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长风的大军已经被野兽军团从四面包围,整个步兵阵被野兽军团的骑兵分割成了几个部分,阵型一片混乱,野兽军团骑兵的追杀冲驰之中,失去了阵型和兵种配合的步兵们,根本就不是这些作风强悍,战力高强的野兽军团士兵的对手。
战局形成了一面倒的情况。部分士兵开始溃逃起来。
正在长风陷入绝望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号角从远处传来。
长风抬头望去,此时天色微明,东面的天空尽管太阳还没有升起,隐约已经透出了一抹嫣红。
在自己前方的地平线上,不知道何时黑压压的排列着一队骑兵。
这队骑兵排列着整齐的方阵,绵延开来,足足有数里之多,旌旗摇动,军容整齐,放眼看去,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
号角声中,金鼓齐鸣,这支骑兵以半月形的队形向长风这边的战场掩了过来。长风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大概足足有二万人左右。
在队伍的正中间,一支雄伟的大旗迎风飘扬,旗帜上赫然绣着剑寒春水的徽记。
竟然是剑寒春水的铁血营!
在关键的时刻,剑寒春水率领的二万训练精良的铁骑,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野兽军团的后翼。
而此刻,已经是野兽军团和长风的大军在胶着之中,连续的混战了一整个晚上,双方都处于精疲力竭,疲不能兴的状况。
绝望之中的红龙城的士兵们忽然之间,在死亡的阴影之中看到了一丝希望,那种生和死之间的转换是如此的迅疾突然,几乎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们忽然又充满了无穷的精力,恢复了士气和战斗力,全都情不自禁的欢呼起来。
在吶喊和欢呼声中,尘土飞扬,大地为之震动,剑寒春水的骑兵冲了过来。几乎没有任何有效的抵抗。
任何一个有理智的人看到眼前的战况,都不会再有任何的斗志和士气。
剑寒春水所摆出的阵型,已经摆明要全歼在场的所有野兽军团的士兵。
很快的,两军相接,西铁城的铁血营的士兵有如潮水一般将野兽军团吞没。
长风不敢相信地顺手砍死一名正在慌张地逃窜,不辨方向地撞到自己的身前的野兽军团士兵,回首看着突然转变的战局。
远处传来剑寒春水豪壮的长笑声:「长风兄别来无恙。」
说完,剑寒春水一马当先,冲向了率领着一队亲兵正在向外突围的野狼。
名震东盟的春水剑发出淡绿色的光芒直奔野狼,将他笼罩在温柔的春水一样的漩涡之中,口中叫道:「谁都别想跑!」
此时,在剑寒春水的四骑将的率领下,整个队伍开始合围。野兽军团已经溃不成军的四散溃逃,一队士兵从红龙城的南城门冲了出来,竟然是兰斯率领着红龙城主府的部队赶到了。
剩下的,就是连续地追逐和杀戮。
兰斯的这一股军队的出现,正好将野兽军团唯一可以逃走的缺口堵上,只有极少数的野兽军团士兵逃了出去,主要的部队,都被围在了中间。
春水剑寒光一闪,掠过了野狼的咽喉,野狼应声落马。
剑寒春水大喝一声:「红狐,黑熊,还不前来受死!」
兰斯放眼望去,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黑熊死在了鹰扬的剑下。青狮也不知道何时已经授首,场中野兽军团的六个首领此时只剩下红狐还在负嵎顽抗。
此时的红狐浑身浴血,身上充满了各种伤痕,但是面目冷狠,充满凶厉的气势,丝毫都不显狼狈。
剑寒春水大声地说道:「停!」
红狐站在当地,虽然兵败,却丝毫没有显示出畏惧和慌乱。冷然说道:「剑寒春水,可有胆子和我决一死战。」
剑寒春水冷峻的望着红狐,忽然之间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说道:「记不记得,我曾经说过,任何人胆敢打秀兰的坏主意,我都要将他从大陆上连根拔起。我不杀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让他洗干净脖子等着我的春水剑吧!我不会放过他的。」
剑寒春水充满着英雄气概的话刚刚说完,战场上就响起了二万名士兵震天的欢呼声,似乎在为剑寒春水所说的话喝彩。
显然,所有的听到这番话的人都觉得意气飞扬,热血沸腾。
在剑寒春水的挥手示意下,合围的士兵自动给红狐分开了一条路。
红狐神情复杂的回头看了剑寒春水一眼,犹豫一下,叹了口气,充满着战败者的萧索味道,飘然而去。
而站在旁边兰斯只是微微地叹息着,剑寒春水总是能够把一件功利性的事情,说成是一件浪漫的英雄主义的事情。
如果说这一次剑寒春水出动了两万名士兵,在一个如此突然的时机,完全地剿灭了野兽军团,仅仅是为了当年他的那一句诺言,打死兰斯兰斯也不会相信的。
但是,当剑寒春水这样子说的时候,却又为他东方联盟第一勇士和无敌统帅的威名上增添了重重的一笔,这种充满着浪漫色彩的英雄主义的形象,将会为他在东方联盟带来无穷的利益。
从某种意义上说,剑寒春水的名声已经成为他的一笔雄厚的政治财富。
仅仅是剑寒春水的这一番话,就足以使在场的数万名士兵热血沸腾,不惜牺牲性命为其效忠。甚至包括红龙城的士兵。
何况,剑寒春水的出现,扭转了整个战场的局势,拯救了在场所有士兵的生命。
兰斯忽然之间头疼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兰斯和剑寒春水站在山坡上,早晨清澈明净的阳光洒遍了整个大地。
晨风吹过,带着昨夜雨水的芬芳。山坡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草,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清晨的露珠,还是昨夜的雨水。
翠绿色的草地一直连绵到远处的地平线。放眼望去,层层迭迭的深深浅浅的碧绿色散发着无穷的生机和活力。
眼前的这一切,让兰斯感觉仿佛昨夜的残酷的战争只是一个不真实的梦。
远处,就是昨夜的战场,如蚂蚁大小的士兵正在收拾着战场。漫山遍野的尸体和抛在地上的旗帜兵器,都提醒兰斯这一切又如此的真实,如此的残酷。
兰斯望者剑寒春水,心情非常复杂。
这个人身上有他所渴望和崇拜的一面,又有着他所唾弃和不齿的一面,使兰斯很难判断对他的感觉。
剑寒春水信口问道:「秀兰怎么样?」
兰斯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在红龙城主府,很安全。」
剑寒春水沈默了一会儿,望着远方,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决定让秀兰到西方去学习音乐和舞蹈。」
「什么!」兰斯惊讶地问道。
剑寒春水转头望着兰斯说道:「秀兰一直很希望到西方国家去游历一番,采集他们那里的舞蹈和民谣,以丰富自己对于舞蹈和音乐的知识,加深造诣。在这以前,我都以她年纪太小,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的理由拒绝。」
剑寒春水微笑着,用一个变幻莫测的眼神望着兰斯,说道:「但是我现在决定让她自己去做自己一直渴望去做的事情。」
兰斯冷冷的望者剑寒春水,体会到了剑寒春水的言外之意,以及语气中的挑引,一股愤怒和不满还是在他心中升起,「这就是你所谓的有更好的方法来拆散我们是不是?」
剑寒春水没有理会兰斯,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而且,我将会邀请纳兰明珠和秀兰同行,相信他应该不会拒绝。也只有他一路上保护秀兰,才能让我放心。」
兰斯感觉到这是再一次剑寒春水向自己出招了。兰斯努力压下听到这个消息而引起的不快,直视着剑寒春水冷冷的说道:「那又怎样?你的做法只会让秀兰感到难过和痛苦。」
剑寒春水哂然说道:「你真的这么有把握?仔细想想看,纳兰明珠哪一点比不上你?不论是品貌、才学、气质、身世,都胜你等不止一筹,我看来看去,也只有他才能够配得上秀兰。有他陪秀兰到西方去游历,两个人在一起走遍千山万水,孤男寡女,你真的有把握他们不会有任何的感情发生吗?如果真的这样,我只能说你幼稚。」
他转头说道:「秀兰毕竟年纪还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善变得很呢。她还无法判断什么是她真正喜欢的。我想,不出三个月,她就会忘记你的。」
剑寒春水看着眼前对他怒目而视的兰斯,感觉到兰斯的眼光中仿佛闪烁着一丝火花,好像已经达到了爆发的边缘,明智的不再去激怒兰斯,喟然说道:「我将会让她在三两天内出发。你还有机会向她道别。」
兰斯心中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嫉妒的火焰涌动。想到秀兰可能要和纳兰明珠一起行遍整个大陆,兰斯感觉自己的心被痛苦灼烧着,那种秀兰有可能喜欢上别人的感觉,让兰斯感觉整个人仿佛都在沸腾起来。
兰斯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嫉妒和怒火,说道:「你不用打击我,我是不会放弃的。更何况,也许我可以和秀兰一起走。」
剑寒春水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说道:「和秀兰一起走吗?只要你能够放得下冬雪,长风。不用让我提醒你吧?他们两个现在是似安实危。看起来很安全,其实危机四伏。说不定明天局势改变,他们就会成为别人的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兰斯黯然低首,知道剑寒春水说得没错,自己确实是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的。怎么也要等到东方联盟大势底定之后才能够放心离开。
只好这样了,如果秀兰真的喜欢我,应该不会那么容易移情别恋才对。兰斯叹息着安慰自己。
但是这并不能够减轻自己的痛苦。
有时候人是很奇怪的。即使兰斯对秀兰的爱再有把握,也会为这种可能性的存在苦恼。更何况兰斯其实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有把握。
感情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没有人能说清楚。即使秀兰对自己的爱经受不了这种考验,难道就说明那不是真正的爱情吗?
也许是出于对这份爱的珍惜,兰斯宁愿用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她,而不是去做什么无聊的考验。
假如经受不住考验,难道就能够减去这份感情的一丝一毫的美丽吗?
兰斯出神的想着,眼中望着远处的飘扬的旌旗和忙碌的士兵,剑寒春水此次带来的士兵大概有两万名左右,基本上可以称之为倾巢而出了。
以如此的兵力优势,对野兽军团的久疲之身,又兼且是出奇不意,基本上没有什么严重伤亡就拿下了这一战,连兰斯也不能不承认这一战赢得漂亮。
事实上,红龙城之战,剑寒春水成为最大的赢家。他指挥的铁血营势如破竹一般击溃了野兽军团,再一次验证了剑寒春水的无敌之师的威名。
而表面上看,也再一次证明了剑寒春水的话没有人能够例外:谁敢惹秀兰,剑寒春水一定会把他从大陆上连根抹去。
而相反的,红龙城和白石城的联军实际上再次遭遇重创,红龙城一片混乱。别人说起来也会认为红龙城幸亏是在剑寒春水及时救援下才得以幸存,这将会大大提高剑寒春水的声誉,而使冬雪和长风的威信受到大的打击。
这一战看起来胜得如此容易,实际上为了等待这么一个时机,剑寒春水不知道要为此施展多少计谋和心机,才能够促成这样一个局势呢?
至少要悄悄的将如此庞大的军队调集到红龙城附近,而不被发现,这本身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吧。
一个念头闪过兰斯的心中,兰斯转头望着剑寒春水,仿佛领悟了些什么,说道:「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兰斯目光凝注在剑寒春水的脸上,继续道:「假如在长风即将兵败的那一刻,你并没有接收到我已经救出秀兰的信号,你会不会下令发起攻击?」
剑寒春水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表情,脸上的线条变得冷酷起来:「有些问题,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事实是没有假设的。又或者,有些问题,不知道答案比知道答案要好。」
兰斯没有理会剑寒春水,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说下去:「不错,事实是没有假设的。我无法让昨夜的事再发生一遍,也就无法知道你当时心中是怎样决定的,但是我却可以从别的地方看出来。比如,你把营救秀兰的重任交给我,对此能抱多大的希望呢?」
兰斯的眼中露出一丝嘲弄,「我想野兽军团的行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一直在等待着他们的行动。这将会是你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即使要把秀兰送入虎口也在所不惜。因为如果不这样,你所要的机会就永远不能出现。」
剑寒春水的眼中冷电连闪,望之让人心寒。
然而兰斯仿佛对剑寒春水散发的寒气视而不见,继续说道:「所以,你根本没有指望我真的救出秀兰,只是在做样子给别人看。不管我是否能够及时救出秀兰,你都会在最合适的时机发动攻击。」
兰斯怅怅的叹息一声,望着剑寒春水的眼睛,说道:「很遗憾,我得出了这个结论。使你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又降低了一点。尽管你比传闻中更加骁勇善战,更加足智多谋,但是我对你的人很失望。」
剑寒春水冷笑者说道:「告诉我,如果你救不出秀兰,红狐会不会把秀兰如约送回西铁城?」
兰斯坦然道:「不会!他们这次行动的最主要的目标就是牵制东方七城的人质,秀兰正是其中之一。」
「那么,」剑寒春水冷然道:「即使我接受他的威胁也救不出秀兰,如果是你,你有更好的主意吗?」
看着兰斯摇头,剑寒春水轻呼一口气,喟然道:「有时候,不知道答案比知道答案更好。」
兰斯刚刚要反驳他,甚至秀兰的两次被劫持都是剑寒春水故意给野兽军团留下的机会,否则以剑寒春水如此的心机和谋略,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在秀兰身上犯两次错误。
但是,忽而转念一想,心中不由一寒。
如果自己此时逞一时之快,指出了这一点,表示自己看破了剑寒春水的机心,剑寒春水势必要为了保住自己的声誉和在秀兰面前的形象,而对付自己,比如制造一起意外事故之类。那自己岂不是在逼剑寒春水和自己决裂?
剑寒春水已经两次提醒自己,有时候,不知道答案比知道答案更好。自己怎么竟然没有早一些醒悟?
兰斯淡然道:「这至少可以证明你不像你表现的那么关心秀兰,对吗?我决不相信你真的会只为秀兰的幸福着想。所以,与其让秀兰的幸福放在你的手里,不如让她掌握在一个真正喜欢关心她的人手里。」
兰斯瞪视着剑寒春水微笑着,最后宣布:「我一定不会听从你的摆布,也不会再被你的貌似真诚的话打动。你尽可以让秀兰到大陆上任何一个地方。但是却决不可能真的让我放弃秀兰。你在我和秀兰之间设定的障碍,都只不过是我和秀兰之间的一些刺激和调味品。跨越每一道障碍,克服每一个困难,最终使我们走到一起的经历都会成为多年以后我和秀兰之间的甜蜜回忆。你为此做出的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只能够显示出你的无能和卑鄙。」
最后兰斯面带微笑的补充:「不过,看在秀兰的面上,我仍然会原谅你。」
剑寒春水冷峻的看了兰斯一眼,哂然道:「我们走着瞧好了。」
说完骑上战马,轻喝一声,扬长而去。
留下兰斯站在山坡上,沐浴在阳光下,绿草中,心中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