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兰斯提到翩翩、纤纤和浅雨,纪弦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她出神了半晌,这才喃喃地说道:「我……我自懂事的时候,就没有家,只有族主和教习。我们一共有三百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被从各地挑选出来,集中在一起进行训练,目的是培养出最优秀的杀手。」
说到这里,她转头望著兰斯,说道:「你猜猜看,现在这三百个人,还剩下多少人活著?」
兰斯摇了摇头,纪弦伸出手,伸出两根手指。
兰斯说道:「两百个?」
纪弦微微摇头,说道:「只剩下两个。」
兰斯听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两个寒噤。
纪弦回忆道:「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总是没有足够食物,为了一碗饭,为了能够吃饱,你必须学会很多。」
兰斯一阵悯然。
纪弦说道:「虽然有三百人参加训练,但是每年都有被淘汰的,被淘汰,就意味著死;我记得十五岁那年,已经淘汰到只剩下三十个,最後这三十个人,已经是最优秀的。
「当我们以为我们终於幸存的时候,才知道,所有的人当中,只有最後七个人,是优胜者。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要杀死自己的同伴,一直到剩下最後只剩下七个为止。」
兰斯感到一阵惨然和震惊。
纪弦的嘴角露出一丝讥嘲地冷笑说道:「三十三个人,只有七个能够活著。
「从那个时候开始以後的一年,我们必须随时随地的保持警觉,防备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可能来自同伴的暗杀,以及……暗杀自己的同伴。
「你没有别的选择,或者杀人,或者被杀。」
兰斯听著,觉得头皮发麻,这样残酷的训练,真不知道是不是人想出来的。
纪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说道:「这一年,我前後受到了十一次暗杀,每一次,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轻重伤。
「最後一次,对方的匕首穿透了我的胸口,我以为我活不成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觉得我受罪受的还不够,竟然又让我挺过来了。」
说著,她用力撕开胸前的衣襟,露出了她胸口寸许淡红色的疤痕。
纪弦用手抚摸著那疤痕,轻轻地说道:「这疤痕就是那一次留下来的。」
兰斯向纪弦的胸口看了一眼,便犹如触电一般的把目光转向别处,那伤疤,也许很明显,但是对兰斯的刺激,远远比不上纪弦那浑圆的乳房。
兰斯觉得,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去一般。
他极力压抑著剧烈心跳,仍然有所不能。
陷入在沉思之中的纪弦,显然没有注意到兰斯的异样,将衣襟掩上,继续说道:「十一个人,所有暗杀我的,都被我杀死,我没有想到,最後我竟会成为幸存的人。
「只剩下我们七个的时候,教习向我们宣布,从今天开始,我们终於不用天天生活在恐惧当中互相残杀,那一天,我激动地忍不住流下眼泪。
「我以为,上天终於折磨得我够了,要给我一点慈悲,但是没有。我待在族主的身边,听族主的号令,他让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每一次任务完成,他都非常高兴;我知道,只要我还能够继续完成族主交给我的任务,我就可以很安全的活著。
「但是我错了。这一次,我的一举一动,都完全按照族主的吩咐去做,可是……可是……他竟然……」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变得乾涩:「要杀死我。」
说到这里,她转头望著兰斯说道:「你说!这是为什麽?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兰斯无言。
过了半晌,她转过头去,说道:「我尽心尽力地完成任务,以为可以保全性命,哪知道,最後还是免不了要被族主灭口。
「我真不明白,难道族主不知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出卖他的。」
兰斯听她一遍一遍地叫著族主,猛然想起一个人来,说道:「你……你说的族主,是廷玉山?」
纪弦点了点头,在兰斯提到廷玉山的名字的时候,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
兰斯心中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似乎是厌恶,似乎是痛恨,又似乎是惊悚,心想:「也只有廷玉山才能够想出如此邪恶、残酷的法子,选取几百个无辜的小女孩,从孩提时代起,便开始残酷的训练……」
纪弦说道:「这段时间,我们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学到,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要准备好逃走或者反击。任何时候都不能够有片刻的松懈,即便是在睡觉的时候,也要随时准备战斗!」
兰斯伸手按住她的肩头,说道:「纪弦,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终於可以摆脱那个恶魔的控制,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纪弦的脸上露出一丝凄然笑容,说道:「不可能的。族主他神通广大,没有人能够逃得过他的追杀。
「背叛他的,从没有人有好下场,我能够做到的,只不过是多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兰斯说道:「纪弦,你不要这样想。廷玉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没有必要怕他。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对付他的。」
纪弦凄然摇头说道:「不用了,没有人能够对付得了他的。」
兰斯叹了口气。他知道族主神通广大、不可战胜的这个观念,在纪弦的心中根深蒂固,一定是从小在训练当中被建立起来。
只是他不知道,廷玉山是用什麽方法,灌输如此牢固的信念,即便是仅仅提到廷玉山的名字,都会让纪弦害怕得发抖。
光说是没有用的,只要这次兰斯能够有机会破坏廷玉山的图谋,就可以向纪弦证明,廷玉山也只不过是个人而已,才能够鼓起她的勇气,不至於陷入绝望。
纪弦沉默良久,突然说道:「你想要我吗?」
兰斯听了这话,心里一怔,一时没有会意。
纪弦双手拉开胸前的衣服,露出雪白的肌肤,又重复了一遍,说道:「你想要我吗?」
兰斯吓了一跳,站了起来,心中突突直跳,一时之间天旋地转,全身的血液都冲上脑门,眼前似乎有无数的东西在闪动,却又什麽都看不见。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说什麽?」
纪弦不答,上身向前倾,双手探出,抓住兰斯的胸前衣襟,将兰斯向前轻轻一拉,兰斯向前冲了一步,扑倒在纪弦的身上。
兰斯趴在她身上,嗅到她身上的幽幽香气,感受著她温软的身体。
两个人面对面,鼻尖几乎相触,四目对视,纪弦的大腿弯曲,轻轻地在兰斯的腰侧蹭了蹭,轻声地说道:「你想要我吗?」
那声音娇媚无比,那诱人的程度,竟然比起梦蝶也不遑多让。
兰斯彷佛呆了一般,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纪弦轻轻地说道:「小淫贼,你傻了吗?」说著,在兰斯肋下用力拧了一下。
兰斯感觉到她如兰的气息,早就已经起了生理上的变化;而他此刻压在纪弦的身上,纪弦自然也能够感应到。
兰斯觉得大为窘迫,想要从纪弦的身上爬起来,却不知怎的,竟然是使不出力气。
见到兰斯一副呆呆发愣的表情,纪弦错会了意,说道:「你看不起本姑娘麽?老实告诉你,房术是当年我们必修的一课。
「我们最早的训练,便是如何取悦男人,十三岁,就开始在训练中杀人。
「那时候,还没有任何的技能,要想杀一个人的办法,唯一的机会就是让他占有你,所以你可以放心。」
说著,她的手抚过兰斯的面颊,「我可以保证,我比你所经历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强。」
此刻听到纪弦这一番话,反而突然犹如冷水淋头一般,清醒过来,兰斯用力咬了咬牙说道:「你……你每次杀人都要跟他们……吗?」
纪弦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十五岁以後,就再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杀人了。」说著,搂著兰斯的颈子,将两片嘴唇,慢慢地贴上兰斯的嘴唇。
兰斯感觉那双唇柔软湿润的轻吻,心中一阵迷糊,随即清醒,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用力一撑,从床上跳了起来。
兰斯心想:「她此刻是因为情绪低落异常,才会有自暴自弃的心理。她所形成的这种心理,源自於她从小生活的环境。
「那种充满仇杀和背叛、不能相信人、日夜生活在生与死的煎熬中的日子,造就了她今天的性格,对任何人都充满著敌意,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就像刺蝟一般,随时准备用全身的刺,来反击外界可能的危险,随时准备著被自己的同伴、朋友、亲人,从背後杀死。而在这一切的背後,却又隐藏著一个极其脆弱和无助的心灵。」
兰斯明确地感觉到,纪弦这一刻的行为,只不过是在极端的自怜自卑和自暴自弃的情绪下,所产生异於平常的举动而已。
并非是纪弦对自己有任何的感情,又或者是甚至连生理需求都不曾有。
那纯粹是她自暴自弃的心理在作怪。
想到这里,兰斯欲念全消,温柔的、但是坚定地走到前面去,将纪弦的衣衫解开。
刚才那让他激动、几乎要昏倒在洁白无瑕的动人的身体,此刻,却丝毫都不再引起兰斯的欲念。
兰斯一边解除纪弦的衣衫,一边心情奇特地想著自己的心理变化:「人的心是多麽的奇怪?这一刻的我,为什麽竟然会完全不受情欲的干扰呢?」
兰斯将纪弦的衣衫脱到只剩贴身小衣,甚至连她身上、手上、臂上、膝上、脚上的武器也全部拆除。
当纪弦伸出双臂揽住兰斯的颈子,期待著兰斯进一步的时候,兰斯却将被子拉过来,盖在她的身体上,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一吻。
他用一种带著奇异感染力的、不似兰斯的声音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需要穿著衣服入睡,随时准备面对不知来自何处的危险;也不需要从睡梦当中惊醒;也不需要再自卑自怜,一个人孤独地在这世界上为生存而挣扎。
「从今天开始,你有了家,有了朋友,有了安全,有了爱。睡吧。」
当兰斯将「睡吧」这两个字出口的时候,纪弦怔怔地睁开望著他的双眼,应声闭上,陷入了甜蜜的沉睡,那无梦的、有如厚厚的帘幕般睡眠。
兰斯叹了口气站起身。
刚才他的一番话,实际上是使用了精神魔法发出的。
在这一番话当中,兰斯连续发出了精神魔法的催眠、鼓舞等魔法,一方面,驱除她内心消极悲伤的情绪,另外一方面,让她迅速睡著。
兰斯望著眼前陷入沉睡的纪弦,喃喃地说道:「可怜的姑娘,我知道,你只是今天情绪低落,只是今天心情不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已。
「我也有这种时候,我想每个人都有,有一天,有一个时刻,你突然发现,你的生命一点意义都没有。
「你发现,一切都是了无生趣,恨不得想要立刻死掉,不要再存在於这个世界之上。
「但是,一切都会好起来,明天,你睡醒的时候,又会是一个充满生机、快乐的自己,又准备好了迎接新的生活。」
纪弦彷佛是听到了兰斯的话一般,睡梦中,嘴角犹自露出了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