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歆见冰柔不理,想用遁术追去,但手不能动,画不了符,所以无法施展,只好硬是忍着疼痛追了上去。

  旁边的宋钱劝道:“兄弟,还是先回家把伤包扎好再去吧!”

  叶歆急着道:“不行,我不放心柔儿,一定要把她追回来。”

  宋钱没有办法,只好扶着他一起向学堂内跑去。

  田氏和陶晶这时才到,见叶歆不回家反而朝学堂方向跑去,急声叫道:“歆儿,你去哪里?你不是受了伤吗?”

  “我去追柔儿。”叶歆一边应着,一边跑向学堂。

  勇武班的教室内,学生们正在专心地上课。

  突然间,冰柔像一阵风般地冲了进来。众人见冰柔面带煞气,持着长剑,怒气冲冲地跑了进来,都惊得楞住了。

  讲台上的讲师李榆冲着冰柔叫道:“你要干什么?我们正在上课,不许乱来。”

  冰柔已经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向苏剑豪冲过去。

  苏剑豪见冰柔杀气腾腾地持着利剑冲向自己,大惑不解,开口问道:“冰小姐,你怎么啦?什么事这么生气啊?”

  冰柔怒视着苏剑豪,并不答话,冲到他面前一剑就劈了过去,吓得学生们都大声惊叫起来。

  苏剑豪想不到冰柔会砍他,也吓了一大跳,但他反应敏捷,面对危险处变不惊,用手抬起书桌挡开剑锋。剑锋一下便劈开了书桌,连带苏剑豪胸前的衣服也被破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了白色的肌肤。若不是苏剑豪以内力挡着剑气,这一下就要被开膛破肚。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惊得大叫,尤其那些女学生,更吓得面色惨白,双脚有点发软。

  冰柔见一剑不成,又向苏剑豪的头上横去。苏剑豪连忙让开并使了一招铁板桥,身体后仰让开了剑锋。

  “别打了,有话好好说。”周围的师生们都在一旁不停地劝说着。可冰柔什么也不顾了,一直追着苏剑豪砍。

  虽然冰柔还是不停的攻击,但苏剑豪并没有回击,只是施出轻功左右躲迫着,口中问道:“冰小姐,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他很伤心,因为他看到冰柔的眼中充满了恨意和杀意,她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完全将自己当成了仇人,而且每一招都是向着自己的要害攻去,根本就是要将自己置之死地而后快。想到冰柔居然会这么绝情,不顾一切的要杀自己,他的心非常痛。

  冰柔见他问自己发生了什么事,以为他有意推脱,心中更恨、杀意更浓,剑风也越来越凌厉,发了疯似的狂攻,每一招都锁定苏剑豪的要害部位,有的时候甚至连招式都没有,持着剑硬砍硬劈。

  苏剑豪实在不愿意与冰柔发生冲突,但他知道再不反击只有死路一条,一咬牙,拔出了佩剑与冰柔对打起来。

  其实,现在的冰柔被愤怒所控制,无法施展出招式的精妙之处,而且破绽百出,只要是苏剑豪敢主动进攻,很快便可击败冰柔。

  然而,苏剑豪并未全力施为,只是以守为主,因为他怕失手伤了冰柔,不愿将本来已经差的关系弄得更差。

  他知道他的武功和内力都比冰柔好,只要时间一长,冰柔自然就无以为继了。待那时再与冰柔好好谈谈,希望了解冰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刀光剑影加上真气流荡,教室内的桌椅被打得肢离破碎,其他的学生怕殃及池鱼,早已吓得跑到了教室外面,围着教室向里面张望。

  教室中不时传出两剑相交时的金属声音以及桌椅被破坏时发出的声响。老师见情况不对立即去武区找武学教师,希望他们能阻止这场打斗。

  打着打着,冰柔和苏剑豪由教室内打到教室外。刀光剑影中,冰柔越打越狠,不但怨恨苏家的狠毒,还埋怨自己无故为叶歆招惹血光之灾——若是自己不去招惹苏剑豪便不会有这事发生。若叶歆因此残废,就算自己照顾他一辈子也无法赎罪。

  自责和愧疚点燃了她的报仇之心,逼使她一定要为叶歆报仇,就算明知不敌也在所不惜。

  周围围着一大群好奇的学生,而且人数越来越多。因为其他班的师生也听到了声音,都跑来问发生了什么事,连学堂之长的马长安也来了。

  勇武班的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将事情说了一遍,不过他们谁也不知道冰柔为什么会攻击苏剑豪,而且还表现出非杀苏剑豪不可的表情。

  冰柔打得香汗淋漓,虽然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但在恨意的支持下仍然奋力攻向苏剑豪。苏剑豪却越来越轻松,人们见他游刃有余都乐得围观看热闹。

  马长安看着混乱的场面很不满,对着那些刚赶到的武学教师道:“你们快去把他们分开,这成何体统!”

  几个老师抽出兵器,上前架开两人。苏剑豪本来就无心与冰柔对打,这时也乐得收招。冰柔却不肯罢休,正想冲上去继续打,却被一把熟悉的声音制止了。

  “柔儿,住手!”

  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回头望去,就见叶歆在宋钱的搀扶下慢慢地走向冰柔。围观的人看到叶歆脸色惨白、满身鲜血,全都吓得一怔。

  周大牛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焦急问道:“叶兄弟怎么变成这样?伤得重不重?”

  叶歆强作笑颜,道:“牛哥放心,死不去。”

  冰柔虽然恨死了苏剑豪,但见叶歆阻止她打下去,只好撤剑纵到叶歆的身边,看叶歆失去血色的脸和落寞的神情,她又忍不住掉下眼泪。

  她双手扶着叶歆,恨恨地道:“叶郎,怎么不让我教训这个卑鄙小人?”

  苏剑豪听冰柔说自己是卑鄙小人,心下大痛,凝视着冰柔,问道:“冰小姐,我什么时候得罪了你,你竟然用卑鄙小人这四个字来形容我?”

  苏剑豪的支持者和仰慕者都大声地喝斥着。

  “是啊!苏公子不会是卑鄙小人!”

  “苏公子光明磊落,是真君子。”

  “你赶快向苏公子道歉!”

  冰柔怒喝着:“什么真君子!这个伪君子居然让他两个哥哥砍伤叶郎。”说着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轻抚叶歆那对无力的手,咬牙切齿地道:“伤了人还不算,还把叶郎的手筋也砍断了。苏剑豪,你可真狠啊!想不到你这么卑鄙,居然想让叶郎终生残废!”

  “什么!”苏剑豪叫了出来,他被这个消息惊呆了,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直楞楞地看了看叶歆,又看了看冰柔,接着委屈地大叫:“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你,是谁!叶郎这个样子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而且宋钱也亲眼看见你的兄弟伤了叶郎。做了不敢认,还想抵赖,想不到堂堂苏家竟然出现你这种小人,真是丢脸!”冰柔忍不住骂了出来。

  苏剑豪忍受着冰柔的怒骂,看着宋钱,沉声问道:“真的是我的兄弟所为?”

  “是!”宋钱不愿多说,郑重地点了点头,他也十分不耻苏家的所做所为。

  周围一片哗然,师生都非常震惊,小声地交头接耳谈论着此事。谁也不会想到苏剑豪居然这么狠,伤了人不算,还要把人家弄成残废。

  但叶歆方才的样子已经证实了冰柔所说的都是真的,大家都知道苏剑豪一直在追求冰柔,以为他因妒成恨,所以找他哥哥为他解恨。连那些一直大声为苏剑豪辩护的支持者们都收口不言。

  众人都盯着苏剑豪看,眼光中则多了点东西——有点鄙视,有点害怕。他们怕,若是什么时候不小心惹恼了苏剑豪,也会变成叶歆这个样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得到宋钱的答案,苏剑豪呆在那里喃喃自语。虽然他十分不愿相信,但事实不由他不信,而叶歆现在的模样就是最好的证明。

  苏剑豪虽然知道两位兄长平时飞扬跋扈、骄傲自大,但万万也想不到自己的两位哥哥会为了自己去砍伤叶歆。

  现在每个人都以为是自己指使,就算自己再解释也无法摆脱嫌疑。他又羞又恼,羞愧自己的兄弟不成器,做出如此之事,更恼恨兄长败坏自己的名声,使自己无法见人。他的脸胀得通红,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

  此时,听闻冰柔在学堂闹事的叶君行,匆匆赶到。他发现叶歆满身血渍地依着冰柔,惊得大叫:“儿子,你怎么啦?”

  叶歆见是父亲,抬起双臂,伤心地应道:“手筋断了。”

  冰柔一边哭一边叫道:“苏家卑鄙无耻,故意将叶郎的手筋砍断。”

  “什么!”叶君行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知道手筋断了不比平常,可能会导致终身残废,要是那样,儿子的这一辈子也就完了。

  他一向是个十分温和的人,这时也不由的用怨恨的眼光扫了扫苏剑豪。苏剑豪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惭愧地低头不语。

  叶君行怜惜地看着儿子,急声说道:“还不快回家去让你岳父治疗,说不定还能治。”

  宋钱也道:“是啊!叶兄弟的伤要赶快医治。快点回去吧!”

  叶歆也看了一眼苏剑豪,眼神中却不是恨意而是带有鄙视之意,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地位根本无法与苏家相斗,不能只为一时之快而陷叶冰两家于险地。况且就算杀了苏家的人也不能改变事实。现在,他最希望的是手能有机会复原。

  他对冰柔说道:“柔儿走吧!”

  “要是叶郎有什么,我不会放过你们苏家!”冰柔怨恨地瞪了苏剑豪一眼,这才扶着叶歆,跟宋钱和叶君行一起离开了。

  苏剑豪呆呆地看着远去的叶歆和冰柔,脑中不时现出叶歆满身鲜血的样子和冰柔那怨恨的眼光。

  马长安走到苏剑豪的身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他很失望,苏剑豪和叶歆都是他寄与厚望的学生,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他实在很伤心。

  其他的学生也慢慢地散去了。

  苏剑豪看着四散的人群,连平常围在自己身边的女学生们也离得远远的,就像是躲避着瘟疫一样躲着他。而那些支持者想过来与他说话,又不敢,都站在那里踌躇不前。

  苏剑豪满腹委屈,却又无可奈何,心中恨自己两个哥哥多事,平白无故伤人,令自己受人冷眼、白受委屈。现在学校里风言风语,他没脸再留下来,只好回家去找他那两个哥哥算帐。

  一进家门,苏剑豪便大声地吼着:“苏剑龙、苏剑虎,快给我出来。”听到苏剑豪的咆哮怒叫,苏府的老小都跑出来看,苏方志和颜蓉也从正屋走了出来。

  苏方志喝道:“剑豪,什么事这么大喊大叫!连基本的礼仪也忘了,成何体统?!”

  颜蓉也道:“是啊!平时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剑豪见了父亲不敢大叫,委屈地说道:“剑龙和剑虎跑去把叶歆的手筋给砍断了。现在整个学堂都以为是我指使的,谁都避着我,我现在是颜面扫地,再也没有面目去学堂。”

  苏方志勃然大怒,气得脸色铁青,喝道:“剑龙和剑虎这两个小畜牲在哪儿?”

  管家苏全道:“大公子和二公子早上回来后,就待在房中一步不出。”

  苏方志喝道:“快把那两个小畜牲给我叫出来!”说罢,怒气冲冲地走进正厅。

  颜蓉虽然吃惊,但到底是亲生儿子,自然是护着他们,劝慰道:“老爷息怒,剑龙和剑虎还小,不懂事,老爷教导一下也就行了。就算叶家告到官府,以苏家的地位也不会有事。”

  苏方志还是怒着叫道:“他们还小?二十几岁的人了,既是军官,又封了爵,做事怎么这么不经大脑,我苏家迟早败在他们手上。”

  颜蓉道:“老爷,没那么严重吧?”

  苏方志忽然叹道:“夫人你不知道,虽然这两个小畜牲不会有事,但我苏家声誉会大受打击。朝中派系纷乱,皇子们各自结党,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局势错综复杂,稍不留意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我一心只向着皇上,从不参与任何派系,此刻我手握重兵,又远在西南,没有人敢动我,但也如履薄冰,刻刻小心。”

  他续道:“但朝中不知道有多少对眼睛在盯着我,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把我整倒取而代之。尤其是那些皇子,巴不得我被贬被杀,就是圣上恐怕也防着我作乱。偏偏这冰家医馆声名在外,连皇上都知道,几个王爷、皇子都与之有来往。要是他们告到京里,再让朝中的御史们参上几本,说我们仗势欺人、纵子行凶,苏家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若是朝中的各个派系再推波助澜,恐怕我这位子也保不住了。就算能平安无事,我们苏家也会在皇上面前失宠,到时候一沉百踩,我们根本不会有好日子过。”

  “不会这么严重吧?”颜蓉听了,吓得面无血色、嘴唇泛白。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当年开国四大家族何等威风,可今天除了我苏家,其他三家无复当年的地位。你们颜家自岳父过世后便一沉不起,你那几个兄弟和侄子只会走马章台,十足的酒色之徒。上个月,你那个侄子颜僖连爵位也给削掉了。至于秦家和易家,已经没落,要不是我护着,早就连世袭的爵位也给削掉了,现在干拿着个爵位,一点权力也没有。若我不是小心翼翼,恐怕苏家早也给弄下去了。”

  颜蓉见丈夫发了脾气,也不敢多说。

  “这两个小畜牲,做事不经大脑、有勇无谋,很容易就会给别人抓住痛脚,到时候不只是他们有事,我们整个苏家都会受到影响。我是怕他们把我苦心经营的苏家弄至万劫不复的地步。”

  苏剑豪在一旁听着父亲的话,他这才了解为官之难,完全不像是他习武那样,一招一式,光明磊落,因为不由得联想起自己将来要走的路恐怕也会和父亲一样。

  等了一会儿,苏剑龙和苏剑虎才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眼光逃避似的看着地下。

  苏方志一见他们,怒火又冒了起来,大声地喝斥着:“你们这两个小畜牲,平时飞扬跋扈也就算了。现在竟敢出去无故伤人,我要执行家法。来人啊!取刑棍。”

  其他人都不敢求情,取了刑棍过来,就地打了两人三十棍,直打得苏剑龙和苏剑虎死去活来。颜蓉看着心疼,却不敢求情,直到打完了才敢上去看。

  打完了之后,苏方志打发所有的下人,然后对着苏剑龙和苏剑虎教训道:“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执行家法吗?”

  苏剑龙和苏剑虎忍着痛,解释道:“知道,我们伤了人。但我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只是想去教训一下那小子,谁知他这么蠢,自己把手送上刀口。”

  “错了!”苏方志喝道:“我气的不只是你们做错事,是你们的愚蠢,是你们无故为苏家惹祸。”

  “愚蠢?”苏氏三兄弟都很奇怪,连颜蓉也不明白,大家都看着苏方志。

  苏方志哼了一声,道:“对,是愚蠢!你们两个畜牲,做事之前一点计划也没有,若是深思熟虑再做,事情又怎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而且,为了一口气而致自己于险地,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只有蠢材才会做。现在可好,弄得人尽皆知,我苏家的名声一落千丈。这还是小事,将来你们要是在官场上也做出这等蠢事,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候轻则丢官去职,重则不但会人头落地,就连我们也要受到牵连,满门抄斩也是平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