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一个青年人跳了出来拱手道:“在下海州绵清山掌门大弟子粟平,代师而来。你胜了张刃,并不代表你的清白,反而说明了你完全有能力杀害陈掌门。在下不才,愿讨教高招。”

  叶歆知道避无可避,默然地点了点头。

  粟平二话不说,舞动手中长剑分心便刺,剑尖微颤,抖出五瓣梅花,将叶歆胸前的大穴皆笼罩在剑势之下。

  叶歆轻退以避,粟平重施故技,以原招再攻,叶歆手上的雪藤再次击出,这次却是攻向长剑。

  粟平大喜,剑锋上挺,回击藤鞭,想先毁去叶歆的兵器。就当剑锋将要切断雪藤之时,雪藤突然在空中顿住,然后贴着剑身下滑,直击握着剑柄的手。

  粟平沉着应战,左手拍出,劈向藤鞭的头部。叶歆自然不肯让他拍中,身形一闪便至粟平背后,雪藤也跟着回旋。粟平的武功比张刃高上不只一筹,察觉叶歆到了身后,怕他顺势攻击,因而向前急纵,避开身后可能发生的攻击。但叶歆如影随形,跟在粟平的身边,不让他有机会反击。

  落入下风的粟平只能一路向前跑,因为只要他停下来或者做出任何反击的动作,都有被藤鞭击中的危险。

  在场的观众都不禁幻想自己若是遇到同样的举动会如何应付。叶歆的身法实在太过诡异,根本无迹可寻,只要一个疏忽就可能出现身后,而且攻击的速度很快,防不胜防。

  粟平慌不择路,向着东面的悬崖急跑去。红緂见他冲到,让开了位置,走到附近的大石上坐着。叶歆没有杀人之心,所以见他如此也不再追击,回到红緂的身边。

  粟平这才能够喘口气,向前一看,身子已在悬崖旁边,再跨一步就要粉身碎骨,心道好险。

  见叶歆一连击败了两人,众人终于看到叶歆的实力,虽然粟平的绵清山只列入三流上品,但叶歆表现出的游刃有余,令众人清楚叶歆的实力还未完全施展出来,光是那出众的“轻功”便令人防不胜防,心里嘀咕着是该如何处理眼前的纷争。

  叶歆知道这群人不会就此罢休,索性挽着红緂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等待众人的反应。

  果然,一个大约二十岁,颇有姿色的女子排众而出,她走向叶歆拱了拱手,道:“叶大人的武艺神妙,小女子佩服。小女子是白云殿主裴妙然,也是用鞭的,想请教一下叶大人的鞭法。”

  叶歆起来相迎,细看此女,妙目含春,似是有情,颊染嫣红,娇艳欲滴,朱唇微张,欲吐还休。发上一枝金步摇,走两步,晃三晃,更添艳色;身裹白纱,里面是紧身粉色小裙,山风一吹,白纱贴在玉体上,玲珑有致,煞是动人。

  红緂看在眼中忍不住冷哼了一声,裴妙然听在耳中,抿嘴嫣然一笑,媚态更浓,俏声打趣道:“叶大人,看来尊夫人不太喜欢我。”

  叶歆回头看了看红緂一眼,见她盯着自己,尴尬地耸了耸肩,表示无奈之意,然后对裴妙然道:“裴小姐说笑了。”

  若论姿色,红緂更胜一筹,只是裴妙然刻意打扮,媚态十足,故此更引人注目。

  裴妙然娇笑道:“是吗?我看不像。”话还没说完,手上的黑色长鞭便如一条黑龙带着一阵旋风向叶歆的腰间扫去。

  叶歆吓了一跳,心道这女子怎么说到一半就暗下杀手,看来不能掉以轻心。见鞭扫到,叶歆只好闪身而走,但裴妙然的反应也很快,叶歆的身形刚现,她的长鞭就再次卷到。

  叶歆见对方用的不是金属之物,便用雪藤相迎,“啪”的一声,两鞭相击,裴妙然本想用鞭缠住叶歆的藤鞭,但雪藤就像有灵性一般,滑出了黑鞭的纠缠,向前趁势反攻裴妙然的心口。

  裴妙然抛了个媚眼,娇嗔道:“你可真坏,居然攻击人家这里。”

  叶歆这才想起女子的大忌,尴尬地苦笑了一声,收回雪藤。

  裴妙然却不放过他,趁他收藤之际,再次挥鞭攻击,这次却是狠狠地指向叶歆的双目。叶歆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声。

  眼见叶歆避无可避,裴妙然得意的“咯咯”娇笑起来,期待着叶歆落败的样子。就在裴妙然得意忘形之际,她的长鞭击空,而叶歆出现在她的身后,藤尾轻轻扫过裴妙然的粉胫,吓得她出了一身冷汗,落荒而逃。

  叶歆没有追赶,轻轻一笑回到红緂身边。红緂见裴妙然惊慌失措的样子很高兴,亲密地挽着叶歆的手臂,一脸得意,像是在展示胜利者的姿态。

  叶歆看着红緂的表情,心中暗暗叹道:红緂似乎已经忘记了现在是在演戏,又或者故意忘记,而将自己真正的心态表现了出来,因此才会有妒意。自己是不是对她太好,才让她分辨不出自己是在演戏?

  裴妙然却不肯罢休,抛了个媚眼,娇笑道:“大人怜香惜玉,真不愧是风流才子,小女子还想请教一番。”

  叶歆只好又纵回场中,轻笑道:“姑娘想赐教,叶某自然不会让姑娘失望。”

  裴妙然忽然纵身,玉体竟向叶歆直接撞来。叶歆有些惊讶,一个女子用这种招式实在不雅,但对方既已出招,他也只好滑步闪开。

  忽然,一股甜香钻入鼻孔,叶歆顿觉头晕目眩摇摇欲坠。

  众人一见,都知道裴妙然用上了毒药。有的人不停地摇头,觉得用这等招式赢了也不光彩,有的人则以治恶不计手段为由大加赞扬。

  叶歆并没有惊慌,一边暗用道术吸去毒粉,一边假装中毒已深,脚步浮滑,一个踉跄便向裴妙然栽去。

  “夫君。”红緂吓得惊叫了起来。

  她的身形还未动,情况又为之一变。正当裴妙然泰然等待叶歆倒地之时,原来在红緂身边的那条毒荆不知何时已滑到裴妙然的背后,接着猛然弹起抽向裴妙然。

  裴妙然虽然有些反应,但时间仓促,无法避开,那条毒荆便狠狠地抽在她的背上,“啪”的一声,随着毒刺刺入肌肤,疼得她又跳又叫。

  叶歆这才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收回毒荆,轻笑着抱拳问道:“在下失礼了,姑娘不要紧吧?”

  裴妙然此时也顾不得仪态,两只手不停的在背上搔着,背上的衣服被扯破,露出了雪白的肌肤,上面还有一条条的红印。

  叶歆不想让她继续出丑,于是走到她的背后,用雪藤在她的背轻轻点了几下。一肌清凉的感觉立时钻入了裴妙然的背部,痛痒顿消,她也舒了口气,怨恨地看了叶歆一眼,便退回了原位。

  众人见叶歆整治了裴妙然,都面面相觑。裴妙然向来以阴毒见称,方才用毒便是她的拿手好戏,却被叶轻松击破。

  叶歆知道这些人都是要面子的人,不会善罢干休,只怕自己要连战一百二十八人,虽然有道术相助,但精神和体力也受到限制,于是抓紧时间休息。

  高手们自恃身份,不肯趁人之危,所以没有出来挑战,其他人又在琢磨自己是否能胜,所以清凉台顿时静了下来。

  藏身远处的赵玄华见叶歆连退三人,恨得咬牙切齿,在场的人也似乎被叶歆的武功所震慑,忘记了他们要整治叶歆,想了半天,只好自己亲自出去。

  叶歆的眼角瞥见赵玄华排众而出,怒火顿生,冷冷地道:“赵玄华,你终于出现了,你的安排似乎有欠妥当。”

  赵玄华阴笑道:“叶歆,别以为你击败了三个人就得意忘形,高手还没出场呢!别以为我们武林门派是好欺负的。”接着高声叫道:“诸位掌门,此人罪大恶极,偏又武功高强,可惜这么多高手竟然只坐壁上观,宁愿放走魔头也不动手,在下不是掌门,只是一个普通的武者,武功也不高明,但为了天下苍生,宁愿生死一搏,也不愿见此人为祸天下,为祸武林。”

  说罢,他抽出腰间长剑冲向叶歆,人们见他的使剑手法和招式破绽百出,都知他不是高手,比起方才三人还差,上去只是送死。

  “住手!”一声怒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赵玄华也停了下来。

  人群中又走出一人,此人身高体壮,手臂比普通人的大腿还粗,可以说是个巨人,脖子上挂着一个金环,手上提着一杆巨斧,有数十斤重。

  他走到赵玄华身边,粗声粗气地道:“兄弟,你说的对,这小子就给我了。”

  赵玄华假装激动万分,道:“原来还有张大哥这么有血性的汉子,小弟自知武功不行,就在一旁等着张大哥为天下除害。”

  这个张大哥被赞是有血性的汉子,豪气顿起,喝道:“你去一旁等着,我一定宰了这小子。”

  赵玄华心中高兴,但脸上却是失望之色,嘴里还抱怨着自己无能,惹得身边的人都安慰他,夸他有勇气。

  叶歆一直看着赵玄华如何挑动众人与自己为难,但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自己就算说什么也没有用,这些人早就先入为主,断定自己是杀人凶手,再加上赵玄华一流的演技,一句“为天下除害”已经打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再加上“有血性”这三个字更将众人的心锁定。

  这些掌门人一向自恃身份,这时若不表态便会被认为是没有血性的人,至少他们的心中会认为如此,因而不得不出来对付叶歆。

  张姓巨人走到叶歆的面前喝道:“小子,你干的坏事,我也不多说了,反正是你的错。俺叫张五石,死之前最好记住爷爷的名字。”

  叶歆仰头看着高大的张五石,心里有点吃惊,要打倒这个汉子可不是容易的事,此人皮厚肉粗,就算打到他也未必能有效果。

  “接招吧!”张五石咧嘴一笑,双手举起巨斧就向叶歆劈去。

  叶歆如何敢接,连忙遁开,只听一声巨响,张五石的巨斧在地上劈出了一个大坑,叶歆吐了吐舌头,若是劈中自己,只怕是骨头都给剁碎了。

  张五石见一击不中,提斧又劈,他是以力降人,毫无招式可论。叶歆一边用遁术闪避,一边用雪藤攻击,可雪藤抽在张五石的身上一点用也没有,叶歆试了几招便不再试,全力攻向张五石的双眼。

  张五石也知道双目是最脆弱的地方,索性闭上双眼,双手抓着斧尾在身边不停的横扫,粗壮的手臂加上巨斧形成了巨大的攻击圈,与雪藤的长度相若,叶歆因此被迫退到圈外。

  张五石舞了一阵,停了下来,当叶歆又攻上去的时候,他再以此招相抗,弄得叶歆一点办法也没有,索性站着不动。

  张五石见这方法有效,便舞动着巨斧将叶歆一步步逼向悬崖。叶歆并不害怕悬崖,就算是跳下也不会有事,可红緂在此,不能不想办法反击。

  看着叶歆一步步走向悬崖,赵玄华既紧张又兴奋,只要叶歆一死,他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只要小心行事便可如愿。

  红緂见叶歆落了下风,紧张地捏紧了拳头,凝视着叶歆每一步的移动,她虽然知道叶歆道术高明,但这么高的悬崖,摔下会是什么样,她实在不敢想像。

  眼见叶歆已退到崖边,左脚正向崖外踩去,红緂惊得大叫了起来,双手捂着眼睛不敢再看,只听见四周的人一起惊叫了起来。

  红緂的心如坠入万丈深渊,脑子一片空荡,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中流出。

  忽然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红緂放手一看,叶歆居然就在身边温柔地看着自己。

  她再也忍不住了,扑进叶歆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还呜咽着道:“夫君,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叶歆一边安慰她,一边回头看着崖边。

  原来,张五石见将要成功,索性停下斧轮,举起巨斧全力劈向叶歆,想劈他下崖。不想叶歆正等这个机会,他的身影突然隐去,然后出现在张五石的腿边。张五石一斧劈空,身子随着巨斧向前移去,同时被腿边的叶歆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崖外摔去。

  叶歆本想用雪藤去救他,可张五石坠落的速度极快,令叶歆无法相救。

  一声惨叫随着山风飘荡在众人的耳边良久,所有人都惊呆了,想不到事情发生这种变化。赵玄华的反应极快,哭嚎着扑到崖边,大声叫道:“张大哥,你死的好惨啊!是我对不起你,我该死,害得你让这个魔头给杀了,我就算死,也要为你报这血海深仇。”

  他越哭越凶,捶胸顿足的样子感人热泪,让每个人都产生了同情之心。李广一再也坐不住了,提起身边的宝刀,沉步走向叶歆,道:“叶大人,你害了十几条人命,我们若是不做点事,就对不起死去的陈掌门和张掌门,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下山。”

  其他人见李广一都动了怒,也不再袖手旁观,纷纷提起兵器,围向叶歆。守着山道的千名武士也纷纷向清凉台涌来。山头顿时人头涌涌,黑压压的一大片,如此阵势竟只是为了叶歆一个人。

  众人凌厉的眼光中充满恨意和杀意,那股气势就如一排排破天的巨浪,呼啸着向叶歆涌去,顷刻间便可将他覆盖、击毁和挤碎。

  然而,在这种巨大的压力下,叶歆胸膛似有一股热气直冲脑门,豪气顿生,挺胸扬首,双目大睁,射出缕缕寒芒,如利剑横扫面前一排排的敌人,眼光在刹那间已不知交锋几合。

  敌人虽多,却无人能用气势将叶歆压下,有的反而被叶歆冰冷的眼光刺得停住了脚步,后面的人不明事理向前推攘,竟然弄得一片混乱。为首的几个高手见了又羞又愧,想不到这么多人还未交手,气势相拼已输了一筹。叶歆斗赢了气势,不肯罢休,暗施道术,雪藤如灵蛇般在身上来往穿梭。在他人的眼中竟分不出是藤是蛇,只能看到一道白光在叶歆的身上来回游动,竟然带起阵阵风啸之声,使叶歆又增添了一丝诡异之感,慑得人心神恍惚,仿佛有一股凉气从腰而起,直冲头顶。

  叶歆明知事情对己方极为不利,自己随时都可以逃,但红緂在此,若再次落入他们的手里,只怕不堪设想,忽然心生一念,高声叫道:“诸位掌门既然不顾身份联手围攻我叶某,叶某自当奉陪到底,拚个玉碎瓦全。”

  众人听了叶歆的话,都停下脚步。

  李广一转头喝道:“大家回去,我一人便可。”趁此良机,叶歆傲然一笑,又道:“今天到此的有一百二十八位掌门,除去方才的三位和死去的张掌门,还有一百二十四人,叶某不才,愿一一领教。倘若胜了,请诸位以后不要再找我的麻烦。”

  众人听他要连战一百多位掌门,都被他的豪气所激,大声吼道:“就让他死个明白。”李广一也很佩服叶歆的镇定和豪气,沉声道:“既然叶大人挑战我们,大家暂且坐回去,一个个向叶大人请教。谁胜了,谁便能为张掌门报仇。”

  “好!”台上顿时一片哗然,众掌门纷纷归坐原位,弟子们也纷纷回归山路和山腰等候。赵玄华虽然心有不甘,但不相信叶歆能连胜一百多名掌门,因而没有再生事,躲在远处观看这场殊死之战。

  红緂双眉紧蹙,面有愁容,拉着叶歆,担忧地问道:“你一个对他们这么多,能赢吗?”

  叶歆面色凝重,叹道:“总比他们一拥而上的好,我是担心你,虽然有藤梯,但从这里爬下去需要一段时间,若是他们一拥而上,我未必能护着藤梯,万一他们砍断藤梯或者趁你身悬半空攻击你,便不堪设想。我想拖着他们,等到天黑之时,趁他们不注意送你下山。”

  他本想直接挑战武功最高的李广一,从而震慑他人,但害怕李广一一败,众人又群起而攻之,自己无法应付,只好忍耐。

  红緂这才知道叶歆这么做是为了让自己能安全的离开,感动地哭了起来,呜咽着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叶歆淡淡一笑,道:“我未必会输,我和他们不一样,我用的是道力,远比他们的内力悠长。小心应对,应该可以支援到天黑,只要你逃到安全的地方,我随时都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