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怒目而视,却又同时都有所顾忌。
正在僵持之中,忽然听到蹄声得得,车声辚辚,一辆马车从山路的拐角处出现,速度不急不徐,车上坐着两个人,正是欣苑明珠和梦蝶。
这种轻型敞蓬马车,只有单排双人座位,最适合情侣出游踏青,两个人肩并肩坐在马车上,神态亲密。
欣苑明珠正俯身在梦蝶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惹得梦蝶发出一阵娇笑。
此时距离尚远,廷玉山和兰斯只能听到梦蝶的笑声在风中传来,若隐若现的笑声飘荡在空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和诱惑的味道。
特别是那娇柔的尾音,竟让人觉得有种风流旖旎、温柔妩媚的感觉;让两个人心中都不由得一动。
梦蝶今天似乎特别的迷人,俏丽的脸蛋,似乎发出了光芒一般,让人不敢逼视。
看到两个人的亲昵举动,廷玉山和兰斯心中,都忍不住生出了强烈的妒意。
尽管兰斯并不觉得自己对梦蝶有特殊感觉,但是,面对这样的一个美丽尤物,如此动人,又有那一个男人会不动心?不希望自己是坐在梦蝶旁边的人呢?
她正是那种,能够激起任何一个男子的占有欲望的尤物。
直到马车行近的时候,欣苑明珠这才注意到廷玉山等一行人,向那车夫喝了一声,马车缓缓停住。
欣苑明珠挺了挺胸膛,示威一般向梦蝶的身边靠了靠,神情甚是得意,遥遥向这边招手,说道:「原来是廷玉山伯爵和叶惊雷会长,真是巧得很。」
当欣苑明珠说到叶惊雷会长的时候,口气中明显得露出了讽刺的味道。
兰斯皱皱眉,尽管他和二王子还没有撕破脸,但是,经过了最近的这几次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却日渐疏远,欣苑明珠对他的猜忌之心也日渐加重。
兰斯和廷玉山临时放下了剑拔弩张的神情,一起露出笑脸,向欣苑明珠的马车边迎过去。
廷玉山哈哈一笑,说道:「二王子真是雅兴不浅。」眼睛却一直盯在梦蝶的脸上,丝毫都不掩饰。
欣苑明珠心中一阵不快,说道:「想必廷伯爵还没有见过,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
他正要说出梦蝶的名字,廷玉山却伸手阻止,抢先说道:「二王子且慢,让廷玉山猜猜看。」
说完,他转过头望着梦蝶,脸上露出迷人的微笑,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位一定是名满枫城的梦蝶小姐了;在下廷玉山。」
梦蝶带着玩味的神情望着廷玉山,每个男子见到她,无不是竭尽才智,力图给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因此,这种追求的手法,她早就见识过不知多少,但仍笑吟吟的说道:「廷爵爷果然目光如炬。」
廷玉山笑笑,说道:「不敢当,梦蝶小姐过誉了。整个枫城,有谁不知道梦蝶小姐呢?梦蝶小姐的绝世风采,天下岂会有第二位,除非是瞎子,焉能不识?」
梦蝶吃吃笑道:「爵爷说笑了。」
廷玉山正色道:「不是说笑。莫说梦蝶小姐此刻站在廷玉山的面前,即便是远远的,只听到梦蝶小姐的笑声,廷玉山也一听,就能够知道梦蝶小姐的身分。
「因为梦蝶小姐,即便是一颦一笑之间,都能够颠倒众生之故。」
梦蝶听得咯咯娇笑,说道:「廷爵爷过奖了,小女子愧不敢当!」眼睛却不断地在他身上打量,显见廷玉山的这一番恭维,着实博得了不少好感。
欣苑明珠见廷玉山竟在自己的面前,公然和自己的女伴调情,心中着实不悦,却不愿得罪廷玉山。
他转过话题,说道:「两位怎么会在这里?叶惊雷会长新官上任,应该忙得很呢?怎么竟会如此清闲?」
廷玉山接口说道:「正是因为新官上任,今天我做东,请叶兄弟来喝两杯。」
兰斯听他口气亲热,心中知道他是在故意挑拨,却又无可奈何。
果然,欣苑明珠脸色转冷,淡淡地看了兰斯一眼,说道:「原来如此,恭喜叶会长荣升。」
廷玉山转头说道:「梦蝶小姐乘着马车从山上下来,想必刚刚去游览不谢花?」
梦蝶点点头,赞道:「正是。廷爵爷才智过人,料事如神。」
「不敢当。」
以廷玉山的阴沈多智,面对着梦蝶的褒扬,也不由得心中有些得意起来,「那么,二王子一定是跟梦蝶小姐,讲过那些不谢花的传说了吧?」
梦蝶点点头,说道:「正是,的确是一个很动人的故事呢。」
廷玉山一笑说道:「虽则动人,但也不过是凡夫俗子、愚夫愚妇的牵强附会之言,不足为信。敢问梦蝶小姐对于不谢花的来历,有什么想法?」
梦蝶皱了皱眉,随即展开。
她翘起下巴,眼珠在廷玉山、兰斯身上扫过去,这个动作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风流妩媚,让在场的三个男人都看呆了眼。
她说道:「爵爷如此说,一定有不凡的见解。梦蝶洗耳恭听便是。」
欣苑明珠被廷玉山抢了风头,心中正大大不忿,此刻又听到他间接贬低自己,急于夺回梦蝶的注意力,说道:「我自然也知道,那只是传说而已。但是天下之事,说穿了,未必就好;留下几分余地,给人遐想,岂不是更好?叶惊雷,你说是不是?」
兰斯一怔,没想到欣苑明珠会问自己,说道:「两位所说的不谢花,我孤陋寡闻,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欣苑明珠颇感诧异,说道:「不谢花如此着名,叶会长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兰斯心中暗暗吃惊,难道又遇到了一个枫城人全都知道的常识性问题?这下子可怎么圆谎才好?问题是,自己连什么是不谢花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圆谎了。
梦蝶笑笑说道:「二王子大概忘了,二王子曾跟我说过,不谢花出现,才不过数年的事情。叶公子刚刚返回枫城不久,未曾知道,也很正常。」
欣苑明珠这才释然。
廷玉山笑笑,向兰斯解释说道:「这不谢花,一般愚夫愚妇称之为神花,就在离此不远处的一座山顶。
「那山顶本来是一座无甚名气的石山,只是山顶有数十丈的平地,人称之为天枰山;因为僻静,以往常有人选择在那里决斗。
「这原本荒凉的小山,数年前突然长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这些花儿,品种各异,花期也不尽相同,甚至很多是来自大陆上不同地方的稀有品种,不知怎的,竟然都同时出现在山顶。
「最神奇的是,这些花儿常年开放,即便是隆冬季节,也傲雪怒放,所以,被人们称作不谢花。也有人把这花称作神花,认为一定是有神灵的力量,才能够保持这些花儿持续开放。
「这里便也成了枫城最着名的景点之一;这时还没有什么人来,要到冬天下雪的日子,这就会挤满人了。」
欣苑明珠插口说道:「这还不算什么,最奇怪的是,有人曾经尝试,将不谢花那里的一些珍贵奇异的品种,移植到其他地方;哪知刚刚将花儿移离不谢花的范围,花便立刻枯萎死去。」
廷玉山又道:「传说虽然动人,但是究其实,只不过是一些愚夫愚妇,添油加醋杜撰出来的故事而已,不过是虚无飘渺的玩意。
「这些东西,用来迷惑一般无知少女,那自然是能够打动芳心;但是,梦蝶小姐风姿绝世,见识不凡,自然不会如此幼稚肤浅。」
他这番话,摆明了是在暗示二王子幼稚肤浅,却又把梦蝶捧得高高的,让梦蝶不能不点头。
梦蝶却不置可否,说道:「爵爷真是太看得起我了。不过,梦蝶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子而已,哪来的什么超卓见识?倒是不知道,廷爵爷有什么独到见解?」
二王子被廷玉山当着美女的面大加指摘,心中甚为不忿,说道:「是啊,不知道爵爷又有什么不那么幼稚肤浅的见解呢?」
廷玉山见二王子一脸愠意,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二王子不要生气,明珠国人,说来都有敬畏鬼神的传统;天有天神,地有地神,就连山川草木,也无不有神,这原是明珠国从祖先流传下来的陋习。
「这不谢花也是这般。不过是一丛略异寻常的花草,大概是因为山顶地气较暖,气候适宜,才使得那里的花四时不谢,经久盛开,就被一些愚夫愚妇引为神异,敬畏膜拜;甚至由此,牵强附出一些传说故事来,不过是无稽之谈而已。」
说到这里,他又笑着看了二王子一眼,说道:「不过,这些外表动听、美丽的虚幻之物,倒最适合用来骗骗那些不懂事的无知少女。」
二王子瞪着廷玉山,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好不屑的哼了一声。
其实,他也并非相信这些传说;只不过,为了追求梦蝶,自然要领着她,来游览一些浪漫新奇的地方,讲出一些缠绵浪漫的爱情故事,用以打动梦蝶的芳心。
梦蝶略作思索,说道:「爵爷说得固有道理,但也不可一概而论。这世上,固然有诸多牵强附会之事,但是却有很多事,是非我辈所能解释的,只能用神奇来形容;创世经记载,凡有被神的手碰过的,都会留下神灵的异力,可以引为旁证。
「至于地气和气候之说,也让人难以信服;此地气候、水土,千百年来并无明显变化,倘若仅仅是地气和气候的原因,不谢花不应该仅仅出现几年,爵爷以为如何?」
欣苑明珠听到梦蝶支持自己的主张,立时精神大振。
廷玉山抚掌微笑,说道:「梦蝶小姐果然见识不凡。刚才我只是举例帮助常见因素而已,并非武断的认为,不谢花的产生都是地理和气候的因素。」
欣苑明珠大声道:「然则爵爷又有什么能够让人信服的解释呢?」
梦蝶眨眨眼睛,露出好奇的神情,说道:「爵爷的话,的确引起了梦蝶的好奇心。不知道爵爷认为,不谢花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呢?」
廷玉山微笑摇头,说道:「此事廷玉山也不曾详细查探,所以不敢妄自臆断。
「但不谢花所处的山巅,原本光秃秃的,全是岩石构成,并无此一草一木,现在却百花盛开,四时不谢,自不是地质、气候等等因素影响;但是,诸位有没有想过,有可能是魔法所致?」
「咦?」梦蝶的表情显得有些诧异,又有些兴奋,显然觉得廷玉山的解释,的确新颖而特别。她眼睛发亮,望着廷玉山,说道:「的确是很有趣的想法。」
兰斯见到廷玉山三言两语之间,就吸引到梦蝶的注意力,给梦蝶留下深刻印象,成功地赢得了梦蝶的好感,至少已经留下廷玉山见识不凡、智能过人的印象。
他突然心中有一点隐隐的不安。
这廷玉山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的确是有让少女倾心的条件;而只看这一刻,他向梦蝶所发起的攻势,便知他是情场老手。
不过这时,兰斯也无暇顾及,因为兰斯的脑子,正利用这意外的缓冲时间,全速转动,要找一个消除廷玉山疑心的办法。
梦蝶说道:「爵爷的解释,的确是闻所未闻。但是仔细想来,又并非没有可能。只不过,梦蝶却并未曾经听说过,有任何一种魔法,能够达到这样持久和神奇的效果。」
廷玉山说道:「上古的魔法,到今天大部分已经流失;但是,从传说之中,仍然不难推断出种种的神异之处。
「今天在大陆上,仍然流传着许多关于古代的魔法师,各种神奇、甚至于离奇的传说;现在人的魔法做不到,不等于从前的人做不到。」
二王子欣苑明珠冷笑两声,说道:「爵爷真是奇怪,刚刚还说,一干传说,并不可信,全都是杜撰出来的,牵强附会,捕风捉影。
「这下,又反过来用这些离奇的传说,来印证自己的观点,岂不是很滑稽?」
他心中的不悦,溢于言表,语气也变得极为难听;没意识到他被廷玉山激怒,变得没有风度起来。
廷玉山平静的笑了笑,说道:「二王子息怒。」
欣苑明珠越见他平静,心中反而越是憋气,强忍着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听听你的见解而已。」
「二王子只是直爽罢了。」梦蝶笑吟吟地说道。
欣苑明珠忙附和:「就是。」
梦蝶轻而易举为欣苑明珠解了围,继续道:「爵爷也不过是讲出自己一家之言而已;再者,即便不谢花并非是神异,那些传说也都是虚妄,但美丽浪漫的传说,自然有它存在的意义。我们在这里把美丽浪漫的东西,戳穿来看,探寻他的来由,实在有些煞风景;比起二王子的多情率真,那是有所不及了。」
欣苑明珠听到梦蝶的一番称赞,大感有面子,心情顿时大佳,心想:「廷玉山这混蛋,他当着梦蝶的面贬低我,但是,却影响不了我在梦蝶心中的形象。」
他心情好,便也显得大度起来,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也期待爵爷说出一些超出常人的特别见解来呢。」
廷玉山微笑说道:「刚才二王子说的极是,远古传说,自然有其虚妄之处。但是不同民族,不同地域,甚至不同时代的人,流传的传说,却都有类似的共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