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兰斯的狂怒所爆发的,是兰斯的精神能量。
那股一向都不受兰斯控制的强大精神能量,这一刻在兰斯极端狂怒的情绪剧烈震动下,忽然之间有如巨涛一般,在兰斯的心中涌动起来,使兰斯自然而然地把那种痛恨和狂怒发出来,藉助精神魔法当中的咒杀,对周围的人作出精神攻击。
不需要咒语,仅仅是直接的精神能量的冲击。
当所有的人冲上来向兰斯和冬雪作最后一击的时候,一股有质无形的能量波冲击,完全没有征兆的随着兰斯的喝声在每一个人的脑中响起,丝毫不受斗气的阻碍,穿越了大家的防护罩。
每一个人都遇到了相同的情况: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原因、没有任何征兆,突然的巨大冲击让所有的人感觉如受巨锤重击,大脑转为一片空白,无例外地闷哼一声向后退去,耳鼻出血,表情痛苦不已。
兰斯乘机抱起了躺在地上的冬雪,一剑削断了仍然刺穿冬雪肩头的鞭子,趁着这些人没有在精神能量的冲击中恢复过来,冲出了包围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兰斯望着仍然躺在榻上,此刻陷入昏迷仍然没有醒来的冬雪,心中充满愧疚。
如果不是自己自傲自大,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明明知道那是图老大的陷阱,还要执意闯进去,冬雪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这种深深的自责,让兰斯痛苦不已。
西提轻轻地拍了拍兰斯说道:「你不必担心,冬雪小姐会没事的。我已经给她施展了治疗魔法,她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只不过,伤到的筋骨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长好。失血过多,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补充。这么严重的虚耗,恐怕她得至少昏睡一天一夜才能醒来。」
兰斯坐在冬雪的病榻前,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但是头也不回,看也懒得看西提一眼。
西提只好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已经前前后后有好几个人来探望冬雪了。但是兰斯一直执意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坐在冬雪的床前,谁都不理。说的话也都不听。
长风、幽原、美代,每个人都来过一遍,但是看到兰斯这样子也只好叹口气离开。
除非能够让冬雪完全健康的出现在兰斯的身边,没有其他的办法能够让兰斯开心起来。
兰斯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冬雪,此刻,她的脸色如此苍白,微蹙的眉头和轻轻闭着的嘴唇,流露出了痛楚的表情。她的左肩、右臂和腿部,绑了绷带。
整个人显得如此楚楚可怜,又如此脆弱。平日的那种优雅淡定,冷漠从容的形象消失殆尽,留下的只是一个需要保护的脆弱美丽动人女孩的样子。
兰斯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了冬雪受伤的那一刹那,眼看图老大的长鞭有如毒蛇一样的射向自己的胸口,用尽了所有力气的兰斯在这一刹正是最脆弱的时候,连稍微移动一下,身体也力不从心。
正是这时,冬雪扑到身边将自己撞向一边,而她自己却因此被图老大的长鞭直穿背后。
兰斯记得那长鞭刺入的一刹那所看到的景象。那种锥心的痛让兰斯可以永世不忘。
整个世界仿佛在那一刹那之间崩溃消融,兰斯的眼中只剩下那躺在地上,被图老大的长鞭刺中的冬雪。
想到这里,兰斯心中不禁一阵颤抖,如果冬雪因此而遭遇不幸的话,兰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兰斯凝视着此刻仍处于昏迷之中的冬雪,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伸出手,握住了冬雪的右手,那冰冷的小手,由于失血过多,此刻显得苍白纤弱,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好像可以看到血管的血液流动。
兰斯握在手中仿佛是握着一件易碎的瓷器,心中充满全身心的珍惜和爱护的感觉。
兰斯清晰地感觉到那手中血脉的流动和脉搏,忽然有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仿佛此刻,两个人的身体和心灵都连接在一起。
如果让兰斯再选择一次的话,兰斯宁愿被长鞭透体的是他,而不是冬雪。
在这个世界上,能够让兰斯感动和珍惜的东西并不太多。在他的周围,每个人给他的爱和关怀,都是他人生最重要的礼物。
而头一次,除了凯西和夏尔之外,兰斯看到了一个人,能够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
舍身而救。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呢?
想到这里,兰斯跃动的心不由得滚烫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兰斯只是听到外面蜜蜂嗡嗡的叫声愈来愈淡,窗外照过来的阳光,也慢慢地愈来愈淡,最后也消失了。
黄昏已经到来。
兰斯握着冬雪的手忽然感到一下颤动,兰斯惊喜地望向冬雪的眼睛,发现冬雪已经睁开眼睛,眨了眨,似乎还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醒了?」听到这样温柔的声音,冬雪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兰斯喜极而泣的表情。
「我这是在哪里?」冬雪迷惑地抬头,一阵剧痛从她的肩头和四肢传来,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痛楚的闷哼。
兰斯制止了正要活动的冬雪,说道:「不要动好吗?你需要休息。」
冬雪这才躺了下来,慢慢地活动自己的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才露出了一个苍白的无力笑容说道:「你没事吧?」
兰斯心中一酸,把冬雪的手放回被子里,温柔地给她盖上被子说道:「西提长老已经为你施展了治疗魔法,加速了你本身的治愈能力。你现在好好睡一觉。明天就会好了。」
冬雪宁静的望着兰斯,露出一个恬静的笑说道:「你在内疚了?是不是?又在自己不放过自己,想不开了?」
兰斯愕然,冬雪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轻轻地说道:「我能感觉到。你明白吗?」
冬雪轻轻翻过被兰斯握住的右手,反过来握住了兰斯的手说道:「即使是我在昏迷的时候,我也能够感觉到,你的心在和我的心说话。你知道吗,我从来都不知道人的心灵可以这种方式交流。我能够感觉到你心中的困扰和痛苦、你的倾诉和希望。」
说到这里,冬雪苍白的脸露出了一丝红晕,显然想到了兰斯内心对自己的倾慕和爱恋。
冬雪握了握兰斯的手说道:「不许胡思乱想。知道吗?而且不要再责备自己,我只做我想要做的,你不是还是把我救出来了吗?」
兰斯微微点了点头,看到冬雪的精神很好,兰斯觉得心情也好过了很多。只是心中奇怪,看起来冬雪这样子要比西提长老所说的强得多。
按照西提长老所说,冬雪至少要明天早晨才能够醒过来,而且即使醒过来之后,也要很长时间的恢复。
但是现在看起来,冬雪半天就醒来了,而且当冬雪醒来的时候,她的精神恢复非常快。
兰斯并不知道实际上,正是他自己的精神能量在这个过程当中,自然而然地传递到了冬雪的心中,激发了冬雪内心的自愈潜力。
精神魔法本来就有这方面的作用。特别是最强大的治疗魔法终极治疗,实际上是精神魔法的一个分支。
正是在兰斯的精神能量的刺激和补充之下,冬雪才能够如此迅速地醒来,并且迅速地恢复。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冬雪的心灵一直在被兰斯的精神能量笼罩着,感受着兰斯的内心的焦虑和痛苦。
兰斯的心情好了很多,忽然想起来似的说道:「你早就知道我是兰斯,对不对?」兰斯想起在图老大向自己刺出那一鞭的时候,冬雪扑上来喊着:「兰斯,小心!」
冬雪微笑的轻轻点了点头,表情之中带着一点点羞涩。
兰斯诧异地问道:「那为什么你一直都不敢告诉我,已经知道我的身分。搞得我还以为你……」兰斯没有说下去,下半句的意思是以为你喜欢上那个又黑又瘦的小子兰风。
冬雪看着兰斯,神情非常复杂,兰斯忽然之间明白过来,自己不愿意以真面目和冬雪相见,最大的原因有两个。
首先,对于当年兰斯被陷害的时候,冬雪没有挺身而出为兰斯辩护,让冬雪和兰斯两个人心中都非常受到伤害。
其次,当时兰斯曾经以兰风的面目为了冬雪在长街上和纳兰明珠打过一仗,如果暴露出兰斯的身分,冬雪就会知道兰斯挑战纳兰明珠的原因,就仿佛是把兰斯的心赤裸裸地暴露了在冬雪的面前,会让兰斯非常的尴尬。
所以,如果当时冬雪直接揭破她已经知道兰斯的身分,兰斯最可能的反应是什么呢?也许是恼羞成怒、也许是拂袖而去,无论是哪一种原因,都不是冬雪所想要的。
冬雪的眼中露出无比的歉疚说道:「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
兰斯伸手放到冬雪的唇边,阻止冬雪继续说下去,那柔软鲜艳的红唇,有如花瓣一般,给人一种奇异的美感,兰斯说道:「你不用说了。其实,那时候我也是太感情用事了。只要我稍微解释一下,也许事情就不会变得这样。」
两颗眼泪从冬雪的眼中流了下来,晶莹的泪珠滑到冬雪的颈子。
冬雪用力地摇头,哽咽地说道:「不是。如果是以前我也会这样想。但是当我见到洛丽丝的时候,我就知道不是这样的。洛丽斯可以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怀疑长风会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这份坚定,就是我做不到的。」
「不要再哭了!」兰斯有些暴躁,又有些专制的说道,随即又用温和的语气说道:「你和洛丽丝怎么一样哩!洛丽丝和长风有那么长时间的感情,又相互信任的坚实基础。而你我只相见了那么几天,更何况,洛丽斯生活的那么单纯那么安全,而你生活的那么惊心那么险恶。」
冬雪微微点了点头,慢慢地平静了下来,兰斯这才好奇的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发现我就是兰斯的?」
冬雪那刚刚流过泪的微红双眼,忽然又流露出了俏皮的神情,说道:「你猜猜看!」
兰斯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昨天晚上,在万花楼,你和那个梦蝶姑娘一起感应了我的内心世界,所以才知道的。」
「哼!」冬雪娇嗔的白了兰斯一眼,发出了一声不满的哼声,表示对兰斯的答案不满,说道:「我有那么迟钝吗?」
兰斯只好迷惑的搔了搔头,又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个……我想起来了,应该那天早晨,我在仙来客栈外面被你追到的时候。」
冬雪俏脸飞红,瞪了兰斯一眼,说道:「臭美,谁追你了!猜错了。继续猜。」说着嘟起鲜艳的小嘴,看着兰斯说道:「如果再猜不对,哼哼──」
冬雪没有说出她将要对兰斯作出什么惩罚,不过威胁的味道溢于言表。
不过这样一来,兰斯反而不敢猜了,只好耍赖说道:「猜不出来了。告诉我,究竟是什么时候?」
冬雪转过头去,不看兰斯,说道:「就不告诉你。」
兰斯童心大起,故意装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瞪着冬雪,不怀好意地说道:「真的不告诉我吗?真的吗?」
说着,站了起来,上半身向前俯下,慢慢地凑到冬雪的身前,和冬雪面对面,相差近一尺,说道:「真的不告诉我吗?」语气中也带着一股浓浓的威胁味道。
冬雪睁大明亮的眼睛,带着一点迷惑不解,想不出兰斯有什么可以威胁自己的地方,没好气的说道:「就是不告诉你,怎么样?」
然后兰斯恶作剧的笑容在她面前放迅速放大,兰斯忽然往冬雪的脸上凑了过来,向冬雪的鲜艳红唇吻去。
冬雪发出来一声惊讶的尖叫,奋力地伸出了右臂,及时地挡住了压过来的兰斯的胸脯,同时,右手捂住了向自己的嘴唇压过来的兰斯的嘴,挡在了两个人的嘴之间。
兰斯毫不在意,轻轻地吻了冬雪的小手掌心,冬雪感到一阵酸麻从手心传遍全身,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心中升起,那是一种让冬雪惊惶失措的脸红心跳感觉。
冬雪急忙求饶,兰斯这才得意的放开了冬雪,重新坐直了身躯,等待冬雪的回答。
冬雪那苍白的脸颊上泛着两朵红云,使她样子显得格外诱人。冬雪喘了口气,平静了一下慌乱的情绪,这才说道:「记不记得,那天席晋施展法术的时候,我们所有的人被他用噩梦之缚困住了。」
兰斯点了点头,冬雪才带着点羞涩的继续说下去:「那个时候我也是处在噩梦之中,我看到我的父亲在我的面前走着,但是我却怎么都抓不住。然后他愈走愈远,眼看就看不见了,而我的周围好多好多妖魔鬼怪抓着我,不让我追上去,我拚命地喊着父亲的名字,父亲都不理我……」
说起当时的梦境,冬雪现在还心有余悸:「在我最痛苦挣扎的时候,忽然你在我的梦里出现了,然后所有的妖魔鬼怪都同时消失,这个时候你保证,跟我说,没事了,没事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然后我就在你的怀里被你抱着,情绪慢慢地稳定下来。我还能够记得你看我的眼神,那么专注,那么……」
说到这里,冬雪有些不好意思含糊了一下,才继续说下去:「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你的眼神,仿佛是印在我的心里。我还记得,你看我的时候那种怜惜的神情,最后对我流下了眼泪。」
兰斯耸了耸肩,还是迷惑不解地问道:「可是,这只是梦而已,也许那个救你的人并不是我,而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只不过你在梦中里错把他当作我。」
冬雪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你说得对。起初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上真的有一滴眼泪,我就知道那不是个梦,那是真正发生的事情。我知道兰斯真的曾经来过。问题是他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肯和我相见呢?是不是他不肯原谅我?」
冬雪握紧兰斯的手,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说道:「然后,我就找到了你。其实,尽管你有意识的改变自己的声音和习惯,但是每当遇到危急的时候你就全部都忘记了。你还没发现吗?比如说,那天晚上,当一个人冲上前去,以席晋为人质交换洛丽丝的时候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清清楚楚地知道,那就是你。」
兰斯拍拍自己的脑袋,尴尬地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我装得挺像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