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很小,从大堂转过去,只有五、六间房,叶歆顺着次序一间一间地查看,终于在第二间找到了冰柔。

  她躺在床上不动,看来是昏迷了,身子似乎冷的蜷缩在一起,脸色发青,叶歆一见就知道是寒气入体,心下大惊,以为妻子受到甚么重伤。又见上次放走的那个女子坐在桌边,看着冰柔叹气。

  叶歆急欲为妻子看病,纵身幻至滕依的身边,然后现出身形,紧接着腰间的雪藤迅速弹向滕依。滕依措不及防,被雪藤紧紧地缠住了颈部,她急欲摆脱,伸手去扯雪藤。

  就在这时,叶歆轻喝一声,雪藤的表面立即泛起薄薄的绿光,将雪藤包裹在内。与之同时,雪藤的表面伸出几根藤刺,直插滕依颈部的几处大穴,滕依还不及反应便已昏倒。

  叶歆没有再理她,走到冰柔的身边,抓起来她的手号了号脉,探得妻子受了点伤,但并无大碍,这才放下提到嗓子口的心。他马上利用雪藤伸出来的刺,帮她冰柔解开穴道。

  冰柔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叶歆关切地看着自己,又看了看四周,问道:“相公,我怎会在这里?这是甚么地方啊?”

  叶歆亲昵地拥她入怀,伸手抚了抚她的鬓丝,柔声道:“柔儿,没事了,有我在,谁也别想动你。”

  冰柔这才想起自己被那个中年汉子设计暗算,心头那把无名火焰腾腾的按捺不住,正欲叫唤,却被叶歆捂住了嘴。

  “柔儿,先不忙,等我帮你医好,再去教训那些东西。”叶歆的眼中突然露出慑人的寒光,看得冰柔心头一震。

  她感觉到右臂又酸又麻,胸口胀痛,寒气渐渐来到肩膀,问道:“我的伤甚么时候能好,孩子没事吧?”

  “你的胸口中掌,那掌劲气不强,且无寒气,只是震动了内腑,静养便可痊愈。而右手的劳宫穴被寒气侵入,寒气沿经脉而上,麻痹了手臂的经脉,使气血不顺,我帮你扎几针,过后再服些药,将寒气驱除就会没事。不过这两天你不能动手。至于孩子,你放心,一切都安好。”

  冰柔听到孩子没事,这才放下心头大石,又道:“那个中年汉子的武功不错,又卑鄙阴险,你能对付他吗?”

  叶歆自信地笑道:“若是连这些人都料理不下,我在山上两年的苦修不是白废了吗?”

  冰柔看他如此有信心,也就放心下,她知道丈夫不是个爱吹嘘之人,他既然这么说就一定有把握。

  叶歆从墙角找到了他们的包袱,从里面拿出一盒银针,走到冰柔的旁边,在她的手臂上扎下几针,道:“我先帮你控制寒气的移动,等我收拾了其他四人再帮你去除。”

  冰柔受了几针之后,立即觉得胸口的闷气已平,身体不再觉得冷了,只是右手麻木,不能动弹。

  “相公,是时候教训他们了吧?我实在忍不住了。”冰柔愤恨地叫道这次叶歆没有阻拦她,此刻他胸中的愤怒不少于妻子,加上妻子平安无事,也就不用投鼠忌器了,盘算要教训一下那群人,因此也就不怕妻子惊动他们。

  房子建得很简陋,冰柔这么一叫,立即惊动了隔壁的人。此时,队长正指着垂头丧气的吴平训斥着,骂他不该私自外出,听到隔壁的声音,大叫一声不妙,立刻冲出了房门。

  当他们四人冲到冰柔的房中时,就见叶歆拥着他们捉来的女子安坐床边,像是等着他们。

  叶歆用那凌厉的目光扫了四人一眼,冷冷地道:“我两次告戒过你们,认错了人,事不过三!这次居然敢把我妻子给掳来,不给你们点教训,当我们是好欺的。”

  队长瞧了瞧伏在桌上的滕依,哼了一声,喝道:“小子,我们可不管有没有抓错人,只要看上去有点像的,我们都要。你到挺有能耐,居然能查到这里,算你有本事,不过遇上我们几个可不这么好过的。”

  叶歆见他们冥顽不灵,震怒之下不再多言,右手迅速在桌面画出一符,然后轻轻一拍桌子。

  只听啪的一声,那四人正想笑,可刹那间,桌子已化成万点梅花状,时而幻成利针、时而变成薄刀,如浓雾般向他们笼罩过去。四人只见到一团灰蒙蒙的东西扑面而来,急忙舞动双手,紧闭双目,纵身而退。

  就在此时,叶歆已经遁至四人的退路,一条雪藤幻作灵蛇向四人卷去。因为雪藤不是靠劲气所动,所以移动时无声无息。

  许安平等三人被幻想遮眼,看不清四周的情况,还未来得及运气护身,便皆为藤刺插中穴位而倒,只有队长一人早有准备,用内力护着全身,雪藤没有劲力,所以刺不进他的肌肤。

  就是如此,他也吓得一身冷汗,此时他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有木针和竹刀冲向他。他被眼前的幻象吓住了,不顾一切地纵身硬闯而逃。

  叶歆本想追赶,但妻子受了伤,无法与人打斗,他怕敌人还有伏兵,因此没有追赶。他随手一招,屋内似乎又回复了原状,连桌子也是完整无缺。

  冰柔又惊又喜,惊奇地看着丈夫,问道:“相公,你甚么时候练的这一招?怎么方才看到桌子碎裂成粉状,现在又变回原样了?”

  叶歆收回雪藤,笑着解释道:“这一招叫草木幻境,只是利用现场的物件产生幻象,帮助打斗而已,并不是甚么奇术。那个汉子被我抽中也能逃,这就说明这一招的效用还有限,有时间要改良一下。”接着他又叹道:“我有力攻人却无力护身,只要身体直接被击中,便九死一生,不像你有内力自然保护。”

  冰柔指着地上的人问道:“这几个该如何处理?”

  叶歆瞥了一眼地上的人,道:“他们的手段如此卑劣,一定不是甚么好人,我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柔儿,去解了他们的扶风穴,我要问话。”

  冰柔走了过去,将四人的扶风穴解开,然后回到他的身边。

  叶歆见四人渐渐地苏醒,问道:“为何要为难我们夫妻?”

  许安平等三人见不能动,哭丧着脸哀求道:“不关我们的事,是上头吩咐要这么做的。”

  叶歆哼了一声,喝问道:“你们到底是甚么人?上头又是谁?”

  许安平等三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回答,叶歆正欲发作,却见滕依张口欲答,于是用雪藤将那三人点倒,走到滕依的身边,道:“你是否有甚么想说?”

  滕依面有惭色地答道:“我们是铁凉派在天龙的暗探,他们是潜龙队的成员,本来在平安州活动;我是卧凤队的成员,在绵阳府活动,这次受二皇子的命令前来抓人,为了配合他们的行动,因此借调过来。”

  叶歆和冰柔都很吃惊,自己居然惹上了铁凉的暗探。叶歆心想若不是自己及时发现了妻子,妻子很有可能会被送到铁凉国,到时候问题就大了。

  同时也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还牵扯上铁凉国的二皇子,其中可能暗藏着不小的阴谋,想必是与铁凉国内部的政治斗争有关。

  “你们要捉的人叫甚么名字?她是甚么人?”

  “她是甚么身份,上头不肯说,我们也无法证实,手上只有她的画像,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

  冰柔抱怨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们夫妻是顺州人,路经此地而已。”

  滕依低着头道:“我知道,只是潜龙队队长李啸远说,抓错了也要送回去,他说送个大美人给二皇子也有功。”

  叶歆气得拍桌子,吼道:“这个李啸远,下次再让我见到他,我一定不会放过他。谁敢动我妻子,我就要他生不如死!柔儿我们走吧,我还要去帮你抓药治伤。”

  “相公,他们怎么办?”冰柔指着滕依和地上那三人。

  “这位姑娘既然把事情都告诉了我们,我看就再饶她一次。其他三个就扔在这里,经此一役,他们应该不敢再来烦我们了。刚才我刺破了他们的膻中穴,他们的真气被破,内力应该只剩不到一成,不足为患,这也算是对他们的惩罚。”

  “姑娘,穴道半个时辰后自解,就麻烦你在这里待一阵。”接着叶歆拿起包袱,扶着冰柔走出了客栈。

  东城外,叶歆和冰柔正坐在马车上向东驰去。

  叶歆赶着马车,转头看着冰柔,温柔地道:“你的伤不碍事了吧?”

  冰柔靠在他的肩头,道:“还有点麻木感,不过好多了。”

  “不必着急,过两天就好了。”

  冰柔摸了摸小腹,娇嗔道:“都是这个小东西,害得我又惊又怕,不敢放手一搏,要不然也不会被擒。”

  “柔儿,以后小心点,人心叵测,不可不防。”

  冰柔知道自己的缺点,歉然道:“相公,对不起,都是我不小心,上了他们的当,以后我会小心。”

  叶歆温言劝道:“柔儿,你一向直爽豪迈,我很喜欢,只是有的时候该多留点心眼,我们在晓日府的时候没有经过甚么大事,所以处事的经验不足,以后要多加小心,眼看乱世又生,人心越来越难测。”

  冰柔皱着眉道:“真想不到外面这么乱。”

  叶歆轻声笑道:“我们以后还会遇上更多的事情,你若是这么快便放弃,不如我们立即回云锦山算了。”

  冰柔娇笑道:“我可不干,说好了下山闯一闯,就算再难也要试一试。”

  叶歆了解妻子的心态,仍有些担心,问道:“柔儿,如今这样,你还想去查赈粮之事吗?”

  冰柔刚经历这次被擒的事件,心里有点怕,但她想起满街的灾民,以及那些求助的眼睛,又想做点事,犹豫之间,无法决定。

  叶歆看在眼中,知道她的想法,道:“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有孕在身,又受了点伤,不适合冒险,刚才的事把我急坏了,弄得全城都以为何陆迭,我可不想你再次遇到甚么危险。”

  “三种说法中,山贼劫粮这一说法最简单。若是征北大将军所为,我们一介草民,不可能做些甚么,他现在是天龙帝国北边的大将,手持重兵,即使真有其事,也不能怎样。若是铁凉国所为,那就更麻烦了,不是你我可以一查到底的。”

  “而且,我觉得这件事不简单,这个时候敢冒天下之大不讳来劫赈粮,不知道背后还有甚么隐藏着的秘密,我怕一旦查到甚么内幕会牵扯上麻烦,而招致杀身之祸。经过这次的事件,我们已经惹了不小的麻烦,虽然我们能应付他们,但是像这种阴谋诡计,防不胜防,最好的方法就是避免牵入其中。我觉得他们在找甚么重要人物,此中必有重大的阴谋,否则不必劳师动众地来寻人,说不定两者之间也有关联。”

  冰柔伸了伸舌头,叹道:“这么复杂啊!这么一件小事,亏你想到这么多,还牵扯上了朝廷大事,听得我越来越怕,还是不要说了,我可没心思去想那么多,也许只是一群黑心山贼干的,或者是饥民饿极了抢粮。你既然不愿去查就算了,说实话,我也有点担心。”

  叶歆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妻子最讨厌的就是动脑子,阴谋诡计的东西和她直爽的性格不符,所以一听就烦。

  出了东门,走了片刻,就听身后有急促的马蹄声,他们转头一看,就见身后大批的士兵急奔而过,大约有百人。

  叶歆和冰柔连忙将马车勒停在路边,等军队过去再走。

  “相公,他们是去抓那两位姑娘的吧?”冰柔似乎不太喜欢官府去抓那二个女子,语气之中有些不满的意味。

  “应该是吧!只是反应慢了一点,前后已经快两个时辰,应该追不上了。”

  “我们怎么不走南门,而走东门?”

  “你不是想去见识一下临川的金家吗?我打算绕道临川,反正路程差不多。”

  “是啊!这么一个大善之家,真应该去看一看。”

  “我们走临川府南下顺州,一则可以去拜访一下金家,二则可游玩一下。此次回顺州,我将参考科考,你亦将为人母,恐怕没有时间一起出来游山玩水了。”

  冰柔娇笑道:“相公对我真好,保佑相公考个状元。”

  叶歆回以一笑。

  沿着大道,他们一直朝东南方向而去,在南安小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又继续行程。当马车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左侧林子里突然传来了叮叮当当的打斗声,还有喝斥声和惨叫声。

  叶冰二人对望了一眼。

  “柔儿,你先赶着马车去前面的林中等着,我用遁术隐身去看看。”

  “相公小心,有事叫我。”冰柔说完就扬鞭驱车向前而去。

  叶歆施出遁术往打斗声的方向而去,行不多远,便见前面的林中人影翻飞,刀光剑影,其中便有前几日所见的那两个女子。

  一大群官兵正围攻着一位绿衣绿裙的姑娘,正是昨日杀了李税监的那位女子。地上已经躺着不少士兵,有的昏死、有的气绝身亡,还有的倒在地上不住地呻吟着。

  而与她在一起的那粉衣少女身上多处染血,靠着大树,勉强的挥剑迎敌。

  绿衣女子的主要敌人并不是那些士兵,而是一个大约二十五六岁的军官,黄脸上长着短需,眉角有一颗黑痣,双目炯炯有神,鹰视狼顾,一看就知道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但其身手矫健,一把虎头刀使得是虎虎生风、刀刀要命,更甚的是,刀尖扫过之时,真气贯注于刀身,时隐时现,弄得那绿衣女子颇为何Y力。

  这绿衣女子本来占了上风,但身边的同伴受了伤,因此她既要对敌,又要照顾同伴,便落了下风,身上也多处受伤,但此时被士兵包围着,想逃也无处可逃,只好咬着牙硬拼。

  那军官忽然虚晃一招,用刀气引出剑锋,然后左手一挥,三枚蓝色的小针呈品字形向粉衣少女射去。粉衣少女根本无力躲避,眼看着蓝针逼近,却无计可施。

  绿衣女子大惊,见回招已经来不及,于是全力掷出手中长剑,追向蓝针,她也纵身过去,想推开粉衣少女。

  可是,眼看蓝针就要被长剑击落的时候,突然回旋击向绿衣女子。绿衣女子措不及防,连忙矮身相避,虽然避过了两针,却仍是被一枝蓝针刺中手臂。

  军官此时也跃身举刀当胸便劈,粉衣少女死命地推了绿衣女子一下,绿衣女子才让过要害,却只听得嗤的一声,刀尖自上而下划破衣服,并且将绿衣女子的面纱挑下。

  面纱之下露出一张秀丽的面孔,眼睛明亮如波,俏丽的眉毛又细又长,小嘴嫣红,在面纱之下别有一番味道,正是桃花人面薄纱笼。

  绿衣女子惨叫一声,仰后便倒,胸口处血如泉涌。

  粉衣少女,惊得大叫:“小姐,你怎么啦?”

  绿衣女子躺在地上,胸口中了一刀,鲜血淋漓,她感到伤有麻痒的感觉,并且有晕眩感,心道不妙。

  她怒瞪着那军官,有气无力地道:“这个卑鄙小人,居然在刀上抹毒。”

  那军官嘿嘿一笑,道:“原来是个小美人,别让她跑了,大家乐完了再拿回去给李大人报仇。”

  “是!”士兵淫笑着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