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四月,正是春光明媚,花团锦簇之际,几场细雨过后,尘嚣洗尽,天空格外的晴朗,空气也分外的清新怡人,深深地吸上几口可以使人感到身心都十分舒畅。
叶府南院中有一水榭,乃叶歆最爱之地,依柳傍池,鱼游其下,鸟鸣其中,别具诗意。叶歆站在池边思考着下一步的该做的事。
眼见后日便是武道大会的决赛日期,叶歆的心中总是觉得很不安,毕竟明知将会有人行刺却查不出半点眉目,这无论如何也不能令他舒心。而且没有办法去安排应变的措失,万一情况失控,自己的成败就要掌握在别人的手上,这是叶歆最不想见到的。
“大人!”丁旭急步走入南院,瞥见叶歆呆坐池旁,于是叫了一声。
叶歆被叫声从思绪中惊醒,抬头见丁旭面有急色,问道:“出了事吗?”丁旭快走到叶歆的身边禀道:“大人,禁军副统领齐槐前来拜访,只是他的脸色不大好,好像出了什么事。”
“哦?”叶歆沉吟了一阵道:“请他去前院的小书房等,我换了衣服随后就来。”
“是!”丁旭应了一声便去了。
叶歆一边往自己的主屋走,一边琢磨着齐槐突然到访的原因,难道他也接到密报?
若是这样,与他合作挣这个救驾的大功倒也不错,至少他手上有兵,自己现在最大的难题便是手中无兵,而且不能明目张胆安排人手。
想到此处,他加快脚急冲冲地走回房换好衣服便往前院的小书房而去。
步入小书房,便见齐槐满脸急色地在屋里走来走去,神色极为不安,还不停地搓着手指,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
叶歆拱手笑道:“稀客,齐大人今天怎么有空到我府上来了?应该是我去拜访才是。”
齐槐见到他大喜,急忙拉着他的手道:“叶大人,咱们都是自己人,客气的话我不多说了,我们这一系的人中也只能你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所以我特来求你帮忙。”
叶歆满脸笑意地拉着他坐下,安抚道:“齐大人,有话好说,只要小弟能帮上忙一定帮你办得妥妥当当。”
齐槐愁色满面地叹了口气道:“事情是这样的,两日后的武道大会本是我该领着部下当值,可我的上司提督黄洞却临时安排我和部下去海边操练。现在虽说是春天,但去海边吹风的事没人愿意,而且武道大会是盛事,要是办好了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赏个什么,因此我就坚持要黄洞恢复原来的安排,可黄洞以上司的身份打压我,我气愤不过就打了他一拳。当时我以为这只是小事,可黄洞把事情闹到了九门提督那里,张大人说我身为下属殴打上司,罪该重罚,就把我停了职,说是要禀告皇上再做处置。如今三公子不在,京里我实在找不着人帮忙,只好来找老弟了。”
叶歆听完了齐槐的一席话,若有所思的呆呆望着正飘着缕缕清香的紫金香炉。
齐槐见他陷入了沉思,虽是心急,但现今朝中能帮自己的只有叶歆,因而不敢打扰,只能紧张地盯着叶歆。
叶歆的眉头慢慢地展开了,最后忽然会心一笑,拍了一下桌子叫道:“原来如此,好,我明白,哈哈!”
齐槐见叶歆反应异常,诧异地问道:“叶大人,你是怎么了。”
叶歆满脸笑意地道:“不必担心,这次我保证你不会降反而会升。”
齐槐以为叶歆开玩笑,有点不高兴,淡淡道:“叶大人不必安慰我,能不罢官就不错了,我可不指望升。”
叶歆笑道:“齐大人,我可没半点打趣你的意思,我所说的都是事实,但你要与我合作。”
齐槐见叶歆的神态十分认真,这才将信将疑地问道:“叶大人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照办。”
叶歆问道:“齐大人,听说这个黄洞是个厉害的角色,是原九门提督司马尚的得力助手,因此也是以前八皇子的重要臂膀。”
齐槐疑惑地道:“不错。”
叶歆点了点头,得意地笑了,道:“好,齐大人,你和我立即去拜访九门提督张全张大人,到时候你先认个错,我从旁力保,先让你复职,然而我们再安排下一步。有一点请齐大人记住,这个时候不是逞强的时候,万事以忍为重。”
齐槐无奈地道:“知道了,谁叫我官小,只好先忍下了这口气,可我去了两次,都不让我进去。”
“不怕,他不给你面子也应该会给我面子,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张府。”
叶歆转头对着门外叫道:“来人啊!备车,我要出去一趟。”
外面的小厮听到叫声,连忙跑去告诉丁旭。待两人出了府门,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两人乘车往九门提督府去,一路上叶歆是满心欢喜,心头的结也结开了,这次机会若是把握好了一定更上一层楼。然而齐槐仍是忐忑不不安,对于叶歆的高兴感到有点茫然。
来到张府,九门提督掌管京城防务,自然是威风八面,连他的府第也与众不同,尤其是门口站岗的十六名军士都是千里挑一的大汉,各个身着军甲,腰跨配刀,看上去虎背熊腰,神采飞扬。
叶歆微笑着走了上去递出一张名帖道:“几位,我是詹事府少詹事叶歆,想求见张大人,烦劳几位禀告一声。”
这群士兵管的是京城的防务,自然对京城大大小小的事都很了解,叶歆之名众人皆知,无论是情痴和才干都为人称颂,尤其是他一人独斗一百二十八位掌门的事已传偏街头巷尾,无人不知。
且不论结果的神秘性,单是这种豪气就令很多人心生敬意,即使部分武者不喜欢他却也被他这种凌云的豪气所震慑。
而这群士兵都不是武林中人,因而对叶歆只有敬,没有恨,虽然眼前的叶歆只是个身形单薄的青年男子,但他们被叶歆的威名所慑,立即躬身应道:“叶大人请稍候,我们立即就去禀告大人。”
这时齐槐也递上了名帖,但反应却是截然不同,守门的士兵对他有些冷漠,只是随手接过名帖,连话都没有多说半句。
齐槐苦笑道:“论地位我算是他们的上司,却对我如此冷淡,若不是看在叶大人你的面子上,恐怕连我的名帖也未必会收。”
叶歆笑了笑没说话。
过了半晌,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人笑着走了出来,行礼道:“叶大人,我们大人听到你来了,本想亲自迎接,可大人正在练字,停不得笔,只好叫小人前来请大人,大人里面请。”
叶歆含笑道:“张大人太客气,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大人的雅兴,烦劳管家在前面带路。”
“您请!”管家说罢便在前面引路。
齐槐见管家连招呼都不打,十分尴尬,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求助似的看着叶歆。
叶歆拍了拍他的肩膀含笑道:“一起进去吧!”
管家看了一眼齐槐,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
穿过前堂,绕过走廊,三人来到了书房。张全正在案后提笔疾书,听到脚步声,知道客到于是放下笔,抬头对着刚走进来的叶歆笑道:“叶大人,本官失礼了。”
叶歆行了一礼道:“打扰了大人的雅兴,实在不好意思。”
齐槐单膝跪倒行了大礼道:“卑职齐槐参见大人。”
张全瞥了一眼齐槐,脸色略沉,淡淡道:“齐大人怎么也来了?”
叶歆笑着抢先答道:“张大人,齐大人到我府上做客,不巧我却打算也拜访大人,正好他是你的部下,所以就一起来拜见大人。”
张全转头问道:“叶大人,齐槐的事,你不知道吧?”
叶歆不以为然地道:“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为了争功吗?这也是好事,这样将士们才有上进心,只是打人一事确实是齐大人的不对,今日一谈他也深有悔意,所以特地前来请罪。”说罢给了齐槐一个眼色。
齐槐跪在地上道:“卑职糊涂,做出了如此愚蠢之事,请大人恕罪。”
叶歆也劝道:“张大人,齐大人是个将才,看在苏尚书和苏老将军的面子上就饶他这一次,毕竟不是大错,小惩也就够了。”
张全点了点头,对齐槐道:“看在叶大人和苏尚书的面子上,这次我就算了,但你必须去黄大人那里陪罪。”
齐槐忙不迭地应道:“是,卑职一定去向黄大人陪罪。”
“起来吧!明日你还带着你的部下去海边吧!”
叶歆满意地笑道:“凡事以和为贵,张大人不愧是皇上的股肱之臣,下官佩服。”
张全拉着他坐下,笑道:“哪里,叶大人是皇上亲口说的股肱之臣,我怎么相比。”
寒暄了一阵,叶歆忽道:“张大人,后日的武道大会一定是盛况空前,恐怕参观的人太多,场面会有混乱。”
张全满不在意地随口答道:“这方面叶大人大可放心,我会亲率卫队守在紫微阁周围,武城的防务和治安则有黄洞黄大人总领。有武城和赛场两道防线,观众虽然多,却绝对不会有事。”
叶歆微微点头,心里有另一番琢磨,而嘴里却是说些可有可无的话,寒暄了好一阵后,张全又留叶歆小宴,直到晚上,叶歆方才回府。
刚回到府中,叶歆便拉齐槐到书房密议,直到夜深,叶歆方才满意地步出了书房,将齐槐送到门口,拱手笑道:“齐大人,这事办好了,你我都有大功,升赏是在所难免。”
齐槐也拱手笑道:“全仗大人给了这么好的机会,大人放心,齐某一定办妥。”
送走齐槐后,叶歆的心才稍稍放下,看着明月高悬,自言自语地道:“希望没有什么异变,不然这点兵马只怕也做不了什么。”摇了摇头便往雪竹庄遁去。
四十五日辰时,叶歆和红逖两人一早便来到武场,场外早已有人等候入场,还有随之而来的各种小贩,吆喝着叫卖早点,气氛十分热闹。
红逖笑道:“好热闹啊!”
“是啊!”叶歆笑着应道,看着周围,他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因而感受不到一丝兴奋,只有深沉的压抑感,因为街上到处都有士兵,可以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
虽然在平民的眼中,这些都是应该的,但在叶歆的眼中,这些都是阴谋。
当他们步入文昌楼,就见早到的官员中,有的显得有些焦躁和不安,在屋子里来回徘徊,有的则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小声嘀咕。
叶歆的心里扑通地猛跳了一下,虽然大概知道了行刺的目的和手法,但其中是否有什么异变就不得而知,他最怕的是皇子们都推波助澜,使这场风雨变得超出可以控制的范围,若是那样,自己的安排只怕也是徒劳无功。
此时此刻,他还没有收到任何皇子有异动的消息,这是唯一令他稍稍安心的,但看着蠢蠢欲动的同僚,总觉得有点异常。与几位相熟的官员寒暄了几句,叶歆拉着红逖坐下来闲聊。明日就是出行之日,红逖是说不出的兴奋,尤其是可以带着紫如一起离开,这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因而脸上一直带着浓浓的笑意,三句便有一句拉上紫如,弄得叶歆也笑了起来。
“叶大人!”
听到身后尖尖的声音,叶歆知道必是徐公公受皇命来唤自己,因而心中大喜,但脸上却显得十分惊奇,问道:“徐公公,今天诸皇子与公主都来了,难道皇上依然要叫我去相陪?”
徐公公收过叶歆不少好处,对叶歆的态度截然不同,友善地笑道:“叶大人,这是别人想都想不到的福气,皇上说你贵为驸马,也该去紫微阁坐。”
叶歆笑道:“我怕我打扰了皇上的雅兴。”
徐公公笑着催促道:“别说了,您快跟我走吧!皇上正等着呢!”
叶歆朝着红逖无奈地道:“红兄,我先去了,你在此观赛吧!赛后我再来会你。”
随着徐公公步上了紫微阁,大皇子瞥见他只是愕了一下,仍低下头看着手中书,三皇子一直紧盯着他,眼神有点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其他皇子公主都惊奇地盯着他。
叶歆一一行礼,然后便随着徐公公往二楼登去,这时楼下的诸皇子对此更为惊讶,九皇子忍不住道:“父皇对他也太过了,连我们这些皇子都没资格坐上面,他反倒能上去。”
皇子们都不由自主地朝上方看了一眼,在他们的意识中,父亲已经没有机会看到下一届比赛,下一届谁坐在二楼却是他们最关心的事,因而神色间都有些异样。
三皇子一直盯着往二楼去的楼梯,眼中除了欲望,还是欲望。
大皇子看在眼中冷笑连连,淡淡地应道:“九弟,他每天都去二楼陪父皇,你要是想上二楼等下一届吧!不过没资格的人,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有机会上去。”边说眼睛却瞄着三皇子。
三皇子淡笑道:“大哥,谁有资格上去是父皇说的算,就像叶歆一样,有了父皇的允许才能上去。下一届也还是要等父皇的旨意,就算别人再努力,没有父皇的允许也不可能上去。”大皇子冷笑着揶揄道:“有的人喜欢披上羊皮讨人欢喜,不过这是没用的,狐狸毕竟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一天。”
虽然楼下舌剑唇枪,斗个不停,但走上二楼的叶歆却很高兴,庆幸自己有机会在皇帝身边,如此一来就可以及时应变。
明宗当年虽然号称天下第一高手,但此时垂垂老矣,连走路都有问题,更不要说什么自卫。而他身边虽有不少高手,却又不能做到万无一失,而自己的道术就是最好保证。
忽然,他想起朱雀上师说皇宫中有五行道士相助,于是冒险释出一丝道力想试探一下反应,可结果却令他万分失望,没有丝毫的回应,也就是说皇宫中的那股神秘力量并没有随着明宗而来,这使叶歆的心又稍稍沉了一下。
上了二楼,就见楼上似乎也加强了戒备,皇上和皇后正坐在栏杆前看着正前方的比武台。“臣叶歆叩见皇上。”叶歆跪倒在椅后。
明宗回头见是叶歆,笑道:“叶爱卿,这些日子都是你陪着朕看比赛,今天虽有众皇子们相陪,但朕还是把你叫来,算是有始有终。”“谢皇上恩典。”叶歆告罪落坐。
皇后含笑问道:“我那干女儿和孙儿可好?”
叶歆笑答道:“都好!”
明宗笑道:“孝仁公主是个将才,我也打算让她做个将军呢!”
“皇上过奖了。”叶歆微笑着回应了,心里却暗暗笑道:“她早就是将军了,只不过是铁凉的将军罢了。”
皇后惊奇地道:“原来这个干女儿还有这等本事,看来这个干女儿我还真收对了,将来也好成为皇上的一员大将。”
叶歆笑道:“谢皇上和皇后的天恩,儿子还小,夫人只怕离不开。”
闲聊了一阵,决赛的两人已经站在了台上。决赛只是名次之争,事实上前百名都有机会出任大小不等的军职,因而决赛只关乎荣誉。