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不了多久,果然看到一个少年从街边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那少年看起来有十七八岁,衣衫朴素,但神情之间却自然而然有一股气势,让人不敢小觑。

  他的衣衫虽然敝旧,但穿在他身上却让人觉得顺眼的很,合适的紧。

  脸上闪着和善的微笑,让人看着一眼就觉得非常可亲,但是偏偏神情中一股威武之气,配合着他那朗月寒星一般的英俊,形成一股奇异的魅力。

  他就那么随随便便地往场中一站,却自然而然地有一股怡然自得,舒卷自如的味道。

  这个人的气质和北丰朝的气质简直是截然相反:

  北丰朝是冷傲的,而他是平易的。

  北丰朝的头总是抬得高高的,往天上看,而他的眼睛总是望着眼前的人。

  看到北丰朝的人,第一个感觉就是想哈下腰来,而看到他的人,却都会不自然的挺一挺胸膛,感染到他那种自信悠然的味道。

  那少年走到军官面前,看到门前这么多士兵守卫,气势汹汹,戒备森严,已经微觉诧异,再看到他们一个个的目光中都充满着敌意,心中更是狐疑,躬身施礼说道:「在下叶惊雷,奉我王陛下之命追查刺客,要到伯爵府中勘查一番。」

  军官不客气地一口回绝,口气硬梆梆的,神情甚不友好,说道:「抱歉,我奉了了统领大人的命令守卫伯爵府,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兰斯皱了皱眉,那军官的硬梆梆恶狠狠的口气实在是很伤人,兰斯的语气也就变得有些冷肃:「你听清楚,我奉了陛下的旨意,你也敢阻拦吗?」

  那军官抬头看天,扬起脸不看兰斯,拖长了声音说道:「抱歉,没有统领大人的军令,谁都不可入内!」

  兰斯冷笑道:「你到底是效忠于陛下,还是效忠于你们的统领大人?」

  那军官正色说道:「我们效忠于陛下和统领大人。」

  兰斯忍气说道:「我已经征求过你们统领大人的同意。」

  那军官伸手说道:「军令呢?」

  兰斯怔了怔,说道:「是口谕。」

  「哦──」那军官带着嘲弄的神情拖长了声音说道,「原来是口谕。难怪难怪。你以为随便一个阿狗阿猫都可以凭借一句口谕搪塞过去吗?要进去,拿军令来。」

  兰斯冷笑道:「军令?像你这样级别的低级军官,恐怕还不配收到军令!」

  兰斯这句话说的倒是大实话,以这个军官的小队长的职务,上面还有哨长、游击等等诸多级别,军令这种东西,听也听过,说也说过了,就是很少能够见到,至于接到,那更是前所未有。

  那军官听了这话,恶狠狠地跳了起来说道:「不管怎么着,没有统领大人的军令就别想踏进这个门!谁知道你是不是个偷鸡摸狗的小贼!」

  兰斯心中疑惑:「夜莺的统领曾经亲自跟我说过,已经吩咐手下的有关军官,一定要密切的配合,对我的调查给予充分的合作。当然我也知道这只是他的顺水人情,但是现在这个军官似乎丝毫都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尤为奇怪的是,从一开始这些士兵就表现得对我有着非常的敌意,无缘无故,殊不可解。」

  兰斯不客气地说道:「叫你们的长官来跟我说话。」

  那军官竖起右手大拇指指指自己的胸口,傲慢的冷笑道:「我就是这里的长官。」

  兰斯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丝诧异,气势不由得窒了一窒,心想:「今天这件事着实奇怪。我刚才看到门口竟然站了这么多士兵就觉得有些不合理,一座伯爵府驻守了很多士兵,但是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个是小队长的军官竟然是驻守在这里的长官,那么眼前的这些士兵就应该是他全部的手下,难道他竟然把他所有的士兵都守卫在门口?

  「偌大的一个伯爵府,里面价值连城的东西可谓不可胜数,把所有的人都守卫在门口能够看得住伯爵府吗?这简直是完全的不合情理。简直倒像是知道我要来,所以等在这里找麻烦的。」

  兰斯跨上两步,手按剑柄,神情冷肃。那些士兵也都戒备的举起长枪,指向兰斯。场中的气氛突然紧张。

  兰斯冷然道:「我告诉你,我现在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征得了统领的允许,到这里来勘查现场,如果你们敢妨碍我,就是阻碍我办公事,就是违抗陛下的旨意和你们统领的军令,我可以把你们当场格杀,理所当然。你们想清楚,不要怪我不告诉你们。」

  那些士兵听了这话,神情一怔,不由自主地转头向那军官看去。

  那军官色厉内荏的说道:「不要管他!兄弟们,今天咱们拚了命也不能让他进去,大家不要丢了我们夜莺的脸。大家放心,一切有我顶着。」

  兰斯皱了皱眉,一时之间犹豫不决,竟然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要硬冲进去。

  本来兰斯只是想要吓他们一吓,照正常的情况而言,一般的军官和士兵实在是应该不会硬撑下去,没想到这个军官看起来仿佛跟自己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唯今之计,」兰斯保持着威胁的姿态,心中快速想到:「有三个方法。一个方法,自然就是硬闯进去。看这一群士兵态度如此强硬,少不了要把他们尽数打伤。这样一来,扫了夜莺的面子,必然会和夜莺结下深仇。」

  兰斯知道,这些军队的士兵和军官都颇有护短和爱面子的心性,这样一来,以后只怕还会多生事端。

  再者,虽然明珠王和夜莺的统领表面上不会责怪自己──毕竟自己站住了理,但天下哪是真的靠道理行走的?

  他们内心肯定会埋怨自己做事做得不够干脆漂亮,再加上夜莺的统领为了能够安抚军心,也不能不对自己有所表示。所以这并非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第二个方法,就是转头离去,找一个能够压得住着这军官的人,比如夜莺的统领,或者是廷玉山、二王子之流,或者请出夜莺的统领的军令来,不过,这样做也有缺点。一来动用这些人情做这么点小事,有点小题大作,更重要的是,会让人觉得自己连这么一点小事都摆不平,会让人心生轻视之感。」

  兰斯继续想道:「还有一个办法,看这所有的士兵都守在门口,自己现在可以绕到院子的后面,翻墙而过,逃过他们的视线,避免了和这些士兵冲突,又达到了勘察的目的,也不失为一个法子,但是这样一来,首先自己这翻墙而入的举动就站不住道理,再者,自己的勘察并非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需要静下心来,仔细检查,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蚂迹。如果时刻担心被人发现,又怎么能够安心查找线索呢?

  「还有,这些士兵最是崇拜强者,欺软怕硬,自己这么忍气吞声一走了之,恐怕这样以后自己很难抬起头做人。」

  兰斯在一瞬之间,心中闪过无数的念头,难以抉择,突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心想:「如果是以前的我,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冲进去再说了,哪有这么多顾忌!」

  想到这里,兰斯忽然意识到,从前的那个天真的充满理想和热情的少年兰斯正在渐渐地消失。

  从前的那种为了理想,为了自己认定的正确事情,就可以冒失和冲动的那个兰斯,正在逐渐的改变。

  此刻的兰斯,心思要复杂得多,少了一些情绪的冲动,却多了一些理智和计较。

  想到这里,兰斯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时光荏苒,天真纯洁的兰斯已经改变了,过去的经历,总是在不知不觉之中改变了一个人。

  而当你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其实已经走出了太多,无法回头。

  无论这种改变是喜欢或者是不喜欢,但是这种改变是不可阻挡的,也是没有人能够逆转的。

  兰斯沉吟片刻,终于还是下定决心,决定动手。

  自从来到明珠国以来,在这些小人面前受过的麻烦已经够多了,究其原因,只不过是因为兰斯虽然有伴驾的虚职,但是却实际上无权无势,所以他决定今天要当场立威,杜绝以后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

  他冷然说道:「你们当真敢阻拦我吗?」

  那军官见兰斯的神情和姿态,知道兰斯就要出手,这才感到一阵心虚,毕竟他也知道,兰斯曾经击败过西华秦,绝对不是自己这几个人能够对付得了的。

  这时转念之间想起北丰朝对自己的提示,急忙说道:「慢着,你若一定要进去,我就派一个弟兄去请示统领大人。」

  兰斯也是怀着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心思,神色一缓,说道:「那就请尽快。」

  说着,把按着剑柄的手垂了下来,那些士兵这才松了一口气。感觉眼前压力尽去。

  那军官急忙挥手命令其中一个士兵前去请示夜莺的统领。那名士兵领命便应声离去。

  兰斯站在原地,无聊地等了一会儿,却见到那军官脸上露出得意和嘲弄的神情,向着自己冷笑。

  兰斯心中突然一动,说道:「要多久时间才能够请示回来?」

  那军官不假思索说道:「一个时辰。」

  兰斯冷然说道:「如果一个时辰回不来怎么办?」

  那军官犹豫一下,模棱两可地说道:「到时候再说。」顿了一顿,又加了一句:「他一定会回来的。」

  兰斯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心中恍然,说道:「陛下今天要去南苑围猎,统领大人也随侍在旁,那么远的距离,骑马来回也要两个时辰,你那个手下竟然能够保证一个时辰就回来,他会飞呀?」

  那军官怔了怔,勉强说道:「你管不着。」

  兰斯继续说道:「是吗?以你的职位,随便派一个士兵就可以去和你们统领大人请示?那么统领大人一天岂不是要忙死?我看你恐怕连统领大人是方是圆都不知道吧?还敢在这里装腔作势。」

  那军官气急败坏说道:「胡说!我怎么会没有见过统领大人?每月大校的时候,统领大人都会去阅兵,我每次都能够远远的看到他在台上!」

  兰斯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是啊,连你也只能够在大校的时候远远的见到统领一面,刚才那个士兵那么容易就能够向统领大人当面请示吗?」

  那军官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兰斯发出一声冷笑说道:「你一定是让他在附近等着,过一个时辰就出现对不对?否则你怎么会那么有把握一个时辰就能够回来?」

  不用那军官回答,兰斯仅仅是看到他的神情,心中就已经知道自己所猜测的不错。

  那军官心想既然已经被兰斯识破,索性把心一横,说道:「是又怎么样!除非杀我们,今天你别想进这个门。你敢瞧不起我们夜莺,说我们是脓包!今天就要让你见识见识我们夜莺的真本事。」

  兰斯神情微微一怔,心想:「我几时说过这样的话?」随即突然醒悟:「我真是糊涂了!刚刚来的时候,我就有些奇怪,他们站在这大门口,严阵以待,仿佛是知道我要来,故意在这里堵我似的。」

  究竟有谁会知道他要来到这里?

  只有一个人,北丰朝!

  想通了这一点,兰斯觉得眼前的疑问忽然之间豁然开朗。「这就没有错了。只有北丰朝知道我会来这里勘查现场。所以想必也就是他,在这个军官的面前挑拨中伤我。这才导致眼前的这群士兵对我有如此浓厚的敌意,故意为难。」

  兰斯心中暗暗叹息,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实在是太微妙了,一旦形成了厌恶感,通常这一辈子都没有改善的机会。

  这种对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进行挑拨的行为,它的伤害力通常比人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很多人成为仇敌或死对头,通常只是因为另外一个人的几句莫须有的话而已。最可怕的是,两个人最终成为仇敌的原因,可能双方永远都不会知道。

  「那么,我现在究竟还要不要动手呢?还要不要硬闯进去?也许这正是北丰朝的目的:让我和夜莺冲突,最后交恶,这样一来,夜莺必然会想尽办法扯我的后腿,被这种机构缠上,我哪还有精力去查找刺客的下落呢?

  「以北丰朝的性格,绝对不是一个无聊的人。不会是仅仅为了给我造成这点困扰而已。他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用意。」

  兰斯继续想道:「换而言之,他挑拨这个军官阻挠我进入伯爵府,目的其实是为了延缓我进入伯爵府一个时辰的时间。这一点已经在这个军官的口中得到了证实。这就意味着,对北丰朝而言,这一个时辰非常重要,甚至可能是我们两个人的这一场较量的胜负关键。否则他也不需要这样大费周章吧?」

  兰斯眉头微皱:「可是,仅仅是让我晚进入伯爵府一个时辰的时间,又能起到什么关键性的改变呢?即便是他能够在我前面找到线索,也只是取得一点时间上的优势,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啊!我明白了。他一定是想把伯爵府中所能够找到的线索全部毁灭,这样,在他已经掌握了关键的线索的时候,而我仍然一无所获,自然能够保证他的胜利。」

  关于这一点推论,倘若兰斯不是已经从他人的口中以及自己的观察,对于北丰朝心性和习惯有了深入的了解,是绝对推想不出来的。

  也就是说,如果给北丰朝整整一个时辰的时间,让他将所有的线索和证据湮灭,那么兰斯的这一场比赛就已经输掉了九成九,而如果不给北丰朝这一个时辰,而兰斯选择硬闯进去,结果就会和夜莺结仇,甚至得罪明珠王和夜莺的统领。

  究竟孰轻孰重,何去何从?

  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无论做出哪一种选择,都必须牺牲一些东西。

  兰斯心中一直挣扎难决。如果不闯进去,在这里等一个时辰,几乎等于输掉了这一场赌赛,究竟该怎么向凤音解释呢?

  想到凤音那双充满宽容和理解的眼睛,兰斯的心中越发难过,有一种背叛了亲人的愧疚感。

  「我绝对不能够让这种事情发生!」兰斯深吸一口气,心情突然平静了下来,作出了决定。

  兰斯打定了快刀斩乱麻的主意,故意露出挑衅的神情,说道:「是,我就说夜莺是脓包了怎么样?是不是脓包证明给大家看看。」

  那些士兵听了这话,都满脸怒容,群情激愤。

  兰斯指着那个军官说道:「你,有种的,就站出来跟我较量较量,只要你能够接住我一剑,我就向你磕头赔罪,收回我所说的夜莺都是脓包的话,承认你们都是英雄好汉。要是没有种,干脆滚回家去吃奶吧,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那军官听了这话,怒吼道:「你说谁没种?你爷爷我就接你一剑又怎么样?」说着向前走上两步,脸上神色愠怒。

  兰斯料定这个粗豪直爽的汉子定然受不起这样的激将法,脸上带着微笑,胸有成竹。

  那军官虽然性子粗豪,心思单纯,但是却并不傻,大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只要我接得住你一剑,你便要跪下来磕头赔罪!」

  兰斯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不错!」

  那军官身上佩着军刀,但是却不取出来,反手从旁边的士兵手中取过一把长枪,挥舞两下,虎虎生风,看起来娴熟无比,这才立下一个门户,一丈多长的枪斜着直指兰斯,大声喝道:「来吧!」心想:「我就不信,你的剑术再神奇,我这枪有一丈多长,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在一个回合之内,你也休想近身,更何况要在一剑之内伤得了我?再说,必要时我还可以退避躲闪,不需要硬接。」

  他打定了主意,用长枪和兰斯保持距离,如果一见形势不好,就向后侧躲闪,兰斯的剑术再高,也绝不可能一剑就能够击败自己。

  这军官原本也是夜莺的军官之中颇为好勇斗狠的一个,倘若不是性子过于粗疏,不善于心机,以他的战技,原本不应该只是一个小队长的。

  兰斯和那军官本来距离两丈许,现在那军官立下门户,长枪前指,堪堪抵达兰斯的胸前数尺处,立时将兰斯的胸腹诸般要害笼罩在其中。

  兰斯不动声色,望着那军官带着点凶狠和得意的眼神,知道那军官心中的打算,心想:「上乘剑术,哪里是像你这种人所能够了解的。」口中却说道:「你可准备好了?」

  那军官却不答话,手中稳稳的举着长枪,眼睛警惕的一瞬不瞬地望着兰斯。

  兰斯微微向前踏上半步,右手慢慢地按到了剑柄上,却没有拔出长剑。

  站在兰斯对面的那军官立刻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剑气向自己的胸口袭来,当真有一股心惊胆战的感觉,仿佛那剑气若有实质般的将会刺到胸前。

  那军官立刻觉得有些招架不住,好在他天生有一股悍勇之气,心神丝毫不乱,大喝一声,舞动着长枪,形成一团枪影护在身前,一面不由自主地脚下踩着之字型的步伐,稳稳地向后退去,想要用后退来削弱这一股凌厉剑气的冲击。

  兰斯剑仍未出鞘,面带从容,一眼可看得出他行有余力。只见那军官向后走一步,兰斯便向前踏上一步,两个人一个后退,一个前进,却始终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

  那军官向后退了十几步,便已经退到了伯爵府的院子之中,手中长枪急速地挥舞,已经有些心慌气喘,不过更加让他难过的是,那一股凌厉的剑气却越来越浓,把他笼罩在其中,如身在冰窟一般,让他感到浑身都冷飕飕的。

  他倒不是故意想要舞动长枪,实在是觉得,仿佛不如此,便无法抵挡,便会被袭来的剑气所伤,再退十几步,那军官向后迈出一步,忽然之间发现背心接触到了一件坚硬的东西,竟然再也无法后退半步。

  那军官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已经退到了墙壁上,这一下意外,不由自主地心中一惊,惊慌之间冷汗直流,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兰斯却同时止住了脚步,冷冷的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军官。此刻,他已经心胆俱寒,毫无斗志,兰斯可以肯定,自己只要出剑,敌人定然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像和兰斯现在这个级数的高手对决的时候,棋差一招,缚手缚脚,当真是让兰斯予取予求,毫无阻碍。

  那军官这才知道,原来在这样级数的高手面前,自己发起一击的能力都没有。

  那军官心胆俱寒,手心冷汗直流,只知兰斯就要出剑,哪知兰斯站在原地,丝毫不动,却突然平和的笑了笑,那军官便突然觉得心头一松,剑气突然消弭,透体的寒气也突然消失。

  在巨大压力之下的紧张心情突然得到放松,那军官再也承受不住,「当」的一声,手中长枪掉落地上,他无力的贴着墙壁慢慢坐到地上。

  刚刚仅仅是十几个呼吸之间,但是为了抵抗兰斯的精神压力,他气势已经完全耗尽。

  兰斯微笑着微微躬身,友好地伸出手,将那军官拉了起来,这才说道:「我未出剑,你也不曾败落,这一次就算是握手言和,算平局如何?我收回我所说过的话,向你赔礼道歉,你也允许我进来勘查现场,就算是大家交个朋友好了。你说怎样?」

  那军官瞪了瞪眼,却并不领兰斯的情,冷冷的说道:「你不用假惺惺了,输了就是输了。我认栽。你进去好了。不过你要记住,这事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在夜莺只算什么都不是的无名小卒,打败我算不得什么,自然会有真正的高手来教训你的。今天的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拍拍屁股转身就走,让兰斯忍不住皱眉,倘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不那么鲁莽冒失的军官,一定会领会自己的这一番好意,面子已经给足,把这件事情就此了结,没想到这个军官竟然软硬不吃。

  「站住!」

  兰斯一声大喝,那军官忍不住震了震,站住脚步转头说道:「你想怎样?」

  兰斯深吸一口气,用坚定的语气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只说一遍,我叶惊雷从来没有说过夜莺是脓包之类的话。信不信随便你!」

  倘若兰斯在胜过那军官之前说这句话,自然是没有丝毫的说服力。但是现在说出来,效果自然完全不同。

  特别是兰斯用这种不屑于解释的口气来说,反而让那军官觉得甚为可信。他忍不住转头问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兰斯听了,便知道他其实心中已经相信,只不过一时面子上转不过来,于是便放缓语气说道:「我对你们统领大人一向敬仰得很,对夜莺的名声也是早有耳闻,你看我像是说这种话的人吗?」

  那军官怔了怔,他虽然性子粗蠢,却并不糊涂,眼前这个少年看起来一团和气,跟他站在一起,总是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绝无凌人之气。实在很难让人想象他会说出那种狂傲无礼的话来。

  但是在他的心中,却又不敢想象竟然会是北丰朝欺骗他,于是心中想道:「北丰大人自然不会骗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也不像是个坏人,一定是他们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误会。」这样一想,便自己觉得非常合理。

  那军官脸上不平之意顿消,犹豫一下,这才走上前来躬身施礼说道:「卑职刚才多有得罪,请……」

  兰斯截住他的话头,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地说道:「这些话就不用提了,一场误会。总算不打不相识,就算是我们交个朋友好了。」

  这件事总算能够圆满解决,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风波。让兰斯松了一口气。但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兰斯顾不得再去应酬那军官,急匆匆地说道:「我要进去看看。」说着便向那大厅走去。

  那军官急忙跟在兰斯的身后,见到兰斯进入大厅,仿佛是有目的一般的直接转向大厅左面的楼梯,走到二楼,转身右转,直接走过两间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书房。

  那军官诧异地问道:「叶大人好像对这里面很熟悉?」

  兰斯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其实对这一座宅院的格局并不了解,只不过,他正在凭着他超人的灵觉,感应到北丰朝现在的位置,一路走过去而已。

  推开虚掩着的书房的门,果然便看到里面的北丰朝。

  他似乎对兰斯突然推门闯入的举动显得有些意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和惊慌。

  门开的时候,他的手正搭在书架上,看到兰斯,他的手迅速地收了回来,恢复了平常冷傲的神态,脸上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说道:「你终于来了吗?」

  兰斯平淡地说道:「来得太早了不是?打扰了某些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北丰朝笑了笑说道:「不早。事实上,能够把把你阻挡住半个时辰,已经很出乎我的意料。」

  说着,北丰朝转头向那军官看了一眼,见到他满脸愧色,似乎是在因为没有履行阻挡兰斯的诺言而感到尴尬,便轻轻地笑了笑对他说道:「我本来预计顶多能够拖住他一刻时辰,你的表现已经很出色了。」

  那军官听了这话,忍不住挺了挺胸膛,脸上露出笑容。

  北丰朝继续说道:「倘若他一开始便拿定主意要冲进来的话,你便是连一眨眼的工夫都挡不住的。」

  这种尖锐而不留情面的说话方式,恐怕只有北丰朝才做得出来,兰斯看到那军官的表情,心想。

  「北丰朝,」兰斯神色不悦地说道:「你应该适可而止了吧。我知道你在追上假桑德斯伯爵的时候,就已经获得了重要的线索。现在你还要使出这种手段,你不觉得卑鄙了一点吗?」

  北丰朝神色微怔,深深地看了兰斯一眼心想:「他竟然已经猜到了。不过这也无所谓,他想破脑袋,也无法追查到正确的线索的。」

  北丰朝冷笑道:「不要问我这种愚蠢的问题。在胜利的荣光之下,不存在任何卑鄙的污点。」

  兰斯神色肃然,凝视着北丰朝说道:「但这并非是公平的比赛。」

  「公平?」北丰朝仿佛是听到了一件非常可笑的事,哈哈大笑起来,「公平?你真的觉得有这种东西存在吗?公平是一件比神话还要虚幻的东西,甚至比爱情还要虚幻,这个世界上从来就不存在公平。我问你,老虎吃鹿,鹿吃青草,你认为对于鹿和青草而言这是公平的吗?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寻求公平无异于缘木求鱼。」

  兰斯出奇温和平静的淡淡说道:「我们不是野兽,也不是青草,我们是人。」

  「好。」北丰朝的脸上露出冷笑,「我们就说人。有人生下来就是天皇贵胄,有人却只能生在贫贱之家,你觉得这样公平吗?有人生下来就是残疾,或者瞎,或者聋,甚至有些人生下来就没有手和脚,有人还没有生下来就死去,这是否是一种公平呢?」

  兰斯皱了皱眉说道:「你总喜欢缠夹不清,这和我所说的公平并非是一回事。」

  「不是一回事?」北丰朝嘿然冷笑:「本来就是一回事。这个世界哪会有公平存在?大至国家,小到个人,弱肉强食是不变的法则。人生就仿佛是一场赛跑,只不过每一个人的起点并不一样。有些人只需要向前跨上一步,就可以到达胜利的终点,而有些人的跑道却遥远到永远都不可到达。」

  兰斯并不动气,静静地倾听,每一个人都会有他自己的理由,兰斯虽然不赞成北丰朝的观点,但是也实在没有必要在这种问题上作无益的辩论,这反倒是一个兰斯了解北丰朝的一个好机会。

  多了解自己的对手一番,就多一分致胜的把握。

  所以他只是淡淡的轻叹一声,说道:「可人生只是一次旅程,却并非是一场比赛呵。」

  北丰朝仿佛没听见般继续道:「弱者才会寻求公平,强者从来只追求权利和力量,而不是虚幻的公平,我实在没有必要跟你废话。你在这里慢慢找好了,失陪。」说完,北丰朝挺胸抬头,傲气凌人从兰斯身边走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突然站住,转头对兰斯说道:「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输掉了第一个回合。」

  说着,发出一声得意的大笑,转头离去,那笑声在房间的走廊之中回荡着,宣泄出北丰朝得意的心情。

  兰斯自然知道北丰朝话中的意思。北丰朝是说,自己终于没有及时赶到,阻止北丰朝销毁线索,虽然没有和夜莺闹出纠纷,但是自己仍然算是输了。

  但是兰斯心中并不气馁,甚至心情非常平静。北丰朝是不是真的有足够的时间把所有的线索毁去,还在疑问之间,这也许正是北丰朝的心理攻势。也许正是因为北丰朝没有足够的时间毁灭线索,才会这样虚张声势。

  假若北丰朝并没有足够的时间毁灭线索,但是却又能够成功地让兰斯相信这一点。那么兰斯在这种心情下,很可能会漏掉一些本来可以发现的线索。

  兰斯回到大门口,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排除心中所有的杂念,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清明澄澈,仿佛是那万古的深潭,并无丝毫的波澜。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心灵如此通透清明,清朗宁静。

  兰斯的目光在周围这些士兵的脸上扫过,周围的士兵都不由自主地感染了一丝兰斯身上的宁静欣悦的感觉。

  兰斯这才举步向前,沿着那天见到桑德斯伯爵的路线,慢慢地向前走去,依次经过院子,大厅,走廊,收藏室。

  一边走,明亮的目光从眼前的陈列品中一件一件地看过去,不遗漏任何一个细节。

  一面在心中回想着那一天桑德斯伯爵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仔细地玩味思考,寻找其中的线索。

  那军官站在兰斯的身后跟随,看着兰斯一步一步慢慢的踏上去,脚步轻缓而平静,整个人充满着一种让人心神舒畅的曼妙而充满灵性的感觉。

  他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受到兰斯的感染,心情也渐渐地平静,沉浸到了一种奇异的轻松宁静的境界之中。

  而兰斯正是在北丰朝的这种挑战和威胁之下,心神突然提高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全神贯注,聚精会神,轻灵自如的感觉是兰斯所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兰斯忽然想起,问道:「桑德斯伯爵出现在枫城的社交界,谁是介绍人?」

  那军官怔了怔,说道:「不知道。」随即又说道:「我去查查看。」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对眼前的这个少年没有丝毫的恨意,反而倒是很愿意很渴望为他做些什么。

  那军官疾步离开兰斯的视线,又很快地像一阵风一样冲回来,手中捧着一迭资料,说道:「我查到了,是莫罗子爵。」

  兰斯想了想,说道:「他们怎么认识的?」

  那军官低头看了一眼资料,这才说道:「他们是在一个古玩交易会上所认识的。那一次古玩交易会,桑德斯伯爵突然出现,一掷千金,以超乎常人的豪阔手段引起了莫罗子爵的注意。」

  兰斯沉吟着问道:「这一次交易会的背景?举办者是谁?」

  那军官低头搜索了一会资料,这才抬头说道:「是百业堂珠宝行。」

  「百业堂?」兰斯心中一震,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龙藏天?」

  「百业堂每个月定期举行珠宝古玩交易会,」那军官说道:「参加的都是当朝权贵,巨富豪门。桑德斯伯爵的这些收藏品根据我们的调查,大概有一半都是从通过百业堂作为中间人进行交易的。」

  「我明白了。」兰斯点点头说道:「把地址和举办人给我。」

  那军官急忙在一张纸上,把那举办珠宝交易会负责人和地址指给兰斯看。

  兰斯在心中默念两遍,两个人这才继续往前走,穿过大厅,来到后面的那一个收藏室,兰斯看着破碎的木门,想起桑德斯伯爵曾经说过这个木门经过特别的设计,忽然心中一动,问道:「这座房子在桑德斯伯爵住进来之后,是否有经过建筑方面的更动?」

  那军官点头说道:「刚才北丰朝公子也问过这个问题了,是的,桑德斯伯爵在买下这座宅院之后,就请人重新设计和装修过,据说花大钱请了个外国著名的设计师,所以你瞧,这些装饰和壁画,都带着水晶国的风格。这座木门,也是在装修时特别订做的。」

  兰斯点了点头,问道:「你有关于承接这一次装修的装修队,以及那个设计师的资料吗?」

  那军官的手在头顶搔了搔,这才说道:「那个设计师,早就已经离开了明珠国,至于那个承接工程的装修队,这上面是有名字和记录的。」

  兰斯点了点头,凑过头去,向那记录瞟了两眼,把姓名和地址在心里默念两遍,记了下来。

  走进那幽暗的收藏室,收藏室的中间,是被兰斯砍成了八段的四尊青铜石像,青铜石像之内的骨胳碎裂,满地都是,看起来颇为诡异。

  兰斯从怀中取出一块布,用布隔着将地上的一块碎骨拣了起来,用布包好,放到怀里,这四尊青铜石像可以被魔法驱动的原因还没有弄清楚,但是这其中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吧?

  再往前走,就是那个伯爵逃走的时候经过的后门。

  那军官打开后门的机关,后面是一个狭长的甬道,在前面七八丈处,甬道形成了一个拐角。

  甬道的地板上,镶嵌着黑白相间的方砖,兰斯一面向前走,一面想象着北丰朝追逐桑德斯伯爵的情景,他在追逐的过程当中到底发现了什么线索呢?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那军官忽然说道:「大人留步,前面有机关。」

  兰斯一怔,停住脚步,顺着那军官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自己的前面,在甬道拐角的地方,有一块方砖显得比正常的方砖略微高出的一线,倘若不是兰斯这样敏锐的视力,绝不能够在如此阴暗的环境中发现这一点。

  兰斯颇有兴趣地低头观察着说道:「这是什么机关?」

  那军官解释说道:「根据我们的试验,这个机关踩上去之后,将会从墙壁之间射出各种各样的弩箭。」

  兰斯想了想说道:「就是说,踩上去的人会受到弩箭的攻击?」

  那军官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如果一脚踩上去,你身后的数丈范围内的甬道,都会被密不透风的暗器所笼罩,没有人能够通过。」

  兰斯想了想,恍然说道:「哦,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个设计师专门用于让人在关键时刻逃跑的。只要跑到这里,一脚踩下去,背后追逐的人不但被弩箭所阻碍无法前进,说不定还会被弩箭所伤因而反败为胜。这个机关算是设计得很特别了。」

  兰斯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看身后狭长的甬道,不知道当时北丰朝如何躲过密集的弩箭隔空钻射?

  兰斯继续向前走,他每向前走数丈,就会有一个拐角,而拐角处就会有一处机关,这样向前走了数十丈,眼前忽然一亮,前面甬道尽头有光线投射过来。

  兰斯加快脚步,来到甬道的尽头,外面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从幽暗的通道看过去,颇为刺眼。

  兰斯一步跨出,竟然来到了另外一座房子的大厅之中。从房子的格局看都好像应该是一座非常普通的平民住宅。

  饶是兰斯素富智计,这时也忍不住微微怔了一怔,然后兰斯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走出大厅的门,来到了一座小小的院子中,穿过院子的大门,兰斯这才注意到,竟然来到了另外一条街上。

  兰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原来桑德斯伯爵竟然是这样逃走的。」

  兰斯继续想道:「这个人伪装成桑德斯伯爵,其实却是来自流风王国的间谍,平常当然要会见很多不太适合自己见到的人,想必这个院子就是他的一个联络点,平常可以和组织的人在这里见面。必要的时候易容化妆外出,也可以从这里偷偷溜出去,不会被人发现。这真是一个巧妙的设计。」

  兰斯站在大街上,明亮的阳光照射下来,有点懒洋洋的。

  那军官解释说道:「我们从这里追查逃走的桑德斯伯爵,追查到他在途中换过一次衣服,后来就再也找不到他的行踪了。」

  兰斯点点头心想:「这也是必然的事。」

  兰斯转头往回走,一面说道:「我们回去看看。」

  这一次,兰斯一间一间房间的看过去,从储藏室,厨房,会客室,仆人房,一间都不漏过的仔细观察。

  遗憾的是,所有的房间看起来都非常的整齐,甚至没有一点点凌乱的东西存留。

  兰斯忍不出叹了口气说道:「这桑德斯伯爵果然是早有预谋,为了怕事后被人追踪和查找线索,他在发动以前,已经把所有的日常用品都清理干净了,一点都没有留下。」

  说着,兰斯打开主卧室的衣柜,里面空空如也。兰斯继续说道:「所有的衣服都全部带走,就连厨房的锅碗瓢盆,都没有留下。」

  那军官搔了搔脑袋说道:「实在是不明白,有什么必要把这些东西都清理掉。」

  兰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一个人平常生活的环境,同时能够透露出这个人的很多信息,比如说他的背景,性格,生活习惯。根据这些在一般人眼里看来毫无意义的线索和细节,如果通过缜密的思考和推理,都会发现很多重要的信息。桑德斯伯爵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会尽力地清理掉自己平常的生活环境。」

  顿了一顿,兰斯又继续说道:「又或者,桑德斯伯爵的确有一些特殊的习惯,会在他的这些日用品中显示出来,而他又害怕我们知道。」

  那军官不解地说道:「真是的,他也不嫌麻烦……你们这些人的花花肠子,实在是让人搞不清楚。」

  兰斯眼前一亮:「你说得不错,这么多东西,处理起来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就算是销毁,也要有工具才行。」

  说着,兰斯忽然转头朝回走,一路穿过大厅来到收藏室,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了甬道出口的那个不起眼的院子之中。

  兰斯并不停留,径自穿过门口,来到大街上,左右看了看看,见到不远处有一个卖零食的小贩,正在吆喝叫卖。

  兰斯慢慢地走过去,问道:「你每天都在这里卖东西吗?」

  那小贩热情地招呼:「这位公子,要不要尝尝我的小吃?又香又脆又爽口。」

  兰斯微微点头,从容地说道:「谢了。你每天都在这里做生意吗?」

  那小贩点点头,说道:「自然。基本上每天都是。」

  兰斯想了想说道:「那你有没有见到对面院子里这两天有人运出东西?」

  那小贩怔了怔,眼中露出惊异的神色说道:「果然有人来问这个问题了!」

  兰斯也是微微一怔。

  那小贩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今天真是奇怪,刚才有一个挺俊秀的年轻公子过来问过同样的问题。我回答他以后,他给了我一个金币。他还说,过一会儿会有一位大爷来问同样的问题,说我照实回答,他也会给我一个金币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兰斯,眼中充满疑色,显然兰斯敝旧的衣衫打扮不像一个会出手拿出一个金币的大爷。

  兰斯哑然,刚才有个年轻的公子?除了北丰朝,恐怕不会有别人了吧?

  北丰朝啊北丰朝,你还真会开玩笑,一个金币,足够穷人半年之粮。这个小贩今天不知道走了什么鸿运?

  兰斯看那小贩患得患失的样子,耸耸肩,说道:「怎么,你看我不像个大爷吗?原本如此,我是大爷的下人来着,这里是一个金币,你拿着好了。」说着兰斯掏出一个金币递给那小贩。

  那小贩忙不迭喜孜孜的紧紧握在手里,看了半天,这才道:「要不是他提醒,我还真想不起来。前几天,大概是快晚上的时候吧,我记得当时我刚刚把灯点上,就看到对面房子里前面停着一辆马车,然后有几个人迅速地往马车上装了些什么东西,一辆马车刚刚开走,过了没多久,又开过来一辆,我想前前后后大概有四辆马车。后来,天色太晚,我就收摊了。对了,那马车上写着福记的标记,应该是福记马车行的。」

  兰斯说了声谢,就快步往回走,回到伯爵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