随身带着一千枚金币的。兰斯及时的醒悟过来。
原来，在站在树下的那一刻，剑寒·春水就一声不响地向兰斯在精神上发起了攻击，务求要摧毁兰斯追求秀兰的念头。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剑寒·春水可谓不择手段了，从自己对秀兰的爱护说起，谈到秀兰的终生幸福，再让兰斯觉得自己无法给秀兰幸福，不知不觉坠入剑寒·春水的圈套之中。
最厉害的是，他还用善意的表情和语气迷惑着兰斯，让兰斯觉得自己放弃秀兰是一种崇高而伟大的举动，是为秀兰的幸福做出奉献。
很多人都有一种天生本能的悲剧倾向，喜欢这种看起来似是而非的崇高。这一招，对还处于天真纯善梦想中的少年，通常是最管用的一招。
更何况，还有一袋千枚金币，足够平常人生活一辈子。这种种威逼利诱最终形成了对兰斯精神上的包围，让兰斯的精神完全屈服在剑寒·春水的控制之下。
兰斯不由暗叫好险，差一点就上了这个用心险恶的家伙的当！
兰斯伸出了一脚，踢在那个钱袋上，钱袋飞了出去，向剑寒·春水撞去，被剑寒·春水伸出一脚踢飞，撞在墙上，然后落在地上洒了一地。叮叮当当的钱币落地声，在院子里响起。
除此之外，就只有院子里风吹过树梢的时候，树叶的响声。
兰斯终于开口了：「你让我很失望。从我听说你的那一天起，你在我心目中，就是一个剑手的理想化身。你有绝世的才华，无人能够抵挡的剑术，无敌的兵法，和崇高的声誉。但是你现在，面对我一个无名小卒，你向我不宣而战，威胁，利诱，什么你都利用上。目的就是让我拿起我脚下的一袋金子。」
兰斯眼中露出了愤怒的光芒，说道：「这算是什么呢？是我用一千个金币把秀兰卖掉了吗？我明白你的意思，我拿起这一袋金币的时候不管我是怎么想的，无论你所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再也没有脸去见秀兰。因为我已经用一千个金币的代价把她卖掉。不管卖给了谁，我都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追求秀兰。」
「这就是你所想要的吧？」兰斯愤怒的质问道。
剑寒·春水冷冷的看着兰斯，心中不能不承认，他的确是低估了兰斯的实力，意志稍微不坚强的人，早就已经在他的诱惑和威逼之下屈服了。
但是他是不会放弃摧毁这个少年追求秀兰的意志的，即使后果可能会毁了眼前这个少年也在所不惜。这个念头让他觉得有点惋惜，多久没有看到这么优秀的少年了？
然而他一定要保证秀兰能过上幸福的生活，而不会有其它的麻烦──其实幸不幸福有的时候仅仅来自于一个人的偏执而已。但是此刻的剑寒·春水不会这么想，他坚信他所做的是对秀兰好的。
所以他仍然要说：「我所说的话，没有任何一句是虚假的。事实上，以你的人才和武功，比之一般人，固然是卓然超群，但是想要追求我的妹妹，还远远不够。比你条件好得多的人，比比皆是，有如过江之鲫。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碰的头破血流，最后失败的样子罢了。」
「再说，即便是你真的娶到秀兰，你的生活就会幸福吗？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秀兰，那么，即便是你娶了她，所有喜欢和倾慕秀兰的人，仍然会不断地追随着你，让你寝食难安。」
兰斯点了点头，说道：「说得对，非常对。但是这些，都是次要的。我相信我自己，如需要的话，为了秀兰，这些我都可以得到，金钱，权力，一切。只要是秀兰需要。但是，即便有一千一万个秀兰的倾慕者，有一点，他们永远都比不上我，那就是我喜欢秀兰，秀兰也喜欢我。」
剑寒·春水的嘴边露出了一个冷峻的嘲笑说道：「秀兰喜欢你？是她亲口告诉你的吗？还是你自作多情？再说，即便是她亲口告诉你，不要忘了她只是一个孩子！孩子的兴趣总是多变的。今天喜欢的是你，明天照样可以喜欢别人。不要让我嘲笑你的幼稚好不好？」
兰斯的眼中露出了明亮的目光，可以看得出他的心情非常的平静，在这一刻，他觉得仿佛他大彻大悟，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掩盖住他的心灵。他从来没有这样清楚的看透剑寒·春水的意图。
他平静地望着剑寒·春水说道：「无论是你想用什么样的语言什么样的方法让我怀疑秀兰对我的感情和我对秀兰的感情，都是徒劳无益的。我承认，你曾经有过机会，就是在我过去捡起那袋钱的时候。但是你不会再有这种机会。」
剑寒·春水的表情变得非常冷酷，他冷冷的看着兰斯，全身发出了一股森严的气势，压迫着兰斯说道：「你以为这样我就拿你没办法吗？」
一道白色的闪电在兰斯眼前闪过，兰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完美的出剑，那仿佛是天地之间亘古以来就存在的完美路线，包含着无限至理，完美的跨越长空，落在了兰斯的颈子上。
兰斯不动。
经过了上午的战斗，兰斯开始真切地知道，即便以自己目前的武功，距离超一流高手仍然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
只要剑寒·春水敢于出剑，早晚兰斯仍会被剑寒·春水把剑架在脖子上。兰斯干脆任由剑寒·春水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一动不动。
因为兰斯知道，自己和剑寒·春水之间的战斗，是一场精神的战斗，除非剑寒·春水能够在精神上摧毁自己的信心，打败自己，否则他永远都赢不了自己。
兰斯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剑寒·春水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仿佛并不知道剑寒·春水的剑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剑寒·春水忽然笑了，说道：「你以为我会杀了你吗？那我就太笨了。那样做，只会让秀兰永远地想着你，永远的痛苦下去。」
「我不会这样做。我现在只需要在你的脸上划两道，然后刺瞎你的一只眼睛，砍掉你的一只胳膊，和一条腿。让你变成一个又丑，又瞎，又残废的家伙。你什么都做不来，也许以你本来的才能和本领，经过二十年的奋斗，你会成为一个非常有成就的人，那个时候你会有资格来娶秀兰，你可以得到无数和秀兰一样漂亮的女人。但是在我划掉了你一只眼睛，砍掉你一条胳膊和一条腿之后，你认为你还有这个机会吗？」
剑寒·春水敏锐地捕捉到了兰斯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对他继续施加压力：「你认为在你脸上有着四五道丑陋的伤疤，又瞎着一只眼睛，少了一条胳膊，没了一条腿之后，秀兰仍然会喜欢你吗？即便她会喜欢，你还能够坦然自若地面对她吗？你还能够接受她做你的情人吗？」
兰斯心中迅速地想着：假如剑寒·春水现在真的像他所说的，让自己变成一个丑陋的残废，那么他绝对不能够以他现在的丑陋样子，继续和秀兰在一起。因为他配不上她，他不能让她这样痛苦一生。
那么，就是说，假如他只要坚持不放弃和秀兰在一起，他就会被剑寒·春水变成一个丑陋的残废，因而失去秀兰。
而假如他不再坚持和秀兰在一起，他可以拿着地上的金币离开，尽管是非常痛苦的选择，但是就不需要再成为一个丑陋的残废，因为，被废去一手一脚和一只眼睛，然后变成非常丑陋的人之后，他的一生恐怕就真的完了。
兰斯心中翻来覆去地想了几遍，忽然发现自己被逼在一个死角，不管是作出什么样的选择，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他将会失去秀兰。
这个念头让兰斯感到锥心的痛苦。假如在此刻以前兰斯还无法确定自己对秀兰究竟有什么样的感情，那么想到失去秀兰时那种丝毫都不亚于上午见到冬雪和纳兰在一起的极度痛苦，已经说的清清楚楚。
两种选择的唯一的区别在于，兰斯自身将会受到什么样的遭遇。兰斯忽然痛苦的呻吟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做出这样的选择？
剑寒·春水的眼中露出了喜悦的神色，继续说道：「所以，你瞧，要嘛，你现在带着金币离开，永远也不要见秀兰。要嘛，我现在刺瞎你的眼睛，砍断你的手和腿，那个时候你依然可以带着金币离开，永远也不会再见到秀兰。这么简单的选择我想不用我教你了吧？来，过去，把那袋金子捡起来。」
兰斯慢慢地走过去，每走一步仿佛得下全部的决心，用上全部的力气。
每走一步，兰斯就痛苦地感觉心灵像是要爆炸一样，他知道，当他走到那个钱袋的面前的时候，就是他这一生失去秀兰的时候。
这一刻，兰斯终于知道他再也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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