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兰斯的脚步沉重而疲惫,心情压抑而悲伤,无论如何,夏月和凤音的不谅解,还是让兰斯的心中非常难过。
晚饭就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之中开始。两个小蓝人在这种气氛的感染下也渐渐地沉默下来,这一顿饭吃得是味如嚼蜡,索然无味。
好在有浅雨一直拉着兰斯的手,虽然不说话,眼睛也一直关切的望着兰斯。
吃过饭,两个小蓝人将碗筷收拾干净,兰斯仍然坐在饭桌上发楞,过了一会儿,兰斯回过神来,看到浅雨坐在自己的旁边,转头看着自己,亮晶晶的眸子里流露出关切的神情,兰斯苦笑一下说道:「浅雨,你怪不怪大哥?」
浅雨有些意外,怔了怔,说道:「为什么要怪呢?」
兰斯说道:「因为大哥今天做的事。」
浅雨想了想说道:「不会呀,当然不会。」
兰斯看了看浅雨,说道:「为什么?难道你的心中一点点的介意都没有吗?难道你不觉得有些看不起或者鄙视大哥吗?」
兰斯问出这句话,才发现,其实自己心里倒是很在意浅雨对自己的想法。
浅雨坚决的摇了摇头,肯定地说道:「当然不会。」她那双会说话的眸子,似乎也在重复强调着她的说法。
「为什么?」兰斯略感诧异。又或者是有些不相信,又或者是感到欣慰,同时却又更加的担心。
浅雨摊了摊手,坦然的带着理所当然的神情说道:「因为大哥是好人。」
兰斯怔了怔:「然后呢?」
浅雨干脆爽俐的摇了摇头,答:「没有了。」
兰斯想了想,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好人呢?可是我今天做了坏事。」
浅雨耸了耸肩说道:「那──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我知道你是不会做坏事的,因为你是好人。」
兰斯想了想说道:「可如果我真的做了坏事呢?你会不会瞧不起你大哥?」
浅雨歪着头,眼中露出努力思考的神情说道:「大哥是好人,所以不会做坏事。如果他们觉得是坏事,嗯……一定是他们搞错了。」
兰斯苦笑,原来浅雨对所有逻辑的基础,就是自己是好人,到底她这个观念是怎么来,可真的是不得而知。
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目前浅雨的心目中,恐怕自己做什么,她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是对的。
兰斯爱怜的揉了揉浅雨头上红色的短发,倒觉得安心不少,至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无条件的信任自己,这种感觉让兰斯颇为温暖,说道:「早点睡吧。」
说完离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没有开灯,无边的黑暗在周围弥漫着。
兰斯闭上眼睛,放松身心,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够感觉到内心的脆弱和疲惫,以及心中的痛苦和失落。
今天,是非常失败的一天,先后数次败在了北丰朝的手中。包括今天晚上这一场风波,恐怕也都在北丰朝的算计之中吧。
兰斯的心中非常难过,沉甸甸的仿佛喘不过气来一般。
疲惫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持进一步的行动,但是受到了强烈刺激的心灵此刻却异常的活跃。这一天的各种影像、片段、声音都在兰斯的面前飞舞,有如走马灯一般不断的变换。
兰斯的心中一会儿浮起凤音那受伤的眼神,就感觉羞愧无地,一会儿看到夏月眼睛里的愤怒和恨意,感觉一阵心痛……
在迷迷糊糊的心神完全脱离了控制的这一刻,许许多多的伤心都一起涌了上来。小时候受到的捉弄和伤害,凯西叔叔的死,夏尔爷爷的去世……都一起涌上心头。
与冬雪的决裂,想必已经此生永远无法再见。即使再见,也不过是形同陌路,徒惹伤痛而已。
和秀兰的分离,此刻天各一方,到底以后还有没有相见的一天呢?会不会多年以后,有一天再次重逢,秀兰已经名花有主了呢?
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伤痛和悲苦,所有的担心和焦虑都爆发出来,在消极和悲伤的心情下,这一切显得格外凄凉。
兰斯彻底的沉浸到了痛苦和消极的情绪之中,渐渐觉得人生毫无意义,当真有一种生无所恋的感觉。只剩下无尽的厌倦,厌倦……
平躺在床上,就这样迷迷糊糊地不知道过了多久,似睡似醒。
忽然,在寂静的夜里,卧室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一个小巧的身形溜了进来。
这是浅雨。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兰斯的窗前,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静静地注视着兰斯,一脸关切担心的神气。
兰斯却仿佛是有感应一般的忽然睁开眼睛,望见了浅雨脸上带带着一丝心痛和悲伤痛苦的神情,让兰斯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心突然解脱出来,获得一阵轻松。
兰斯关心地问道:「浅雨,怎么了?是不是又睡不着?」说着,向浅雨伸出双手。
浅雨二话不说,轻巧地爬上床,投入张开的兰斯的双手,兰斯将她拥入怀中。
浅雨像一只小猫一样的轻轻趴在兰斯的身上,把头轻轻靠在兰斯的胸膛上,右手攥得紧紧的,放在心口。
兰斯感觉那温暖柔软的娇小身躯靠在怀中,觉得空虚难受的胸口也是一阵充实。「其实我比浅雨更需要这样的拥抱。」
兰斯嗅着浅雨身上温馨的气息,模糊的想道,「我总以为对浅雨的迁就是为了满足浅雨对自己的依赖,是为了安慰浅雨,其实也许我比浅雨更渴望和需要这种亲密温馨的接触吧,否则我为什么总是无法拒绝呢?」
兰斯伸出手搭在浅雨纤细的肩上,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让她早点入睡,无意中碰到了浅雨紧握的拳头,怔了怔说道:「你的手里握着什么?」
浅雨不吭声,拳头握得紧紧的,却不肯松开。
兰斯怔了怔,这段时间以来,浅雨对自己的命令基本上是百依百顺,极少会出现像刚刚开始那样抗拒的情况,兰斯想了想,恍然而悟:「是那块水晶钻?」
浅雨轻轻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好难受。」说着扑在兰斯的胸口,用力抱住兰斯呜咽着哭了起来,泪水很快浸湿了兰斯的衣服。
兰斯刚刚张口要问她为什么难受,心中却突然明白过来,浅雨睡觉的时候,如果是自己一个人睡,一定要抱着这块水晶钻,兰斯知道她有这个习惯,也许是在抱着这块水晶钻的时候,能够感应到兰斯,可以给于浅雨一点安全感,能够让她安心。
所以兰斯也没有阻止她。
想必是刚才自己的心一直沉浸在痛苦之中,浅雨感受到了自己的这种心情,因而受到了影响。
兰斯把自己心中的难过放到一边,收拾心情,柔声说道:「我现在好多了,浅雨不要担心了,好不好?」
浅雨温顺的轻轻点了点头,却仍然趴在兰斯胸前没有离开。
她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兰斯怀中,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两个人都睁着眼睛,丝毫没有半点睡意。
兰斯是因为心潮起伏,而浅雨则是因为一直将自己的心和兰斯连在一起。
「我睡不着。」浅雨拉了拉兰斯,这是第一次浅雨和兰斯在一起也会失眠,「我们去看月亮好不好?」
兰斯失笑:「今天没有月亮的。」
「那就看星星。」浅雨揽着兰斯的手,悄悄地避免惊动两个小蓝人,慢慢地溜出来。
兰斯见浅雨只穿着贴身小衣,怕她着凉,便给她披上了一件外衣。
看起来已经到了后半夜,天上寒星点点,气温分外的寒冷。
两个人爬到屋顶的最高处,坐在屋顶上,肩并肩地望着星星。
横竖睡不着,不如聊聊天。
「对了,」浅雨忽然说道:「那个……那个老头子。」
「封印法师。」兰斯纠正她说道。「你的导师,不要叫他老头子。」
浅雨点头说道:「可是……他说不介意我叫他老头子。」
兰斯无奈的耸了耸肩,很难想象封印法师是怎么教浅雨的。「他怎么了?」
浅雨这才继续说下去:「他说这两天如果有空,请你过去一下,有事情要跟你商量。」
兰斯点了点头,心想:「难道是浅雨又做出什么事情?又楞头楞脑地惹出什么祸?」
兰斯像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的说道:「啊,对了。这几天你去他那里接受指导了吗?已经有好几天了吧?」浅雨点了点头,兰斯说道:「怎么样?他对你还好吗?」
浅雨想了想,歪着头说道:「嗯──没有大哥好。」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不过,也很好的。我说想要什么东西,他都会给我买。
「昨天还说要送给我一套很漂亮的魔法袍,不过我不要。他也是个好人,对不对?」说到这里,浅雨转头望着兰斯,脸上露出期待的神情。
兰斯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是。」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象封印法师拚命讨好浅雨的样子。
说真的,有些人生来就有那么一种气质和魅力,能够让周围的人想尽办法本能地想要得到其好感。
听说古代的精灵人,都有这种奇特的魅力。甚至,这种魅力在达到巅峰的时候,能够魅惑动物,使它们听从自己的指挥。
不过非常遗憾,以浅雨这种在陌生人面前一个字都不会蹦出来的个性,而且心思又那么奇怪,封印法师想要讨好浅雨,恐怕是得大费周章了。
「对了,他都教了你些什么?」兰斯关心地问道。
浅雨说道:「瞪眼睛。」
「瞪眼睛?」兰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浅雨肯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啊,那个词叫什么来着……精神专注式冥想,就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盯着一件东西,什么也不想,我叫它瞪眼睛。那个老头子说这样可以迅速地提高对精神力的控制能力。」
兰斯点了点头,借着淡淡的星光,转头向浅雨看去。
淡淡的星光下,浅雨那充满灵气和野性的脸庞显得格外神秘,而她的眸子,比天上的星星更明亮,似乎满天的繁星,也在这双晶莹的眸子映照之下显得黯淡。
兰斯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浅雨的眼中闪烁着光芒,显示出她的精神能力大有增长。又或者,在她的体内原本就有强大的精神力量,而封印法师则想出了一种办法将这种力量释放出来。
几天不见,不,应该说几天没有注意观察,浅雨的身上竟然就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特别是此刻的她,所显示出的气质更加动人,修长而优美,飘逸而出尘,带着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气质。这应该是精神力量增长之后的表现。
兰斯苦笑,没想道封印法师竟然会有这样的本事,果然不愧是一代魔法宗师。「对了,难道他没有教你魔法吗?」
浅雨脸带疑惑的摇了摇头。
兰斯心想:「是应该去找封印法师谈谈,他究竟对浅雨做了什么手脚?他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谈呢?」
忽然想起封印法师这么急切要收浅雨做学徒,一定有什么原因吧,会不会是跟那幅关系到浅雨身世的卷轴有关呢?
兰斯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心情,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脱离了烦恼忧愁和痛苦的漩涡,将这些方面的情绪悄悄地抛在了一边。
想必应该是从浅雨来的那一刻吧。
兰斯自己也不知道,在不知不觉当中,他已经自然地度过了修行之路上的又一重难关。
所有修行精神力量的人,无论是修行战技还是修习魔法,都是一个危险重重的过程。
因为随着精神力量的修行和提高,经常会伴随着负面情绪的反弹。在修炼的初期,这种情况并不明显,但是越到后来,精神力量的修行所可能遇到的负面情绪的反弹就越大。
这就意味着,当人们试图控制精神的力量的时候,将精神的力量转变成为有序地受到控制形式的同时,也就必须面临着精神力量混乱的负面而消极的一个方面的抵抗。
每隔一段时间,修行者都必须接受一次这样的考验。
对于比较初级的修行者而言,即便是精神力量失控,暂时的陷入混乱之中,也不过是暂时的情绪低落消沉而已,但是身为一个精神力量已经非常强大的修行者,精神混乱所造成的破坏将远远超过一般的修行者。很多人甚至会在这种情况下精神混乱疯狂而自杀,也有一些人会因为精神分裂而死。
兰斯的精神力量在每一次挑战和斗争中不断地成长,他所积累的反作用力,却一直隐藏在其中。正好借着兰斯今天所面对的挫折而突然爆发出来,如果让兰斯继续这样胡思乱想下去,说不定他真的会在极端悲观厌世的情况下自杀。
但是,经受了精神训练之后迅速提高的浅雨,对于兰斯的精神状态的感应能力也有了进一步的提高,本能地感应到了这种危机。
尽管她并不知道如何去化解,但是她的到来,终止了兰斯在自怨自艾的痛苦和悲伤的思路上继续思考,激发了兰斯对于浅雨的保护之心,终于从悲伤的漩涡当中摆脱了出来。
更重要的是,浅雨本身的精神力量,对于稳定兰斯的精神状态也有着非常大的好处。
或者说,通过那块奇异的水晶钻,兰斯混乱的精神力量可以受到浅雨宁静的精神状态的影响。
这一切兰斯并不知道,但是却隐约模糊的感觉到了。
当他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不知道过了多久,浅雨却已经蜷缩在他的怀中悄悄地睡着了。
兰斯对着满天的繁星凝视了好久,渐渐地信心和勇气又回到了心中。怀中毫无戒心的浅雨,带着完全信任的笑容在睡梦之中,同时也给了兰斯一种使命感和责任感。
我要保护我所关心的人,让他们不受任何的伤害,这是我的责任。
兰斯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浅雨的脸,继续想道:「我绝对不容许有任何人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今天的失败,并非是我能力的不足,实在是因为没有充足的思想准备。我没有料到,北丰朝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也没有在心理上做出足够的应变措施。在以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根本没有赢的可能。
「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任何的战斗,都必须全力以赴,绝对不能蛇鼠两端。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已经无法退出,必须全力以赴的接受挑战。
「北丰朝,是一个迟早要解决的问题,逃避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战胜他。
「已经做过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但是我相信,我会想出办法来补偿。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战胜北丰朝。」
从这一刻起,兰斯才真正的从心理上,把胜利视为一个目标。而在这之前,他只是被动的,被推到了一个必须参加的赌局之中。
这一场赌局,我只能赢不能输。输了,我怎么去面对凤音呢?
正是在这种念头的刺激之下,兰斯的心中飞速地转动着各种念头,想着各种致胜的可能性。
北丰朝现在在做什么?他可能会有些什么样的布局?他下一步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而我对此又有什么对策?如何才能够在这一场赌局当中获胜?
这一刻兰斯非常清醒,冷静地思考,完全摆脱了昨天的失败所带来的负面情绪的影响,进入了一种类似于禅定的精神完全贯注的状态。
当兰斯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明亮,兰斯伸个懒腰,将偎依在自己身上的浅雨拦腰抱了起来,面对着天空的鱼肚白,突然之间充满了信心。
「我一定会赢的!」
这信心看起来毫无来由,但是信心就是信心,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骗不了人的。
夜幕降临的时候,北丰朝的府邸热闹非凡。在大厅之中,坐满了前来赴宴的人。
这些人,年纪最大的,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年纪最小,也在十六七岁左右。全部都是来自枫城有财有势的名门贵族的公子哥儿,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人,还是枫林学院的学生。
北丰朝平常就很注意使用一些小技巧让这些年轻人佩服敬仰他,以至于臣服。最后,把能够和北丰朝来往,能够成为北丰朝的朋友视为一种荣耀。
他们都还处于精力过剩,喜欢招惹是非的年纪,有无限的时间,有无限的精力来挥霍和享受。这样一群年轻人组成的聚会,自然总是带着热闹和喧嚣的青春气息。
筵席非常丰盛,食物精美可口,难得的是,一向被认为比较孤僻冷傲的北丰朝也放下了他的架子,神情从容温和,使得气氛也非常融洽,可谓宾主尽欢。其间自然少不了各种猜拳行令,掷骰角力之类的游戏来助兴。
等到大家都酒酣耳热的时候,南齐骏举着酒杯站了起来,他一向崇拜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北丰朝,也是北丰朝的死党之一。
他走到大厅中间,大声说道:「听说那个不知死活的叶惊雷,跟北丰大哥打赌,看谁能够先抓住桑德斯伯爵,而且还以凤音小姐作为赌注,大家都听说了吧?」
大厅中诸人轰然答应,其中一个人说道:「说起来,那小子真的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北丰大哥什么时候失败过了?他自己也不打听打听。」
「那是,」另一个人说道:「北丰公子十年以来,击败过无数的高手,保持全胜纪录,哪是那个小子能够赢得了的?只不过,北丰公子要是找上门来,他想不应战也不行,大家说是不是?」
有一人说道:「要我说,这小子要是聪明的话,就是立刻拱手臣服,把凤音小姐乖乖地让出来,求北丰大哥放他一条生路,现在竟然还敢打赌,简直是找死。我们就等着看北丰大哥怎么修理他好了。」
众人都连声附和,大厅中升起一片讪笑之声。北丰朝却微笑不语。
南齐骏等到大家的哄笑声渐渐沉寂,这才继续说道:「但是,这一次,却不同以往。因为这一次并非是比武,万一让那小子运气好,瞎猫碰上一个死耗子,正好找到了桑德斯伯爵,让北丰大哥竟然输掉了这一场赌局,岂不是要大伤北丰大哥的颜面?让我们的面子也过不去是不是?」
众人都纷纷表示赞同,南齐骏这才继续说道:「所以呀,刚才我和北丰大哥说,虽然北丰大哥有把握赢得了那小子,不需要我们帮忙,但是事关我们大家的颜面,我们大伙儿也该出点儿力。大伙儿说这话对不对?」
众人哄然叫好,其中一人更大声说道:「那是当然,我早就看那小子不顺眼,现在竟然感动我们老大的女人,是时候教训教训他了。」
南齐骏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呀,尽管北丰朝大哥跟我说不需要咱们帮忙,咱们也不能袖手旁观。要我说,明天开始,我们大伙儿一起想办法把桑德斯伯爵那老儿揪出来,给那小子一点颜色看看。就算是我们兄弟们之间的一次小小的竞赛,谁要是先找到那家伙,就让北丰大哥请我们到喜雨坊红袖楼花酒去!还要让四大名妓陪酒。你们说怎么样?」
听到南齐骏的话,每个人脸上都眉飞色舞,跃跃欲试。其中一个人说道:「就这么定了,明天开始,我们就一起四处搜寻,就算是把整个枫城翻过来,也要把那家伙抓出来。」
在众人的欢笑声中,北丰朝微笑着轻轻地看了南齐骏一眼,心想:「这小子倒是蛮聪明的。知道这些话我自己不方便说,不用等我吩咐……」
这时,福伯从大厅外面走了进来,向北丰朝做了个手势,北丰朝脸上笑容敛去,站了起来,从容地说道:「大家慢慢的吃,我还有点事,要离开一会儿。」说着,对南齐骏说道:「小骏,你替我招呼大家。」
南齐骏应了一声。
北丰朝离开大厅,来到走廊上,夜色如水,北丰朝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估计一下时间,这才说道:「他们来了?」
福伯点了点头,又不无怀疑地问道:「少爷,你不会是想靠这些人帮你搜捕桑德斯伯爵吧?这些人……」
北丰朝淡淡地说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们只是个幌子而已。让他们在整个城里闹个鸡飞狗跳岂不更好?也免得让叶惊雷那小子怀疑我怎么会没有动静。」说着,北丰朝领先前往书房走去,一边问道:「阿一他们有没有什么消息?」
北丰朝所说的阿一,是北丰朝亲手训练出来的四个剑手之一。这四个人,按照一二三四排名,每一个人都是通过了北丰朝非常严格的训练,在剑术方面造诣非凡,更难得的是,这四个人都各自有其特殊的才能,分别擅长与暗杀,追踪,易容化妆,监视等等。
对北丰朝而言,这四个一手调教出来的子弟,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福伯急忙说道:「阿一已经回来了,似乎还受了点伤。其他的人,没有消息。阿一说有事情要向你禀报。」
北丰朝听了,停住脚步,说道:「带我去见他。」
福伯面带犹豫:「可是……大王子他们还在书房等候呢。」
北丰朝淡淡地说道:「让他们等好了。」说完,不悦地看了福伯一眼,心想:「如果他继续这么多嘴的话,看来我只好把他打发走了。虽然……他伺候我那么多年。」
北丰朝年幼时就失去双亲,可以说在北丰家族的各房中是最单薄的一支,全靠这个老仆人从中周旋照顾。所以到今天,也就只有福伯还敢这样和北丰朝说话。
阿一在偏厅的暗影里等候着,他看起来有二十几岁,身材健硕挺拔,微微有些消瘦。一脸精明强干之色。他的左臂上挂着伤巾,上面依然有血迹慢慢的渗出来。但他看起来似乎丝毫不在意,像一棵树一般地笔直的站在那里,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北丰朝的目光注视在阿一左臂的伤口上,说道:「你的伤怎么样?没事吧?」
他的口气,一方面维持着主人对仆人说话时的距离和居高临下,另外一方面,却又很温和地透露出他对于阿一的关切。
阿一的脸上露出感激的神色说道:「多谢主人关心,不碍事。」
北丰朝点了点头,说道:「说说看,情况怎么样?」
阿一简洁地说道:「我们根据主人的线索追查假的桑德斯伯爵,果然在南方部族的聚居地找到了他的行踪,但是这人狡猾得很,而且非常机警,发现有人在查询他的线索,就再次易容逃走,先后换了四个藏身之处,最后一次追踪的时候我们不小心遭到了他的伏击。
「看起来他似乎跟好几股不同的势力有关系。后来,我们追查到他已经到了城外,他们三个继续跟踪下去,让我回来向公子会报一声。」
顿了一顿,他又加上一句:「虽然暂时让他逃脱,但是公子可以放心,刚才我虽受了他一剑,但是也在他身上撒上了千里跟,他一定逃不过他们三个的追踪。」
北丰朝温和的拍了拍阿一的肩膀,说道:「你做得很好,回去好好休息,这两天我不会再给你任务,你回去好好养伤。还有,你可以暂时住在西院,喜欢哪个女人,你可以自己挑。」
阿一的眼神中流露出兴奋和感激的神情,受到如此的重赏,显然颇感意外,急忙躬身施礼说道:「多谢主人!」
北丰朝这才挥手让阿一退下,神色之间有些意外,显然北丰朝也觉得有些低估了桑德斯伯爵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