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雨横抱着兰斯的身体,走在大街上,心中空荡荡的,茫然地向前走着,全然看不见整个大街上的人都用诧异的眼光望着她。

  浅雨抱着兰斯的身体一边走,心中似乎想了很多东西,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麻木的心灵并没有主动地去思考些什么,大部分的时间甚至是处于一种悲痛而麻木的空白状态,偶尔的时候,会在脑海中飘来一个声音、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记忆当中的场景。

  那都是在以前的这些日子里一天一天经过的片断,浅雨甚至以为这些细节、这些片段,她都已经完全忘记了,可是在这一刻,又全部地回到了脑海之中,一遍一遍地回放,她眼泪一滴滴的滴下来,滴到兰斯的胸口。

  浅雨茫然地望着蓝天上的白云,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只是痴痴地想道:「大哥……他不会醒来了吗?」

  在浅雨的生命中,在她前十四年的生命之中,只有两个人。

  第一个是她的父亲。

  在八岁之前,浅雨的世界就是她和她的父亲以及那一片原始的森林,在那里,她的父亲教导她如何狩猎,如何生活,跟她玩耍嬉戏,直到她八岁的那一年,他的父亲去世为止。

  那个时候,父亲就是她的全部。当父亲去世的一刹那,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完全不明白。要等很久以后,她才能够理解死亡是怎么一回事。

  假如跟父亲在一起生活,她还能够生活的像一个人,尽管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人,那么,在父亲去世之后的几年之中,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孩生活在荒山野岭之中,禁受着大自然的百般考验和其他人的凌辱、谩骂,她的一切正在变化着,也许更像一只野兽而不是一个人。人类的生活对她来说是那样的遥远。

  有的时候她甚至也怀疑,那个在她回忆之中的父亲是不是真的存在过,自己究竟是一个人还是一只野兽?

  而这一切都在兰斯出现的那一刻改变了。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她终于又再一次拥有了一个人,这个人会关心她、照顾她。孤独的渴望着关心的心灵,就突然之间将兰斯放在了内心的最深处,在那里,兰斯成为浅雨世界的全部。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能够在浅雨封闭的心灵之中占据那唯一的位置,当然是有着无数的机缘巧合,但是浅雨确实知道,就是那最初的一丝关心,融化了她已经尘封的心灵。

  在这一辈子里,她都不可能再找到第二个像兰斯一样的人。所以她立刻就将兰斯当作自己最信任的神,取代了当年父亲的位置。

  对浅雨来说,也许兰斯就是生活的一切吧。

  为什么要离开那一个自己生活已久的山谷,那个能够让自己安心平静的地方?也许兰斯需要很多理由,但是浅雨只有一个,那就是要跟兰斯在一起。

  为什么要适应这艰险复杂的人世,而不回归那单纯淳朴的生活呢?兰斯的理由有很多,但是对浅雨来说都没有任何的意义。对浅雨来说,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兰斯希望她这样做。

  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够让浅雨这样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爱慕。尽管这种爱慕掺杂着那种仿佛对于父亲或者是兄长的崇敬。

  现在,兰斯死了,对浅雨来说,陷入永久的睡眠和死亡并没有区别。

  浅雨忽然发现,当她走在大街上,走在这繁华的都市中的时候,竟然和走在旷野之中,走在那原始的丛林之中,没有什么区别。

  原来,失去了兰斯,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就再也没有意义。

  不知道走了多久,浅雨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下意识地回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推开门,她机械地用脚推了推门,里面是小蓝人的应门声,开门的是纤纤,随后蹦蹦跳跳过来的是翩翩。

  当她们看到站在门口的浅雨和被抱在浅雨怀中的兰斯时,快乐的笑容就立刻凝固在脸上,眼里几乎同时流下眼泪。

  浅雨有些迟钝茫然地往前走过去,仿佛没有看到眼前的两个小蓝人。

  浅雨走到院子里,触目之处,都是那么地熟悉,但是这一刻却变得有些陌生。这个院子,是兰斯和浅雨亲手清理出来的,每一个地方、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的回忆和汗水。

  看到这些,就想到了那美好的时光。这一丛草莓,是浅雨要种的,因为浅雨喜欢吃草莓,兰斯就特地托人买种子;这一棵美人蕉,是皇家园林管理处送来的,据说很名贵。还有那棵苹果树,那棵山楂树,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等这棵树长得很高的时候,等到这棵树每年都结果子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吃不花钱的水果……

  还有还有,等两棵都长大,就在两棵树之间弄成一个吊床,夏天的时候可以在这里乘凉……

  那个时候,浅雨对将来充满多少幻想和希望。这所有的希望和幻想,此刻都都变得那么遥远和缥缈。

  浅雨机械地走到屋子里,把兰斯放在他卧室的床上,兰斯的身上挂满了伤巾,包扎的密密的,脸上手上裸露着的皮肤,沾满了鲜血和泥土。

  浅雨坐在床边上,楞楞的望着兰斯,一副茫然的样子。

  两个小蓝人咬着牙,无声地哭,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是眼泪簌簌的落到地上。纤纤找了一块毛巾,沾湿了,将兰斯脸上身上的泥土和血迹擦掉,翩翩也急忙过来帮忙,一边擦,一边掉眼泪,而浅雨却是一片木然,仿佛没有看到她们。

  夏月随后跟了过来,把门闭上,她是一路上不放心浅雨,跟在浅雨的后边,一直到浅雨进了家门,这才放心。

  她进来看看三个人一片愁云惨雾的样子,夏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退到了院子里,让三个人尽情的沉浸在悲伤之中。

  就这样痴痴地看着,过了许久,浅雨似乎觉得有些累了,轻轻地爬到床上,蜷缩在一角,将头枕在兰斯的胸膛,就像每天睡觉的时候那样,慢慢地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之中,浅雨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点心,那点心早在抱着兰斯在街上走的时候被压得有点变形了,那就是浅雨从封印法师送给他的整屋子礼物里留下的唯一东西,是一块白云糕。「大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吃。」

  作为一个保护人,作为一个大哥,兰斯显然并不称职。他没有给浅雨太多的时间,因为他太忙,他没有时间陪着浅雨出去逛街、出去买东西出去玩,他也不知道买东西去讨浅雨的欢心,不知道就像所有的年轻女孩子一样,浅雨也喜欢很多东西。

  兰斯不知道过节的时候买一个玩具猫做礼物,也不知道浅雨需要漂亮的新式样衣服,他无法交给她女孩子处世的方法,无法给予浅雨足够的指导,他甚至很少能够让浅雨品尝到新奇的东西。

  唯一的一次,就是前几天,廷玉山宴请兰斯的时候,让枫城的几个大酒楼送去了他们的招牌菜到兰斯的住处给浅雨吃。这白云糕,就是那饭后甜点当中的一样,浅雨觉得非常喜欢吃,这是她第一次吃到。

  所以,方才在那么多的礼物之中,她只是悄悄地偷出了这么一件礼物,不是给自己,她只是觉得,既然她喜欢的话,兰斯……也应该会喜欢吧?

  「大哥,吃东西了。」浅雨含糊地说道。

  待在院子中间的夏月,也被这种悲伤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来,尽管她生性活泼天性快乐,但是在这一刻,夏月真的觉得很后悔。如果没有发生这一切该多好。

  都怪那个淫贼!夏月在心中嘟囔,但其实也明白,今天的事情,又怎么能怪的了他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光悄悄地流逝,一阵敲门声响起,把陷入沉思的夏月惊醒了。夏月站起来打开大门,门前站着一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姑娘,穿着淡色的衫裙,手中提着一个精巧的食盒,整个人显得宁静而清雅。她看起来是那种性格非常文静的人,身上的衣服每一个地方都修饰的一丝不苟,但是看起来此刻身上却闪烁着一丝慌乱,几缕头发垂下来显得有些零乱,鬓角细微的汗水沾湿了头发的末梢。此刻她微微喘息着,有些犹豫地问道:「请问……这是叶惊雷公子家吗?」

  「你是──」夏月迟疑的问道。

  「我是他的朋友。」

  「啊!」夏月忽然想了起来:「你……你是凤音姐姐。我曾经参加过你的宴会,吃过你的菜,你还记得吗,我是夏月,凤音姐姐。」

  风音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叶惊雷还好吗,我想看看他。」

  夏月颇为诧异地瞅了凤音一眼,凤音可是出了名的慢性子,做什么都要一丝不苟,她的整个人也总是透着那么一股从容不迫的味道,但是现在的样子,给人感觉透着一丝慌慌张张,难道说……她竟然会和那个下流的家伙有关系吗?

  「他……」夏月张嘴刚刚想要向凤音解释兰斯现在的情况,凤音就已经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冲了进去,说道:「沧海月已经跟我说了。」

  一进入卧室,浅雨就像一只惊醒的猫一样清醒了,看到一个陌生的女子,她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豹子一般的警惕神情。

  「叶惊雷……」凤音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向兰斯走过去,

  「站住!」浅雨忽然跳下床,挡在凤音的面前:「不许你过来!」

  凤音怔了怔,说道:「你是叶公子的妹妹,对吗?我是叶惊雷的朋友。你让我看一看他,也许我能救醒他。」

  听到这句话,浅雨和夏月同时怔了怔。浅雨用怀疑的目光望着凤音,夏月走过去,拉着浅雨说道:「让她试一试吧。」

  浅雨这才让开一步,仍然在一旁看着。

  凤音神色凝重地望着兰斯,伸手按了按兰斯的胸口和额头,翻了翻兰斯的眼皮,沉吟了很久,夏月小心翼翼的问道:「凤音姐……你真的有办法吗?」

  凤音犹豫了一下,转头对夏月说道:「你帮我到院子里守着,不要让人打搅,可以吗?」

  「好、好。」

  听凤音的口气竟然是有希望,夏月心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兴奋,这种兴奋究竟是因为兰斯得救而高兴,还是为浅雨感到高兴,此刻实在是无从分辨了。

  夏月拉了拉浅雨,浅雨死命不肯走,一定要陪在兰斯的身边,夏月只好一个人在院子里警戒。

  凤音神色凝重地望着兰斯,口中喃喃自语,不知道在祈祷着些什么,「刀来。」

  两个小蓝人早就已经止住了眼泪,充满希冀的望着凤音,此刻听到凤音的话,两人都像风一样地冲出去,转眼之间捧着一把刀回来。

  凤音接在手上一看,不由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竟然是一把大菜刀。不过也好,正好是自己的老本行。

  凤音伸出纤纤玉指,用那菜刀在手指上一划,鲜血立刻从指尖上流了下来,凤音将手指伸到兰斯的肚脐处,将流下来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入兰斯的肚脐。

  说来也奇怪,那鲜红的血液滴到兰斯肚脐上,仿佛是能够渗透一般,就突然的消失渗入到兰斯的体内,

  一共滴了九滴,凤音这才将手指收回来,把刀放在一边。两个小蓝人急忙走上去,帮凤音包扎好手指上的伤口。

  凤音这才舒了一口气,浅雨诧异地说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凤音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即使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都出现闲雅优美的感觉,这才说道:「我也不知道。」

  顿了一顿,她又继续说道:「如果我想得不错的话,应该是会有效的。」

  说完这个,凤音又喃喃自语说道:「……应该不会错吧?能够使用战神之槌……我想肯定不会错的……一定可以的。」

  屋子里站着四个女子,却处在少有地沉默之中,每个人都这样一动不动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兰斯,全神贯注,连四个人细微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得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兰斯的胸口忽然又开始有了微微地起伏,凤音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把手放在兰斯的胸口,然后将手指凑到兰斯的鼻孔前,这才如释重负地说道:「他又恢复呼吸和心跳了。」

  听到凤音这句话,两个小蓝人都喜上眉梢,浅雨却是突地眼泪哗哗像河水一样流了下来,突然扑入了凤音的怀里,她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去感激一个人,在这一刻,就算是凤音叫她粉身碎骨,她也心甘情愿。

  兰斯的眼睛慢慢地眨动着,最后睁开,然后坐了起来,摇晃着脑袋,仿佛是做了一个梦,但是偏偏梦里任何的记忆都没有,「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浅雨立刻从凤音的怀中抬起头,叫了一声「大哥──」扑到了兰斯的怀里,用双臂紧紧地环着兰斯的颈子,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只有在兰斯的怀里,才可以这样放肆的痛哭,这样畅快淋漓的发泄,这样完全放松,百分之百的信任和温暖。

  又闻到那熟悉的味道了,又听到那熟悉的话语,这一刻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快乐呢?

  夏月已经听到这边的动静,提着剑冲了进来,看到兰斯的样子,她显然也吃惊不小,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就连她经常骂的淫贼也没有骂出口,有些张口结舌地说道:「你……醒过来了。」

  「别哭,别哭。」兰斯一边拍着浅雨的肩膀,哄着她,一边带着点茫然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昏倒了,你变成了一块木头!大家都以为你死定了。要不是凤音姐救你,你就真的死定了。」那是夏月口中发出来的一连串咒骂声,其实她本来没有想要咒骂兰斯的,只不过,在这一刻看到兰斯,不知道从哪里升上来一股不平的气愤。兰斯脸上带着疑惑,望向凤音的脸上,凤音带着点羞涩地低下头。

  夏月一边骂着兰斯,一边心中却觉得很高兴,至于这种莫名其妙的兴奋从何而来,那就说不清楚了,也许是在为浅雨高兴吧。

  「夏月,」凤音带着恳求的口气望着夏月,「你帮我守着门口,我想和叶公子谈谈。」

  夏月走过来,揽着凤音的手说道:「姐姐,你可千万不要上了他的当,他可是个世界上最坏的坏蛋,如果他要以身相许的报恩,你也千万不要接受。」

  凤音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拍了拍夏月的肩膀说:「知道了。」

  夏月这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屋子,临走前还向兰斯警告的瞪眼,似乎在告诉他:「你要小心点,要是敢作出对不起凤音姐的事情来……」

  兰斯直觉的感到,凤音要和自己谈的事情一定是非常秘密的事情,否则不用把夏月支开到院子里。兰斯拍了拍一直抱在自己怀里喜极而泣的浅雨,示意她先出去一会儿,然而浅雨死命抱着兰斯,就是不撤手,兰斯只好无奈地向凤音耸了耸肩。

  凤音勉强一笑,但脸上沉重的表情表示,显示她的心中的确有重大的事情要谈。

  「没关系,反正她是你妹妹,我想应该没有关系。刚才沧海月去找过我。」

  兰斯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凤音继续说道:「沧海月说你受伤昏迷了,他担心浅雨有事,这边都是女的,他又不方便来,所以托我过来看看。」

  兰斯点点头,心中暗暗感激。

  凤音又道:「听他说,你在昏倒之前,曾经发出一记『战神之槌』,对吗?」

  「这件事吗?」兰斯露出回忆的神情,「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处在危急关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发出了那一击,至于后来的事情我就全忘了。」

  凤音神色郑重地说道:「那么,叶公子一定就是战神转世了。」

  兰斯怔了怔说道:「什么意思?」

  凤音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兰斯,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战神之槌』是传说中上古战神的特殊技能,除非是战神转世,否则谁都不可能使用这种特殊的技能。」

  「凤音小姐,你真会开玩笑。」兰斯心头一震,表面上却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说道:「什么上古战神不战神的,那只是神话传说,难道也能信得过吗?」

  「能,为什么不能?」凤音肯定地说道:「上古的神族是真正存在,这一点已经有很多事实可以证明。」

  兰斯淡然说道:「我想你误会了,那都是我在迷迷糊糊之中胡乱说的,算不得真的。」

  凤音望着兰斯诚恳地柔声说道:「叶公子,即使你不念在我刚才把你救醒的情分,至少我们还有共席之谊。难道你真的就不肯跟我开诚布公地说一句吗?」

  如果凤音只是用各种间接的方法进行言语试探,兰斯是宁死也不会承认,但是此刻看着凤音这如怨、如诉、如泣、如慕的表情,再想起刚才她毕竟救过自己,兰斯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叫战神转世,不过有很多人说我体内存留着战神的能量。」

  说着,兰斯就只好把自己被石化,因而获得了奇异能量的过程向凤音讲述了一遍。

  凤音听完,神色奇异地望着兰斯说道:「原来是这样。原来叶惊雷公子竟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兰斯听到凤音话中有话说道:「我不知道……难道你就知道吗?」

  凤音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的也不多,我只知道,在远古时代,统治着整个大陆的种族是神族和魔族,他们看起来是两个族类,实际本质上乃是一个种族,只不过他们代表着相反的倾向。神族代表着建设、生命、善,魔族的倾向是破坏、黑暗、死亡、诅咒、疾病。

  「在上一个文明不知道多少个世代以前,神魔之间的大战引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能量风暴,毁灭了整个大陆上的文明,最强大的四个神灵在能量风暴当中,虽然被摧毁了肉身,却仍然保留了全部的经验和记忆,以纯粹精神体的形式躲避在特殊的地点,躲过了能量风暴的袭击。

  「而剩下的其他神族和魔族,由于不够强大,被摧毁了肉身和记忆,但是还残存着少量的精神烙印,凡是能够和这种精神烙印结合的人,就会变成后世我们现在所看到的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他们已经没有了前世前生的记忆,但是却有着远古神族的部分能力,所以远远要比现在的人类强大。」

  兰斯点了点头,想起自己当年碰到的两个黑暗魔族,一般的高级剑手都很难对付的了。如果自己不是有战神护体的话,恐怕早就已经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什么是能量风暴?」兰斯问道。

  凤音迟疑说道:「老实说,我也不清楚。至今这场战争的具体情况,现在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但是战神大人你应该知道才对,因为有一天,当你贯通了你和战神之间的两个精神体的能量通道,将两个灵魂合二为一的话,你们之间的记忆和经验就成为一体,无分彼此,他就仿佛是你的前世一样。」

  兰斯似喜似忧,眼神中闪烁着一股失落茫然的情绪。

  这时,凤音却突然跪了下来:「神仆凤音,参见战神大人。」

  兰斯吃了一惊:「你这是怎么回事?」说着把凤音拉了起来,

  凤音坚持不起,抬头仰脸,轻轻地问兰斯说道:「光明神族和黑暗魔族是四大主神的世代仆人,每一个神族和魔族身上都有着强大的能力,但是这种能力是被封印着的,魔神的决战将会在这一个世代展开,而只有找到了主神,神族身上的封印才会得到解开。

  「黑暗魔族的封印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解开了,当他们解开的那一天起,就开始了搜杀光明神族行动,到现在为止,原本人数相差寥寥无几的神族和魔族,在历经杀戮之后,神族已经远远的少于魔族,我估计现在幸存的神族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个。请主神帮我们解开封印。」

  兰斯拉着凤音的胳膊说道:「你起来,我宁愿你叫我叶公子,也不愿意你叫我战神大人。」

  凤音抬起头,脸上却闪烁着一丝苦涩。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她本来曾经一度倾心于他,但是现在,一切都将会完全改变。

  兰斯沉吟地说道:「你与我说说看,神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音点了点头说道:「神族的人,身上有着远古的神族残存下来的精神烙印,虽然能力远逊古代的神族,但是,在解开封印之后,足以成为大陆上最强大的种族。这个种族并不多,大概只有几十人,在无数个世代以来,我们都分散在世间,寻找着在预言中将会出现的转世战神。事实上,」凤音的脸上露出一丝凄然,「我们和黑暗魔族,仿佛是在下一局完全靠运气的棋,谁先找到转世的主神,另外一个种族就面临着被屠戮的命运。这几十年来,神族到处躲避黑暗魔族的追杀,但是幸存的已经寥寥无几。那天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你能够感觉到我在想什么,事实上,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主神和神仆之间是有着精气神感应的,即使我的封印并没有解开,却并不妨碍你的感知。」

  兰斯想了想说道:「你怎么能够救醒我的?」

  凤音说道:「尽管我的封印没有解开,但是我血液流动的是神族的血,他的能量性质是和主神大人相同的,正因为这样才能够直接渗透和吸收,事实上,处于完全休眠状态的精神之海,只需要一滴稍微的能量就可以运转,并且迅速地自动产生和恢复精神能量。问题在于,如果不是同属神族,这种方法就根本无效。那就只有像主神这样的精神能量,直接穿透到一个人精神之海的最深处,才能将其唤醒。」

  兰斯茫然半晌这才说道:「我该如何解开封印呢?」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终于不再排斥和否认自己竟然有可能会是战神的转世。

  凤音说道:「只要给我一滴主神大人的血就可以了。一滴主神大人的血就足以使神族的封印解开,从此以后被解开封印的神族的生杀大权,都在主神的控制之下,乃是因为这血的契约是至死方休的。」

  兰斯伸出手指,放到嘴里就要咬破,而此时,凤音高举着一只洁白的玉手,等待着接受那一滴解开封印的血。

  兰斯却突然停住了,望着凤音脸上凄然的表情说道:「如果一旦解开封印,你就会成为我的奴仆吗?」

  凤音肯定地点了点头。

  兰斯想了想说道:「那你究竟是为什么,竟然会愿意选择解除封印?我们像现在这样做朋友不好吗?」

  凤音茫然半晌,说道:「我不知道,我想这是命运吧。」

  兰斯望着凤音许久,这才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够帮你解除封印。我不需要一个奴隶,这个世界上再多的朋友我都不会嫌多,至于奴隶,一个就足以让我讨厌。」

  凤音被兰斯拉了起来,愕然地看着兰斯,想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凤音说道:「当神转世的时候,神族就成为主神的奴仆,护卫着主神,这是非常重要的,现在黑暗魔族已经解除了封印,他们正在聚集起来,成为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果你不把神族的封印解开,你随时都会有生命的危险。还有我……」

  兰斯凝视着凤音许久,这才说道:「我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你呢?我知道黑暗魔族和光明神族有着天性的异性相吸的感应能力,只要你身上有着神族的血,不管跑到哪里,都会感应到,你害不害怕?」

  一向性情温和,看起来柔弱不敢表示意见的凤音却出乎意料的显示出巨大的勇气,望着兰斯说道:「我不怕死。」

  在两个人的交谈之中,浅雨早就已经不知不觉地停止了哭泣,睁大眼睛,诧异地听着他们所讨论的似懂非懂的内容。

  这时,三个人重新坐下,兰斯坐在那里闷闷的,眼神闪过一丝失落,说道:「我忽然很想喝酒。」

  浅雨感觉到兰斯的烦闷,只是静静地靠着兰斯,却不说话。

  凤音望着兰斯沉思着说道:「你看起来很不高兴,如果换作任何一个人,我相信如果他知道他是战神转世的话,都会感觉兴奋无比的。」

  「兴奋?」兰斯的语调略带愤懑,「我哭还来不及呢。我不是一个人,你明白吗?如果我不是人的话,我所有的一切一切就都没有意义,我的存在,我周围的一切,就全部都没有意义。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我是一个人才有意义的。」

  凤音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的意思是……」

  兰斯仰天看着屋顶,此刻心中不知道是什么味道,说道:「你知道吗?人要吃饭才能够活下去,所以人需要工作挣钱来吃饭,因为我是神,我不需要吃饭所以我也不需要工作;因为我是神所以我不需要爱情、不需要伴侣;因为我是神,我会活几十万年,我不可能有朋友;因为我是神,所以以往对我来说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没有意义。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你们、你们所有的一切只是在我生命当中一眨眼的时间就会消失,从前的时候我会为了一个金币而流汗,付出努力费尽心机,因为需要它。现在我不需要了,我什么都不需要,我活着没有任何我想要的东西,我没有爱情、没有亲人、没有家,因为我是神,没有一切。对我来说,所有对常人有意义的事情对我都没有意义。

  「你知道吗?正因为有死这个终点,我们才会活得那么起劲那么快乐,因为我们知道有一个终点,我们要在终点到来之前,尽情地享受生命,但是如果你拥有无限长的生命,那只能是一个噩梦而已,我呢?我却在这样的命运之下,被赋予了一个永久的噩梦。」

  「我明白了。」凤音沉吟半晌,柔声说道,轻轻的拍了拍兰斯肩膀,「但是,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你相信有命运吗?」兰斯淡淡地望着凤音,凤音迟疑的点了点头,兰斯继续说道:「我不相信。或者,如果有命运的话,我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就拿你来说,命运让你成为一个神族,但是我将永世都不给你解开封印,这样你就可以作为一个平凡的人活下去,等到你死的那一天,让这个神族的烙印去寻找另外一个新的主人。」

  说到这里,兰斯脸上又渐渐地充满了神采,「总有办法可以拒绝我不喜欢的命运。如果我不想成为神,而我只想成为一个人,我相信一定会有成为一个人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